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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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掉落池中的瞬間, 賀斐川快速換了個位置,後背砸向水麵。
    水花飛濺,暴戾的情緒隨之衝散開來, 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到懷中的人身上。
    細長的後頸垂著濕漉漉的發尾, 順著光潔的後背往下, 腰部凹下去的兩個小窩讓人挪不開眼。
    賀斐川不受控製地正要伸手觸摸, 懷裏的人驀地仰起頭,濕潤的杏眼無辜地望過來, 勾起心底深處的欲念。
    清雋精致的五官,水珠點綴在唇間, 賀斐川受到蠱惑般緩緩貼近, 喃喃道:“西西……”
    “醒了?”
    清越的聲音穿過迷霧打碎幻境, 賀斐川神色茫然睜開眼,下意識抓住眼前的人。
    “不會睡懵了吧。”晏洛西伸出五指在他眼前晃了晃,片刻後才見賀斐川眼中恢複神誌。
    賀斐川遺憾地抓了一把頭發, 視線不自覺地落在晏洛西臉上,再往下……一張一合的唇上。
    突然,他的動作僵住。
    他在遺憾什麽?
    賀斐川猛然驚醒, 動作太大直接撞到車廂頂。
    這一聲響直接將其他人也吵醒了。
    “川哥,你這兩天怎麽老是魂不守舍的。”
    前座的魏逐本來靠著黃何睡覺,滿臉困倦地回頭, 看著賀斐川疑惑:“是不是昨晚又沒睡好?”
    晏洛西估計是那天泡溫泉時受到了刺激, 誰也沒想到會有人覬覦賀斐川的身體,竟大膽趁著光線黯淡跑進他們的私湯。
    潔癖加上厭惡同性戀接觸, 賀斐川回去之後就一直沒睡好, 連著兩天都是神色疲憊, 除此之外還帶著些許難以置信。
    難道是潔癖直男對世界產生了懷疑?
    隻有賀斐川知道, 他是對自己產生了懷疑。
    其實那天掉到池水中,晏洛西全程都穿著浴袍,並且很快回房間換衣服了,可是賀斐川不知為何每次一睡著,就會做重複的夢。
    夢境逐漸離譜,盯著裸露的後背時,他身體開始燥熱起來,看到熟悉的臉反應愈烈,半夜醒來麵對一片荒唐,陷入了自我懷疑,沉思到天明。
    甚至剛才醒來後看到晏洛西的臉就在觸手可及之處,他竟然可恥地想繼續夢中的事。
    晏洛西見他睡醒後神色不斷變化,直到現在的自閉,不禁擔憂,“要不你靠著我繼續睡?”
    賀斐川心中愧疚感更強烈了,是他不配得到西西的信任。
    說什麽可以像錢梓星一樣和西西做兄弟,說什麽待在他身邊才是最安全,沒想到他竟然對西西抱了那樣不堪的心思,如果西西知道了會怎麽想他。
    賀斐川不敢承認,其實從他們第一次去公共澡堂就有了預兆,身體的反應才是最直接的,可他一直在自欺欺人粉飾太平。
    “我去前麵。”
    賀斐川忽然起身,換到前麵的位置,錢梓星一臉懵逼坐到晏洛西身邊。
    “他竟然讓我來和你坐?!”
    不止錢梓星震驚,晏洛西也納悶不已,“難道潔癖的影響這麽大嗎?”
    不就是被陌生人摸了一下肩膀,就覺得自己髒了?
    這都過了兩天了不僅沒走出來,還更自閉了。
    魏逐聞言回頭,低聲加入討論:“別人我不知道,川哥的潔癖有時候是挺嚴重的。”
    兩個女生繼續留在y市沒有和他們一起回去,車上都是自己人,魏逐就放心地說了。
    “葉木哲那件事還記得吧?酒店那間房本來是給川哥長期留的,就連我們進去都不能瞎碰,哪知道被葉木哲偷偷混進去了,還睡了川哥的床。”
    魏逐說到一半腦袋被重重敲了一下,回頭看見黃何一臉警告,“你還敢說這事,小心被川哥聽見,你吃不了兜著走。”
    “噓,你小聲點。”魏逐探頭看向前麵,見賀斐川帶著耳機在睡覺,這才放心繼續說。
    “過程是怎樣的我不清楚,不過那天川哥進去沒有兩分鍾就出來了,我從小到大都沒見過他那麽生氣,經理來了都差點給跪了。”魏逐嘖嘖兩聲,“然後葉木哲就被裹著被子抬了出來,我當時都嚇了一跳,以為川哥把人打死了。”
    黃何輕嗤:“傻子,他隻是暈了。”
    “我當然知道!重點是沒穿衣服啊兄弟們!”魏逐激動,似乎親眼看到房間內發生了什麽。
    錢梓星托著下巴,“這不是和溫泉那天很像嗎?”
