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葉打開別人看不見的因果卷。
    他的因果卷在他來到這個世界並吸收了星元力後就有了新的變化, 卷上出現了星雲，就像是一個小型宇宙。
    宇宙中有三顆星星最亮，分別叫地球、雙月星和木星。
    他點擊任何一顆星星, 就能看到自己和該世界相關存在的因果。
    現在他正在看砍掉他腦袋的家夥的行蹤, 因果卷上把他的相關信息都顯示了出來。
    這其實是很讓王葉無法理解的一點。
    他的鑒定術能鑒定出沒有見過的東西的信息，是根據知識積累然後進行最符合的推斷，也就是基於他自己。
    但因果卷為什麽能知道和他產生因果的關聯者的相關信息？
    難不成宇宙或世界本身有記錄功能, 能把時間長河中發生的任何事情、出現的任何存在都做下記錄？
    而因果卷則可以每到一地就下載新的數據包？
    王葉覺得他如果能把這個問題想明白, 也許他就能進入一個新的層次, 成為類似神靈一樣更博學廣知的存在。
    想不通的問題可以先放一放。
    砍他腦袋的鬼魂叫雀江，獸形是蠱雀，死於菌菇紀年和星力紀年交替的那一年, 堡壘守護者。
    原來這裏是堡壘嗎？
    怪不得能堅固地存留到現在。
    王葉通過因果卷默默觀察這個雀江。
    對方殺了他後, 應該是要去殺其他玩家。
    雀江卻在地下一樓和地下二樓之間反複循環, 始終無法離開地下層到一樓。
    雀江似乎還沒察覺異樣，隻一個勁往前走。
    王葉在心裏揣測，這個老鬼很可能神智有一定問題，就像隻能接受簡單命令的機器人, 他的神智已經不能幫他處理過多的信息。
    所以這個老鬼也沒有發現他的幽魂被因果線糾纏，始終無法脫離他。
    老鬼更沒有發現, 他的魂力正順著因果線外流，也許因為外流的很慢。
    外流的魂力自然就流到了王葉這兒。
    王葉半點不客氣地吸收著老鬼的魂力, 這可是一個極為強大的老鬼，神智雖然有問題, 但一個打他三個沒問題。
    這也是他腦袋被砍掉的最重要原因。
    他不是不想躲, 而是根本躲不過去。
    遺跡放出這麽一個老鬼, 遊戲係統還給這個老鬼布置了斬殺活物的任務, 一共二十三個玩家恐怕到最後隻有像他師父蟲老那樣的厲害玩家才能勉強活到最後，其他玩家遇到這個老鬼隻有被殺的份。
    如果不是這個老鬼太厲害，他也不會特意把這個老鬼引走。
    否則一樓大廳那兒，這會兒已經變成屠殺場。
    觀眾們還不知道他們錯過了一個極為刺激的開頭，正在抱怨這場遊戲的開場相當無聊，也就是兔人腦袋被砍下來、又被縫回去那兩幕讓大家還能稍微回味。
    不知道是觀眾們抱怨的緣故，還是遊戲進程就這樣，大廳那邊發生了新的變化。
    一樓大廳內，玩家亞爾佩特雖然跟馬定會長聊得很好，但並沒有得到多少有用信息。
    有些已經接到任務的玩家就撇開亞爾佩特，跟馬定會長接觸，表示他們是傭兵，願意接受各種雇傭任務。他們願意保護馬定一行，隻要馬定能把他們帶出這個遺跡。
    馬定等活屍獸人並不相信這些突然出現的無毛人，更不覺得這些矮小的無毛人能保護他們。
    玩家為了完成護送任務，隻能想方設法讓馬定等獸人相信他們，甚至表示可以簽訂雇傭契約。
    想要得到遺跡分布地圖的玩家，自然也不願離開馬定，他們認為地圖肯定在馬定身上。
    還有一部分沒有得到任務的玩家則試圖探索整個遺跡。
    正在鬧鬧哄哄中，第三方出現。
    馬定認出了第三方的領頭人，是肥奇城的獸人，還是一名實力達到八級的戰士頭領，他帶領的十人小隊也是一支精兵，戰鬥能力非常強。
    該戰士頭領對馬定還算客氣，但他也很明白地告訴馬定，他們這支小隊隻是先遣隊，後麵的遺跡探索大隊已經出發，不日就要到達遺跡附近，遺跡屬於肥奇城，希望馬定能帶領他的學會成員立刻離開遺跡。
    馬定和他的會員們非常憤怒。
    會員們怒罵肥奇城人，說這個遺跡是馬定尊者辛苦發現和挖掘，第一開發權和研究權應該屬於馬定和他們學會。
