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完的裴意坐在床上,嘴角的弧度從剛才起就沒下去過。

    門口響起腳步聲，薄越明從外麵端著一杯溫水走了回來。

    裴意見此，忙不迭地從床上爬起撲進了對方的懷中,“二哥！”

    “小心點。”

    杯裏的水溢到了手上,薄越明卻沒有和裴意生氣,隻是一手圈著對方、一手將杯子放穩在床頭櫃上。

    自知激動過頭的裴意後撤身子，拿起紙巾給他擦了擦手，整個人還沉浸在幸福中出不來，“二哥,我、我們這樣算談戀愛了嗎？”

    薄越明坐靠在床頭，同他招了招手，“過來。”

    裴意立刻領回意圖,湊近麵對麵地挨坐在了他的懷中,“嗯？”

    “被蛋糕甜迷糊了？”薄越明圈緊裴意，又把問題丟了回去，“你說我們現在這樣,算不算談戀愛？”

    “當然算！”

    裴意回答得信誓旦旦，還帶著一絲驕傲和好奇，“二哥，你什麽時候對我……對我不一樣的？”

    薄越明聽懂他的提問,回答得也誠實，“沒有具體的時間,等到再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

    來不及再退回到“哥哥”的身份上,也來不及不再“喜歡”裴意。

    裴意沒覺得薄越明的回答敷衍,仔細想了想才應和,“我好像也是這樣。”

    多年的朝夕相伴讓他們信任彼此、依賴彼此,也喜歡上了彼此，感情上的過渡沒有嚴苛的時間線劃分。

    如果非要說出一個時間節點，或許當年在馬場的意外相遇就注定了他們的命運相交，而今天那個出口成型的願望，徹底將兩人綁在了一塊。

    “二哥，你應該比我早知道自己的感情啊，怎麽不早點告訴我？”裴意有點不著調的小遺憾，他總覺得——

    如果薄越明早點引導、點撥他，兩人說不定早在一塊了。

    那什麽……早戀的話，想想就很刺激。

    裴意一個眼神，薄越明就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他輕拍了一下對方胡思亂想的小腦袋，認真回答，“小貓，我喜歡你，但從來不是要強迫你和我在一起。”

    “如果利用‘哥哥’的身份故意將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清楚的你引進圈套，那我就配不上你的喜歡。”

    薄越明不否認自己是有私心，但他認識到自己的感情後，已經在最大程度上克製自己。

    他在等，等裴意自我開竅的那一刻。

    裴意心尖一暖，玩笑回答，“嗯，也是，你要是早兩年拐了我，彥爸他們也不會同意。”

    薄越明笑了笑。

    宗柏彥和許容有多疼愛裴意，他是看在眼裏的，隻怕以後還得經受一波考驗。

    裴意的視線掃過薄越明的眉眼，即便已經相處了五六年，但他還是越看越心動，一時間“色心大起”，湊近親了親薄越明的眉心、鼻尖——

    最後才落到了他的嘴角，蜻蜓點水，紅了耳根。

    “二哥，謝謝你。”

    “謝我什麽？”薄越明見裴意從眼角眉梢透出的歡喜，心坎更是被觸得柔軟一片，“謝謝你喜歡我。”

    薄越明輕笑，“不客氣，也謝謝你喜歡我。”

    裴意視線下滑，沒忍住吻了吻他的喉結，依舊隻是淺嚐輒止，“二哥。”

    “……”

    很少被人觸碰的地方燒出一片足以燎原的紅。

    裴意似乎發現了什麽新大陸，又用指尖勾來蹭去。

    薄越明被懷中小貓的試探撓得心癢癢，於是伸手輕扣住戀人的後腦勺、輕蹭著他的鼻子，“隻會這樣玩？”

    “嗯？”

    “要這樣——”

