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元萬萬沒想到裴懸會說出這麽一句話來。
    震驚的眼睛都瞪大了。
    餐桌上的氛圍有些安靜。
    裴懸皺了皺眉，看著少年從飯碗裏抬起頭時的表情變化，由一臉欣喜漸漸變得震驚委屈，讓他不由懷疑自己是不是說話語氣太重了。
    然而這已經是他盡量委婉過的語氣，要知道無論是和司機助理還是那些下屬們，他從來不會這麽心平氣和的說話。
    所以他到底在委屈什麽？
    他抬眸和祁元對視。
    祁元看著裴懸，從這人眼底看不出一絲開玩笑的痕跡，這才確認眼前這個人是真的有這個想法。
    他活了這麽久，還是第一次有人提出要讓他去培訓餐桌禮儀。要知道他以前在他們族群可是最講文明的龍了，吃完飯都要洗幾次爪子的。
    沒想到有一天居然會被一隻惡鬼嫌棄。
    祁元想到惡鬼的食譜，又看了看自己幹淨的桌麵，實在想不通他是哪裏來的臉嫌棄自己。
    不過為了二十億，在腦海中循環幾遍還是錢重要之後，笑容僵.硬.的惡龍忍辱負重的伸手拿起筷子。
    “我會用筷子。”
    “不過是覺得勺子方便而已。”
    “你看，這樣就不用培訓什麽餐桌禮儀了吧？太麻煩了。”
    他說著，為了表明自己真的會用筷子，而且還用的很好，伸手去夾了麵前一個魚豆腐。
    他表情無辜，姿態端正。
    然而鮮嫩光滑的魚豆腐在被祁元的筷子夾住之後，卻似乎不滿足於自己即將喪命於惡龍之口的事實。
    在被拿起來的一瞬間，“噗嘰”一下，從筷子上滑了下來。
    眼看著魚豆腐即將落在地上，祁元深吸了口氣，立刻眼疾手快的反向一夾，想要將魚豆腐撈起來。
    然而他這番動作卻叫魚豆腐從筷子中猛然地蹦了出去，成功地即將落到裴懸的西裝上。
    在魚豆腐被筷子彈起來的一瞬間。
    裴懸眉頭皺了起來，在桌子下的手有些屈起，不過最終卻停了下來。
    祁元也是同樣。
    但是不約而同的都想動手的兩人，想到對麵那人還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於是在桌下手指動了動後，最終都忍了下來，任由魚豆腐呈拋物線狀。於是本該被邪神隨手控製的魚豆腐就這樣在兩人眼睜睜下落在了衣服上。
    “啪”的一下。
    裴懸臉上虛假的微笑終於有些維持不住了。
    氣氛這時才陷入了真正的死寂。
    比起祁元在學校辦公樓裏感受到的強烈多了。
    祁元的筷子尷尬的停在空中，有一瞬間覺得對麵的邪神可能真的會氣死。他收起惡龍爪子，從善如流的及時補救。
    “還是裴先生有先見之明，我覺得我可能真的需要培訓一下。”
    裴懸眼眸微闔了一下。
    有些分不清眼前的少年是真的無意還是白切黑，不過，今天這一出倒是叫他記住他了。
    他臉上的表情微微隻一瞬間就恢複了原樣，打電話叫助理去旁邊的商場買一套衣服之後，這才看向祁元。
    麵色蒼白的美人即使是在麵無表情的情況下也賞心悅目。
    祁元眼底一片無辜，補充道“我雖然筷子用的不太好，但是刀叉還是很不錯的。”
    他畢竟是西幻的惡龍嘛，用不好筷子不是情有可原。
    然而裴懸卻不再聽他狡辯，這時候隻是微笑道“明天會有專業的餐點老師來指導你。”
    “我看你這段時間也沒有什麽別的事，從明天開始就去上課吧。”
    祁元“我其實還有個兼職……”
    他話沒說完，裴懸就淡淡開口“一小時一萬元。”
    “在合約金額之外。”
    祁元語氣一變，立馬十分高興的收回話頭。
    “這點小事裴先生放心！”
    “我一定會辦好的。”
    裴懸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瞥向已經空了的盤子。
    “那麽還吃嗎？”
    “不吃了。”
    有一小時一萬元的錢掙還吃什麽飯，回去準備準備學習吧。
    惡龍眼睛亮晶晶的，心底已經開始換算這些錢能買多少寶石了。
    裴懸早料到他會有這個回答，在手機震動了一下之後站起身來。
    “那就走吧。”
    “順路送你回家。”
    高助理用飛快的速度去旁邊的商場買了件一樣的西裝，這時候正和司機畢恭畢敬的站在車外，隻是心底有些疑惑裴總這時候要衣服幹什麽。
    一直到裴懸和祁元一前一後的出來，他才看清對方衣服上的汙漬。
    不由睜大了眼睛，反應過來，連忙低頭不再看裴總。
    祁元乖巧的走到他身邊，還伸手打了個招呼，不明白眼前的人類為什麽這麽害怕。
    也沒發生什麽事兒啊？
    在助理心驚膽戰的時候，裴懸已經走到了車邊，淡淡道“先開車送祁元回去。”
    他聲音平靜，並沒有怎麽動怒的樣子，叫高助理和司機都鬆了口氣，連忙打開車門。