    肥奇戰士頭領任由遠古曆史研究學會的會員們叫囂怒罵，他隻是再次表明：如果馬定不帶領他的人離開這個遺跡，他就會命令戰士們驅逐，到時候就不能保證馬定等人的性命。
    肥奇城擺明了要用武力搶奪這個遺跡，那種態度也不可能和馬定談得攏。
    馬定和他的會員們也不是弱者。滿世界的探索遺跡，遺跡中更是各種危險，沒有強大的武力支撐怎麽能行？
    別看他們的學會叫遠古曆史研究學會，聽起來很弱雞，實際上每個會員都是武力值強大、野外生存也滿分的戰士。
    最後肥奇城的戰士理所當然的和馬定等學會成員打了起來。
    肥奇城戰士不認識玩家，看他們和馬定等人站在一起，就以為是一夥的，連著一起殺。
    玩家們有的為了自保，有的為了任務，也和肥奇城戰士打起來。
    這一打就亂了套。
    混亂中，部分玩家保護馬定等獸人逃入左邊走廊——馬定說那裏有路，也有玩家三三兩兩或單獨離開。
    三個新人玩家都嚇傻了，混亂中，兩名新人被肥奇城戰士殺死，隻剩下那個綠毛年輕人在慌亂中跟著龐巍等玩家跑進樓梯間，拚命向樓上跑。
    王葉對大廳發生的事情暫時不知。
    他牽扯住老鬼雀江，就開始探索這個遺跡。
    首先要看的就是一扇扇菌菇門後麵有什麽。
    他之前撕下菌菇門上一片菌菇，看似沒什麽，實際上他當時就受到了精神攻擊。
    精神攻擊是其一，最可怕的是菌菇上的孢子。
    孢子奇小無比，肉眼看不見，沾到就會被感染。
    這些孢子會迅速紮根，把活物當養料。
    要不是王葉皮厚……因果技能【源清流淨】可以淨化一切邪物，他當時就得變成菌菇的培養體。
    現在麽……
    “巡……邏，找尋活物，殺死……他們。”王葉表情呆滯，嘴裏發出緩慢零碎的語言，走到一扇菌菇門前。
    手指碰觸到菌菇門。
    精神攻擊沒了，就連孢子都不愛往他身上沾，擺明了這些菌菇隻對活物有興趣。
    當然，最大原因應該是菌菇門判斷出他是自己鬼。
    他在腦袋被砍掉後，就受到這個遺跡的精神攻擊，對方想要控製他，讓他變成新的打工鬼。
    他就順著遺跡的意思，讓自己的鬼魂加入了這個遺跡大家庭。
    遺跡根據他的反應，相信了。
    誰能想到有人真的能冒死搞臥底？
    畢竟沒人知道自己死掉以後，靈魂是否還能凝聚。
    絕大多數情況下，生物一旦死亡，靈魂要不了一會兒就會潰散，就算能勉強留下部分，也會變成東缺一塊西缺一塊的碎片。
    王葉懷疑那個老鬼雀江就是如此，他死時很可能丟掉了大部分記憶和感情，隻剩下某種執念——保護這座堡壘，不讓摧毀外麵一切的敵人進來。
    不過那時候的雀江和遺跡中死去的人們都不知道敵人是誰，災難發生的太快，他們隻是下意識地認為外麵進來的都是敵人。
    菌菇門變軟，王葉試探地用手指穿過菌菇門，覺得沒問題，就把整個身體都埋入了菌菇門中。
    噗，王葉被菌菇門吐了出來。
    王葉腳步一個踉蹌，站穩，看見了門後的世界。
    這是一間臥室。
    有床、桌子、椅子，還有書架和貨架，牆上還有掛衣鉤。
    很簡單的房間，但從布置看，還算溫馨。
    這個位於地底二層的房間竟然還有一扇窗戶。
    窗戶關閉著，爬滿了植物根係。
    “檢……查。”王葉手指摸過屋內家具，同時扔鑒定術。
    鑒定結果讓王葉有一點點高興。
    這裏的木製家具竟然都在漫長的歲月和特殊環境下變成了類似烏木、更遠勝烏木的質地，敲之如金石之聲，質地堅硬又極為堅韌。
    這些木料顯然是極好的材料，不管是用來煉金還是煉藥，或者布置魔法陣，都可以發揮作用。
    床上用品已經徹底腐蝕消失，桌上擺放的小物件也基本化成灰燼，隻有一個陶瓷做的小罐子還完好無損。
    “檢……查。”王葉打開小罐子，裏麵東西也早就幹涸，變成洗不掉的顏色黏在罐底。
    王葉拿起罐子聞了聞，什麽都沒聞出來。
    王葉放下罐子，又拉開木桌的抽屜。
    沒能拉開，漫長的歲月已經讓抽屜和木桌化為一體。
    王葉沒有破壞木桌，而是把目光投向牆邊的架子。