    微涼的唇被輕柔含住，摩挲著升起難以形容的熱意。

    短暫失神間，裴意隻覺得齒關被輕易地撬開，被眼前人帶動著攪弄起另外一片繾綣。

    呼吸聲纏繞在一塊。

    裴意整張臉都已經燒紅了，但還是笨拙又真誠地給出了回應。

    也不知過了多久，仿佛能夠持續到永遠的吻終於在裴意的嗚咽求饒下停了下來。

    “……”

    裴意微張著唇，接收著來之不易的新鮮空氣。

    薄越明努力穩住呼吸，發沉的眸色落在戀人的唇上，誘紅的顏色是他親吮後留下的傑作。

    薄越明用指腹抹掉裴意嘴角的水光，內心有種說不上來的滿足感，“好點沒？”

    裴意混亂地點頭又搖頭，最終將腦袋埋在薄越明的頸窩裏，又羞又興奮，“二哥，你吻技好像很厲害。”

    薄越明怔了兩秒，失笑，“是嗎？”

    裴意滾動了一下喉結，不太確定地回答，“應該是吧，我今天第一次和別人接吻。”

    薄越明笑意更深，親了親他的耳畔，“巧了，我也是第一次和別人接吻。”

    沒幾秒，反應過來的裴意就傻樂出聲。

    薄越明陪著他長大，現在又成了他的初戀，這種感覺又奇妙又讓他覺得幸福。

    “渴嗎？”薄越明鬆開了懷抱的力度，端起邊上已經放溫的水，“剛才不就說自己渴了？”

    裴意不拒絕，咕嚕嚕地喝了半杯，又將剩下的水遞給薄越明。

    薄越明也不嫌棄，將剩下的水一飲而盡。

    已經過十一點了，心滿意足的兩人相擁躺在床上。

    裴意忽然想起上次因為早起後的“刺激”，他就羞得沒敢和薄越明再一起睡過，這一晃都已經三四個月了。

    “二哥。”

    “嗯？”

    裴意想起剛才的親吻，又記起那次“被幫助”後的感覺，竟然有些食髓知味，“我們現在已經是戀人身份了，那……那些事情是不是也可以做了？”

    “……”

    薄越明被好奇小貓的直球打得失語，輕捏了一下他的後頸，“你很想？”

    落到耳邊的話有些低。

    裴意敏感一縮，連忙補充解釋，“沒、沒啊，我就是隨便問問。”

    既然是情侶了，那發生關係也很正常吧？

    要是換成其他人，裴意或許打從心裏沒辦法接受快節奏，可隻要那個人是薄越明，他就覺得無論怎麽樣都可以。

    裴意暗戳戳地想著，突然就聽見薄越明認真開口，“裴意，這事我們不著急。”

    “啊？”

    “我喜歡你，也尊重你。”

    薄越明一邊撫摸著裴意，一邊鄭重說明，“你現在會被“喜歡”和“年紀”驅使著上頭做很多事，也會帶著好奇心去探索一切你感興趣的事物。”

    薄越明堅定自己在感情上的選擇，但他也願意給裴意更多的思考和成長空間。

    “每個人的第一次都很珍貴，第一次在感情上的熱烈也很珍貴，所以我希望我們之間的那個親密行為是基於喜歡、忠於愛。”

    最後三個字出來的那一瞬間，裴意就明白了薄越明想要表達的意思。

    是愛。

    是要比喜歡更長久的愛。

    裴意內心動容，往薄越明的懷中藏了藏，“二哥，我知道了。”

    他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他們的喜歡會濃縮成愛意，他們會在愛意的鼓舞下完成更多幸福而美滿的事。

    薄越明吻了吻他的額頭，“睡吧，晚安。”

    裴意合上眼，“晚安。”