    “對啊,不知道川哥上輩子造了什麽孽,總是被同性戀糾纏。”魏逐歎氣的樣子很像是幸災樂禍,“川哥氣得把酒店上下都大清洗一遍,那間房之後沒再去過了,一提起那個名字就會臉黑得不行。”
    要不是自家的酒店,說不定賀斐川還會讓人給拆了泄憤。
    晏洛西聽完後點頭,那賀斐川這兩天的反應還算正常。
    錢梓星提出疑惑:“你們就沒想過,為什麽他總是被男人看上嗎?”
    晏洛西心虛,還不是因為賀斐川太帥了。
    沒等他們再說什麽,車停了下來,錢梓星看了眼外麵,“我到家了,先走了。”
    “下次再約。”魏逐揮揮手。
    黃何朝他點了點頭。
    a市的氣溫比較高,晏洛西將賀斐川的外套留下,不過本來帶出去一個背包,回來變成了兩個,還塞得滿當當的,除了特產還有賀斐川給他買的衣服和小玩意。
    晏洛西下車的時候,賀斐川已經醒了,正摘下耳機,藍牙連接不穩定,晏洛西經過的時候恰好手機外放了一小段。
    晏洛西疑惑地看過去。
    大悲咒?
    原來賀斐川一路上都在聽這個?
    賀斐川快速收起手機,提起背包率先下車,“走吧,送你進去。”
    “不用了,你和他們回去吧。”
    黃何朝他擺手,“沒事,我們不著急。”
    魏逐附和:“是啊,要不是沒帶禮物,我還想上你家玩玩呢,就讓川哥幫你提包吧。”
    這句話同時點醒了賀斐川,第一次上西西家怎麽可以不帶禮物。
    然後他送到小區樓下,按著電梯讓晏洛西進去,“要接電話,要回信息。”
    晏洛西赧然,“知道了,你回去吧。”
    沒想到,這次失聯的是賀斐川。
    除了除夕和春節那天發來的祝福,其餘時間都是間隔兩三天才問候一句,讓晏洛西有種在象征性打卡的感覺。
    他猜測,不是自閉沒走出來,就是春節太忙了,晏洛西是後者,作為家中獨子天天被拉去走親戚串門,每個人見到他都是“咱們家出了個a大學子,給祖上添光了啊,你爸媽都高興瘋了。”
    晏洛西微微一笑,確實高興瘋了,不僅拋下兒子去旅遊,回來後還把門鎖給換了,他就像是充話費送的兒子,必要的時候才拉出來遛一遛。
    “幹嘛一個人蹲在這兒?叔和嬸剛才還在找你呢。”
    晏洛西手裏握著樹枝撥了撥土,見到來人隨口應道:“昂,還沒到點吃飯。”
    晏豔剛從公司回來,加班帶來的不爽在看晏洛西之後忍不住笑了,大家都在討論的高材生竟然蹲在地上數螞蟻。
    晏洛西無語,側了側身讓她看,“這是紅薯,過幾個月來就能吃了。”
    晏豔也順勢蹲下,瞅了幾眼笑道:“什麽紅薯,這明明是蘿卜。”
    “……”
    晏洛西狀若無事地扔下樹枝,拍了拍手,“我好像聽到喊吃飯了。”
    “好了,我還不知道你五穀不分嘛,害羞啥。”晏豔一語戳破他的掩飾,拉著他到一旁坐下,甩開高跟鞋,“對了,你在那邊公寓住得還習慣吧?”
    說起這個,晏洛西說:“我下學期搬回宿舍住了。”
    “那宿舍到底有什麽吸引你的,好端端的怎麽又搬回去?”
    晏洛西剛準備解釋就被打斷,晏豔擺了擺手,“算了,你的東西就放那不用搬來搬去,周末也能過去住兩天,房東出國了,給我半價讓我繼續租下去,我就續了四年,夠住到你畢業了。”
    晏洛西:“……”
    搬回去之前他問了其他兩位室友的意見,畢竟以後還要朝夕相處,如果恐同他就不考慮搬回去了。
    崔承光:“臥槽臥槽,洛西你和川哥真的在一起了?!”
    晏洛西反複看了幾遍,才確定他發的不是官宣。
    [西風卷洛葉:賀斐川是直男]
    [你相信光嗎撤回了一條信息]
    [你相信光嗎:知道了,據說你們去y市玩了,開學記得帶特產]
    然後……就沒然後了。
    晏洛西知道這個“據說”從何而來,賀斐川最近也是唯一的一條朋友圈就是他們在滑雪場的合照。
    當時晏洛西從坡上滑下來,為了避開不被後麵的人撞上,賀斐川拉了他一把,然後低頭笑著說什麽,這一幕被唐田的朋友宛宛拍了下來,後來被賀斐川要來發朋友圈。
    晏洛西不記得當時賀斐川說了什麽,不過他知道自己說的是“謝了,兄弟”,因為難得賀斐川聽了之後笑容變僵硬,以至於他印象深刻。
    沒多久,他也收到了小曲的信息。
    [曲知:知道了洛西,新年快樂喲~]
    晏洛西不禁笑了笑,他的室友都是什麽大可愛。
    看來隻要把賀斐川當成兄弟相處,404就是個友愛的小集體。
    想通之後的晏洛西早早收拾東西返校,直到上課的前一天還沒有看到賀斐川,他們已經在群裏約好了今天晚上宿舍聚餐。
    “我們走吧,川哥說沒空過來,不過為了有參與感,川哥說隨便吃他報銷!”崔承光舉著手機手舞足蹈。
    曲知新學了一個詞,“大冤種。”
    “……”崔承光給了他一個爆栗,“怎麽說話的,這叫金主爸爸。”
    一旁的晏洛西看了幾遍都才確定沒有新消息,如果不是群裏剛發的信息,他差點以為賀斐川失蹤了,竟然反常地沒有私聊他說明原因。
    旋即晏洛西就想明白了,想必這才是正常的兄弟相處,一對比他和錢梓星之間的相處,一切都說得通了。
    此時的魏逐正鬱悶著,在虞美人連酒都喝得無滋無味。
    “你今天不是要去學校報道嗎?”
