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0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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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後, 主宅。
    薄越明平靜地站在書房外,身邊跟著陪同前來的助理林眾,半小時前, 他們接到了薄老先生的示意, 說是有事交代。
    林眾看著一直未開的書房門,內心七上八下,“薄總, 你說老先生想做什麽?”
    上回老先生也說“有事情要交代”, 結果就強製性地卸掉了薄總在集團的職位, 還連帶著將對方手上快成型的項目全部移交給了薄冠成。
    這段時間,薄總也沒和集團再有牽扯啊?
    難道是和晏總合開投資公司的事情傳到了老先生的耳中,引起不滿了?但投資公司的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犯不著現在才拿出來說吧?
    林眾百思不得其解, 反倒是薄越明一臉鎮定, “等進去了就知道了,別猜。”
    話音剛落,書房的門就應聲而開。
    薄冠成從裏麵走了出來,隻是這回看著和以往不太一樣——
    他的左側臉頰明顯掛彩, 蹭破的傷口看著才剛剛結痂,就連眼角也有了明顯的淤痕。
    薄越明藏在墨色鏡片下的雙眸注意到了這點, 但沒吭聲,還假裝不知道對方是誰。
    站在身邊的林眾愣了兩秒, 忍住驚訝,“大少。”
    薄冠成略微點頭, 嘴角沒了以往故作的笑意。
    三天前, 他在莊園後方的樹林小道外遭遇了偷襲, 等他扯破那充滿惡臭的垃圾袋、勉強起身時, 對方早已不見了蹤影。
    薄冠成認定是傭人阿開懷恨在心、衝動報複,但因為兩人存在的“交易關係”,他不敢大聲喧嚷,免得對方當眾破罐子破摔、鬧得更不好看。
    畢竟,現在薄嬌那臭丫頭回來了。
    如果他暗中針對薄越明的事情被眾人知曉,指不定二房會在對方的慫恿下怎麽鬧呢。
    考慮到諸多因素,薄冠成隻好自認倒黴,借口是自己不小心走夜路裏摔了跤。
    當然,一旦找到傭人阿開,他絕對不會讓對方好過!
    薄冠成看向薄越明,隨口敷衍,“越明,爺爺正好找你有事,來了就進去吧。”
    說完,他就忍疼緩步離開了。
    臉上的傷是次要的,最要命的是手腳的膝關節,那日被狠敲後腫脹得厲害,就連日常做事、走路都是要忍疼進行。
    薄冠成隻慶幸薄越明看不見他此刻的狼狽,殊不知,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已經落入了對方的眼中。
    薄越明唇側泛起微妙的弧度,又迅速隱藏——
    看來,自家小貓還是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動手了。
    正想著,書房內就響起了薄老先生的聲音,“越明在外麵嗎?進來。”
    薄越明收斂心思,假意借著林眾的幫扶踏入書房,“爺爺。”
    薄老先生就坐在檀木書桌前,正在優哉遊哉地喝著管家老申泡好的茶水,他品了兩口,這才將手中的一份文件隨意丟了過去,示意——
    “有個項目,我打算讓你接手,遲點讓助理將詳細情況說給你聽聽。”
    林眾很有眼力勁,迅速上前接過文件,又退回到薄越明身邊後,打開看了兩眼,“溫城新奧體?”
    薄越明聽見這個相對陌生的項目名,眉心微蹙。
    溫城?
    不是帝京的項目?
