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外。
    路燈樹蔭嘩嘩地倒退。
    風靜了, 時間停滯了……
    裴語的心髒也快炸開了。
    他眼前一片空白，所有的感官都匯集到一點，洶湧得厲害。
    “秦……”
    裴語的聲音輕軟, 弓著脊背囁喏開口。
    可隻發出一個單音節就被秦深拿捏住了。
    “叫我什麽？再說一遍？”秦深勾著唇，黑眸蘊著有意無意的笑。
    秦深胸膛寬闊，身形高大。
    他的手臂也長，展開的時候很輕鬆就把裴語整個摟進懷裏。
    體形很小隻的裴語靠在秦深身上, 臉蛋漫開血色，像熟透番茄擠出了水嫩多汁的紅色。
    秦深修長的手指稍微一動，裴語脊椎就麻透了，又哪裏敢做出忤逆、反抗秦深的事情。
    “哥、哥哥。”
    裴語陷入密密麻麻的慌亂中，又才憶起秦深喜歡這種更顯親近的昵稱。
    他急切地張口喊著, 都不知道把眼睛和手往哪裏放，太無措了。
    最後, 他隻能雙手握住秦深的手腕, 指尖微微收緊。
    白皙泛粉的指尖掠過男人的腕表表帶。
    裴語擒著秦深的手, 斷斷續續地說：“快放開我。”聲音像是泡在糖水裏很久, 都酥了。
    “寶寶想要我放開你？”秦深聲音沙啞低沉, 如顆粒般的磨砂音質碾過少年羞紅的耳畔。
    他的聲音裏透著一點笑意, 就好像裴語在說什麽極為天真的事情。
    秦深哪裏不知道裴語藏在心裏最真實的想法。
    欲蓋彌彰般的拒絕無非隻是他用來遮掩害羞的麵具。
    他輕笑開口：“可是我覺得你這兒好像不是這意思。”
    秦深喉結輕滾, 垂眸見裴語又羞又惱，喉間發出啞啞的笑, 覺得好玩極了。
    “對嗎？”秦深好整以暇地追問。
    裴語都要暈過去了，呼吸心跳全亂了套, 整個人被拽入無邊際的熱意荒唐裏, 根本找不到離開的出口。
    年輕尚小的他哪能應付這種要命的場麵。
    他捏著秦深的手腕, 小聲小氣地喊別這樣。
    “真的假的？”秦深語氣不緊不慢。
    他抬起線條鋒利的下頜, 趁機又偷偷親了下少年亂顫的纖長眼睫。
    “那就聽你的。”秦深不動了，手也沒離開，就像是再等裴語下一步的答案。
    這一次又輪到裴語極度難耐了。
    他隻是隨便說一說呀，秦深怎麽就真的停下……
    又被欺負了。
    裴語咬唇，一股委屈湧上心頭。
    “寶寶再說一遍，喜歡嗎？”秦深暴露出他性格裏的那份惡劣，像逗小朋友似的，逗弄陷入無邊熱潮的裴語。
    “喜歡……”裴語羞恥地夾了下腿。
    “喜歡我？”秦深眸中透著濃濃的掌控欲，他舔了下唇，手指又動了。
    秦深太喜歡這種感覺了，這樣的裴語隻有他一個人看見，其他人都窺不到一角。
    他渾身的血液都要煮沸了，數千萬億的細胞都充盈著激動又興奮的情緒，叫人上癮。
    “不、不喜歡你。”裴語緊緊咬唇，始終不肯服輸。
    “不喜歡我你還能變成這樣呢？”
    秦深的唇湊近裴語耳廓，戲謔著：“要知道，還是在車上。”
    裴語愣了下，眼睛瞪得大大的，完全說不了話，也沒辦法再說出任何一句話。
    沒有哪個時刻比現在還能清晰地感受到秦深覆著薄繭的指腹和寬厚的手心。
    千千萬萬的神經末梢都一一感知著。
    “嗚嗚。”
    裴語臉蛋羞得紅通通，他小聲地控訴著：“你剛才還說不會取笑我。”
    “現在還不是……”
    裴語眨眨眼，蓄在眼眶裏的淚要落不落，顫顫巍巍地掛在眼睫上。
    “在欺負我。”
    秦深覺得他好笑，軟聲哄著：“哪裏欺負你了，分明是在哄你，這不是取笑，這是在調情呢。”
    “寶寶體會不到啊……？”秦深輕哂。
    裴語想了想，側頭看了眼秦深，男人英俊冷銳的眉眼間漾開柔情。
    唇角上揚的幅度明顯，秦深眼裏的笑確實不是那種辱人的取笑。
    “好吧。”