    …

    裴意和薄越明自從確定了戀愛關係，每天都像是風箏飄到了天上，樂得找不到北。

    他原本計劃著等到期末放假，再和宗柏彥、許容透露兩人戀愛的事。

    隻是人算不如天算——

    裴意望著坐在沙發上、板著一張臉的宗柏彥，又看了看和自己並排“挨站”的薄越明，內心少有的一陣忐忑。

    這不，好不容易逮到了元旦假期，裴意正打算和薄越明逃離學校環境、過過二人世界。

    傍晚，兩人收拾好了短途行李，準備自駕前往機場，隻是上車後沒忍住接了個吻，沒想到就被宗柏彥逮了個正著——

    然後，當場就被“捉拿”回家了！

    “我說呢，最近周末就沒看你往家裏回過！你們倆才多大？就搞同居了？”宗柏彥眯了眯眼，難得嚴厲審視薄越明。

    裴意瞧見自家爸爸的眼神，下意識維護戀人，“彥爸，我、我們沒有，二哥很尊重我的。”

    “沒讓你說話。”

    宗柏彥阻止裴意的幫襯，語氣緩和了一些。

    話音剛落，許容就端著現煮的水果甜酒走了上來，一如既往的淡然溫和，“怎麽還傻站著呢？坐啊。”

    裴意仿佛看見了救星，連忙軟了語氣，“容爸。”

    許容接收到自家孩子的求救眼神，將第一杯煮暖的紅酒遞給了宗柏彥，“小意打小就愛玩薄家跑，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以前不攔，現在倒較起真了？”

    “……容哥。”

    宗柏彥接過愛人遞來的水果酒，忍住無奈，故作嚴肅不減，“現在情況能一樣嗎？這倆小子瞞著我們在談戀愛！”

    一想到自己養大的小貓，現在成天往別人的家裏鑽，宗柏彥就有種說不上來的鬱悶感。

    他看向高個的薄越明，擺出姿態，“你小子，什麽時候打的主意？”

    裴意又回嘴，“彥爸，是我打二哥的主意，還是我先告白的。”

    “……”

    宗柏彥這下子被真無語了，一口憋屈卡著上不去、下不來。

    許容暗覺好笑，一點兒安慰的意思都沒有。

    他分別又給裴意和薄越明倒了兩杯暖身子的水果酒，溫聲示意，“來，都坐下說話。”

    “謝謝容爸！”

    “謝謝容叔。”

    兩人默契同聲，又挨著雙人沙發一塊坐了下來。

    哪怕沒什麽親密舉動，那隔絕外人的隱形結界也把看得宗柏彥太陽穴直抽抽。

    許容走回到宗柏彥的身邊，說道，“小意之前找我談過心，兩個孩子的事情，我也早就看出來了。”

    宗柏彥向來拿許容沒什麽脾氣，“容哥。”

    許容知道他的性子，半是玩笑，半是哄著，“怎麽？你這個當爸爸的還反對自由戀愛？”

    宗柏彥低哼一聲。

    他當然不是那種迂腐古板的家長，孩子到了年紀，自然就該享受戀愛的美好。

    隻是他沒想到，這一切來得那麽快。

    宗柏彥的目光重新對準薄越明，藏了幾分試探，“越明，你應該知道我想要說什麽？”

    薄家作為豪門世家，手底下的集團又是帝京數一數二的企業。

    薄越明作為薄老夫人看重的親孫子之一，既有人想著明麵巴結，也會有人想著暗中針對。

    退一萬步說，兩人都還年輕。

    是依賴還是好感，是習慣還是喜歡，真能分得清？萬一將來分手了呢？

    宗柏彥偏心自家人，他當然是希望裴意能夠遇到對的人、幸福無憂一輩子，也怕對方因為薄越明的原因卷入不必要的豪門紛爭中。

    薄越明起身，對著宗柏彥和許容鄭重鞠躬，“彥叔、容叔，我知道你們的想法和顧慮。”

    “我是還年輕，裴意更是，脫離了家世，我們都還不足以徹底獨當一麵，但請你們相信我——”

    “好歹我比裴意大了三歲，我會爭取趕在他畢業前站穩腳跟、立下自己的事業和人脈根基，絕不會淪為豪門爭奪中的棋子、棄子。”

