第45章 第 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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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雲卿想了想, 看了看蕭霽,又看了看周圍空曠無人的走廊,最終還是低聲道:“這裏不太方便,夫君我們還是回住處再說吧。”
    蕭霽會意:“好。”
    蘇雲卿剛想走, 蕭霽卻從後麵輕輕按住了他的肩頭。
    蘇雲卿怔了一下, 露出一點詢問的眼神,下一秒蕭霽便一把攔腰將他抱起。
    蘇雲卿先是微微一驚, 接著便默默笑了一下, 順勢摟住了蕭霽的脖頸。
    就這樣, 蕭霽抱著蘇雲卿回到了住處。
    在蘇雲卿的要求下,兩人進了樹屋。
    關上門, 蕭霽長袖一拂,一道火光閃過, 屋內的炭盆就被點燃了。
    嗶剝幾聲輕響, 火紅的星點從炭盆裏冒了起來,屋子裏也開始漸漸暖。
    蘇雲卿被蕭霽抱到榻上坐下,又取來被子給他偎著, 蕭霽就從後麵仔細地抱著他,又握著他的手, 替他捂著。
    漸漸的, 蘇雲卿本來還凍得有點僵的手被蕭霽這麽捂著,還烤著火,終於漸漸回暖, 變得柔軟溫潤起來。
    漂亮精致的臉上也多了幾分血色,不太像方才那般孱弱蒼白。
    蕭霽看著, 心頭稍安, 但思索片刻, 他又起身給蘇雲卿倒了一杯暖暖的薑茶,讓蘇雲卿捧著捂手順便慢慢喝,這才道:“你方才想同我說什麽?”
    蘇雲卿這會坐在蕭霽懷裏,細白的手捧著杯子捂手,手比那杯子顯得還白潤漂亮。
    這時他靜靜盯著薑茶裏氤氳而上的霧氣安靜了兩秒,仿佛恍惚了一下,過了一會他才慢慢地眨了一下眼,咳嗽一聲,笑道;“我想想……一下子居然有點忘了。”
    蕭霽挑了一下眉,心裏其實不太相信,但蘇雲卿看上去確實是被凍著了,他也就沒有多質疑,隻道:“那你慢慢想。”
    蘇雲卿點點頭,就低頭抿了一口薑茶,喝完薑茶,唇上染了一點淡淡的水漬,終於氣色顯得鮮活了一點。
    這會他仿佛才想起什麽,默默放下一點手中的杯子,終於道:“對了夫君,你是怎麽知道世上有這種藥的?”
    蕭霽聽到蘇雲卿這麽問,眸光一動,不由得淡笑:“你又瞎想什麽?”
    蘇雲卿靜靜看了蕭霽一眼,緩聲道:“夫君又以己度人了。”
    蕭霽啞然,片刻之後,他也沒反駁蘇雲卿,隻沉吟了一會就道:“這件事還是我在劍閣時知道的。”
    蘇雲卿看著他。
    蕭霽續道:“劍閣當初鼎盛之際,弟子眾多,很多貴族也會把自家未來的繼承人或是嫡係的子女送到劍閣去學劍。而那時劍仆們就負責引導這些貴族子弟們的劍術入門,時日長了,一來二去總會有暗生情愫的。”
    蘇雲卿一聽,恍然——這不就跟大學軍訓喜歡上教官是一個道理,原來這種事,到處都有啊。
    蕭霽又說:“有癡情的小姐喜歡上劍仆鬧著要給人贖身,最終還真的成功的。後來有些劍仆發現這一點便覺得找到了出路,紛紛效仿,劍閣意識到這個問題之後,就給那批劍仆都喂了藥。”
    蘇雲卿聽到這,忍不住就看了蕭霽一眼。
    蕭霽知道蘇雲卿心中所想,遲疑了片刻道:“我……本是因為母親才進劍閣的,母親那時不希望蕭家絕後,加上我也不太去給小姐公子們陪練,閣主當時就放過了我。”
    因為這件事,蕭霽一度還對閣主心懷感激,後來他才意識到人家隻是心情好,一時賞你個甜棗吃吃,該利用的時候還是不會手軟。
    當然這些話蕭霽是不會對蘇雲卿說的。
    而蘇雲卿聽完蕭霽的話,總算是明白了大部分情況,這會他微微一哂,便輕聲說:“看來還是夫君幸運。”
    蕭霽聽著蘇雲卿這語氣,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沉吟片刻,他目光沉靜真誠地看向蘇雲卿就道:“母親雖然那麽想,但現在她已經不在了,這件事我可以自己做主。你的擔心也不無道理,回去之後,我便去想辦法尋尋這味藥——”
    “不必了。”蘇雲卿忽然微微一笑,抬手就撫上了蕭霽的唇畔。
    蕭霽下意識往後退了一點。
    蘇雲卿見狀,不由得莞爾,細長白皙的手指在蕭霽唇中點了點:“夫君這麽怕我啊?”