    薄老先生似乎看出了他的疑問,難得有耐心主動解釋,“溫城後年末將舉行國際青競大賽,打算借機擴大建設資金,打造全新一體化的體育中心。”
    在前期招標企劃書中,這次體育中心占地麵積約為八萬平方米,投資預算十二億,如果能順利和有關部門合作、半承包下這個項目,那未來的利潤不言而喻。
    “你奶奶一直有計劃將薄氏往沿海地區擴開發展,這個項目總負責人和核心團隊是她在四個月前親手派去溫城的。”
    沒多久,薄沛之就意外出事躺在了病床上。
    “一周前,原本的總負責人撂擔子突然跑路不幹了,如今離公開招標隻剩兩個月的時間,放棄不劃算,但這大項目確實不是什麽人都能接。”
    薄老先生又喝了一口熱茶,頗為語重心長,“你妹說得對,你是有能力的,不應該因為眼睛就閑在家裏,免得外人說我偏心大房、輕視你和二房。”
    “我考慮了一下,這個項目隻有交給你,我才放心,你奶奶也才放心。”
    薄老先生看似寬容地補充,“當然了,你不需要有壓力,這個項目如果能成,那你就是最大功臣,如果成不了,前期折損進去的費用算集團的。”
    “……”
    薄越明沉默不語。
    隻剩下兩個月的期限,讓他接手一個很可能已經變成爛攤子的大工程項目?而且地點還遠在溫城?擺明了是有意將他往外趕。
    但凡他有意推脫,那以後恐怕外麵的傳言就會變了方向——
    不是薄老先生故意偏心,而是分明給了利潤可觀的大項目,但薄家二少嫌棄不願意接。
    薄老先生直視著他的臉色,“越明,你怎麽考慮?”
    薄越明笑了笑,“爺爺,你要我什麽時候動身?”
    “自然越快越好,如果沒事就明天吧?”
    薄老先生看似詢問,實際上替他拿了主意,“多耽擱一天,都有可能影響到最終的結果,等到了溫城,有人會跟你對接的。”
    林眾眉心微蹙,心裏替自家老板憋屈。
    身側的薄越明照樣淡定應下,“好,那我回去準備一下。”
    沒多久,書房門重新關上。
    管家老申這才重新走上來,給薄老先生續上了一杯茶水,“老先生,溫城這麽大的項目留給二少,萬一被他做成功了,豈不是……”
    “成功?”
    薄老先生看似渾濁的瞳孔中閃過精明,“強龍壓不過地頭蛇,你覺得同樣參與競爭的當地企業會給外來集團機會嗎?”
    “這項目的總負責人之所以跑路,十有八九是遇到了躲不掉的麻煩,借這個項目讓他去溫城待上兩三月,好給立輝、冠成他們父子騰出足夠的空間。”
    至於二房其他人——
    次子早已不成氣候、小孫子又是愛玩鬧的,唯一帶著點銳氣的薄嬌,想要集團職位那就給她一個,總歸是一介女娃娃,能經得起什麽風浪?
    等到大房父子徹底拿捏住了所有的集團股東、歸攏了薄沛之曾經的手下員工,那麽這一家、這集團就該跟著他姓了。
    他姓成,叫成仰山,不會再是外人口中的“薄老先生”!
    …
    “喵~喵嗚!”
    探長聞到蛋撻的香氣,使勁扒拉著自己主人的手臂,想要從中分得一點甜頭。
    可惜裴意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它的身上,他的目光一直望著別墅大門的方向,心底隱約泛起嘀咕——
    薄越明都被薄老先生喊過去快一小時了,怎麽還沒回來?
    難不成是他打薄冠成的事情暴露了?對方替他去挨老先生的罵?
    裴意越想越覺得有這種可能,就連以往吃得歡快的蛋撻,這會兒都缺少了吸引力。
    忽然間,窗戶外出現了兩道熟悉的身影,裴意連忙將剩下的半塊蛋撻塞入口中,拍拍手上的碎渣就趕了過去。
    “嗯嗯!”
    剛踏入大門,薄越明就對上了裴意急切的麵容,塞著食物的腮幫子還可愛地鼓了鼓。
    薄越明無奈,“說什麽呢?”
    裴意連忙消滅口中的蛋撻,重新乖乖喊了聲,“二哥。”
    薄越明的冷硬氣場逐漸瓦解,“怎麽了?”
    凱叔笑眯眯地走上來,“二少,小先生鐵定是擔心你呢,你一被老先生叫走,他就眼巴巴地一直等著你回來。”
    “……”
    裴意卡殼,莫名覺得臉頰有些熱。
    眼巴巴?
    他等得也沒、沒那麽誇張吧?
    薄越明捕捉住裴意一閃而過的小表情,突然覺得心情沒那麽糟糕了。
    凱叔詢問,“二少,老先生找你去是有什麽要緊事?”
    早已經憋不住話的林眾拍了一下手中的文件,“哪裏是什麽要緊事啊?分明就是拐著彎地坑薄總呢!”
    再怎麽著都是親孫子吧?
    糟老頭子壞得很!真是偏心到沒邊了!
