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你旁邊？你在宿舍裏嗎？”
    晏洛西沒過腦子直接有了動作, 伸手捂住了賀斐川的嘴，後者也是愣住了。
    兩人就這麽無聲地幹瞪眼。
    電話那邊等不到回應，疑惑問道：“川川？你在聽嗎？”
    晏洛西這才反應過來自己這個舉動有多蠢, 趕緊鬆開手，又是緊張又是尷尬，偏偏賀斐川還愣愣地看著他不說話。
    晏洛西無聲地做出口型，“你快說話！”
    原本最應該尷尬的人是賀斐川, 準備表白時出現生理衝動，同時還被家長打電話抓了個正著, 這要是放在晏洛西身上，他隻想挖個坑把自己埋進去。
    但是賀斐川就跟無事發生一樣, 坐了起來，神色淡定，“嗯, 是室友。”
    不知電話那邊說了什麽, 賀斐川看向晏洛西, 忽然勾了勾唇角, “是, 嗯……好。”
    晏洛西覺得人家母子講電話, 他在場不太禮貌，準備爬下床，誰知剛有動作就被抓住了。
    賀斐川握著他的手一個用力, 將人拉進了懷裏。
    晏洛西驚得不敢發出聲音, 下一秒隻見賀斐川將手機扔到一邊, 他驚訝：“這麽快？！”
    “什麽快？”賀斐川還將人往下按了按, 表示自己一點都不快。
    晏洛西身體一僵, 耳朵逐漸充血, 小小翼翼地挪開，才小聲說：“你怎麽還——我不是說這個……”
    賀斐川這才反應過來，輕咳一聲，“她就是讓我明天回家。”
    晏洛西埋著頭，聲如蚊蚋，“哦。”
    “你別再動了。”
    賀斐川忍得難受，抓住試圖悄悄挪走的晏洛西，幹脆直接將人抱住，“西西，讓我抱一下。”
    晏洛西被迫靠在他身上，隔著衣服都覺得一片滾燙，忍了忍還是決定開口：“你……戳到我了。”
    說完，晏洛西白皙的脖子都染上紅暈，像隻燒熟的蝦一樣僵硬地縮在賀斐川懷裏。
    賀斐川忍不住低笑，性感的嗓音又給懷裏的人添上幾分色彩。
    “那你忍一下，我也難受。”
    晏洛西搞不懂，又不是他控製不住衝動，為什麽還要他一起忍。
    “因為是你，它才會起來。”明明手上青筋都冒出來了，賀斐川還有閑情調侃。
    晏洛西抓下他在自己臉上不安分的手，“你也不要動。”
    再隨便摸，他的小兄弟也要站起來了。
    “四樓還有沒熄燈的，我點到的宿舍都扣分處理！”
    在宿管點到404之前，崔承光連忙從衝過去把燈關了，“幸好我動作快，不然就扣宿舍分了，洛西你們怎麽也不提醒我——臥槽！”
    崔承光回頭，被黑暗中的人影嚇了一跳，“你們不是躺下了嗎？坐那跟石雕似的嚇死我了。”
    等了片刻，沒聽見任何回應，崔承光感覺後背發涼，“你、你們怎麽不說話？不會是中邪了吧……小學霸！”
    曲知洗漱完進來，“怎麽了？”
    “你快看他們！”崔承光像看到救星一樣衝過去緊緊跟在曲知後麵。
    曲知抬頭，不解問：“洛西怎麽了？”
    “是兩個人！你戴上眼鏡再看，還有川哥！”
    “唔，他們為什麽要抱——”
    “咳咳，”晏洛西實在聽不下去了，“那個，賀斐川的腿麻了，我給他靠一下，你們睡覺吧，不用管我們。”
    崔承光鬆了口氣，“害，你早說啊，差點膽子都被你們嚇破了。”
    曲知：“那你膽子也太小了。”
    “小學霸你再笑我，今晚我就跟你睡！”
    曲知立刻閉嘴。
    宿舍又安靜了下來，晏洛西沒有聽到任何聲音，卻能感覺到某人胸膛震動得厲害。
    “……你笑什麽？”
