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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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確太過傲慢、也太過自我了,隻是一昧地篤定森鷗外不會現在對他出手,但卻忽略了森鷗外率先從他身邊的人下手擊潰他的可能性——太宰治雖然知道森鷗外同樣對牧野裕司抱有敵意,可在他想來,森鷗外若是要動手, 肯定會率先對著威脅性更大的他著手。
他本身就沒有什麽反抗之心,而他也相信森鷗外肯定對這點了如指掌,那麽從他這裏下手顯然是再簡單不過的突破口, 森鷗外又有什麽必要舍近求遠呢?
但太宰治顯然算錯了一點,森鷗外的的確確對他抱有真切的殺意, 甚至屢次想過該如何致太宰治於死地, 可或許是出於這對詭異的師徒間最後的一絲情誼,亦或是森鷗外隻是單純不想落下個‘親手逼死跟隨自己一起上位的幹部’的罪名, 他最終也沒有對著太宰治下手。
或者說,在對太宰治真正下死手前, 他還是給了太宰治一個由他的親近之人的性命而換來的‘機會’, 一個自我放逐的機會。
在正常的、沒有變數產生、亦沒有牧野裕司的存在的時間線裏,一向以玩弄人心, 蔑視人性著稱的港口afia的操心師, 最終也正是敗在了人性本身上。
他雖然知道魏爾倫此刻已經恢複了異能, 但跟另一個世界身為首領的【太宰治】不同, 他對特異點的研究畢竟並沒有已經徹底掌控了港口afia的他那麽深入, 也並不像對方一樣篤定魏爾倫有著徹底恢複的可能。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也是個正常人,壓根就沒往牧野裕司會和魏爾倫一起構思著生擒個超越者來倒逼異能特務科就範有關。
這的確不能怪他,畢竟不止是他或者森鷗外,事實上,除了牧野裕司和魏爾倫以外,所有知道了這個計劃的人沒有一個不感到自己的世界觀崩塌了的......隻能說,有時候智商和大局觀的確會限製住一個人的眼界。
但這一點還有一個至關重要的因素在,那就是情報問題。
這個世界的他雖然接觸過鍾塔侍從的少許情報,但一般來說,負責海外事物的還是中原中也那邊更多一些,他自然不會想著幫對方分憂,更是對海外的業務興致缺缺。
像是鍾塔侍從有多少超越者之類的問題,他既沒有去探究的動力,也沒有去探究的必要。
而身為首領的【太宰治】則不得不直麵各類海外勢力的虛與委蛇,對鍾塔侍從的了解程度自然遠超這個世界的太宰治,更遑論對方還通過書獲取了無數個平行世界的‘太宰治’的記憶,至少在情報方麵,太宰治是輸的徹徹底底。
甚至倘若不是另一個他的泄底,抓他的人也大概率找不到他身上的發信裝置。
隻能說,在賣自己這件事上,【太宰治】不僅賣了,還賣的相當徹底,貫徹了他一貫以來對敵人趕盡殺絕的冷酷作風,沒給另一個自己留下一絲一毫的翻盤機會——不能說沒有半點個人恩怨,隻能說全是私心了屬於是。
既然不知道牧野裕司會采取這種騷操作,亦保持著對魏爾倫的異能的擔憂,與生俱來的悲觀主義幾乎是立刻就讓他的設想一路向著最糟糕的方向滑落。
如果是魏爾倫的話......不,即便是他來也無濟於事,如果他敢將自己的異能已經恢複的事實暴露給森鷗外,那麽森鷗外就絕對敢引入鍾塔侍從或是法國的勢力來徹底解決對方。
先不提他的異能是否是徹底恢複,又或者能堅持多久,屆時歐洲那邊的勢力會派出怎麽樣的超越者來尋仇更是個全然的未知數。
