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卿神色難得異常嚴肅地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可等蘇雲卿認真後,神胎忽然又遲遲沒了動靜，似乎是不想說這件事，正在別扭。
    覺察到神胎異樣的情緒，蘇雲卿目光動了動,倒也沒逼問,想了想,隻拖著金色細鏈默默下了床，踩上軟底絲綢鞋，就走到一旁的桌子上,給自己倒了一杯溫熱的香片茶。
    順便又從儲物戒裏翻出兩樣神胎平日裏喜歡的點心,一口茶,一點點心,慢慢地吃。
    蕭霽走的時候並未把燈全熄了，而是留了一盞極為柔和的螢石燈，上麵籠一層薄薄的鮫紗,水波紋一般透開去,既不刺眼,又好入眠。
    防止蘇雲卿晚上一個人想起夜或是喝茶太黑了撞到自己。
    這會倒是正適合現在的氣氛。
    果然,蘇雲卿自顧自喝了一會茶，又吃了點點心，神胎倒是自己沉不住氣了。
    “你怎麽不問了？”
    蘇雲卿微微一笑，抿去唇角糕點，輕聲道：“你不是不想說麽？”
    神胎負氣道：“你一點都不關心我，不像我父親。”
    蘇雲卿：“你若說是你前世的父親，那我確實是不是他，不過，你現在其實也不是你前世的自己了。輪回一次,其實就是新生。”
    神胎：？
    大概是沒搞清楚蘇雲卿這番理論，神胎的情緒很是不對勁。
    但過了一小會，他就道：“不管怎麽樣，現在你是我父親，你要對我負責。”
    蘇雲卿聞言不由莞爾，片刻之後，他徐徐道：“既然你要我為你負責，很多事情也該說清楚，一直這麽憋著，我如何為你負責？”
    神胎：……
    終於，敵不過蘇雲卿套路的神胎還是磕磕絆絆講起了當年事。
    他確實是罪子和風明玉的兒子。
    隻不過上方世界孕育孩子的方式跟下界不同，而且神胎也不是自願出生的，是有人偷偷拿了罪子的血和風明玉的血一起造出來的。
    本來風明玉和罪子都清楚，以他們倆敏感的身份和神族長久的壽命，不要孩子是最好的選擇。
    但偏偏，這個孩子就出生了。
    罪子當時第一反應是殺了他，不能把把柄留給風氏、雷澤氏和朱襄氏。
    但風明玉性格慈軟，說什麽都不讓，就把他留了下來。
    蘇雲卿一聽，就明白為什麽神胎這麽討厭蕭霽了。
    如果蕭霽真的是罪子轉世，神胎會記仇確實理所當然。
    畢竟自己親爹曾經想要自己死，雖然是客觀的原因，但正常孩子肯定會受不了。
    “那後來呢？”蘇雲卿又問。
    “後來？”神胎語氣陰沉沉地，“後來父親被我那個該死的大伯暗害，我爹就把我丟給朱襄氏族長，逼朱襄氏族長立下血誓保我平安，然後就去找我父親散落下界的魂魄了。”
    蘇雲卿一聽，一下子就明白了。
    神胎憤憤不平：“我爹腦子不好，信了不該信的人，我還那麽小，他就把我丟給一個兩麵三刀的族長，難道就不能帶上我麽？”
    蘇雲卿歎了口氣：“當時那種情況，他也未必好帶上你吧？”
    神胎沉默了一下：“嗯。”
    他都知道。
    他出生不算太久，隻等於人族的五歲小孩，神體未成，無法穿梭各方世界，所以罪子也帶不了他。
    加上……罪子好像也沒有那麽喜歡他。
    當時風明玉死的時候，他哭得稀裏嘩啦的，罪子也沒有哭，隻是血紅著雙眼，撫著他的肩頭道：“我去找你父親，找到了他，我就帶他回來，我們一家人離開神界，遠走高飛。”
    他那時雖然年紀小，但因為天生神體，靈感異於常人，也敏銳地覺察到罪子說的話其實不盡為真。
    罪子這一去，恐怕就很難回來了。
    他害怕，他求罪子不要走。
    但罪子還是走了，臨走之前用神闕架在朱襄氏族長的脖子上，逼朱襄氏立下血誓保他不死，就頭也不回地走了。
    任由他在後麵哭得撕心裂肺，都沒有回頭。
    狠毒冷漠的男人。
