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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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真界中接連出現了好幾起修士離奇死亡的事件。
    最先是齊占元, 眾人也隻當是齊占元在修煉當中出了什麽岔子,亦或是在飲冰山中有什麽遭遇,並沒太放在眼裏。但是幾日之後, 便有一個散修死在了活水鎮上,與齊占元相同, 金丹被毀,真氣全無。
    這之後,便接二連三有修士身亡,死狀竟皆與齊占元相似。
    一時間,修真界中人心惶惶,修士們人人自危。
    會是什麽樣的高手動的手呢, 他的目的又是什麽?若他們真是被同一人所殺, 那麽那人該是有怎樣高的修為, 才能讓修真界中知名的大能死得無聲無息?
    而眾人的結論也非常統一。
    放眼整個修真界, 絕對沒有有此能力的人。想必做下這件事的,定然是多人暗中結成一黨, 合謀所為的。
    各大宗門也逐漸得了風聲, 著手調查此事。
    也是這幾日, 白雲觀中傳出消息, 在收拾齊占元隨身所攜帶的遺物之中發現了齊占元臨死之前留下的筆跡。
    獨一個“隱”字,再無別的話。
    自此開始,他們也便開始用“隱門”來稱呼他們。
    而這“隱門”橫空出世,上清宗自然也不會坐視不理。
    趙元駒方出關沒幾日, 他便親自派遣淺霜,率眾前往飲冰山附近探查隱門的蹤跡, 最好能夠發現端倪, 順藤摸瓜, 清除這個修真界中不知從哪裏冒出來的禍害。
    商驁也將此事看在眼中,聽聞之後,也不過嗤之以鼻。
    什麽“隱門”,想必是他手下的那些鬼修隻知聽“鄞都”二字行事,讓那老頭臨死之前聽去了幾個“鄞”字,便還沒搞懂那字是什麽,就匆匆留下遺言了。
    再之後的那些事,就不知道是誰弄出來的了。鬼修們向來聽命行事,沒有他的命令,甚至都不會現形。
    因此,什麽“隱門”的,隨便他們查去。
    這幾日來,商驁的耳根反倒清靜了不少——周圍眾人閑談起來,聊的都是隱門,沒幾個人再去說沈搖光和淺霜那點順藤摸瓜的事。
    但是幾日之後,商驁便笑不出來了。
    淺霜在外遭遇了隱門的門眾,元嬰期的大修,竟受了重傷,險些喪命在北地。
    ——
    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沈搖光便動身前去北地救人。
    他也知道趙元駒和方守行為什麽第一時間通知他。宗門之中需要方守行坐鎮,趙元駒方才出關,道行不穩,整個宗門中,獨能依靠他去解救淺霜了。
    自然,沈搖光也沒有任何怨言。
    他隻是擔心。前些日他隻是聽聞了隱門的風言風語,卻不知這橫空出世的門派是這樣厲害。傳回來的消息說淺霜暫且脫困,但尚且生死不明,沈搖光的心也提到了喉嚨中。
    可卻在他臨行之前,商驁攔住了他。
    “師尊,您帶我一起去吧。”商驁這樣請求道。
    沈搖光想都沒想,眉心已然擰成了疙瘩。
    “胡鬧。”他說。“你不要命了?”