    裴語信他，正要再說點什麽，所有的話都被咽回喉嚨裏。
    馥鬱清淺的玫瑰花香忽地濃鬱起來，充盈著狹小封閉的空間裏。
    ……
    在沒其他人注意到的角落，裴語癱軟地靠在秦深溫熱的懷抱裏。
    秦深撚了撚指腹，安靜地等待裴語緩過勁。
    他注視著放鬆肩頸倚靠在他身上的少年。
    膚若凝脂的臉暈開緋紅，柔軟的唇瓣在緊張窘迫中被牙齒咬住，留下淺淺的齒印，頸間洇出一點點薄汗，他小口小口呼吸著，像是缺水已久的魚。
    那張清冷精致的臉蛋染上了玫瑰花的豔麗色澤。
    秦深愛慘了。
    “感覺還好嗎？”秦深低下頭輕吻少年的柔軟漆黑的頭發。
    裴語不想說話，可又知道躲不過去：“嗯……”
    “你把我的西服弄髒了。”秦深淡淡地陳述。
    裴語羞得蜷了下指尖：“……”
    “那就重新賠你一件。”
    秦深笑道：“可是我更喜歡寶寶把自己賠給我。”
    裴語耳朵一熱，嘟囔著：“你做夢。”
    秦深又笑了笑，嗅著濃鬱起來的玫瑰花信息素，他懶懶地說：“可惜了這麽多信息素，可以給我治病呢。”
    裴語瞪大眼睛，臊得要死，揚起布著細密汗珠的臉說：“你說什麽呢，變態吧。”
    秦深沒覺得他哪裏說得不對勁：“我說的都是事實。”
    秦深慢條斯理地把手放在煙灰色西服上，使勁撚一撚，這件外套估計沒辦法再穿了。
    不過拿回去就那樣放著也行。
    秦深自己也還難受著，正在想如何正直又大方地提出讓裴語也幫幫他。
    他在腦中預想著裴語的反應，無非就是紅著臉害羞地拒絕，理由是自己不會、沒經驗。
    秦深心想，那他到時候可以說：寶寶，我教你就是了。
    一想到裴語的手貼上他……
    秦深眼裏充滿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興奮和躍躍欲試。
    秦深猶豫著，他在思考應該怎麽提出來才不會過於失禮。
    同一時刻，躺在他懷裏的裴語卻發現自己更加不對勁了。
    他的眼眸裏劃過一絲錯愕。
    怎麽可能這麽快又來？！
    “秦、秦深。”裴語慌亂地喊，淺棕色眼眸裏透著不解。
    裴語真的不是那種需求很盛的人。
    他以為第一次隻是oga發熱期帶來的影響。
    可現在明顯不對勁。
    就好像要不夠似的，完全不合理。
    他拉著秦深的襯衫袖口，讓秦深幫忙看看是不是哪裏不對勁。
    秦深也微微蹙眉，照理來說，確實不應該間隔這麽短。
    難不成是裴語分化成oga太遲，身體出了問題，或者是與裴語有著100匹配度的他影響了他。
    “還是難受嗎？”秦深輕聲問。
    裴語嗚咽一聲，狼狽地點頭。
    “我身體是不是出問題了啊？”
    裴語抬起薄薄水霧未消的眼眸，“又這樣。”
    眼前的事情狀態緊急，明顯有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就連他這個apha也沒可能如此急迫。
    秦深眉間緊緊皺起，回想著種種疑點。
    裴語的發熱期突如其來，聽裴語說，他這個月的發熱期應該還要過兩天。
    沒有起任何作用的抑製劑，必須要他做個短暫的臨時標記。
    還有明明做完了標記，在車上身體卻又有反應。
    ……當然，裴語和他不同。
    他本來就喜歡裴語，對裴語有感覺是正常的。
    才做完臨時標記，apha對被他標記過的oga本來就有著很強的占有欲和控製欲。
    畢竟他還抱著裴語，身體和身體貼得那麽近。
    可裴語不是他，他還在裴語的考察期裏，確實蹊蹺。
    秦深快速地想了下，隻能去醫院檢查一下。
    他打開後排位置上的光屏，給老楊發消息，讓老楊臨時改路線，去最近的三甲醫院。
    剛發完指令沒幾秒鍾，裴語褲兜裏的手機就響了，估計是秦毅陽不懂發生了什麽，於是發消息問。
    “我們去醫院吧，估計是你的身體出了點問題。”秦深說。