    裴意和凱叔一聽這話就覺得不對勁,後者趕緊追問,“怎麽了?”
    “老爺子把一個比較棘手的外省項目丟給我了,明天就要動身去溫城,凱叔你待會兒幫忙收拾一下行李。”
    凱叔點頭,又覺得詫異,“……怎麽這麽突然?”
    裴意默不作聲,內心同樣覺得突然——
    原著中好像沒有這個情節點吧?難不成是因為薄越明非主角,所以才被隱去了一下不重要的情節點?又或者是薄嬌在家宴上的一番話改變了劇情走向?
    無論如何,薄老先生突然將薄越明外派到了溫城?肯定不是什麽好差事!
    薄越明又囑咐,“對了,讓老傅備車,我要去一趟明溪公館。”
    凱叔的眼色變了變,連忙應下去準備了。
    “……”
    明溪公館?
    裴意注意力有了片刻的分神。
    他覺得這地點很耳熟,但又想不起在哪裏聽過。
    薄越明忽問,“裴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裴意正有此意,乖巧點頭,“嗯!”
    …
    一個小時後,車子抵達目的地。
    裴意盯著眼前的建築構造,總算回想起來——
    明溪公館,是一家走私人高端路線的醫療院,原著中薄老夫人在腦溢血昏迷後,就一直住在這個地方靜心醫治療養。
    薄越明帶著裴意進入一幢獨立的別墅住宿,門口的安保人員立刻上門迎接,“二少。”
    “宋姨呢?”
    “在裏麵照顧老夫人。”安保替他們開了門,主動報備行程,“剛剛給老夫人換好營養劑。”
    一行人踏入屋內。
    雖然外觀是別墅建築,但內在醫療設施一應俱全。
    負責照顧薄老夫人的宋姨看見薄越明後,連忙靠近,“二少,今天怎麽突然想著來了?”
    她看了看邊上乖巧的陌生麵孔,猜到了裴意的身份,“這位就是阿凱口中的‘小先生’吧?長得真水靈。”
    “是。”
    薄越明順勢攏住裴意牽著衣角的手,沒有對外透露過自己的眼睛情況,“宋姨,我想先帶他進去看看奶奶。”
    “好。”
    宋姨領著他們進了“病房”。
    裴意一進門就看見了床上躺著的薄老夫人——
    因為長期臥床昏迷,她臉頰兩側都快瘦得凹進去了,臉色更是沒血色的蒼白,剪短的頭發青絲混著白發,看上去十分蒼老。
    即便如此,薄老夫人的五官依舊出眾,七十來歲的年紀,眼角的皺紋比同齡人少了許多,依稀能窺見她在年輕時的風采。
    薄越明和裴意在床側坐穩。
    宋姨和助理林眾對視一眼,雙雙走了出去,“病房”門輕輕合上。
    薄越明透過墨色的鏡片,摸索似地握了握薄老夫人的手,輕聲告知,“奶奶,我來看你了。”
    簡單一句話,流露出以往從未有過的沉重。
    隻有在將他從小養到大的薄老夫人麵前,他才會卸下所有的戒備,對發生的事情不再強裝無所謂。
    “……”
    裴意察覺到了薄越明的變化,安靜陪伴在一旁。
    大約過了一分鍾。
    薄越明才緩慢而平靜地開了口,“裴意,我是在六歲那年才被‘送’到薄家的。”
    他知道裴意聽得懂,即便知道對方還在裝乖裝傻,也願意借著這個契機講述自己不和外人所道的身世。
    薄越明永遠記得,自己被名義上的“阿姨”帶著、強行闖進薄家眾人視野的那一天——
    那日,他的出現完全打亂了其樂融融的宴會氛圍。
    薄立鴻完全不認可他這位兒子,不等保安到來,就在眾目睽睽之下扯著他的手、想要將他拖出宴廳。
    麵對丈夫突如其來的“私生子”,薛敏歇斯底裏地怒吼質問。