    因為衣服之前被他弄髒過，裴懸這次沒有讓祁元坐在旁邊，而是將人十分自然的趕去了前排和司機坐著。
    祁元大大咧咧也不介意的坐在了副駕駛上，完了還要回過頭去，主動詢問。
    “裴先生，培訓明天幾點開始啊？”
    培訓？
    什麽培訓？
    車內其他兩人都有些疑惑。
    裴懸看了他一眼，對他高興的情緒也不在意“早上八點。”
    “早上八……”
    八點啊，祁元語氣頓了一下，又安慰自己。
    八點也好，反正是按小時來賺錢的，時間長了吃虧的也不是自己。
    其他人不明所以的聽著兩人說著，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
    一直到將車子停在了祁元家樓下，看著人揮了揮手之後轉身上去，裴懸才收回目光，低咳了聲“去安排一個專業的用餐禮儀老師。”
    司機神色小心地看了眼裴總衣服上的汙漬，好像知道這個汙漬是怎麽來的了。
    ……
    祁元回去之後，倒是沒有想那麽多。在洗了澡定了個時間之後，他就開始坐在沙發上清點自己的資產。
    一個月前，他完全沒想到自己還會有清點資產的一天，不負債都好很多了。
    存錢？根本不可能的。
    然而現在……卡裏的資金讓祁元美滋滋的，抱著銀行卡親了好幾口。
    夜裏小區內一片安靜，隻有他這棟樓上的燈還亮了幾盞。
    祁元正小心的收回銀行卡，這時候卻聽到了“咯吱”一聲，門口似乎有什麽東西落在了地上。
    本就安靜的小區變的更加死寂。
    祁元倏然抬起頭來，看向門外。
    這大半夜的，誰會來找他？
    他漂亮的龍瞳微微豎起，在燈光下莫名有些危險。
    一分鍾後，祁元將銀行卡放好，轉身走到了門邊。
    無害的少年依舊是那一副無辜的樣子，隻是要是有人看到的話，就會發現他背在腰後的那隻手變成了一隻堅.硬.鋒利的黑色龍爪，張合之間力量感十足。
    漆黑的龍爪一下壓就能壓垮一棟樓的那種。
    祁元小心謹慎的打開門，然後卻聽見“嗖”的一聲，剛剛還在他門口的不知名生物迅速的又躲了起來。
    亮著燈的走廊裏沒有來得及捕捉那道生物的背影，祁元卻眯了眯眼，威脅的亮出了龍爪。
    “出來。”
    這時候門外就他一個人，看起來就像是他自己自言自語一樣。
    然而幾分鍾之後，還真的有道身影窸窸窣窣的出現在了樓上。
    那隻不知名的生物正藏在祁元頭頂的樓層，聽見他的聲音後，窸窣的露出條尾巴來，是一條漆黑的長尾，看起來詭異可怖，上麵還有些環形的怨氣。
    在那條尾巴出來之後，祁元聽見了“嘶”的一聲，那隻從在學校起就一直在偷偷盯著他的生物終於冒出了頭。
    那是一隻黑白相間的大蛇。
    黑色的鱗片上沾了很多血，乍然一看像是紅色的蛇一樣。然而仔細看就能看到這隻是這隻蛇身上沾了大量的血。
    它不知道在哪裏滾了一圈，身上紅紅黑黑的，就連眼睛上也有。
    隻有一條尾巴還算幹淨，在堅持不懈的搖著。
    這時候，那隻被他瞥見的大蛇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又可憐的叫了聲。
    祁元……
    就這？
    搞半天就這麽個小東西？
    他表情無奈，一眨眼就收了龍爪，抬手示意藏在二樓的大蛇過來。
    “就是你一直在跟著我？”
    大蛇點了點頭，又小心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冰冷的蛇鱗拂過指尖，祁元挑了挑眉。
    “你跟著我做什麽？”
    他就是逗了一下對方，也沒有做什麽東西吧？
    這沾了血的小鬼一直跟著他做什麽？
    大蛇嘶嘶的從喉嚨裏發出聲響，黑色的眼睛可憐巴巴地盯著他。在他掌心享受的蹭了幾下之後，又看向了學校的方向，用嘴牽著祁元衣角，著急的來回踱步。
    “你是說學校的事情不簡單？”
    “有人盯上我了？”
    勉強會些動物語的祁元從大蛇的“嘶嘶”聲中翻譯了出來。
    大蛇這才鬆了口氣，呼嚕呼嚕的點了點頭。
    它就是來提醒祁元的，在一看到對方的時候，它就被眼前這個人類身上的氣息吸引，純粹黑暗的感覺叫它很喜歡。
    所以在察覺到這個人有危險的時候，他才會跟上來提醒他。
    隻是……在想到剛才看到的爪子，大蛇又有些不知道了。
    人類怎麽會有爪子呢？
    它蛇眼忍不住往祁元手上瞥。
    祁元看懂它的意思，抽了抽嘴角，絲毫不受良心譴責的騙蛇。
    “我剛才戴了手套。”
    大蛇眼中的疑惑驅散，又著急的牽著祁元衣角，想要讓他離開這兒。
    祁元摸著它的蛇頭，看向外麵語氣和緩“放心，讓他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