    “師尊,我能保護好我自己,我……”
    沈搖光自然不知道,商驁是有多擔心他。
    暗中的那些人,借著他的名號殺多少人他都不在意,但他不知道那些人是誰,他怕他師尊有危險。
    隻要他,隻要他在……
    商驁的手在身側攥成了拳頭。
    即便上次從飲冰山中出來,他體內的真氣就愈發不受控製了起來。那日他撞見了沈搖光和淺霜親密的模樣,匆匆趕回山門時,就在湍急清澈的溪水倒影中,看見了自己瞳孔中浮現上來的血光。
    這是他強行接下那股斷頭真氣的後果,已經瀕臨他無法控製的程度了。
    但是,即便如此,隻要他在,一定不會讓他師尊有半分危險。
    可是,他卻對上了他師尊愈發冷肅的神情。
    “商驁,現在不是由著你鬧的時候。”他聽見沈搖光這樣說道。“性命攸關,你使我在此多耽擱一刻,你淺師叔便多一分危險。”
    商驁的神色一時間有幾分怔愣。
    他看著沈搖光,片刻都無法消化掉沈搖光方才說的話。
    是了,所有人都說,對他而言淺霜有多要緊……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沈搖光抬手召出了墜霜劍,縱身而上,禦劍離開了。
    商驁此時若追,定然是能追得上他的。
    但商驁卻停在了原地。
    他不敢追,甚至害怕沈搖光會在此刻回頭。
    因為,他能感覺到自己經脈中驟然翻騰起的真氣和血氣,在他的軀殼之中洶湧著,幾乎要將他吞噬而去。
    而他的眼中,也有血光翻湧起來,如深潭之中翻騰著的通紅的巨獸。
    ——
    沈搖光知道自己話說得重了,但是正如他所說的,多耽誤一刻鍾,淺霜便會多一分危險。
    若真因著他與商驁的耽擱而害了淺霜的性命,那於商驁來說,才是他一輩子都抹不掉的罪孽和陰影。
    他年歲尚小,不該承受這樣的責任。
    也幸而,在他趕到北地時,淺霜已經被宗門中的其他弟子們救了下來。
    隻是她傷得很深,幸而沈搖光及時趕到,源源不斷地向她輸送了許多同為水係的真氣,直到她氣息穩定下來,才沒讓這樣嚴重的傷損傷到她的根本。
    接著,沈搖光護送著淺霜和宗門中的弟子們回到了上清宗。
    幸好一路上再沒有隱門中人騷擾,他們一路也算太平。隻是淺霜傷得太深,一路上大多都在昏迷,到了宗門之中,也仍舊沒有清醒過來。
    她的傷的確蹊蹺。
    她身上並沒有妖修留下的傷痕,全部的傷處都是道修的真氣留下的,可見對方也是一眾道修。但是道修之間的對抗,從來都是直擊命門的,而這群人,在她身上留下的傷痕卻都不致命,比起要了她性命來說,更像是想將此人淩遲而死一般。
    此事事涉隱門,沈搖光不敢有分毫懈怠,幹脆便留在了絳雪峰中,一邊照看淺霜的傷情,等著她何時醒來,一邊根據現有的信息探查隱門的端倪,從中尋找他們的痕跡。
    絳雪峰中的弟子對他自然是歡迎極了的。
    說起來,前些時日絳雪峰和白雲觀的弟子起衝突,還是沈搖光險些替他們背鍋,又幫他們沉冤得雪的,那些弟子們都顧念著他的恩情。
    得知他要留在絳雪峰照看他們的師尊,那些弟子們忙前忙後,又是給他收拾出住所,又是替他安排起居。
    這些於沈搖光而言本就不是必要的。見他們一腔殷勤勁兒沒處使,他便幹脆主動提了要求。
    “我要在此照看你們師尊,走不開,有件事還要你們幫我去做。”
    那幾個弟子聽到這話,忙請他吩咐。
    “商驁此時應當還在勖勵堂中。”沈搖光沉吟著說道。“我這幾日回不去,你們幫我走一趟,去看看他現在如何。”
    說到這兒,沈搖光忽然不知道自己要派人去見商驁是為了什麽了。
    隻是去看看他嗎?他在宗門之中,自然沒有不好的。
    可是……隻是說了一句重話而已,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中的不安、愧疚和說不清楚的不舒服,究竟是為了什麽。
    片刻之後,他艱澀地補充道。
    “順便替我告知他,那日是我說話太重,讓他不要放在心上。”
    既然是因為說了重話,那麽道了歉,便就好了吧?
    這麽想著,沈搖光的手緩緩撫上了自己的胸口。
    那種不適的感覺仍舊沒有消散。
    就好像……他不舒服的原因,並不是因為自己作為師尊斥責了商驁一句。
    而是那天他說完那句話時,商驁那怔愣的、有些受傷的神情烙印在了他的心口,久久不散。
    他並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在意旁人這點微末的小情緒。
    似乎隻這一點,就能四兩撥千斤地牽動他許多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