    賀斐川悶悶地笑了幾聲，點頭讚同他的話，“嗯，確實是腿麻了。”
    “……”
    晏洛西給了他一肘子，“鬆手，我要去廁所。”
    “一起？”
    “……再說話就回你床上睡。”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今晚一連串發生的尷尬，晏洛西感覺賀斐川已經破罐子破摔了，臉皮突然就厚了起來，讓人無法招架。
    第二天清晨。
    賀斐川不知道第幾次問道：“你真的不去？”
    晏洛西納悶：“你回家叫上我做什麽？”
    “帶你回去見我媽啊，她挺想見你的。”
    晏洛西的手猛地一抖，熱水壺差點被摔出去，賀斐川眼疾手快抓住，把人趕到一旁，“我來倒，你別碰熱水壺了。”
    晏洛西一臉緊張地問：“你媽知道我？為什麽會想見我？她不是叫你回家嗎？想見我是什麽意思？”
    賀斐川忍俊不禁：“怎麽以前我沒看出來你還是個問題寶寶。”
    “你別笑！”
    賀斐川揉了揉他的腦袋，“好了，別緊張，她就是隨口一說，你不想去就不去，我開玩笑的。”
    晏洛西這才放鬆下來，卻瞥見賀斐川正如有所思地看著他。
    “？”
    賀斐川忽然靠近，看著他的眼睛問：“所以你緊張什麽？”
    晏洛西抓緊衣角，含糊道：“我就是不習慣……”
    賀斐川走的時候，嘴角一直掛著笑意，崔承光從隔壁宿舍回來，站在門口不確定地看了幾眼才進來。
    “川哥這是去見誰？咋看起來心情很好？”
    晏洛西說：“他回家。”
    “哦。”崔承光琢磨了一下，腦洞大開，“不對啊，回家也沒必要這麽高興啊，該不會是回去見什麽人吧？比如說豪門世家常見的橋段……未婚妻？”
    “……”
    “嘿嘿我瞎說的，川哥喜歡的人肯定隻有你。”崔承光覷著晏洛西的表情，“不過，像川哥這種出身，要出櫃肯定不容易，說不定他媽會給你幾百萬，讓你離開川哥，到時候你就要接受金錢的考驗與折磨……”
    晏洛西笑道：“賀斐川就隻值幾百萬嗎？”
    “以他的家世，或許會給你幾千萬？那誘惑就更大了！”崔承光一臉向往，怎麽就沒有豪門貴女喜歡上他呢，“誒？你怎麽一點都不擔心？”
    晏洛西回想起昨晚電話裏那個聲音，就升不起絲毫擔心，賀斐川的媽媽應該是個很溫柔的人。
    他收拾好東西，“中午就不跟你們一起吃飯了。”
    崔承光：“你也回家？我算是明白了，我們隻配做電燈泡唄，照亮你和川哥的愛情之路。”
    晏洛西拍了拍他肩膀，“給自己留點光，爭取畢業之前脫單。”
    而他，則爭取這學期脫單。
    晏洛西回到家，第一時間就是進房間翻找衣櫃，把所有的外套都翻了一遍，然後邊往客廳走邊喊著：“媽，我那件淺藍色的外套呢？”
    客廳裏晏父正戴著眼鏡在看書，聞言抬起頭，“我是你爸。”
    晏洛西：“……我媽呢？”
    晏父推著推鏡框，“和你伯母出去逛街了，你問她還不如問我。”
    晏洛西一喜，“爸，所以你知道——”
    “不知道。”
    “……”
    這對夫妻還是那麽不靠譜，晏洛西已經習慣了，去陽台也找了，把每個房間都翻了一遍，最後在洗衣機裏看見他的外套，還有他上次去y市玩帶的衣服。
    晏父想起來了，“你媽覺得換了門鎖那事挺對不起你的，為了補償就幫你把行李箱的衣服都洗了，看情況又是忘了拿出來晾了。”
    馬上又到暑假了，這些衣服就這麽放在洗衣機裏幾個月，難怪有股怪味。
    晏洛西心情複雜，每次聽到他媽媽要補償，就一定沒好事。