而那樣也不過是將痛苦而無望的時間再度延長了片刻罷了,森先生絕對不會在準備不足時出手,但凡他決定出手鏟除什麽敵人,那就隻能證明他已然布置好了完全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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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按在門扉之上的五指倏地發力,纖長的指節被他繃得發白,那雙鳶色的瞳孔之中的神色更是冰冷而死寂到令人心悸的地步。
他倏地抬手用藏在腦後繃帶上的回形針打開了原先被人從外麵鎖死的門 ,難度甚至不會比打開一扇虛掩著的門難上分毫。
“更何況紀德也隻是不讓我踏出這裏一步吧?”他輕聲道,“門是否開著並不在限製範圍內。”
對方似乎再度思慮了片刻,緩緩地放下了槍。
太宰治根本沒有在意對方的反應,而是全神貫注地靠在門框上,借著不斷傳來的槍.聲在腦海中不斷構築著這篇廢墟的建築布局。
這似乎對正常人來說是天方夜譚一般的說法,但對太宰治而言,想要靠著槍.聲在牆麵上的反射、聲波本身的速率來判斷走廊長度這件事並非全然不可能......更何況,他現在除此之外也做不了什麽。
他雖然有自信可以瞬間出手解決掉其中一個守門的士.兵,但就像是深諳這一點一樣,紀德不止派了一個人來看守他,甚至還在走廊的另一端安排了第三個士.兵,專門負責在他踏出那間房間後就通知另一邊挾持著幾個孩子的士.兵下殺手。
很快,接連不斷的槍.聲便停息了下去。
可即便無法再從槍.聲中分辨來人所處的方位,光從依舊守著他的士.兵的神色間就可以看出,這並非是結束,而是開始。
在與太宰治的短暫交談中,安德烈·紀德坦然承認了自己是異能者的事實,甚至還遺憾道,“雖然我的確向往著在戰.鬥中死去,但我向往的是真正的戰.鬥,而非是要我放水才能實現我的願望的方式,也因此,我已經挑選了許多目標,他們大都是非常強大的異能者,但卻都沒能實現我的願望,反而死在了我的手下......我很抱歉,也很遺憾。”
也就是說,倘若不解決紀德,哪怕殺光他的部下或許也無濟於事。
而一個異能者最令人忌憚的時候便是對對方的異能一無所知的時候,更何況紀德對牧野裕司的異能了如指掌,簡直是無法更不公平上半點的戰.鬥了。
但跟太宰治所想像的畫麵相去甚遠的是,一路毫發無傷地來到紀德麵前的魏爾倫在意識到這就是敵人的首領時終於露出了少許的情緒波動。
跟在麵對隻是在服從命令的士.兵時不同,已經從牧野裕司那得知了對方才是決策者,甚至是拍板決定要將目標放在自己最小的弟弟身上的罪魁禍首的人時,魏爾倫的神色明顯變了。
他才不會在乎這從根本上來說其實是森鷗外的安排——畢竟牧野裕司也不讓他用重力把森鷗外拍成實心小餅幹,那魏爾倫就隻能退而求其次地跟紀德算賬了。
“雖然我並沒有折.磨.暗.殺對象的愛好。”曾經隸屬於法國,被譽為北歐的神明的男人壓著聲線,姿態隨性地用指尖將自己肩膀上的外套褪下,丟到了一旁。
那雙鋒銳到仿佛是極地的不凍泉中潺潺流淌的泉眼般的眸徑直對上了正用困惑的神情注視著他的紀德,“但既然你敢把目標定在我最小的弟弟身上,那你就應該做好迎接我的怒火的準備。”
“你不是牧野裕司。”安德烈·紀德先是不解了少頃,隻是他並沒有在意對方所說的話語,他此時的心聲更多放在了另一件事上。
誠然紀德實際上並不在意到底是誰能給予他死在戰.鬥中的榮耀,無論是誰,隻要能正麵殺死他就足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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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遲疑之情也並非是因為見到了不在計劃中的人,而是因為......他覺得自己曾經見過對方。
