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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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走到酒吧門口,沈清池忽然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沒人。
    奇怪,他為什麽會有種被注視的感覺。
    被沈敬監視久了,敏感過頭了?
    “怎麽了?”陳祺語問。
    “啊,沒什麽,”沈清池跟著他進了酒吧,“我在這裏過夜,沒問題吧?用不用跟你們老板說一聲?”
    “不用,沒事,我們老板可好說話了,”陳祺語走到吧台後麵,“你坐,我給你弄點喝的。”
    沈清池見他熟練地拿起雪克壺,驚訝道:“你在這裏當調酒師?”
    “是啊,做了有一個暑假了,我的調酒技術還是我們老板親自教我的,”陳祺語笑著說,“給你調一杯我新學的,不含酒精,特別受不能喝酒人士歡迎。”
    沈清池坐在吧台前看他調酒,又問:“你們老板……酒吧開在這裏,和對麵的ktv真的不會互相影響生意嗎?”
    “可能會吧,不過我們老板不在乎,她和對麵ktv的老板還是朋友呢,對麵的老板會來我們這裏喝酒,我們老板也會去他們那裏唱k。”
    居然是這樣嗎?
    沈放的朋友?
    沈清池努力回想了一下,原著中沒交代過沈放有什麽朋友,雖然作者寫他人脈很廣,那朋友一定有不少,但並沒有寫過朋友的戲份。
    陳祺語好像是個話嘮,又說:“我們老板之所以開酒吧,就是因為她喜歡調酒,我算是她的徒弟吧,她好像挺有錢的,不在乎酒吧的營業額,像今天,說歇業去吃瓜就歇業了。她給我開的工資還挺高,酒吧又清閑——啊對了,你要是缺錢的話,可以過來兼職啊,我們正好缺個服務生。”
    沈清池沉默了一下,心說班長還真是熱情過頭,才認識幾分鍾,就把一切都抖落出來了,怪不得會被周望延騙得那麽慘。
    他在心裏歎口氣,問陳祺語:“為什麽覺得我會缺錢?”
    “不是網上那些人說的嗎?”提起這個,陳祺語表現得有些憤憤,“說你母親……不對,應該是你的養母,自從知道你不是親生的以後,就克扣給你的生活費,一個月隻給一千塊錢!天哪,沈家是豪門耶,哪個豪門隻給孩子一個月一千塊的?”
    沈清池聽了這話,心說這屆網友真行啊,這才過去多久,一個上午已經把朱正娟隻給他一千塊的事都扒出來了?
    不過……
    這件事知道的人應該不多,原主沒跟別人說過,能被網友扒出來,要麽是朱正娟自己和外人說過,現在被背刺了,要麽……是沈放?
    是叔叔放出的消息嗎?
    這件事能在這麽短的時間裏有這麽高的熱度,一定有人在背後推波助瀾,他能想到的人,隻有沈放了。
    沈放這麽做說實話有點冒險,但願不會被沈敬發現端倪。
    “來,嚐嚐看,”陳祺語把調好的飲料推到他麵前,“請我未來的舍友。”
    沈清池衝他笑笑,將杯子湊到唇邊抿了一口——別說,還真有那麽一點酒的口感,氣泡在口腔裏炸開,刺激、清爽,入口稍有些苦,仔細回味,又覺得極甜。
    他不禁咂了下嘴:“好喝。”
    “喜歡就好,”陳祺語發自內心感到高興,“怎麽樣,考慮下嗎?隻要每天晚上來三個小時就可以了,七點到十點,做五休二,一個月四千塊,如果做得好客人會給小費,要是營業額上去了,老板一高興,還會開獎金。”
    一個月四千,在青州市說實話不高,但每天隻要上三個小時班就能拿到四千,又確實不低。
    他現在還不知道沈放給他的銀行卡裏有多少錢,說夠他用大學四年,可能富裕很多,也可能剛剛夠,如果是後者,那他的確有必要找份兼職,緩解一下生活壓力。
    他想了想問:“當服務生的話,不會還要陪酒吧?”
    “當然不會,我們老板特別討厭沒素質的客人,但凡敢對店員動手動腳的都被她轟去對麵了,來這兒的基本都是老顧客,安全方麵你可以放心。”
    被轟去對麵……
    意思是,沈放的ktv裏都是沒素質的客人嗎?
    回想起那天他和沈放一起進去時,前台看他的眼神……嗯,ktv的確像是會提供“特殊服務”的。
    倒是也符合沈放在外界的形象。
    於是他道:“我考慮一下,明天給你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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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問題。”
    <機?”沈清池問。<?”陳祺語努力思考,“我想想……出門右轉,大概兩三百米就有一個,怎麽了?”