    蕭霽眉頭皺了皺,偏過頭,不動聲色地別開一點臉,躲開了蘇雲卿的手,低聲道:“你老這樣,我——”
    這次,話還沒說完,蘇雲卿便已經欺身而上,仰起頭,將自己濕潤薄紅的唇貼了上來。
    蕭霽唇上驟然一熱,瞳孔不由得猛地收縮,他下意識伸手想要推開蘇雲卿,但手在撫上蘇雲卿手臂的時候,卻被早有預料的蘇雲卿反手輕輕抓住。
    然後蘇雲卿一邊輾轉緩慢地親吻著蕭霽那淡色的薄唇,一邊就拉著蕭霽的手,讓他的手環住了自己的腰。
    觸手是一片纖細柔軟。
    蕭霽:……
    最終,蕭霽隻能長長喟歎一聲,順勢摟緊了懷中的纖細腰肢。
    蘇雲卿鴉羽一般的長睫顫了顫,唇角微微勾起了一個十分慶幸的弧度。
    ·
    是夜
    夜明珠燈的光溫和明潤,蘇雲卿隻著一襲寬鬆的雪白單衣,領口微敞著,露出一點玲瓏纖細的鎖骨,上麵紅梅一般的吻痕儼然。
    他此刻伏在蕭霽懷裏,一頭墨發流瀑傾斜而下,在夜明珠燈的靜靜照耀下,閃出一種沉潤漂亮的光澤。
    手閑閑搭在蕭霽膝頭,正在把玩蕭霽修長骨感的大手。
    這會,蘇雲卿把自己的覆在蕭霽的手掌上,迎著燈光,細細比看。
    蘇雲卿的手玲瓏修長,白皙細膩,指甲明潤,指尖泛著一點粉色,漂亮極了。
    蕭霽的手則是骨節勻稱分明,修長寬大,皮膚透出一種略略沉潤的霜白,皮膚下的血管都是蒼青色的。
    蕭霽也沒有絲毫不耐煩,就任由蘇雲卿這麽比著玩。
    蘇雲卿比了一會,不覺微微一笑:“夫君的手真好看,很適合戴戒指。”
    “戒指?”蕭霽並未聽出蘇雲卿話中的隱含意義,隻道:“我練劍,平日不太習慣戴那些東西,一個儲物戒就夠了。”
    蘇雲卿眉頭微微挑了挑,然後他就默默笑了一下,道:“那以後戴,好不好?”
    蕭霽不明白蘇雲卿要做什麽,但蘇雲卿說了要他戴,他便瞬間把自己前麵的話都推翻了,道:“好——你有戒指要送我?”
    蘇雲卿見到蕭霽答應得這麽幹脆,眉眼彎了彎,卻道:“現在還沒有,不過馬上就有了。”
    蕭霽:?
    下一秒,蕭霽就看到蘇雲卿從儲物戒裏取出了一塊銀子,然後召喚出小火焰,用小火焰一點點將那塊銀子煉化。
    最終,蘇雲卿將那塊銀子煉製成了兩枚簡單大方的素銀戒指。
    然後,蘇雲卿又凝神捏住了那兩枚戒指,片刻,一些蕭霽看不懂的奇怪紋路就出現在了那兩枚戒指的內壁上。
    一枚上印著syq,一枚上印著xj,旁邊還有一個桃瓣一樣的紋路。
    蕭霽實在是不明白蘇雲卿要做什麽,在他看來,戒指隻有做儲物戒的時候才有點用處,要麽就是那些富家公子小姐為了裝飾戴的。
    而蘇雲卿這枚,明顯就是裝飾用的。
    這種戒指戴著,是容易妨礙握劍的,但此刻看著蘇雲卿認真的樣子,蕭霽卻絕口不提這些話,目光動了動,隻撚起一枚戒指細細看了看,就問:“這是你從哪學到的咒紋麽?有什麽用?”