    她誤將那位“阿姨”當成小三,失控地當場就發生了撕扯爭鬥,還誤扇了薄越明一巴掌。
    比他小了兩歲的薄望受到了父母的影響,直接衝上來就拿玩具砸他。
    至於大房一家,表麵勸架,實則看戲——
    正是因為薄立輝的暗中慫恿,那位“友人阿姨”才能帶著他順利闖入宴會現場。
    那時年僅六歲的薄越明,僅僅靠著這一幕就已經感受到了這個家庭錯綜複雜的關係。
    被親生母親拋棄,被親生父親否認,還要遭到後者妻兒的漫罵、攻擊。
    “我看得出來,這個家裏沒有人歡迎我,但我那時不懂華語,沒辦法表達我自己的意願。”
    薄越明不喜歡這個看起來豪華的地方,他想要回到自己在國外的小家,即便母親早已經不見了蹤影,但他還有一隻撿到小貓作伴。
    至少,小貓不會打他。
    “很快地,已經在vip室休息的奶奶聞訊趕了回來,她一聲令下,輕而易舉地阻止了這場混亂鬧劇。”
    薄越明印象中的薄老夫人強大、理智、冷靜,還帶著全場人都懼怕的威嚴。
    那時候的她隻打量了薄越明兩眼,直接讓助理高凱取樣去做了親子鑒定,至於鑒定結果,不言而喻。
    “後來,帶著我回國的那位阿姨帶著薄家給的一筆費用,瀟瀟灑灑地走了,我被安排在了一個陌生的房間裏,經常見到的人是定時給我上課的雙語老師。”
    除此之外,一日三餐,隻有傭人將飯菜送到了薄越明的麵前。
    “有一回,傭人忘了鎖門,我偷偷溜出去就聽見了她們的談話,她們嘲諷我是‘私生子’、是沒有人要的‘洋雜種’。”
    那是薄越明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在外人眼中的身份,也是他第一次明白——
    即便每個人都不能選擇出身,但有人的出身注定就是會被嘲諷的原罪。
    “……”
    裴意聽見薄越明再平靜不過的陳述,內心的複雜一波高過一波。
    這是他不知道的、原著裏未曾提及的故事,卻是薄越明成長軌跡中實打實的親身經曆。
    “再後來,我漸漸弄懂了這個家中的關係鏈,知道了薄嬌和薄望是我名義上的同父異母的弟弟妹妹,也明白我的出現破壞了他們原本四口之家的狀態。”
    父母輩的情愛恩怨造就了他,薄越明不敢說自己的出身沒錯,但他盡可能地縮小自己的存在感,不去做傷害其他人的事。
    就是那時起,任憑薄望再怎麽厭惡作弄,他都一聲不吭地忍了下來。
    大概就兩個月的功夫,薄越明以最快速地速度掌握了華語,然後才再次見到身為一家之主的薄老夫人。
    “原以為奶奶會像薄家其他人那樣對我、討厭我,但她卻說自己已經調查清楚了,造就這一切錯事的人是薄立鴻。”
    是他的始亂終棄、瞞而不報才導致了這樣的結果。
    薄老夫人還說,要是早知道薄立鴻在留學時有了女友、還有了孩子,她壓根不會允許對方再去“禍害”薛家的千金。
    “她知道我無法強行融入二房一家四口的生活,決定將我帶在身邊親自撫養。”
    這些年,薄越明所做的努力都是為了不讓老人家失望,他經手的項目從來沒有私貪任何一筆油水利潤。
    當然,旁人是不會相信這些的。
    因為在他們的眼中,備受老夫人喜愛的薄越明就是最大的利益獲得者。
    聽到這裏的裴意眸底晃過一絲不讚同,在他這種局外人看來——
    薄老夫人要強了一輩子,怎麽可能會看不出來這些兒孫的品行好壞、能力高低?
    她擔任執行董事期間,兩個兒子各有一家分公司,兩位稍大一點的孫子畢業後就在集團擔任總經理曆練,這何嚐不是一種公平對待?
    至於做出的項目多少,實績多少,還不是憑借個人本事?
