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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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清池捂住自己被摸過的腦袋,有些驚訝地看向沈放。
    什麽情況?
    沈放這是打消對他的懷疑了?
    不應該啊,按照沈放的謹慎程度,單憑兩條短信,不可能完全消除對他的疑慮。
    他偷瞄著對方,沈放心情很好的樣子,一路開車回到碧海華庭小區,停車時好像忘了自己手還疼著,用右手拉了手刹,瞬間皺起眉頭,輕輕甩了甩手腕,這才對沈清池道:“下車。”
    沈清池將視線從他手上收回,乖乖下車,從車庫回到家中。
    剛進家門,沈放便說:“把你包裏的東西拿出來吧。”
    沈清池一愣:“啊?”
    什麽東西?
    他包裏除了衣服就是生活用品,拿出來幹什麽?人工安檢嗎?
    沈放見他一臉疑惑,又補充:“側邊兜裏。”
    沈清池十分迷茫,雙手分別伸進兩個側兜摸了摸,隨即“啊”一聲,掏出一樣東西來。
    “這是什麽?紐扣?”
    “不是紐扣,”沈放向客廳走去,“是竊聽器。”
    沈清池:“……”
    他就知道,沈放沒這麽好騙。
    居然偷偷在他包裏裝了竊聽器,也就是說,他之前和沈父母吵架的內容,沈放全聽見了?
    那……
    “別怪我對你用這種手段,你再怎麽說也是沈敬的兒子,我不得不防著你。”沈放說著進了書房,再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個盒子,他把盒子放在茶幾上,用鑰匙打開。
    沈清池湊過去看,發現盒子裏裝的居然全部是監聽監視設備,各種微型¨竊聽器和針孔攝像頭,帶線的不帶線的,無一例外,造型都非常隱蔽小巧。
    沈清池震驚之色溢於言表,他難以置信地看著這些東西,僵硬道:“叔叔……”
    “這些,都是曾經你父親用在我身上的,”沈放從盒子裏抓了一把,又鬆開,任由它們從掌心滑落,“我的衣兜裏、車上、辦公室、家門口、我常去的ktv,甚至是手機、電腦,隻要你能想到的地方,這些東西無處不在。”
    沈清池狠狠地抖了一下,感覺自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仿佛被無數雙藏在暗中的眼睛盯著,這讓他忍不住搓了搓自己的胳膊:“那他不會在我身上也裝了竊聽器吧?”
    “這倒沒有,我去找你的時候,一直盯著他,他沒機會對你動手腳,”沈放說,“而且最近這幾年,他已經很少監視我了,我家裏是絕對安全的,你大可放心。”
    沈清池鬆口氣,又問:“那他以前……為什麽要對你做這種事?”
    “你還不明白?你該不會覺得,你父親是真心待你好吧?”沈放唇角的弧度近乎冷漠,“你知道你二叔和三叔是怎麽死的嗎?”
    沈清池咽了口唾沫:“我、我不知道。”
    小說裏隻提到沈敬的兩個弟弟死在他手裏,卻沒有描寫過細節。
    沈放將身體後仰靠在沙發背上,用指節蹭了蹭下唇:“你二叔是個學識淵博的教授,唯一的愛好就是讀書,所以沈敬定期送給他一批他喜歡的書,在每本書裏摻入一定劑量的重金屬,這些東西通過皮膚接觸和呼吸進入體內,日積月累,最終你二叔死於重金屬中毒引起的並發症。”
    沈清池臉色更蒼白了。
    “你三叔喜歡賽車,於是沈敬就在他的車上動手腳,讓他在一次比賽中發生事故,車毀人亡。”沈放看著對方的反應,“那麽你猜猜,你父親殺他們的動機是什麽?”
    沈清池渾身發抖,指尖緊緊捏著那枚紐扣狀的竊聽器:“是……他們想要爭奪家產?”
    “其實並沒有,”沈放說,“隻是因為你二叔聰明,哪怕他的聰明都用在讀書鑽研上,對於家業根本不屑一顧。隻是因為你三叔急脾氣,因為性格不合跟沈敬吵過幾次架,加上他在賽車隊裏人緣很好,很有人脈。”
    “歸根結底,是你父親認為,他們‘可能’對自己構成威脅。”沈放從茶幾上拿起一包煙,從裏麵抽出一支,用牙齒叼住。
    沈清池臉色蒼白得可怕,過了好半天,才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他……不是我父親。”
    所以說,“虎父無犬子”這話真沒錯。
    沈敬和周望延這父子兩個,身上都背著人命,不愧是親生的。
    狗血小說還真是狗血透頂。
    沈清池又被刷新了三觀,他覺得如果有一天他在這個小說世界裏死了,那一定是被活活雷死的。
    “不是最好,”沈放衝他攤手,“拿來吧。”
    沈清池把手裏捏著的竊聽器遞給他,沈放接過,直接將它丟進玻璃杯,竊聽器沉入水底,冒了幾個氣泡出來,瞬間不能工作了。
    沈清池看著損壞的竊聽器,手指用力攥緊,聲音很小地說:“叔叔,你能不能幫我找到我的親生父母?”
