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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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結束通話後,秦夢蝶回到【神鬼之家】的係統中,陳妙佳、白霜行與沈嬋互換了聯係方式。
    “如果可以的話,以後等你有時間,能讓我再和秦老師說說話嗎?”
    陳妙佳雙眼紅腫,臉上卻帶著笑:“不止我,班裏其他的同學也都很想念她。”
    白霜行點頭“有空常聯係。”
    “對了,還有季風臨。”
    陳妙佳看一眼手機裏的聊天軟件,不久前發給季風臨的信息,到現在仍然沒有回應。
    “他或許正在忙吧。”
    她說“等他回複,我立馬給你打電話—一或者,我把季風臨的聯係方式推給你怎麽樣
    白霜行笑“那就謝謝了。”
    她說話時看了看江綿。
    在此之前,小朋友一直表現得滿心期待,現在親眼見到白霜行發去好友申請,像是近鄉情怯一般,江綿抿著唇摸了摸耳朵,把身板挺得筆直。
    記住網址.x63.
    沈殫看出女孩的不自在,摸摸她腦袋“綿綿緊張了“
    江綿有些害羞“嗯。”
    她們已經得到聯係方式,又知道了季風臨就讀的學校與專業,無論如何,要想找到他,都是輕而易舉。
    原來不止考試會帶來緊張,一直憧憬的事情即將發生,同樣會讓人感到手足無措。
    對於季風臨而言,距離上一場白夜結束,已經有兩年過去了。
    這一次,她會見到真正的、而非殘存意識碎片的哥哥。
    陳妙佳預訂了二十分鍾後的大巴車,即將前往車站,沒辦法在這裏繼續逗留。
    等她告別,咖啡館的桌前,就隻剩下白霜行、沈嬋和江綿。
    “啊……累死了。”
    沈嬋靠躺在沙發上,長出口氣:“我們在這裏坐一會兒吧?經曆一場白夜,我像被妖精吸幹了的唐僧——霜霜,你比我還累,想不想吃點兒什麽?”
    她可沒忘,最後對付神像和校長時,幾乎是憑借著白霜行的一己之力,一路生生碾了過去。
    “綿綿也休息一下吧。”
    白霜行揉了揉眉心,瞧一眼沈嬋:“說起白夜……你得到什麽技能了?”
    完成第一次白夜挑戰後,每個人都會得到一項專屬技能。
    技能的種類五花八門,其中不乏稀奇古怪的能力,要論來由,似乎與本人的性格、特長和實力有關。
    她很早之前就想問出這個問題,但剛回到現實世界就遇到了陳妙佳,隨後便是對白夜、對校長和秦老師的討論,完全沒有空出時間。
    “技能?”沈嬋一拍腦門,終於想起來還有這一茬:“對對對,我差點忘了……那玩意兒叫【言出法隨你稍等,我看看詳細解釋。”
    她一邊說,一邊點開腦海中的白夜技能麵板。
    一行小字迅速浮現:
    【恭喜挑戰者激活專屬技能!】
    【姓名:沈嬋】
    【技能:言出法隨】
    【技能簡介:語言,是你獨特的武器;嘴,是你忠實的夥伴。
    使用技能後,挑戰者說出的話語有一定概率變為現實。
    舉例如:“某某手上的傷口立即複原”、“在我手中出現一把刀”、“某某今夜必死”等。】
    【使用限製:每場白夜挑戰僅限兩次】
    沈嬋大致轉述一番,說到最後,撓了撓頭:“聽起來挺好,不過……在技能麵板的末尾,還有一段注釋。”
    【請注意:該技能受技能等級、挑戰者自身實力、挑戰者意誌狀態影響,目前失敗概率較大,且不可越級使用。】
    白霜行認認真真聽完,冷靜分析:
    “它的意思是,就算你想讓某某今晚必死,那個‘某某’,也隻能是實力比你更低的角色。”
    這個設定合情合理。
    【言出法隨說出的話語能在白夜裏成真,本身就是個非常恐怖的技能。
    如果不加以限製,沈嬋大可放言“白夜立刻結束”、“白夜裏的所有鬼怪瞬間消失”、“個人係統裏立馬多出一萬積分”,那樣一來,白夜挑戰會直接被她玩崩。
    “不過,就算受到限製,這個技能也很厲害了。”
    白霜行笑笑:“你看舉例的那幾條,既能治療傷口,又能變出武器,麵對鬼怪,甚至可以對它們造成傷害——完全沒有短板,什麽事情都能做到。”
    她頓了頓,若有所思:“而且,白夜裏的技能可以利用積分升級。如果攢到足夠的積分,【言出法隨】能夠做到的事情,一定會越來越多。”
    白霜行哄人一直很有一套。
    沈嬋被誇得開心,摸摸鼻尖,嘚瑟揚起嘴角。
    不管怎麽說……至少在下一場白夜裏,她能幫到一些忙了吧。
    不對。呸呸呸。
    希望她們這輩子都不要再被卷進白夜裏才好,如果可以的話,她寧願讓這個技能徹底落灰。
    視線停在技能麵板,忽然意識到什麽,沈嬋眼皮一跳:
    “語言,是我獨特的武器;嘴,是我忠實的夥伴——白夜是在諷刺我話多?!”