    裴語愣愣地眨了幾下眼睛：“啊……”
    去醫院……
    就這樣去醫院？？？
    他瞥了眼秦深，事情緊急，秦深早就慢慢恢複了冷靜，輪廓也沒那麽明顯。
    “可是，我這樣要怎麽去醫院啊？”裴語害臊得都要哭了。
    座位上還留著一片狼藉。
    秦深掃了眼光屏上同步傳來的地址和時間，因為臨時改路線，開車去最近的三甲醫院也要二十多分鍾。
    秦深仍舊抱著裴語，輕聲哄他：“沒事，一會兒還是把我的外套係在你的腰間，擋住就好了。”
    嗚嗚。
    可要是司機和秦毅陽問起來去醫院的原因，他還不是尷尬得要死。
    “寶寶，諱疾忌醫是不對的。”秦深沉聲道。
    “……”
    “我又想哭了。”裴語捂著臉，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秦深扭開放在後座上的礦泉水，又抽了許多紙巾，簡單快速地收拾幹淨，又擦掉煙灰色外套上的痕跡。
    做完這一切，隻花了三分鍾。
    裴語見秦深如此冷靜，也覺得自己好像不夠鎮定。
    就……身體有問題，去醫院看就好了，確實沒什麽羞恥的。
    裴語看了眼導航，竟然還要十八分鍾才到醫院。
    可他又難受得要死了。
    他癟了癟嘴，懷疑自己能不能堅持到醫院。
    “疼嗎？”秦深抱著他，垂著眼眸問。
    裴語羞恥地點點頭：“疼啊……我為什麽會這樣啊。”
    “隻能等醫院檢查出來才知道。”
    秦深輕輕地拍著裴語纖薄的脊背，“沒事，到時候讓醫生看看就好。”
    裴語尷尬地點點頭，又看了一眼距離和時間。
    “時間怎麽過得這麽慢，竟然還要十五分鍾才到……”
    秦深頓了下，看到裴語憋紅的小臉，猶豫著說：“不然再給你緩解下。”
    他補充解釋：“要是放著不管，萬一會對身體造成傷害。”
    “……”
    裴語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
    “還有十五分鍾就到醫院了……”裴語喃喃，羞憤欲死，從喉嚨裏擠出聲音：“你是不是瞧不起我！”
    秦深抬起手漸漸地靠過去。
    薄唇微啟，他用極盡溫柔的聲音哄他：“寶寶，你誤會了，沒有瞧不起你。”
    “相反，你應該對我有信心。”
    “五分鍾就好。”秦深沉聲道，“我保證。”
    說著，秦深又再次行動起來。
    “……”
    裴語幾乎是被秦深牽著走。當然，也不排除他自己確實也很需要秦深的幫助。
    基本上是半推半就。
    秦深修長的指節冷白矜貴，指腹輕而緩地摩挲。
    兩人仍舊靠得很近，秦深身上的信息素又一點點地纏繞到裴語的身上。
    清冽的小雪鬆泛著冷意，薄荷味清新，又帶著點淡淡的苦澀。
    隨便兩下。
    裴語就受不住，頭皮發麻。
    他下意識闔上眼，感受著秦深帶給他的一切。
    本來還想再反抗、堅持，證明自己一下，可他哪裏玩得過單身已久的秦深。
    秦深垂著眼睫，裴語隱隱忍耐的表情變化盡收眼底。
    “嗬，好了。”秦深發出一聲輕笑。
    裴語頓了下，他傻傻地睜開眼，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秦深唇角勾起笑，親了親少年柔軟蓬鬆的發梢，也沒再調笑裴語，而是抓緊時間收拾，為一會兒下車提前做好準備。
    他拉開車窗。
    夏季夜晚溫涼又帶著一點悶熱的風灌進來，吹散馥鬱濃香的玫瑰花味。
    裴語癱著不動，看秦深忙前忙後，有點不好意思。
    自己有點懶散過頭了。
    他慢吞吞地從秦深腿上挪下來，抬頭，再一次看到導航上的時間。
    距離一開始……隻過去五分鍾不到。
    “……”
    嗚，太丟人了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