    “我想看看我的卡裏還有多少錢。”
    “那你要現在去嗎?要不等晚上吧,現在太陽太大了,雖然不遠,但還是盡量避著點好。”
    “也好。”
    於是沈清池一下午都待在酒吧,和陳祺語吹著空調聊天,過敏帶來的不適感完全退了下去,皮膚基本不紅了。
    “清池清池,你看!”陳祺語突然衝到他身邊,舉著手機懟到他麵前,“沈家開新聞發布會了!”
    新聞發布會?
    這麽快?
    沈清池把腦袋湊過去,心說這沈敬可以啊,動作夠迅速,上午才出的事,下午新聞發布會都開出來了。
    視頻裏,沈敬接受著一群記者的詢問,他形容有些憔悴,似乎因今天的驚天新聞焦頭爛額。
    沈清池聽到他說:“在這裏,我向我的養子沈清池,以及青州大學全體師生表示由衷的歉意,由於我的疏忽,我的妻子犯下了不可饒恕的罪行,這給沈清池同學帶來了難以磨滅的創傷,也險些造成改變他一生的嚴重後果,並因此給青州大學帶來了巨大的名譽損失。”
    “這是我的失職,是我的過錯,我不求社會各界原諒我的所作所為,隻想對我的養子沈清池說一聲對不起,如果你能看到這條新聞,請允許我以一個父親的身份,鄭重地向你道歉。”
    他說著,朝鏡頭方向深深鞠了一躬,眼眶濕潤,似有淚意:“我知道,口頭道歉並不能顯示我的誠意,所以接下來,沈家在全力配合警方調查的同時,會盡快成立‘失學兒童救助基金會’,以沈清池的名義,對那些渴望上學,又因各種原因無法支付學費的孩子給予救助。除此以外,我們會為青州大學捐獻兩千萬元的科研經費,作為此次事件的補償。”
    “沈家真有錢啊,一開口就是兩千萬,”陳祺語聽得目瞪口呆,“這就是豪門嗎?”沈清池聽完隻想冷笑,什麽以他的名義進行捐款,不就是想洗白嗎,現在的資本家,一有點什麽事就做慈善,慈善事業都快成他們的洗白代名詞了。
    兩千萬……現在肯拿出兩千萬,怎麽不早點拿這錢給周望延捐個文憑?
    哦對了,沈放說過,抱錯孩子對沈家來說是一樁醜聞,他們不能讓“周望延”和“沈清池”同時出現在公眾視野中,他們需要的並非什麽文憑,而是一個流淌著沈家血脈、優秀、高傲、完美的繼承人。
    “我覺得,他這道歉還算誠懇吧?”陳祺語撓了撓頭,“你們豪門的事我也不太懂,不過……看起來你爸對你還行?那這件事結束以後,你還打算回家嗎?”
    沈清池心說果然是被周望延騙身騙心的主角受,居然這麽輕易就相信了沈敬的鬼話,這個笑麵虎,看上去是在誠心道歉,實際上把自己擇了個幹幹淨淨,一切都是“妻子”搞的,更是絕口不提周望延在其中扮演的角色,讓這個最大的受益人神隱了。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
    他看一眼陳祺語,沒有過多解釋:“不回去了。”
    “為什麽?那畢竟是你家哎,你就這麽離開,豈不是太便宜他們了?至少要讓他們給你賠點錢吧?你爸給青大都賠了兩千萬,難道不應該給你賠個三千……啊不,五千萬?”
    “不了,”沈清池神色很淡,並不因這普通人眼裏的天文數字有所動容,“他的錢,我嫌髒。”
    他咬著吸管,語氣分外平靜,幾乎有些冷淡:“還有,他不是我爸,我有我的親生父母。”
    “啊……”陳祺語麵露愧色,“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沒什麽,我沒在怪你,”沈清池說,“我養母罵我的時候,也不見他製止,所以我一點都不覺得他對我還不錯。”
    “說的也是……”陳祺語點頭表示讚成,“他要是真的愛你,完全可以自己給你生活費嘛,怎麽也不至於讓你淪落到一個月隻有一千塊的程度。”
    沈清池笑了。
    陳祺語好像對這一千塊看法頗多。
    到了晚上,陳祺語去酒吧後廚弄了點吃的,招待了沈清池,等到徹底天黑以後,沈清池準備去找at機。
    他往身上噴了驅蚊的噴霧,出門離開酒吧。
    <機,把沈放給的那張卡插進去,看到屏幕上跳出的數字,陷入思考。
    三十萬嗎?