    蘇雲卿本來抓著蕭霽的手想要把戒指套上去,聽到蕭霽這麽說,忽然他就仰起臉,眸光明潤中帶著一點狡黠,輕聲道:“確實是咒紋,夫君怎麽知道的?”
    蕭霽點評:“你就喜歡這些稀奇古怪的東西。”
    言語裏卻絲毫沒有不耐煩。
    蘇雲卿見到蕭霽點評他的模樣,不自覺淡淡笑了笑,接著他又低聲問:“那夫君要不要猜猜這咒紋是什麽意思?”
    蕭霽:?
    “我不會猜這些。”蕭霽無奈。
    蘇雲卿:“就知道你會這麽說。”
    不過也沒不高興,想了想,蘇雲卿就拿起了那枚小一點的銀戒圈遞給蕭霽,輕聲說:“夫君,你先給我戴上。”
    蕭霽不明所以,但蘇雲卿讓他做,他就做了。
    拿起那枚戒指,他比了一下蘇雲卿的手指,最終選了無名指,套了上去。
    蘇雲卿見到蕭霽一下子就選了無名指,一顆心莫名就顫了一下,然後他便極為認真地去看蕭霽給他戴戒指的樣子。
    等到蕭霽戴好戒指,他也還是仔細端詳了片刻,才默默回過神來,神色很是安和平靜,唇角帶著一抹笑。
    蕭霽見狀,就算遲鈍也意識到了什麽:“這戒指……是有什麽意義麽?”
    蘇雲卿淺淺一笑:“有啊。夫君不是不知道這咒紋是什麽意思麽?我現在告訴你。”
    蕭霽:“什麽意思?”
    蘇雲卿眸光柔和地輕聲道:“這咒紋是一種古老的愛情咒語,刻在戒指上就能讓戴著戒指的人一直喜歡做這枚戒指的人。”
    蕭霽:……?
    沉吟片刻,蕭霽就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塊烏金玄鐵。
    蘇雲卿:?
    蕭霽神色平靜且認真地看著蘇雲卿道:“你教我怎麽刻那咒語吧,我給你重做一枚。”
    蘇雲卿怔了一秒:“噗——”
    然後蘇雲卿便伏在蕭霽膝蓋上,笑得脊背微微顫抖,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蕭霽被笑得莫名其妙,終於意識到自己可能被騙了,眉頭皺了皺,就沉聲道:“你又胡謅騙我。”
    蘇雲卿抬起頭的時候,鬢發微微淩亂,但略微濕潤的漂亮眼睛裏卻閃爍著異常明亮動人的光,這會他擦了擦眼淚,就忍著笑看向蕭霽就道:“我確實沒騙夫君,但是夫君啊——烏金玄鐵這種東西,實在是不太適合做戒指吧?”
    蕭霽忖度片刻:“你覺得玄鐵醜?”
    蘇雲卿點點頭,雖然覺得蕭霽可愛,但也覺得實在是好笑——正常人哪有用玄鐵做首飾的?又不是唐門那種暗器世家的武器。
    可蕭霽這時握著掌中玄鐵,沉默了片刻,卻罕見地堅持道:“我會盡力做得不那麽醜一點。”
    蘇雲卿:?
    “夫君很喜歡玄鐵?”蘇雲卿有些意外於蕭霽這次的固執。
    蕭霽看了蘇雲卿一眼,道:“說不上,隻不過——”
    “隻不過什麽?”
