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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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叔叔,”沈清池咽了口唾沫,下意識遠離那包混了杏仁粉的椰蓉,克製著自己不要發抖,“利用是什麽意思?我們難道不報警嗎?”
    “報警?”沈放一挑眉,“理由呢?”
    “他蓄意殺人!”陳祺語有些激動,“他知道清池對杏仁過敏,還故意給他吃杏仁製品,難道不算蓄意殺人?”
    “那證據呢?”沈放衝桌子上打開的椰蓉一攤手,“周望延給你的是一包椰蓉,他大可說他隻是因為討厭沈清池,想要惡作劇,他不知道椰蓉裏有什麽杏仁,更不知道沈清池對杏仁過敏,隻知道沈清池討厭吃椰蓉,或者吃完椰蓉會嘔吐、拉肚子,所以想整蠱他。”
    “這……”陳祺語臉色發白,“是這樣嗎……”
    周望延跟他說的,好像的確是“惡作劇”。
    “說起來,他怎麽會知道我杏仁過敏?”沈清池問。
    “無非是沈敬告訴他的、朱正娟告訴他的,又或者是他自己看到了你的既往病曆,”沈放說,“沈敬的嫌疑可以排除,他現在巴不得兒子老實點,不可能自找麻煩。而朱正娟已經被羈押,兩人沒機會見麵,也不可能向他透露這些。”
    沈清池:“所以是他被沈敬撈出來以後,在家裏看到了我的病曆?”
    “我猜是這樣。”
    因為知道了他對杏仁過敏,就想用杏仁害死他?
    沈清池簡直無法理解,究竟什麽人才能幹得出這種事?
    沈放:“如果是他看到你的病曆發現的,那麽除了他自己,不會有人知道他是不是真的知道你對杏仁過敏,隻要他一口咬定自己不知道,病曆本上又沒能留下可當作證據的清晰指紋,警察能拿他怎麽樣?”
    沈清池沉默。
    以周望延的主角光環來看,留不下清晰指紋的概率可能高達100。
    他深吸一口氣:“那他還打人了呢?他把祺語打成這樣,還威脅他,都不需要承擔法律責任的嗎?他說的那些話,我全都錄下來了。”
    “這點傷,連輕傷二級都算不上。”沈放說著看了一眼陳祺語,“他威脅陳祺語,確實,可能法院會以尋釁滋事罪判他幾個月,加上取保期間犯事,從重處罰,連帶冒名頂替他人未遂,最後能判個一兩年也說不定。”
    陳祺語一陣心涼:“最多隻有一兩年?”
    “一兩年已經很不錯了,”沈放說,“那麽一兩年以後他出來,會發生什麽呢?他看到清池過得這麽好,而他卻一無所有,以他的性格,會做出什麽過激的事來?”
    沈清池臉色也不太好。
    就算能解一時之恨,卻在給以後埋下隱患。
    他抬頭看向沈放:“那叔叔有什麽別的辦法?”
    沈放:“之前他要頂替你去學校報到,我們沒有選擇提前報警,是因為什麽?因為所有的一切都隻是猜測,即便猜測和最終的真相八九不離十,但這也隻能稱作未雨綢繆,隻有當事情真正發生的時候,才算切實有效的證據,才能人贓並獲。”
    沈清池點頭。
    其實冒名頂替的事還不完全是猜測,畢竟他看過原著,知道那的確是發生過的劇情,而現在,他們說周望延要用杏仁害死他,才是真真正正的猜測了。“真正發生……”陳祺語琢磨著這句話,“你的意思該不會是,讓清池真的把那包椰蓉吃掉吧?會出人命的!”
    “……我會傻到拿他的性命冒險嗎?”沈放古怪地看他一眼,似乎因他這樣猜測自己而不滿,“周望延不是說,三天以後他會來找你,那麽你隻要讓他知道‘事情已經發生’就夠了。”
    陳祺語努力思考:“你的意思是,讓我騙他說,沈清池已經吃下了那包椰蓉?”
    “嗯……”沈放用指節蹭了蹭下唇,“不,你應該告訴他,你已經下藥成功,而不是沈清池已經吃下。”
    “為什麽?”
    “如果他的目的已經完全達到,可能會一時興奮,對你做出什麽不利的事,殺人滅口也說不定。隻有你告訴他‘你的目的達到了,又沒完全達到’,他才會放你一馬,因為他還需要等你的消息。”
    “那樣豈不是很危險?”沈清池聽到“殺人滅口”幾個字,渾身都抖了一下,“不行,班長本來就是被我連累的,不能讓他為了我冒這種險!”
    沈放瞥他一眼:“你先出去。”
    “……叔叔!”
    “出去。”
    沈清池被他關進了臥室,沈放回到陳祺語麵前,雙手環胸靠在桌邊:“讓你冒險的確是下策,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目前這是我能想到的最有可能一擊致命的方法。如果你願意幫忙,我再告訴你具體該怎麽做,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拒絕。”
    陳祺語沒有立刻回答,他把臉埋進手心,好半天才重新抬頭。
    他似乎完全冷靜下來了:“就算我不答應,他也還會回來找我,我不知道要怎麽跟我媽解釋,更不想讓她擔心。”
    他輕輕抽一口氣:“清池說是他連累我,可歸根結底,是我主動申請成為他的室友的,如果我沒這麽做,周望延也不可能找上我。”
    “你倒是還算清醒。”沈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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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老板,你是蘇老板的朋友,所以我相信你,”陳祺語的聲音平靜了許多,“你說吧,我應該怎麽做?”