    說能支持他用大學四年,確實夠了。
    青大的學費並不高,他還可以爭取獎學金,隻要不亂揮霍,三十萬可以說綽綽有餘。
    沈清池盤算好了,準備退卡,視線又往屏幕上一掃,忽然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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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
    這到底是幾個零?
    三十……三百萬?!
    從沒見過這麽多錢的沈清池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又數了幾遍,確定沒錯,就是三百萬。
    沈放瘋了?為什麽要給他這麽多錢?
    別說夠他用大學四年,都夠他買套房了吧!
    他急忙掏出手機,給沈放發消息:【叔叔,那張卡怎麽有那麽多錢?太多了,我不敢拿,還是還給你吧】
    沒想到消息一發出去,率先跳出的卻是紅色的感歎號——“請先添加對方為好友”。
    沈清池:“?”
    沈放居然把他給刪了?
    ktv裏,二樓包間內。
    沈放坐在沙發上喝悶酒,他指尖托著玻璃酒杯,有些失神地看著裏麵晃動的酒液。
    沈清池……跑到對麵酒吧幹什麽?
    不是都給了他錢,讓他找個酒店住,為什麽前腳答應他,後腳就進了酒吧?
    酒吧那種地方,是能湊合過夜的嗎?
    這孩子到底能不能讓人省心?
    他心情莫名煩躁,也說不上自己是什麽心理,明明都說不再聯係,以後不管他了,可還是不受控製地想要惦記他。
    他有些頹喪地將腦袋後仰,枕在沙發背上,長長地歎了口氣。
    下一刻,包間門被人不敲門就打開,高跟鞋的聲音闖了進來,一個慵懶柔媚的女聲隨即響起:“這是幹嘛呢,借酒澆愁?”
    沈放聽到她的聲音,皺了皺眉:“你來幹什麽?”
    “哪裏有寫著我不得入內嗎?”女人繞過沙發,走到他麵前,“本來去你的‘老地方’找你,卻發現你不在,問了前台,才知道你在這裏——怎麽,突然轉性,準備舍棄你的‘老朋友’了?”
    沈放沒回答她的問題,隻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找我有什麽事?”
    “當然是來找你吃瓜的,”女人坐在桌子上,衝他眨了眨眼,指尖紅色的甲油在燈光下顯得濃豔又熱烈,“網上那些消息紛繁複雜,沒有幾個真正可信,托了幾個朋友打聽,說法也都五花八門——我猜,一定有人在放煙霧彈掩蓋真正的事實,所以直接找你個‘內部成員’來打聽嘍。”
    “……你還真是永遠戰鬥在吃瓜第一線啊,”沈放哭笑不得,“可我也沒什麽情報給你,我充其量隻算個沈家的編外人員,你問錯人了。”
    “編外人員?”女人細細品味了一下這幾個字,“沈放,在我麵前就沒必要裝了吧,這麽多年的朋友……不,這麽多年的競爭對手了,你是什麽人我能不清楚?”
    “誰跟你這麽多年,這ktv我接手到現在才三年,”沈放不耐煩地擺擺手,“別跟我套近乎,我這沒你想要的瓜,勞駕您挪一挪,上別地兒吃去。”
    “嘖,”女人看向他的眼神變得微妙起來,她忽然湊近,輕聲道,“沈放,你是不是有了心上人,所以對其他任何人看一眼都嫌多?”
    沈放:“……?”
    他用莫名其妙的眼神看向對方:“蘇亭,你沒病吧?”
    “我看有病的是你,而且我還知道你得的是什麽病——相思病。”蘇亭拿起桌上的煙灰缸,裏麵已經有三四個煙頭,“一進來我就聞到了,這屋子裏一股失戀的味道,嗯……沁人心脾啊。”
    沈放眉頭直跳。
    因為長時間沒開窗通風,屋子裏的煙草味縈繞不散,實在說不上好聞,蘇亭起身走到窗邊:“讓我猜猜,你為什麽要從你的‘老地方’搬到這裏來呢?”
    沈放下意識張口:“別……”
    蘇亭推開窗戶,從這個角度向馬路對麵看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這不是我的酒吧嗎,剛剛我的小酒保給我發消息,說下午來了客人,想在酒吧留宿一宿,問我同不同意。”
    沈放眉頭擰緊:“你答應了?”
    “為什麽不呢?我這個人啊,最善解人意,我的小酒保這麽努力敬業,我怎麽忍心不答應他一點小小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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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放怒意漸起:“你來就是為了跟我說這個?”