    白霜行笑得更厲害:“話多換來這樣一個技能,挺好的。”
    她說完低下頭,感受到手機震了震,有人發來新消息。
    是陳妙佳嗎?
    白霜行心下一動,順手點開屏幕。
    可惜不是。
    發消息的人是大她一屆的美術社學姐,一段文字後,附帶了一個軟萌表情包。
    【霜霜,上次你借我的畫集看完啦,非常感謝!明天我要去外地寫生,回不了學校,畫集托小季在社團活動的時候還給你~】
    ——小季?
    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白霜行的手指已經飛快發出兩個字:
    【小季?】
    【對啊。】
    對方很快回複:【就是那個!高高瘦瘦的,社團活動經常坐在你後邊的學弟,你不會沒有印象吧?】
    然後是個驚訝的表情包。
    學姐停了會兒,立馬又發來消息:
    【真沒印象啊?我覺得吧,其實可以留意一下。他每次的位置都靠你很近,不太像巧合——而且,說實話,他還蠻好看的。】
    小季。
    在他們美術社裏,有這個人嗎?
    近兩天發生過的一切漸漸串連,不需要太多時間,白霜行便隱隱明白了前因後果。
    與此同時,猝不及防地,手機鈴聲突然響起。
    她看一眼來電顯示人,有點兒意外。
    居然是徐清川,那個在【惡鬼將映】裏遇到的隊友,如果沒記錯的話,他在a大讀軟件工程。
    季風臨也是。
    “抱歉。”
    咖啡廳中央坐著不少人,白霜行衝沈嬋和江綿晃晃手機,指了指不遠處安靜無人的貨架台:“我去那邊接一下電話。”
    沈嬋點頭,對她比出一個ok的手勢。
    這間咖啡廳麵積不小,角落裏擺放著一排排富有文藝氣息的木架,架子上是不同品牌的罐裝咖啡,以及幾盆綠油油的植物盆栽。
    白霜行仰頭逐一看去,拇指劃過手機屏幕,接通來電。
    電話另一頭,是徐清川熟悉的嗓音:“白霜行嗎?”
    “嗯。怎麽了?”
    “我最近遇到一件怪事!”
    徐清川語氣很急:“真的很奇怪,可能和我們上一次進入的白夜有關——你還記得江逾嗎?”
    白霜行心口跳了跳:“嗯。”
    “我跟你說過,【惡鬼將映】是我的第二場白夜。”
    事情太過匪夷所思,徐清川努力組織語句:“第一次進入白夜,我是和宿舍的幾個同學一起。在那場白夜挑戰裏,我全程劃水,被另一個室友全程帶飛。”
    白霜行沒插嘴,耐心聽。
    “那個室友……怎麽說呢,非常聰明,但性格陰沉沉的,從來不和我們交流。”
    他深深吸了口氣:“沒想到,等我從【惡鬼將映】出來以後,他居然像變了個人似的,不但性格溫溫和和,還成了我最鐵的哥們——我問身邊其他人,他們都說,他一直是現在這樣。”
    白霜行抿了抿唇。
    在她心中,已然浮起一個人的名字。
    “我當時懵了,百思不得其解,後來仔細想想,總覺得他和【惡鬼將映】裏的江逾長得很像。”
    徐清川說:“其實第一次見到江逾,我就想到了他,但兩個人的名字完全不同……於是我沒往下多思考。”
    他說到這裏,語氣漸漸凝重,把音量壓低:“不久前,我給他發了條信息,問他認不認識江逾——你猜他說什麽?”