    薄越明露出一絲少有的苦笑,“他們永遠會以最壞的心思去揣度我的行為,帶著放大鏡地找我的過失,不留餘力地想要將我拉下馬。”
    薄越明眼睛失明的那一刻,作為親人的他們,或許背地裏笑得比任何人都大聲。
    “……”
    裴意看出薄越明漸低的氣壓,心尖沒由來地沾上了一絲心疼。
    他沒多少安慰人的經驗,也怕頂著這層身份說多了露餡,隻好身上輕拍了一下薄越明的手腕,“奶奶好,二哥也好。”
    一字一句,無比認真,就像他曾經說過:
    ——別不開心,眼睛會好的。
    ——別怕,二哥就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
    這些安慰全都化成了一股暖流,悄然注入薄越明的血液,循著心髒一起跳動,他就知道,裴意會理解並且包容他的一切。
    薄越明藏在鏡片下的湛藍瞳孔終於徹底映出笑意,回握了他一下,“你才是最好的。”
    “……”
    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中帶著一絲隱約的寵溺。
    裴意沒料到薄越明會反過來肯定他,陡然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睫毛輕顫了兩下,耳根子連著脖頸都浮現出了未曾察覺的薄紅,可愛得想讓人上手去揉捏。
    薄越明勉強忍住衝動,輕歎了一口氣,“你出去玩一會兒?讓宋姨給你弄點吃的。”
    明天就要出發去外省了,他想再陪一會兒薄老夫人。
    裴意聽見這話,連忙無視了那點不著調的小害羞,點頭溜了出去。
    “病房”門重新合上。
    薄越明確認裴意不再回來後,摘下了自己偽裝用的導盲眼鏡——
    將近四個月前,他在集團工作時突然接到了凱叔打來的電話,說薄老夫人突然腦溢血,正在醫院裏搶救。
    幸好搶救及時,對方才撿回了一條命,但術後一直昏迷不醒。
    日子拖得越長,情況越不容樂觀。
    薄越明不顧薄家人的反對,強製將薄老夫人轉移到了這個地方繼續治療照顧。
    至於最根本的緣由,是因為他的內心覺得奇怪——薄老夫人的身體每年都會定期檢查,各項指標一向健康,怎麽會莫名其妙摔倒在家中?
    隻是沒等深入調查,一場車禍突然又奪去了薄越明的視力。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
    一個月半月前,昏睡不醒的薄老夫人突然有了睜眼意識,雖然還不能開口說話,但憑借輕微的眨眼、指尖動彈已經能有所表達。
    得知薄越明眼睛受損時,她的反應波動是最大的。
    唯一不足的是,薄老夫人每回醒來的時間並不長,半個月前,宋姨替薄越明在她清醒時問了一句——
    “是不是有人故意害你?”
    薄老夫人很明顯地有了反應。
    薄越明是在電話裏得知這事的,至於他的懷疑目標,顯而易見。
    “奶奶,你要強了一輩子,不能輸在這裏。”薄越明重新攏了一下薄老夫人日漸枯瘦的手,“我發誓,他們的下場不會好過的。”
    “還有,我眼睛已經好了,現在身邊也有人陪著,你別記掛我。”
    “……”
    躺在病床上的薄老夫人依舊沒有醒來,隻是指尖輕微地動了動。
    裴意坐在外麵的沙發上,捧著一碗宋姨特意給他準備的水果沙拉,他剛剛才知道——
    凱叔和宋姨是夫妻,原先都是跟在薄老夫人身邊做事的,說得直白些,他們對於薄越明,那就是父母長輩看孩子的感覺。
    凱叔私下說了裴意不少好話,宋姨今天瞧了第一眼,同樣喜歡。
    “小先生,多吃點,今天你們來得急,我沒時間準備,等下次,宋姨親自給你烘小蛋糕吃,我們家老凱那點手藝從我這裏偷學的。”
    裴意眸色一亮,咬了口蘋果塊,“嗯!”
    應答聲剛落下,薄越明就從“病房”走了出來,“林眾。”
    坐在客廳的三人看見他行動不便、謹慎摸索的樣子,不約而同地起身。
    被喊到的林眾最快靠近,攙扶了一下。
    “二少。”
    “立刻查一下靠譜的私人保護團隊,錢不是問題,但必須確認沒有異心,從今天起,對這公館別墅周邊都要嚴防死守。”
    明天就要動身去溫城了,薄越明必須確保自己離開帝京的這段時間,不會有人趁空傷害到薄老夫人。
    裴意大致猜到薄越明的想法,腦海中忽地迸出一個人。
    他連忙仰頭湊近,企圖給予暗示,“二哥!”
    “怎麽了?”
    話音剛落的那一秒,薄越明就捕捉到了小貓想要表達的腦電波。
    他也跟著想到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