    蕭霽薄唇抿成一線,過了許久,他才低聲道:“隻不過是玄鐵最硬,最不容易壞罷了。”
    蘇雲卿怔住了。
    樹屋內有一瞬間短暫的沉默。
    等蘇雲卿回過神來,便感覺到一股潮水一般的暖意從胸口衝了上來,將他整個胸腔都浸得滿滿的,一絲都放不下別的東西了。
    這個可愛的傻劍尊啊……真的是讓他又愛又恨。
    半晌,蘇雲卿默默伸出手,握住了蕭霽的手,就微笑著輕聲道:“好,那就請夫君給我做一個玄鐵戒指。日後我也給夫君換個玄鐵的。”
    蕭霽思忖片刻,道:“你給我做的這個就很好,不必費心換了,鍛煉玄鐵太消耗神魂。”
    蘇雲卿心頭又是一暖,過了一會他才說:“好。”
    蕭霽看向蘇雲卿:“我先煉戒指,你一會教我怎麽刻那咒紋吧。”
    蘇雲卿微笑:“好。”
    ·
    本來蘇雲卿這一夜是打算好好同蕭霽溫存片刻的,卻不料後半夜打了半夜的戒指。
    烏金玄鐵畢竟不比銀塊,硬度和韌度都是數一數二的,即便是蕭霽要鍛煉,短時間也沒那麽容易成功。
    再加上刻字也是個技術活,蕭霽不太明白那些咒紋的意思,依葫蘆畫瓢總是欠缺點,便報廢了好幾枚。
    終於,在清晨天剛蒙蒙亮的時候,蕭霽才終於做出一個完美的戒指。
    他小心翼翼地將這枚戒指套在蘇雲卿那細白修長的無名指上,烏金玄鐵在日光的映照下閃爍出一種淡淡的幽藍色的光澤,十分優雅低調。
    蘇雲卿看著,不由得發自內心地微笑道:“真好看,比銀的好看。”
    蕭霽看了一眼自己手上那枚銀戒指,道:“你做的好看。”
    蘇雲卿看了蕭霽一眼,唇邊笑意愈發深了幾分。
    四目相對,兩人做了一夜的戒指,雖然都有些疲憊,但此刻眼中光芒溫柔繾綣,卻是都把彼此都牢牢刻在了瞳孔中。
    蘇雲卿輕輕摩挲了一下指間的戒指,正想說話,忽然,蕭霽覺察到什麽,就伸手掏出了腰間的傳訊玉碟。
    蘇雲卿一見,心頭莫名生出一點不祥的預感,但還是覺得——司命不至於這麽快吧?這才卯時。
    結果下一秒,蕭霽看著玉碟眉頭微皺道:“司命傳訊找我。”
    一句話,宛如一盆冰水,從蘇雲卿頭頂兜頭潑下。
    蘇雲卿驟然抿了唇。
    不過沉默片刻,蘇雲卿原本溫柔帶笑的眸子就漸漸變得沉潤平靜下來,溫聲道:“那夫君你還是看看他找你做什麽吧?”
    蕭霽不疑有他,看起了玉碟。
    看完玉碟,蕭霽的神色變得有些微妙起來,遲疑了片刻,他才轉眼看向蘇雲卿,略帶歉意地低聲道:“司命有些急事找我,我得去見他一麵。你就先在這等我回來,好不好?”
    蘇雲卿明知蕭霽去了會發生什麽,但這會他臉上絲毫不亂,默默笑了笑,就伸出手輕輕握住了蕭霽戴著戒指的手,摩挲了一下,才仰起臉看蕭霽道:“好,我等你回來。”
    蕭霽點點頭,走了。
    走的時候雖然他神色有些嚴肅,但眸中卻還是帶著一點淺淺的溫柔,絲毫沒覺察到任何異樣,更不知道自己這次離開之後再回來將要麵對的是什麽。
    蕭霽走的時候蘇雲卿在屋內未動,等蕭霽離開,蘇雲卿忽然就起身迅速推開窗朝外看去。
    蕭霽這時正立在門前同守門的修士說話,遠遠的,看不見神情,但隻是一個清朗修長的側影,便顯出一種鶴立雞群的優雅感。
    蘇雲卿靜靜看著這樣的蕭霽,薄唇一點點抿起。
    而蕭霽交代完修士後,給修士打賞了一樣東西,才終於化光消失在原地。
    蘇雲卿就這麽看著蕭霽消失的樣子,手指不自覺握緊了窗框,硬生生把指尖都捏紅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雲卿忽然仰起臉,眼眶微微一紅,然後他就硬生生把那將要溢出的一點酸澀水意給憋了回去。
    片刻之後,蘇雲卿長睫顫動,閉了閉眼,深吸一口氣,把臉垂了下來。
    而這時蘇雲卿又變回了平日裏那溫柔沉靜的樣子,但眸中隱約帶了一絲絲冷意。
    一直在暗處監視著一切的係統這時終於忍不住道:“宿主你這樣不行啊,當斷則斷——”
    “閉嘴。”蘇雲卿難得發怒了一次。
    係統悻悻不說話了。
    蘇雲卿斥責完係統,沉默了片刻,就關上窗,起身走到一旁的桌子上拿了一張宣紙,開始提筆寫和離書。
    係統在暗處默默看著蘇雲卿寫和離書的樣子,總覺得哪裏不太對。
    它隱約覺得宿主好像要黑化了,但又覺得這是錯覺吧?