    薄越明很清楚自己對裴意的感情，更明白他自己想要的是什麽。

    “裴意小時候缺乏安全感，這些年你們一直都在盡力保護他、不想讓他遭受其他傷害，我在這兒向你們承諾——”

    “這輩子除非是裴意自己厭了倦了，否則我一定不會放棄他，如果兩位信得過我、而裴意也願意的話，等到大學畢業後，我們就領證。”

    “……”

    大學畢業？領證？

    裴意的眸光驟亮，內心似乎有什麽破殼而出，轉瞬就開滿了期待的花，“好啊！我可以！”

    宗柏彥瞧見自家孩子這不要錢的笑容，悶咳一聲。

    裴意幹脆牽住薄越明的手，陪著他一起麵對，“彥爸，二哥也算是你們看著長大的，你別為難他了。”

    “我們有分寸著呢，沒亂來。”

    “……”

    宗柏彥喝了一口水果酒，沒說話。

    許容望著宗柏彥低垂的眉眼，哪裏還能不清楚自己愛人的真實想法？恐怕早就被薄越明剛才那一番真誠坦白給說動了。

    何況裴意說得沒錯，這五六年，他們看到了薄越明對裴意的照顧和保護。

    要想找個人替代薄越明，還真是找不到。

    許容想起裴意和薄越明是臨時被宗柏彥“逮”過來的，主動詢問，“你們兩人原本是要去那裏的？”

    “白鷺私家湯泉酒店，想去看雪山、泡溫泉。”裴意還偷瞄了一眼宗柏彥，暗中控訴，“這景點才重新開放沒多久，票好難搶的。”

    許容瞧見他稍有不慎就透露的小孩脾氣，代替回答，“你們現在過去吧，等回來，我們再聚在一塊好好吃頓飯。”

    “天冷了，到了那邊也要注意保暖。”

    裴意聽見許容的話，拉起薄越明的手就準備往外開溜，“謝謝容爸！”

    他們現在改簽最遲一班航班，應該還來得及！

    原本還以為要進行拉鋸戰考驗的薄越明一愣，不太確定，“容叔？”

    裴意努力憋了憋上揚的嘴角，低聲透露，“二哥，別怕，容爸才是這個家裏的老大。”

    “……”

    正在假裝喝酒的宗柏彥“氣”得一口悶。

    什麽女大不中留？兒大也不中留！

    裴意放肆拉著薄越明開溜，臨走前還算有良心地揮手告別。

    直到兩人徹底離開了家，宗柏彥才放下了早已喝幹淨的杯子，“容哥，你好歹維護一下我的形象，讓孩子們看笑話？”

    “你都幾歲了？還和他們鬧脾氣？”

    許容坐在一旁，笑問，“你就承認吧，除了越明，其他人想要從你這裏帶走小意，你還不一定看得上。”

    至於他們擔心的問題，即便薄越明日後真遇到困境，也有他們宗家幫忙一起護著。

    宗柏彥起身靠近，繞到許容的身後替他捏了捏肩頸，“我就是沒想到這倆孩子發展得那麽快，你說說，他們現在和同居有什麽區別？”

    “越明是個有分寸的，不會亂來，小意也會保護好自己。”

    許容信得過薄越明的人品，更信得過自家孩子。

    “再說了，年輕人衝動點也正常，什麽同不同居的——”許容側身仰頭，眼裏是笑意，是揶揄，“當年你纏著我要一起住的時候，好像比越明還小上一歲。”

    “……”

    宗柏彥笑著哼聲，“我當年多可靠啊？”

    “是啊，裝哭換我點頭，確實挺可靠的。”許容玩笑拆穿，又輕拍了一下愛人的手背，“別擔心了，我有預感，小意他們會和我們一樣幸福的。”

    宗柏彥內心早就沒了反對，回握住許容的手，“嗯，接下來就看他們自己把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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