    神胎每每想到前世那一幕，都覺得心裏發酸。
    蘇雲卿這時靜靜沉默了一會，又語意含蓄地輕聲問：“那後來，你為何又會投胎？”
    蘇雲卿說到這，就感覺神胎的情緒驟然爆發了一下，然後就猛地沉寂了下去。
    過了許久許久，就在蘇雲卿都以為神胎出了什麽事的時候，神胎淡淡說：“我說了，因為我爹是個傻子，把我托付給了不該托付的人。”
    蘇雲卿：“朱襄氏對你做了什麽？”
    神胎沉默了一會，恨恨道：“他把我托付給雷澤氏都比托付給朱襄氏好！朱襄氏族長，就是個小人。當時我那個死大伯風明熙，為了逼他們把我交出去，好用我威脅我爹，簡直無所不用其極。”
    “朱襄氏族長害怕了，就跟他的一眾族人跪著求我，讓我去風族。還保證風明熙肯定不會殺我。”
    “但我怎麽可能答應？就算風明熙不殺我，我去了也將是無窮無盡的折磨。”
    “可是朱襄氏族長逼我，他不光讓族人跪下求我，還殺我朋友和夥伴給我看。”
    蘇雲卿修長的眉頭靜靜皺了起來。
    “後來，我就答應了。”
    蘇雲卿沒有說話。
    神胎說到這，嗓音異常平靜，過了好一會，他才忽然語氣詭異地笑了一聲道：“不過，我才不會讓他們得逞。”
    “所以，在風明熙來接我的時候，我當著他的麵，從朱襄氏的城樓上跳下去了。”
    說到這，神胎嗓音又驟然變得有點異樣，茫然。
    “可是跳下去，真的有點疼。”
    “風明熙似乎早就料到了這一點，他就騎在獅鷲獸身上高高看著我，看著我血流幹了，他才冷冷說：‘一個也沒留住，真是廢物’”
    “那一瞬間，我知道了，我出生就是因為他。”
    “我就是個工具人。”
    “我好恨啊，所以我在最後一刻詛咒他了，拿我所有的天賦詛咒他修為盡失。”
    “可是現在看來，我的詛咒好像失效了。他現在還是這麽能作妖，真是令人惡心……”
    說到這，神胎的嗓音忽然微微有點發顫。
    帶著一種無盡懊喪和痛恨的顫抖。
    蘇雲卿感受到神胎的情緒，在心裏長長歎了口氣，便伸出手，動作溫柔地一點點去撫摸自己的小腹。
    並將靈力一點點傳給神胎，去安撫神胎的情緒。
    雖然蘇雲卿從種種跡象已經基本判斷出他和蕭霽就是風明玉和罪子的轉世，但前世的一切他都沒有記憶，也沒有實感。
    所以很難感同身受。
    倒是現在，神胎傳來給他的情緒讓他深深感受到了當年罪子等人被風明熙等人操控的絕望。
    而等著感受到神胎憤懣的情緒逐漸平息，蘇雲卿卻忽然道：“其實你不必自責，你當年的詛咒明顯已經成功了。”
    神胎震了震：“什麽？”
    蘇雲卿目光微動，歎了口氣道：“我其實一開始也懷疑以風明熙能夠如此布局的智商，他天賦應該也不會太差，不至於連下個界都困難重重。但呈現出來的結果也確實是如此，我便沒有多想，畢竟風明熙能力不足對於我們是好事。卻沒想到是因為你的詛咒——”
    神胎：“可他種神紋的能力不還是在麽？”
    蘇雲卿靜靜道：“你好好想想，風明熙當年能力撼三族，怎麽可能連兩抹下界的殘魂都解決不了？”
    “隻有一種可能，你的詛咒確實讓他的修為盡失。”
    “至於種神紋的能力還在，是因為神族的神魂力強，他的修為盡失，但他的神魂力還在，他可以奪舍別人的身體，利用別的身份去辦事。”
    “可神族哪有那麽多好身體讓他一個純血風氏奪舍？而且奪舍次數多了，神魂力也會消減。”
    “想來想去，竟是蕭霽這個罪子最為適合，因為蕭霽是劍修，體魄強悍，必然能承受風明熙強大的神魂力。而蕭霽又本就是雷澤氏罪子，朱襄氏又跟他結仇，即便奪舍了，也沒人會上門追究，比奪舍其他純血神族弊端要小得多。”
    “再者，奪舍蕭霽後，還能擁有巨劍神闕，到時他的修為不但不會弱，反而會更強。”
    說到這，蘇雲卿終於扶著太陽穴，深深吐出一口氣，感慨道：“難怪，難怪我總覺得他組織謀劃這麽多，不太像是簡單的為了什麽神闕或是情仇家恨。”