    “那孩子叫沈清池,”蘇亭滿意地看著他扭曲成一團的臉色,“好巧不巧,就是今天驚天大瓜的主角。”
    “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想說,你要是不肯告訴我真相,我就直接去問他,反正他現在在我店裏。”
    沈放看著她,幾乎咬牙切齒,半天才用力呼出一口氣,煩悶道:“別去問他,想知道什麽我告訴你。”
    “這麽快就妥協了嗎,”蘇亭衝他微笑,“什麽真假少爺那些無聊的東西,我沒興趣,我想知道的是——你們兩個之間是不是有‘特別’的關係?”
    沈放麵露愕然。
    “噫,”蘇亭見他這反應,就知道自己是猜中了,忍不住搓了搓胳膊上的雞皮疙瘩,“真是沒想到,風流成性的沈放先生,原來喜歡這口。”
    沈放:“……”
    這女人真是煩透了。
    都怪那個突然出現的陳祺語,幹什麽非要把沈清池拉進酒吧。
    “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你怎麽專吃窩邊草,還專挑嫩的,”蘇亭用奇怪的眼神看他,“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麽不去追人,要坐在這裏喝悶酒,還要偷偷觀察他,不覺得自己像個變態嗎?”
    “……我就是個變態,滿意了吧?”沈放已經放棄了跟她辯解,“總之,別跟他說這些,一句也不要提,我們已經不會再聯係了,你要是敢搗亂,我饒不了你。”
    “開始放狠話了呢,”蘇亭不為所動,“那看起來,是你單方麵暗戀。”
    沈放滾動了一下喉結。
    “好吧好吧,”蘇亭無所謂地一攤手,“隨便你嘍,不過我還是勸你一句,現在不追,將來後悔。”
    後悔……嗎。
    沈放垂下眼,凝視著自己的掌心。
    從說出那句話的瞬間就已經在後悔了吧。
    才幾個小時,他眼前已經無數次浮現出沈清池的樣子,腦海中無數次回想起握住他手腕和腳腕時的觸感,溫熱的,柔軟的,纖細的,鮮活的……
    他和沈清池總共才相處了幾天?
    明明時間並不長,他卻好像中了蠱一樣,被“沈清池”滲透進五髒,獨自一人時,更覺胸口悶痛難忍,酸澀不堪。
    他忍不住歎了口氣:“後悔也是我自己受著,和他沒關係,和你更沒關係,你就別在這添亂了吧。”
    何必告訴沒良心的小貓主人有多想他,貓就是貓,又聽不懂主人的話,體會不了主人的感情。
    蘇亭有些同情地看了他一眼,心說這貨到底被那個沈清池灌了什麽迷魂湯,連暗戀都心甘情願了。出於好心,不想看到“多年競爭對手”這麽痛苦,她拿起手機,看了看陳祺語二十分鍾前發來的消息。
    小酒保:【老板!我找到合適的服務生啦!就是剛剛跟你說的沈清池,我問過他,他也同意了】
    小酒保:【老板老板,他真的可慘了,現在身無分文,下午沈家的新聞發布會你看了吧?說什麽以他的名義做慈善,實際還不是一分錢都沒給他!現在學校那邊還不知道怎麽處理,如果學校不免除他的學費的話,他還不知道用什麽錢熬過這個學期嘞!】
    小酒保:【所以所以,老板你一定要答應讓他留下啊,求你了可憐可憐】
    蘇亭重新將視線投向沈放:“能讓你這麽癡心,你家的小朋友,不簡單呢。”
    “不簡單?他?”沈放嗤笑一聲,“他要是不簡單,能這麽輕易就信別人的話?大馬路上冒出來一個陌生人,自稱是他班長,他就相信了,也不確定一下是真還是假,是不是壞人,就跟著他進了沒去過的酒吧,萬一這是個人販子呢?萬一酒吧裏正在進行什麽違法勾當,販賣器官什麽的,以他那體格,能活著出來嗎?”
    蘇亭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簡直不止該從何槽起:“你……你說我的小酒保是壞人?”
    “……我隻是打個比方。”
    “還說我的酒吧是非法販賣器官窩點?”蘇亭忍無可忍,“沈放,做人不要太過分,你信不信我現在就去舉報你的ktv提供特殊服務?”
    “都說了我隻是打比方。”沈放皺眉,“還有,話不要說的那麽難聽,陪酒就叫特殊服務?”
    蘇亭不想搭理他了,覺得自己剛剛想提醒他的行為委實沒有必要,她拿起手機,迅速敲字給陳祺語回複:
    【沒問題喲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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