    宿主那麽聰明冷血的一個人,應該還是分得清孰輕孰重的,跟蕭霽在一起百害而無一利,還不如早點回家,陪伴家人呢。
    若是蘇雲卿這會聽到了係統的心聲,隻怕會覺得好笑。
    係統並不了解蘇雲卿的過去,司命也不了解。
    又或者說,這裏就沒有人知道蘇雲卿從前是個怎麽樣的人。
    就像蘇雲卿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本來已經決定孤獨終老的時候會突然綁定這麽樣一個係統,然後遇到蕭霽。
    然後……
    他忽然意識到,他不想再一個人了。
    畢竟從他有記憶起那天,他就是一個人,沒有父母,沒有背景,隻有孤兒院的朋友和同伴。
    他從小就足夠聰明,卻又太過聰明,聰明得同原本那個世界格格不入。
    他能夠在四歲的時候一眼就看穿那些不懷好意的領養人,也能在十歲的時候幫助一個被護工猥褻的小女生保留證據,找到電視台引發輿論,讓那護工坐牢。
    考試,讀書,科研。
    一切都無比順利。
    旁人都覺得以他的身份背景走到他後來的地位實在是太不容易了,但他卻覺得一切都很簡單。
    卻又簡單到沒有一絲波瀾。
    他很早就隱隱意識到,自己可能不屬於那個世界,因為那個世界除了去世的泰迪多多沒有任何值得他留戀的東西。
    就像他剛來這個世界時,他也隻當是玩一場新奇的遊戲,玩完就走。
    可當他在秘境裏,在那樣危機的情況下同蕭霽結契時,看著蕭霽喋血的背影,他頭一次生出了不想走的念頭。
    而這個念頭隨著後麵的日日相處,直到今日——蕭霽帶著萬分珍重的情緒將那枚烏金戒指小心翼翼地套在他指尖上的時候,達到了頂峰。
    原本,因為神胎,蘇雲卿是猶豫了的。
    他不知道在這樣的情況下,蕭霽還值不值得他去賭一賭?
    他本來想過趁著離開天命閣的時候渾水摸魚,借著自己的身份和機緣弄個天下大亂,再借機打破這個世界的壁壘逃到其他地方。
    可現在,他忽然想留下來了。
    而在這之前,他要豪賭一場,把主神所有的局都破開。
    想到這,蘇雲卿心緒微微有些動蕩,稍不留神筆尖輕顫,最後一個字的尾巴便落上了一點斷續的痕跡。
    回過神來,蘇雲卿看著那個寫壞的字,眉頭微蹙。
    按照往日蘇雲卿的習慣,在做局時留下這樣不完美的作品,他肯定要銷毀。
    免得被司命通過字跡覺察到他對蕭霽的心思。
    但這時,他蹙眉靜靜看了片刻那個字尾端有些斷續的墨痕,卻忽然想起了什麽一般,眉心鬆開,微微笑了笑,就徑直擱了筆。
    既然要賭,那便不必再畏畏縮縮。
    他現在已經不怎麽怕司命知道了。
    就怕蕭霽不知道。
    係統看著蘇雲卿這個笑,總覺得太詭異了,毛骨悚然。
    不過還沒等它說什麽呢,樹屋的門忽然就被篤篤敲響了。
    蘇雲卿目光一動,意識到什麽,就開口問:“誰?”
    門外傳來一個十分清脆的嗓音,像是個少年。
    “客人,劍尊讓我給你送點靈食和話本打發時間,說他這次可能要晚點回來,讓你若是等不到他回來就自己找點事情解悶。”
    蘇雲卿聽到少年這話,長睫輕輕顫了顫,眸中一絲感傷一閃而過,不過很快,他又恢複了往日的溫和淡然,輕聲道:“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