    不過他在意的外套的口袋，隻是——
    “我放在口袋裏的畫呢！”
    啪嗒。
    大門被推開，晏母提著大包小包進來，聞言看向她兒子，“什麽畫？你哪次畫的畫我不是給你好好放著，就知道你寶貝那些畫。”
    晏洛西回想起畫賀斐川頭像那天，好像穿的是錢梓星的風衣，再後來就換上了賀斐川的外套，所以……那張畫在賀斐川的外套口袋裏麵？
    晏洛西很快否定了，如果賀斐川看到的話，不會是現在這個反應。
    “快過來看看，我給你買了衣服，下周我和你爸要去鄉下待幾個月，你也快暑假了，要是無聊可以來找我們……”
    晏洛西沒細聽後麵的話，他回到房間，打算給賀斐川重新畫一張。
    賀家。
    出櫃並不像崔承光所說的那麽困難，但氣氛也有點僵持不下。
    畢竟任誰突然聽到自家孩子來一句“我喜歡男的”，承受能力再好都會懵住。
    賀老爺子陡然往扶手一拍，“你說什麽？！”
    猝不及防的聲響把番茄嚇了一跳，朝他吠了一聲。
    “……”
    秦宛素給老爺子倒了杯茶，溫聲道：“爸，您別激動，我們先聽川川把話說清楚。”
    她往賀斐川手裏塞了個蘋果，嗔怪道：“你這孩子，我隻是問你怎麽沒帶室友回來玩，又沒給你介紹對象，看你著急的。”
    賀斐川再次淡然開口，“我喜歡的人就是他。”
    賀老爺子神色震驚：“誰？除了你那條狗，你還有喜歡的人？！”
    “就是讓你決定住校的那個？”賀父的視線從平板上的數據移開，看向賀斐川。
    秦宛素想起來了， “是……西西？”
    賀老爺子和賀父一齊看向她，秦宛素笑了笑，“別這麽看我，我也隻是碰巧見到川川給人家打電話，那表情可溫柔了。”
    賀父來了興趣，“怎麽還不帶回來看看？”
    賀老爺子難掩好奇心，目光一直往賀斐川臉上瞟，故意刺激道：“我看人家不喜歡他吧，就他這臭脾氣，人嫌狗厭的。”
    秦宛素擔憂：“那怎麽辦？川川，要媽媽幫忙嗎？”
    賀斐川：“……不用。”
    趴在他腳邊的番茄咬著拖鞋往外扯，賀斐川一個眼神就立即乖巧搖尾了。
    “咳咳咳。”
    在老爺子的催促下，秦宛素忍不住笑道：“川川啊，有沒有你那小男朋友的照片？讓媽媽看一看。”
    賀斐川看了他們一眼，沒有動作。
    賀父：“這小氣的性格肯定不是遺傳我的。”
    賀老爺子橫眉瞪眼：“看一眼又不會吃了他。”
    “少爺，上次我從你外套裏麵找出了這個，你看是不是重要的東西。”趙姨好不容易等到小少爺回家，擔心他不知什麽時候又回學校，趕緊把東西給拿下來。
    賀斐川隨口問道：“什麽外套？”
    “就是你寒假從y市帶回來的那件，我看你不穿就拿去洗了。”
    賀斐川記得當時他為了不讓西西繼續穿錢梓星的衣服，特地給西西買了一件，結果買的人記錯了買了成他的尺寸，西西最後才沒有帶走。
    所以落下的東西應該是西西的。
    賀斐川伸手接過，紙張被揉得皺巴巴的，但是不影響辨認畫中的人。
    “瞧這把少爺你畫得挺好看的嘛。”
    賀老爺子幾人也坐不住了，紛紛湊過來看，秦宛素見兒子嘚瑟的神色，便知道怎麽回事了，“西西畫的？”
    “嗯。”賀斐川語氣上揚，故意問，“和我很像嗎？”
    賀父：“隻能說是一模一樣……這裏還有字？”
    賀斐川神情一凜，背過大家，小心翼翼地展開右下角，隻見上麵寫著——
    喜歡你。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