    “原來還是為了他自己啊。”
    “他的神魂隻怕支撐不了太久了，又怕蕭霽不聽指揮，所以才把我也放出來。”
    “他知道，蕭霽一定會喜歡上我，隻要控製了我，蕭霽也間接算是入了他的囊中。”
    “竟是跟當年一模一樣的路數。”
    神胎目瞪口呆。
    他隻是從他自己的角度講述了當年發生的一些事，卻沒想到蘇雲卿卻這麽快就把這些事給拚湊出一個嚴絲合縫的大計謀來。
    竟然是這樣……
    一時間，神胎都不知道該露出什麽樣的表情。
    本來他還在為自己當年枉死的事有點自怨自艾，但現在隻覺得背心發涼，想拉著蘇雲卿趕快跑路。
    偏巧在這時，蘇雲卿長睫顫了顫，忽然又低聲對神胎道：“你也別太怪你爹，當年的事，他在那種情形下也隻能做出那樣的選擇。”
    神胎一聽蘇雲卿替蕭霽辯解，整個人頓時不對勁了，當即皺著臉，不理會蘇雲卿。
    蘇雲卿感受到神胎排斥的情緒，頓了頓，又道：“你爹和你父親，都是高估了人性。”“你爹信風明熙不會手足相殘，所以明知道可能有陷阱還是私下去見了風明熙。你爹也知道朱襄氏未必靠譜，但他想，你父親已經去世了，風明熙不至於再落井下石，而顧及朱襄氏應該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卻不料風明熙會借你倒逼朱襄氏。”
    神胎：“是他自己蠢！”
    蘇雲卿莞爾，過了片刻，他神色有點悵然地輕聲道：“也是，他要是真的聰明，當初也不會在事成之後留在朱襄氏，更不會娶你父親，也不會最終舍不得殺你。”
    神胎炸了：“那怪我咯！”
    蘇雲卿無奈：“沒有怪你，隻是想說你爹沒你想的那麽壞，他不帶著你一方麵是那個時候確實沒辦法在穿梭世界的時候帶你，一方麵也是怕你出事沒辦法對你父親交待。”
    “至於不把你留在雷澤氏——當年他自己在雷澤氏的待遇如何你該有所耳聞，他怎麽願意把你放過去？”
    “而且，你若是留在朱襄氏，能跟朱襄氏族人通婚，或許能生出純血神族，這對朱襄氏有好處。但你若留在雷澤氏，必然就要跟其他純血雷澤搶資源，遲早會被其他世家弄死的。”
    神胎噎住了。
    半晌，他哼了一聲：“我不信他腦子有那麽好使，蠢就是蠢，心軟就是心軟。別給他找借口了。”
    蘇雲卿：“好，我不給他找借口了。他壞，都是他不對，行了麽？”
    神胎：“你真敷衍。”
    蘇雲卿靜靜笑了一笑，過了一會，道：“看來你也知道我剛才說的是真話。”
    神胎：……
    不理蘇雲卿了。
    蘇雲卿也沒有再說什麽，隻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喝，一邊喝，他一邊垂著眼在桌子上用指尖沾了水，寫寫畫畫，似乎在思索什麽。
    神胎本來還等著蘇雲卿哄他，結果等了半天，蘇雲卿都沒動靜，他徹底不高興了。
    糾結了一會，他很是抱怨且帶著一點失落地道：“你對我沒有前世那麽好了，你現在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我不喜歡你了。”
    蘇雲卿本來正在桌麵上寫寫畫畫的指尖微微一頓，過了一會，他抬起眼，神色難得嚴肅平靜地道：“若你還是想著前世那個父親，我想我無能為力，因為我不是他，也不會是他。”
    “可你明明——”
    “即便神魂是一個人，可神魂被洗掉一切之後，隻會是一張白紙，而且，若是我真像你前世父親那樣，你覺得，你現在還能存在？”
    蘇雲卿這一番話，把神胎問得啞口無言。
    但……他也知道，蘇雲卿說的是對的。
    確實，如果蘇雲卿還是他前世父親的那種性格，他隻怕都沒機會出生，也正是蘇雲卿變成了現在這樣，他們才有機會和實力同風明熙的布局拉扯到現在。