    坐在他對麵的賀斐川神色怔然,過了一會兒才說:“有事,不去了。”
    魏逐抓耳撓腮,很想問他說的有事就是在這裏喝酒?
    不過問了也不會有回應,早知道他也像黃何一樣早點躲到學校,就不用天天麵對川哥這張喪氣的臉,相對無言喝酒都沒意思。
    一開始魏逐還因為賀斐川難得叫他出來喝酒而高興,結果來了不喝酒不說話隻是幹坐著,他和黃何一有離開的動靜,就會被一道沉默的視線緊緊盯著。
    無奈隻能乖乖坐回去,並且隔三差五被喊出來。有一次黃何提議,不然也喊晏洛西出來玩,這一說完,賀斐川整個人更沮喪了,後果就是幾乎天天來,從早坐到晚,還不讓告訴晏洛西。
    魏逐都不知道這兩人的關係究竟是好還是壞。
    “你說……”
    賀斐川突然開口,魏逐連忙坐直打起十二分精神,這次他一定好好回答,不會再踩雷了!
    賀斐川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卻又不像是在看魏逐,“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
    “嗯嗯!”魏逐認真聽。
    “對兄弟有不正常的想法,你還會和他繼續做兄弟嗎?”
    魏逐茫然:“什麽叫不正常的想法?我隻會覺得兄弟不正常,川哥我不是在說你!”
    賀斐川:“就好比,你突然夢到黃何——”
    “我夢到他?那不用說肯定是一晚上都在打架,上次不小心夢到打了一晚,第二天醒來累死我……好好,你繼續說。”
    “你夢到黃何沒穿衣服……”
    魏逐興奮:“那肯定比大小啊!這家夥藏著掖著肯定太小怕被我笑話!”
    賀斐川的目光凝成實質,魏逐一秒老實。
    賀斐川感覺頭更痛了,一開始他就不該開口。
    “別啊,川哥你繼續說,兄弟我一定為你排憂解難!”
    麵對賀斐川狐疑的眼神,魏逐就差沒有拍胸口保證自己不會再搗亂了。
    “你夢到黃何沒穿衣服,然後你對他……硬.了。”
    “臥槽!”魏逐一下子彈跳起來,賀斐川竟然有些欣慰,當時他也是一樣難以置信。
    “我怎麽可能對他……我又沒毛病!”
    賀斐川甚至還淡定地給自己倒了杯水。
    “哦,我是說就算我彎了也不會對黃何有感覺,春夢對象肯定是要像洛……”魏逐下意識就要冒出來的名字,看了賀斐川一眼及時咽了回去,“肯定是嬌軟溫順的男孩子啊,黃何當我情敵還差不多。”
    賀斐川隻聽了前半句,動作僵住,神色似狐疑似恍然大悟似難以接受,“你說……你彎了?”
    魏逐點頭:“對啊,我不是彎的為什麽會對男人有反應?”
    賀斐川再次陷入了沉思。
    魏逐說完後反應過來,忙為自己正名,“我沒彎啊,我鐵直!”
    “不過,川哥你為什麽突然問這個?難道又有男人喜歡你了?而且還是咱們兄弟?!”魏逐越說越有道理,難怪這幾天川哥把他們喊出來隻是沉默,這事擱誰身上誰說得出口啊!
    他痛心疾首拍著桌子,“是不是黃何?川哥你別瞞著我了,沒想到黃何竟然是彎的,還喜歡川哥你。”
    賀斐川:“……”
    “你說他整天罵我和我打架是不是也喜歡我,想吸引我的注意力啊?我還和他一起去遊過泳,完了完了……”魏逐陷入了身體被看光的懊悔中。
    “……不是他。”賀斐川手臂的青筋隱隱抽動。
    魏逐終於想起要回答的問題了,“要不要繼續做兄弟?這還怎麽做兄弟,我彎了還喜歡上兄弟,如果兄弟是直的,那鐵定沒戲啊!”
    賀斐川眼中燃起希望,“如果他也是彎的呢?”
    魏逐撓了撓頭,不太確定,“兩人都是彎的?那應該要兩情相悅吧。”
    不過這已經是戀人了,還說什麽兄弟不兄弟的。
    賀斐川:“如果我說我彎了……”
    “怎麽可能!誰彎你都不可能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