    白霜行沉默一刹,輕聲開口:“江逾是他的曾用名。”
    電話另一頭的徐清川明顯呆了一下。
    “對!就是這樣!”
    他有些激動,語速更快:“你說,會不會是白夜裏的劇情被改變,從而影響了過去的曆史?隻有你、我和文楚楚三個身處白夜之中,所以記憶沒發生變化。”
    他的猜測不離十。
    白霜行低低“嗯”了一聲,逐漸拚湊出完整的來龍去脈。
    在原本的故事線裏,江逾,也就是季風臨,親眼目睹了妹妹死亡後的場景,一夜之間,家裏隻剩下他和賭鬼父親。
    惡人沒有得到惡報,而等待著男孩的,隻會是日複一日的折磨與打罵。
    後來他或許離家出走,又或許被他人收養,改名換姓上了大學,由於童年時期的遭遇,性格冷淡、生人勿近。
    直到白夜降臨。
    在那場白夜裏,由於白霜行使用了技能【神鬼之家他最終見到妹妹江綿,並與她看了人生中的第一部電影,生出重逢的希望。
    與此同時,賭鬼父親遇上江綿化作的厲鬼,和百裏一樣,當夜暴斃。
    這是一段截然不同的人生。
    從那之後,季風臨離開百家街、前往福利院生活,林林總總的這些轉折,讓他的未來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再然後……
    白霜行想起美術社學姐發來的信息。
    有個姓“季”的學弟加入了美術社團,沒怎麽和她搭過話,隻在每次社團活動時,默默坐在她身後不遠處。
    從小到大,季風臨一直都記得——
    記得數年之後的白霜行,記得那兩次光怪陸離的白夜,也記得在興華一中,朝陽出現時,有關“兩年後再一次相見”的約定。
    但對於白霜行而言,自己進入白夜還沒過兩三天。
    在此之前,她不可能認出他。
    原來是這樣。
    所以……其實她根本不需要費盡心思去尋找季風臨。
    在更早一些的時候,那個人已經主動來到她身邊。
    不自覺地,白霜行很輕很輕笑了一下。
    “白夜的確能改變某些人的記憶,你不用太擔心。”
    她拿著手機,對另一頭的徐清川說:“改天我們見個麵,仔細討論討論這件事情,怎麽樣?”
    徐清川求之不得:“當然沒問題!”
    “順便問問。”
    白霜行心情莫名不錯,微微仰頭,看向木架上的排排罐裝咖啡:“你的那位室友,他現在——”
    她說得不緊不慢,隨著視線一晃,聲音卻忽地頓住。
    現在是日光和煦的下午,咖啡廳裏明朗亮堂,哪怕在這片寂靜無人的角落,也四處彌散著陽光。
    然而此時此刻,在她身後,倏然有抹漆黑的影子無聲罩下。
    有人站在她身後,腳步輕得讓人難以聽見,身上散出淡淡的洗衣粉清香。
    他很高。
    修長的倒影將她渾然籠罩,緊隨其後,白霜行看見一隻骨節分明的手。
    “這種咖啡味道很苦。”
    那人開口,拿起她正看著的罐裝咖啡,嗓音溫和,比高中時候更加低沉悅耳:“陳妙佳說,你們或許在這裏。”
    意識有了片刻的恍惚,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白霜行側身抬頭。
    日光灑落窗台,在木製貨架上,留下淌動著的細碎光斑。
    入目是一張熟悉的臉,比起兩年前,他的個頭更高,麵部輪廓也更流暢硬朗。
    柳葉眼,高鼻梁,薄嘴唇,發絲柔軟漆黑,乖巧搭在額頭。
    與白霜行四目相對的瞬間,季風臨眨眨眼,彎起唇邊。
    “好久不見。”
    他的雙眼勾出小小的弧,喉結倏動,把最後兩個字咬得格外清晰:“白霜行……學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