    可是，神胎一方麵又確實很難受。
    他的情緒開始拉扯糾結。
    蘇雲卿感受到了這一點之後，沉默良久，忽然就微微歎了口氣，低聲道：“你說你在死前詛咒風明熙修為盡失。我想，如果是前世的風明玉，他在死前大概不會舍得對風明熙下這麽狠的詛咒，但他應該會許願，許願自己下輩子變得聰明一點，冷血一點，不要再那麽善良且優柔寡斷了。因為，正是他的這些特質，讓他最在乎的兩個人最終也死無葬身之地。”
    “他怎麽願意再讓自己變成那個樣子？”
    蘇雲卿這句話輕輕說完，神胎猛然一震，這時他心頭顫動，久久在震驚中不能回過神來。
    一時間心頭五味雜陳，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而蘇雲卿靜靜凝視了前方片刻，卻不再說話了，而是繼續蘸了茶水，開始塗畫之前塗畫的那些內容。
    神胎過了許久回過神來，看著蘇雲卿塗畫的那些內容，認出是一些神紋的組合。
    而蘇雲卿顯然，是想把這些神紋組成一些陣法。
    但他此刻前世的記憶已經喪失了大半，隻能模糊摸到一些頭緒，很難成型。
    神胎看到這一幕，再想到蘇雲卿方才說的那些話，他暗自在心中糾結了片刻，終於忍不住道：“神紋陣法我也會，我在朱襄氏看到過一些，雷澤氏的傳承記憶裏也有。”
    聽到神胎這話，蘇雲卿心頭一動，終於停下自己塗畫的手勢，沉默片刻，難得溫和地笑了一笑：“想通了？”
    神胎哼了一聲道：“我從來就很深明大義好不好？我超聰明的。我隻是覺得你確實對我不夠好啊，這也不能說嗎？”
    蘇雲卿心頭微微有些好笑，覺得神胎這嘴硬心軟的樣子像極了最初同他認識時候的蕭霽，但他也不拆穿，就輕聲道：“不過你現在這樣，我要怎麽對你好一點呢？摸不到也看不到的。”
    神胎：……
    過了好一會，神胎糾糾結結地哼唧了一下道：“那你……可以進來摸摸我呀。”
    蘇雲卿恍然，半晌，他莞爾一笑，果斷答應道：“好。”
    說著，蘇雲卿就靜靜閉上了眼。
    神識歸位。
    等蘇雲卿淡白色的神識回到自己浩瀚的識海中後，果然又見到了那個徜徉在他識海中的小金團子。
    不過這次小金團子看起來比上次要大好多了，胖乎乎圓溜溜的，一看就是營養過剩。
    見到蘇雲卿，小金團子先是嗖得一下躥近了一尺多，但很快，它又猶豫了一下，停在空中開始搖搖擺擺。
    顯然是在故作矜持。
    蘇雲卿見狀，微微一笑，就招招手道：“過來。”
    小金團子繼續在原地搖搖擺擺。
    蘇雲卿想了想，還是縱容了它一次，飄了過去。
    小金團子這才滿意了，趁蘇雲卿一靠近，它就蓬的一下撞進蘇雲卿懷裏，把蘇雲卿撞了個趔趄，又迅速溜走，咯咯大笑了起來。
    蘇雲卿：？
    居然還帶了點熊孩子屬性？
    這可不行啊，日後得好好教育教育，否則變得頑劣不堪就麻煩了。
    一看就是上輩子寵壞了的後遺症。
    不過小金團子在把蘇雲卿撞得一個趔趄之後，自己悄悄躲在一旁觀察了一會，發現蘇雲卿神色有點不對，卻又默默飄了出來，飄到蘇雲卿跟前，眼巴巴看著蘇雲卿。
    蘇雲卿這時才發覺小金團子這會居然已經長眼睛了，眼睛還圓溜溜黑黝黝的，很是漂亮，鼻子也是兩個小孔，可嘴巴還沒長出來，整個人像個圓形q版小萌物。
    人對於萌物的縱容總還是多了些，看著這樣的小金團子，蘇雲卿倒是不舍得再責罰它了，靜靜笑了笑，就伸手道：“過來，讓我抱抱。”
    小金團子眨眨眼，看了蘇雲卿一眼，最終還是乖乖蹭了過去，蹭到蘇雲卿懷裏，任由蘇雲卿抱著它。
    蘇雲卿把小金團子抱在懷裏，摸了摸，隻覺得暖洋洋，軟綿綿的，手感可愛極了。
    倒是也不生氣了，就一邊摸著小金團子的頭一邊道：“現在我和你爹都沒有前世記憶，就你這麽一個純血雷澤還記得那麽多事情，對付你大伯，可就要靠你了。”