“我能理解你對我的憎恨,但......可否告訴我你的名字。”
“憎恨?談何憎恨。”魏爾倫輕聲道,“獅子不會憎恨郊狼,更何況即便站在這裏的是我弟弟本人,你也無法傷害他分毫,隻是我身為哥哥總想幫對方做點什麽罷了。”
“至於我,你可以稱呼我為魏爾倫,也可以稱呼我為暗.殺.王。”
就在魏爾倫話音剛落的瞬間,紀德猛然收縮了瞳孔——不止是因為他在這一刻已然用他的異能預知到了自己的重傷,更是因為對方吐露的話語。
比起魏爾倫這個名字,他對對方所說的代號更為熟悉,不,不止是熟悉,在對方還未叛變時,他甚至是見過對方本人的。
安德烈·紀德的異能讓他可以預知到五秒左右的未來,並且能根據預知到的未來時刻調整自己的動向,以此來規避自己的受傷或是死.亡,在戰鬥中幾乎可以說是無往不利。
但在魏爾倫麵前,這樣的異能顯然還是不夠看。
就像是貓捉老鼠一樣,他甚至沒有全力動手,隻是冷淡地注視著對方狼狽閃避的模樣。
對他來說,要殺了紀德實在算不上有多困難,雖然對方能預知到他的攻擊,但預知並不代表能百分百規避,隻要封鎖住對方閃避的可能,自然可以輕易解決對方。
“我知道你,不,在我還沒被法國流放時,我見過你,北歐的神明。”紀德胸膛劇烈起伏著,他剛剛才躲開了幾發魏爾倫隨意反彈回去的子.彈,笑著道,“你也有很多年沒有露麵了吧,是被你的國家背叛了麽?連超越者也會麵臨這般對待嗎?”
“我從來都不覺得自己屬於哪個國家。”魏爾倫平靜地回答,“而且,硬要說的話,選擇背叛的人是我。”
“是嗎......不論如何,能死在你的手上對我們而言也是榮耀了。”他握著槍,深呼吸了一口氣,“那麽,你現在又在等什麽?為什麽不殺了我?身為超越者的你,如果想要殺取走我的性命,最多也隻需要一瞬間吧?”
紀德擦去了頰側的血痕,毫不在意地補充,“還是說你在宣.泄自己的憤怒?被我抓來的那個人就是你弟弟麽?”
結果魏爾倫立刻蹙了蹙眉,露出了嫌惡的神色,“他有哪一點像是我的弟弟了?如果你抓的人是我的弟弟,這裏早就已經被我夷為平地了。”
也就是即便已經從歐洲叛逃的魏爾倫身上也依舊秉持著貴族般的行事風度,不然他可能當場甩給紀德一句‘他也配’了......
“隻是個令人厭惡的家夥,讓那家夥多關一會也無所謂吧。”魏爾倫漠然地補充。
是的,魏爾倫本來就非常不喜歡太宰治,更何況那家夥還分走了弟弟的注意力,即便是受到了牧野裕司的拜托,魏爾倫不想拒絕對方,也不想讓他失望,因而才會出現在這裏......但既然是紀德拖住了他,那讓對方多關會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也因此,並不知道魏爾倫是故意在拖時間的太宰治意識到了不對——如果按他最後的騏驥,也就是動手的人是魏爾倫而非牧野裕司的話,以對方的實力肯定早就結束戰鬥了。
在他看來,有著身份暴露風險的魏爾倫一旦出手必然會以雷霆萬鈞之勢擊潰目標,每多一分拖延就會多一分暴露自身的危險,更是不可能會故意拖延時間。
唯一的理由就是,動手的人是牧野裕司,而非魏爾倫。
因為齒關瞬間扣緊,太宰治甚至能品嚐到自舌尖的位置緩緩綻開的鐵鏽味,但是他甚至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自頰.肉處傳來的隱痛分毫。
可是啊,根本沒有多少與人對決的經驗,更是缺乏訓練的牧野裕司,又如何能在經曆了一路以來的戰鬥後,再解決掉身經百戰的安德烈·紀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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