    沈放抬起頭,叼著的煙隨著他開口說話而上下抖動:“兩年前你知道自己不是沈家親生的以後,為什麽不找?”
    “我讓沈敬幫我找,他也答應了,說找到以後,會讓我自己決定去留,在那之前,他還一直認我當兒子,可是兩年過去了,一點消息都沒有。”
    沈清池聲音有些哽咽:“我懷疑,他根本就沒去找,也從沒真的打算讓我離開,甚至他們找回周望延都是偷偷的,這段時間他們盯我盯得很緊,又拿走我的錄取通知書……我實在想不通,他們到底想幹什麽。”
    “我還以為你早就明白了呢,”沈放從桌上拿起打火機,抽了一口煙助燃,點著後卻直接把煙搭在了煙灰缸裏,“很顯然,抱錯孩子十六年,對他們來說是一樁醜聞,你,沈清池,成績優異,而周望延隻是個不學無術的小混混,就算讓他再複讀十年,他也不可能考上青大。”
    “那麽怎麽才能保證兒子既是親的,又很優秀?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直接取代你,周望延變成沈清池,拿著沈清池的錄取通知書上大學,至於真正的沈清池,當然是徹底消失就好了。”
    沈清池難以置信地瞪大眼:“你是說……”
    “你向我求助,難道不是意識到了這一點?那看起來,你沒我想的那麽笨,卻也沒我想的那麽聰明。”沈放舉起煙灰缸,“拿到陽台去吧,記得開窗關門。”
    沈清池一時間愣住了,半天沒伸手去接。
    “怎麽,這麽喜歡吸二手煙啊?那不如我把它抽完?”
    沈清池如夢方醒,趕緊接過煙灰缸,連同裏麵燃燒的煙一起拿到了陽台。
    沈放肯跟他說這些,看樣子是完全信任他了。
    他跟沈父母吵架時說的那些話,沈放很有可能根本沒聽見,不然他不會是這種反應。
    回想起來,當時裝有竊聽器的包被他們扔在了客廳玄關,而吵架是在他房間門口進行的,這麽遠的距離,恐怕隻有朱正娟的叫嚷才能被錄到。
    他的運氣還不算太差。
    現在這樣也好,能夠讓謹慎過頭的沈放不再懷疑他,他以後的計劃能輕鬆不少。
    沈清池關上陽台門,回到客廳,就聽沈放說:“你父母的事我會幫你留意,不過,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沈清池乖巧道:“謝謝叔叔。”
    他自己並不關心能不能找到親生父母,畢竟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對於“父母”二字從沒有過任何幻想和奢望。
    他隻是想給原主一個交代。
    萬一有一天原主能夠回來的話,他還是希望原主能和他真正的家人生活在一起。
    “中午想吃什麽?”沈放問。
    沈清池回過神:“都行,我不挑的。”
    沈放“嘖”一聲,皺起眉頭:“我問你‘想’吃什麽,沒問你‘能’吃什麽。”
    “啊……”沈清池立刻改口,“想吃酸辣粉。”
    “酸辣粉是吧,”沈放想了想,站起身來,“行,你等一會兒。”
    沈清池看著他往廚房走,忽然叫住他:“叔叔,你……手不疼了嗎?”
    沈放腳步一停:“我要是說疼,難道你去做飯?”
    沈清池抿唇。
    他倒是想。
    可惜原主不會做飯,他也不想ooc。
    他小聲道:“我是想說,為什麽不請個保姆?”
    “我不喜歡外人進我的家門。”
    沈清池眨眨眼:“那叔叔的意思是,我不算外人嗎?”
    沈放猛地回頭看他。
    少年臉上一片單純真摯,似乎真的隻是一個因為好奇而追問到底的好學生,那雙眼眸純淨剔透,一下子就能看到底,像是藏不住任何心事。
    沈放的視線在他臉上轉了一圈,懷疑自己想多了。
    半晌,他終於憋出四個字:“看你表現。”
    沈清池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眼中的單純無害瞬間變成某種得逞般的狡黠。
    叔叔還挺好騙的。
    他記得小說裏唯一提到過的沈放的真正愛好,其實是收留無家可歸的小動物,尤其喜歡收留流浪貓,可惜他為了維持自己的紈絝人設,每次都養不長,基本上把生病受傷的流浪動物照顧到恢複健康以後,就會找人來領養。
    沈放肯在暴雨的夜晚為他敞開家門,怕不是把他也當成了無家可歸的小動物。
    沈·無家可歸·楚楚可憐·清池收起自己的爪牙,乖乖等待著投喂。
    時間過了中午十二點,沈清池跟沈敬鬥智鬥勇一上午,早已經餓了,聞到廚房飄出的香氣,更加饑腸轆轆。
    終於,他聽到沈放喊他:“過來幫忙!”