    “除去我剛才說的,”沈放閉上眼睛,像是在思考,“你的真正目的是讓周望延放鬆警惕,親口說出‘我知道沈清池對杏仁過敏’,‘我知道椰蓉裏有杏仁成分’,這才是至關重要的證據。”
    “這……這可能辦得到嗎?”
    “一般情況下很難辦到,但如果是在知道自己計劃得逞,興奮激動的狀態下,成功率將大大增加。”沈放閉著眼,眉心微微蹙著,神色出奇地沉靜嚴肅,“周望延這個人,狂妄自大,隻顧眼前利益,而不去考慮後果,但他的運氣似乎不錯,有人保護他,他也更加有恃無恐。”
    “你要想辦法把他騙進你家——輕易讓外人進入家門,這是愚蠢懦弱的表現,空無一人的家裏,是密閉而安全的空間,這樣的空間會讓他放鬆,即將獲勝的喜悅會讓他興奮異常,隻要你稍加引導,他就會迫不及待地向你炫耀。”
    “……炫耀?”陳祺語似乎無法理解,“炫耀什麽?炫耀他怎麽計劃殺人方案嗎?”
    沈放點頭:“剛被取保出來就立刻犯事,這說明周望延沒有任何悔改之心,他漠視法規,藐視人命,衝動易怒,說得嚴重一些,有點反社會人格,這種人非常危險,但也很好利用。”
    “你要裝得弱小無助,沒有任何反抗他的能力,求他放過你,把滿足他的條件視為唯一能夠讓自己逃出生天的方法,那麽他的淩弱欲會得到極大滿足,這會讓他更加膨脹,目中無人,把你認定為永遠不敢反抗他的玩物——和玩具分享自己的喜悅,炫耀自己是如何殺人的,有什麽不可以嗎?”
    沈清池被關在臥室裏,把耳朵湊到門縫處偷聽。
    陳祺語家的隔音效果實在不好,沈放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聽得一清二楚,也正因此,覺得脊背竄上陣陣寒意。
    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體會到沈放這個人的可怕之處。
    明明沈放和周望延也沒怎麽接觸過,見麵的次數屈指可數,卻能夠將他分析得非常透徹。
    他現在終於明白,自己看小說時為什麽這麽討厭周望延這個人設了。
    視法律為無物,踐踏道德底線,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對他人毫無同情心和同理心,這不就接近於反社會人格嗎?
    包括沈敬,也有這種傾向。
    他可實在沒辦法跟一個精神病共情,也get不到原著的爽點,或許會有人喜歡這樣的主角,但絕對不是他。
    沈放不光一語道破這本小說讓他覺得難受的根源,甚至還猜出了主角受陳祺語最後的結局——在小說裏,陳祺語不就是因為斯德哥爾摩喜歡上周望延,才和他he的嗎?
    周望延的確把他當作一件可以隨時用來發泄的玩具。
    淩弱欲……
    就是因為原本的“沈清池”不知反抗,才讓周望延變本加厲,被囚禁虐待,抑鬱至死。
    該說沈放不愧也是沈家人,所以才對同樣是沈家人的周望延了如指掌嗎?
    可他又和他們截然不同,他絲毫沒有所謂的淩弱欲,反而對一切弱小的生物都有種與生俱來的惻隱之心。
    正想到這裏,他聽到陳祺語說:“我明白了,我答應你。”
    隨後,從外麵鎖住的臥室門被打開,沈放的身影重新出現在麵前,沈清池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沒吭聲,就要繞開他出去。
    沈放卻伸手撐住門框,將他的去路堵得嚴嚴實實,挑眉道:“怎麽,生氣了?”
    沈清池不看他。
    沈放:“你應該都聽到了?我都說了,隻要按我說的做,保證他不會有性命之虞。你要知道,如果不是我們今晚恰好過來,以陳祺語的性格,說不定真的會給你吃下那包椰蓉,所以我讓他小小地冒個險,也無可厚非吧?”
    沈清池用力瞪他一眼:“班長才不會做那種事。”
    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其實也沒底,雖然他提前一步和陳祺語成為朋友,可周望延是主角攻,身為主角受的陳祺語對他有種天然的服從性,如果今晚他們沒來,會發生什麽誰也料不準。
    “你跟他才認識多久?”沈放酸起來了,“你選擇信任他,而不選擇信任我?”
    “……我當然沒有不信任你的意思,”沈清池說,“我是說與其這樣,還不如……”
    “不如你直接去跟周望延對質?跟他說‘我在這裏,你來殺我’?”沈放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在新生報到現場,你已經被他打了,傷到現在還沒好,你再去他麵前拉仇恨,是嫌自己活得太安逸?”
    “可是……”
    “清池,”陳祺語走了過來,他已經完全平靜了,“沈老板說得對,周望延對你已經起了殺心,你再出現在他麵前,太危險,反倒是我,他多半不會把我怎麽樣,說不定在他原本的計劃中,還要拿我頂罪,把椰蓉裏有杏仁粉的事賴給我,這樣就更加不會對我下死手了——你不要因為這件事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沈清池有些驚訝地看向他。
    他當然不會因此而自責,嘴上說是因為他才把陳祺語牽連進來,實際上他很清楚,這或許是劇情在自我修正,就像他和陳祺語成為室友一樣,主角攻受之間的聯係似乎要比其他人更為緊密,即便過程早已經麵目全非,結局卻還是在把他們往“陳祺語對周望延妥協”上麵引。
    現在看來,陳祺語還算清醒。
    那是不是意味著,他真的可以逃離原著的結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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