    小金團子被蘇雲卿這麽一吹捧，立刻就膨脹道：“我就說也是，我爹雖然會打架，但腦子不行啊，而且他血統也沒我純！”
    蘇雲卿看著自信心突然爆棚的小金團子，一時間好笑，嘴上卻還是道：“是這樣，你爹性格太耿直了。確實不如你聰明。”
    小金團子：“是吧是吧，我比他優秀多了——所以，你什麽時候改嫁呢？”
    蘇雲卿沉默了片刻：“朱襄氏和雷澤氏那樣了，你先前還希望我找他們？”
    小金團子滿不在意道：“哎呀，你不知道，朱襄氏和雷澤氏體質特殊，一般神族嫁給他們都特別遭罪，所以娶媳婦給的聘禮都很多的。你到時要是不滿意，咱們可以卷了聘禮跑呀，多卷幾家，就夠我們過好日子了。爹還是太窮，不行不行。”
    蘇雲卿：……？
    好家夥，原來主意打在這呢？
    不過想了想，蘇雲卿忽然就笑了一下道：“這麽說，倒不如以後讓你爹也多娶幾個上界神族，他有巨劍神闕，想必對方也很願意給嫁妝的，可不比我卷幾家來得快？”
    小金團子思考了一下，果斷道：“不行！”
    蘇雲卿：“為什麽？”
    小金團子理直氣壯道：“萬一他跟那些神族生米煮成熟飯，多搞出幾個純血神族來，我豈不是就分不到那麽多了？還要跟他們爭家產，多麻煩。”
    蘇雲卿：……？
    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小金團子大肆發言一通之後，覺察到蘇雲卿神色不對，它才驟然意識到什麽，尷尬笑了一下道：“其實，我是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蘇雲卿：“是嗎？”
    小金團子：“當然啊，我像那麽壞的孩子嗎？”
    蘇雲卿沉默著淡淡笑了一下，不予置評。
    小金團子感受到蘇雲卿的情緒狀態，頓時有些心虛，它正想再辯解點什麽，忽然就睜大了眼。
    然後，小金團子就嗖得一下從蘇雲卿懷裏飛了出去，緊張道：“我爹來了！”
    蘇雲卿心頭一動，瞬間回神。
    等他再睜開眼，便看到穿著一身雲紋玄袍的蕭霽不知何時立在了他身畔，渾身帶了一點夜色的霜露氣息，一雙狹長鳳眸中神色有些幽暗。
    蘇雲卿絲毫沒有任何心虛之色，就這麽坦然地跟蕭霽對視，溫聲道：“夫君還未睡？”
    蕭霽：“有些事要辦——你怎麽起來了？”
    蘇雲卿笑笑，托腮道：“不知道怎麽，半夜有些肚餓，就起來吃點點心。”
    蕭霽看了一眼桌上，果然有兩盤點心，神色稍霽，道：“以後夜間少吃些，當心積食。”
    蘇雲卿：“好。”
    蕭霽看了一眼點心，又看了一眼蘇雲卿，想了想，正想在蘇雲卿身邊坐下來，蘇雲卿卻忽然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
    蕭霽：？
    “夫君，我吃飽了，我們去床上坐著說吧，椅子不夠軟。”
    蕭霽眸光微動，雖然第一反應覺得蘇雲卿有些嬌氣，可念頭轉了幾轉，最終還是俯身把蘇雲卿抱了起來。
    可這時一把抱起蘇雲卿後，蕭霽神色忽然就有些異樣了。
    蘇雲卿正輕輕勾著蕭霽的脖頸，靠在蕭霽懷裏，驟然覺察到蕭霽異樣的神色，不由道：“夫君，怎麽了？”
    蕭霽沉默一瞬，看了蘇雲卿一眼：“你晚上究竟吃了多少？”
    怎麽突然重了這麽多？
    蘇雲卿：？
    一下子就意識到可能是剛才神胎活躍過度，靈氣外溢太多，改變了他的體重。
    不過這時蘇雲卿隻裝作什麽都不知道，輕輕睨了蕭霽一眼：“夫君嫌我胖了？”
    蕭霽遲疑了一下，道：“沒有——以後還是少吃些吧。”
    突然重這麽多，有點讓人擔心。
    蘇雲卿笑吟吟的：“夫君要是一直陪著我，我就不用吃點心解悶了啊。”
    蕭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