    沈清池把兩份酸辣粉端上桌,又擺好筷子,看著碗裏飄著的一層紅油,饞得直咽口水。
    但是他本著“裝乖要裝全套”原則,堅決不肯在沈放動筷前動筷。
    沈放在他對麵坐下,見他拚命忍耐的樣子,活像一隻被人類投喂又謹慎不敢靠近的小饞貓。
    於是他道:“快吃吧,在我家不用講那麽多規矩。”
    “謝謝叔叔。”
    沈清池不再跟他客氣,執起筷子,挑了一筷子粉,吹了吹送進嘴裏。
    剛咀嚼了沒兩下,他就感覺自己從臉頰到耳根全燒起來,忍不住吐出舌頭,用手扇風:“好辣!”
    沈放像是早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唇邊揚起的笑容顯得有些惡劣:“你自己點的酸辣粉,辣不是應該的嗎?吃完,不準浪費食物。”
    “……我以前吃過的酸辣粉也沒辣到這種程度,”沈清池一臉委屈地看他,“叔叔是不是故意的?”
    “怎麽能說我是故意的?我就問你,好不好吃?”
    第一口的辣勁已經過去,沈清池迫不及待地吃了第二口,舌頭大概是適應了,沒有再覺得辣到難以忍受,更加豐富的滋味在嘴裏蔓延開來。
    沈清池痛並快樂著,連連點頭:“好吃!”
    “好吃就對了,”沈放笑著說,“沒想到你愛吃辣,還喜歡喝酒?”
    沈清池筷尖一頓。
    他倒也不能算喜歡吃辣,隻是他自己的身體胃不太好,一吃辣就胃疼,每次和舍友出去吃火鍋,都隻能點鴛鴦鍋,他吃清湯的,搞得他對辣特別饞,現在換了一具身體,就有點克製不住。
    不過……原主喜歡吃辣嗎?他還真不知道,小說中從來沒有介紹過原主的喜好,從這點也能看出,“沈清池”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炮灰。
    沈清池沉默了一會兒:“隻是好久沒吃了,有點想——我不喜歡喝酒,上次是迫不得己。”
    沈放“哦”一聲,似乎對他的回答並不意外:“我看你也不像是能喝酒的人,之前在家宴上,他們準備的盡是些不辣的菜,我還以為你們家人都不喜歡吃辣。”
    “……是周望延不喜歡吃辣吧,”沈清池垂下眼簾,“給他辦的接風宴,當然按照他的喜好來,至於我,不過是無關緊要的人。”
    他越說聲音越低,語調竟隱隱地有些發哽,清秀的麵容上顯出掩飾不住的落寞。
    沈放感覺到他的委屈,微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心說沈清池果然還是個孩子,經曆了這種事,表麵看上去堅強,心裏肯定還是難過的。
    他想起自己之前對他的防備,莫名生出幾分愧意,安撫他道:“好了,別想那些不開心的了,以後你想吃什麽就跟我說,他們不給你做,我給你做。”
    沈清池聽了這話,重新抬起頭來,臉上陰霾散去,眼中又有了光亮,他驚喜道:“真的?”
    “當然,我可不是你那滿嘴謊言的父親,我說到做到——快吃飯吧。”
    兩人各自吃著酸辣粉,沈清池被辣得不停哈氣,頰邊耳側都蒙上一層粉色,嘴唇也有些紅腫,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像是被欺負了的模樣。
    沈放多看了他兩眼,有些挪不開視線,回想起接風宴上沈清池喝醉離席時,似乎也是這樣,臉有些紅,還有些醉醺醺的,好像一扶他就會倒進懷裏,可以隨意拿捏。
    他現在徹底相信,周望延試圖闖進沈清池的房間,可能真的是想做些不軌之事。
    沈放咳嗽一聲,將那些不該出現的想法揮出腦海:“真有那麽辣嗎?”
    沈清池抬頭,眼淚汪汪道:“這是我吃過的最辣的酸辣粉。”
    “誰讓你不能吃辣還硬要點,”沈放起身,去廚房拿了一盒牛奶回來,“喝這個,解辣。”
    沈清池像看到救命稻草,趕緊接過:“謝謝。”
    保質期九個月的盒裝牛奶果然不如保質期三天的鮮牛奶口感好,但勝在可以隨時取用,沈清池一口氣喝光了一盒,總算覺得好了一點。
    他叼著吸管喝牛奶的樣子實在乖巧,沈放強忍著不看他,又說:“對了,你還住昨晚住過的那間屋子吧。”
    沈清池點頭:“好。”
    沈放似乎欲言又止,半天才道:“還有……自己的東西,自己保管好,別總丟三落四的。”
    “啊?”沈清池茫然地看向他,“我落東西了嗎?……是不是充電器忘記帶了?”
    “隻有充電器?”
    沈清池努力思考:“沒有……別的了吧。”
    沈放想等他想起來,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下文,自己又不好說出口,隻得道:“總之,仔細一點沒壞處。”
    沈清池連連點頭:“好的。”
    心裏卻想:不就是一條內褲嗎。
    他故意扔下的。
    他本來想著,這種貼身衣物,沈放不能輕易給他扔了,卻也不可能給他送過去,那他就可以借這個理由回來取。
    但是沈放這個欲言又止的反應……叔叔該不會從來沒看過別人的內褲吧?
    好像一不小心,知道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