    架子上擺放的石頭和陶瓷器基本都沒有損壞，但其他東西都變成了灰。
    陶瓷做得不算特別精致，上麵的圖畫包括陶瓷體本身造型也屬於野趣風，就像是地球任意家庭裏隨便在市場上購買的陶瓷器具。
    王葉沒找到什麽特別的東西，更沒有任何文字記錄。
    陶瓷器具上有圖畫，但都是一些簡單的花花草草或小動物，從這點倒是能看出臥室主人八成是雌性，兩成可能是具有少女心的雄性。
    牆上有一些用尖銳東西刻出來的圖畫，但那一看就是隨手塗鴉，沒有什麽太大意義。
    王葉在臥室走了一圈，見再無其他收獲，頂著木愣愣的表情，嘴裏念叨著“打掃”，手上毫不客氣地把屋內家具全都收入了空間袋。
    臥室一下變得空蕩蕩。
    王葉轉身，想要穿過菌菇門，很好，這次穿不過去了。
    菌菇門雖然軟，但十分有韌性，不管你怎麽推，就是推不開、推不穿。
    王葉撇嘴，在心裏嘀咕：“小氣鬼。”
    王葉隻好又把裝入空間袋裏的家具和陶瓷物品都一一拿出來放回原位。
    這下，菌菇門就不再攔著他了。
    觀眾們：“……”
    “這個兔人真的被遺跡控製了嗎？我怎麽覺得他有點怪怪的？”
    “大概是剛死？”
    “不，應該是就算死掉，這兔人也無法改掉他的貪婪本性。”
    “對，他在兔人村就特別喜歡材料，什麽材料都收。這些家具年代久遠，在特殊環境下還化石化了，也能算是一種特殊材料。兔人是器師，看到會想要也很正常。”
    “這家具的木料不錯啊，我也想買。遊戲賣嗎？”
    “去遊戲觀眾商城翻翻吧，這東西不是活物，價格應該不會很貴。”
    王葉聽到後台提醒，注意到這段觀眾對話，這才知道這個直播遊戲係統竟然除了麵對玩家的遊戲商城，還有麵對觀眾的商城。
    這個發現也讓他越發肯定這個遊戲的開發者很需要資金。
    換言之，對方根本不是什麽不食煙火的神靈，隻不過是能力更強大的一種智慧種。
    王葉從這間臥室出來，就去了隔壁，對麵也是一間臥室。
    就這樣，他走了一間又一間格子間。
    這裏似乎是宿舍區，這些格子間全都是臥室，且布置都差不多。
    有的房間保存不好，裏麵的家具都腐爛了。
    絕大多數房間內的家具都還在，但有記錄的東西基本都沒有。
    王葉這時耐心出奇得好，他愣是把整個宿舍區有菌菇門的房間都巡邏了一遍。
    功夫不負有心人，他到底在其中兩間臥室內發現了一點有用訊息。
    其中一間臥室的床頭擺放著一枚骨片。
    骨片上被人刻寫了幾段話，字跡從清晰到潦草。
    這是菌菇紀年的文字，王葉不認識。
    但沒關係，他有鑒定術。
    鑒定術自動使用這個世界的本源文去理解這些文字，最後告訴王葉鑒定結果：
    【看不見的東西鑽入了我們體內，元力在消失，堡主說這是感染，要把所有感染的人集中起來隔離，我也是被隔離者之一，我們被集中到地下二層，這裏被改成了隔離宿舍區。】
    【我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我能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我身上竟然長出了蘑菇！】
    【我不想死，我想回家，阿江，你在哪裏，我好害怕，如果真的要死亡，我希望能和你死在一起……不，我不能這麽自私，我希望你好好的。】
    【阿江，我堅持不住了，我感覺我就要消失了……】
    王葉看到阿江這個名字時下意識就想到了那個砍掉他腦袋的雀江。
    他試圖收起這枚骨片，可菌菇門再次擋住他。
    經過無數次測試，每次測試都告訴他：別想帶走這裏任何不屬於他的東西。
    看，連被遺跡承認的自己鬼都不能拿這裏的東西，更何況外麵來的存在。
    菌菇門隻是攔阻他，如果換了不被遺跡承認的外來者，大概率會死得很慘。
    這種難度竟然隻是四級？
    王葉覺得遊戲係統一定分錯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