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葉的目光再次投注到他剛剛落下的那口潭水裏。
    雖然那個祖樹意識是拉金冒充的, 但他在那口潭水裏感覺到的稀薄魂力確實屬於祖樹意識。
    這就說明，這裏極有可能就是祖樹當年發芽生長的樹坑。
    遊戲係統想要娃娃魚，可他們到現在都沒有找到娃娃魚, 就連堡主大人都沒有看到。
    可遊戲係統既然以娃娃魚為任務, 說明聖地中必然有娃娃魚的存在。
    可為什麽他接觸的那些怨靈殘留意識都沒有提到娃娃魚？
    而拉金為何非要困守於此？
    如果拉金需要大量的生命來給他吞噬, 他知道祖樹之枝的位置，完全可以縮小保護罩, 隻罩著自己，離開深淵去往地麵尋找“食物”。
    以拉金的實力, 隻要他上去，外麵那些獸人根本無法阻擋他。
    可拉金卻沒有選擇去往更容易獲得食物的外麵，而是寧可守在隱藏在深淵中的聖地中心，寧可和他不屑的遊戲合作, 讓遊戲給他送口糧玩家）。
    王葉聯係蟲老, 請他試著查找以往幾次以聖地中心為遊戲場的遊戲，看那幾場遊戲的任務內容是什麽。
    同時他也設定了新的關鍵詞, 來搜索這批直播觀眾的討論。
    不久, 蟲老給他送來了關鍵消息。
    他從遠古遺跡下手, 查找出來不下十場和聖地中心有關的遊戲。
    難度從簡單到困難。
    最開始隻是探尋聖地外圍，隻要帶回聖地中心任意一樣物品就能算完成任務。那時遊戲甚至沒有提到聖地中心這些詞, 隻稱在深淵中發現了一個遠古遺跡, 讓玩家探索。
    之後是捕獵該遺跡中的怪物, 隻要殺死任一隻怪物, 得到其身體的一部分帶回, 即為完成任務。
    然後任務難度一步步提高, 查探遺跡來源、查探瘴氣形成的原因、查探遺跡有無智慧生物、和遺跡主人對話、查找遺跡中的哀嚎聲來源……等等。
    而無論難度是簡單還是困難, 凡是進入這個遊戲場的玩家的生存率都極低, 而且死亡時間非常快，極少有玩家能熬到一天以上。
    甚至有幾場遊戲，玩家全員覆沒。
    但這麽多場遊戲玩下來，玩家到底還是用生命探索出這個遠古遺跡的來曆，知道這裏叫做聖地。
    在尋找“遠古的哀嚎聲”這場遊戲中，玩家甚至找到了哀嚎者，一名神智不全、記憶不全的怨魂。
    那名怨魂告訴了玩家不少事情，而它的願望就是希望玩家能結束它的痛苦。
    玩家們想盡辦法，終於完成了任務，當冤魂消失時，據說完成任務的玩家聽到了一聲嬰孩的啼哭聲。
    冤魂，娃娃魚，嬰孩的啼哭聲……
    王葉總覺得這裏麵似乎有一條線。
    遊戲係統很可能掌握了某種關鍵，認為娃娃魚很寶貴。
    拉金死活要留在聖地，真的是舍不得聖地中心的能量嗎？
    想不通，那就實際去嚐試好了。
    王葉當即引來一團怨魂意識，這團怨魂留下的意識非常少，隻剩下想要殺死某個人和想要出去這兩個想法，它連自己的名字和經曆都記不住了。
    “塵歸塵，土歸土，哪裏來哪裏去，願你的靈魂就此安息，回歸天地懷抱，【生死輪回】！”
    因果之力落到那團怨魂身上，原本隻是一團灰霧的怨靈竟然出現了完整的身軀和清晰的麵容。
    那怨魂怔愣片刻，眼神茫然，過了一會兒，眼神逐漸變得清晰，他似乎想起了一切。
    怨魂目視兔人葉，對他點了點頭，輕輕一歎，身體往上空升去，在半空化成了點點靈光，四散而去。
    一道靈光投入王葉身體。
    王葉豎起耳朵，他沒有聽到嬰兒的啼哭聲，卻聽到元元的提醒，說他收到了世界意識饋贈的十點功德值，以及來自幽魂的感謝。
    功德值對他還是極為有用的，可以用來施展複活技能。
    【因果輪回】既能讓人複活，也能超度靈魂。隻不過前者需要消耗功德值，後者可以得到功德值。
    幽魂的感謝則可以增加幽魂類存在的好感值。
    王葉還特地去那個水潭裏看了，也沒有看到娃娃魚，他有個猜測，娃娃魚要麽就出現在上麵的水池中，要麽就出現在這口樹坑水潭中。
    頭頂的水池水很清澈，他抬著頭就能看到裏麵沒有什麽活物。
    王葉又跳進水潭裏摸索，也沒找到任何活物的痕跡。
    王葉後悔了，早知他剛才應該和那被超度的幽魂聊一聊，問問他知不知道娃娃魚的事。
    無奈，王葉又找來幾團冤魂。
    可惜這幾團怨魂哪怕恢複記憶也不清楚娃娃魚的事情，問他們知不知道拉金的弱點，倒是多少說了一點，但經過王葉分析，覺得還是沒碰到點子上。
    最後一團怨魂，被超度後並沒有馬上化成靈光，反而臉上有極深的悲痛仇恨神情，而且不願理睬王葉。
    王葉也知道不是所有的怨魂都願意被超度，就跟對方說出：“拉金就要完蛋了，我師父虹蝶正在對付他。你知道天下第一術畫藥師虹蝶嗎？”
    被超度的靈魂動容，終於直視王葉，張口就問道：“虹蝶尊者還活著？現在距離那場大災難已經過去多久？我們的文明是否還存在？獸人們多不多？還是獸人們大多都變成了無毛人？”
    王葉沒有解釋玩家的事，隻說：“無毛人隻是少部分。現在咱們世界上生活著的絕大多數都是獸人，隻是樹人幾乎看不到了。現在距離大災難已經過去一萬兩千多年，文明正在逐漸恢複中。”
    那靈魂臉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神情：“那就好，能恢複就好。那看不見的菌子已經有辦法對付了嗎？”
    王葉再次點頭。
    那靈魂更高興了：“你說你是虹蝶尊者的弟子？”
    “是。”
    “你多大了？”靈魂看王葉怎麽看都不像是萬年老怪物。
    王葉笑道：“之前虹蝶師父沉睡在一座遺跡堡壘中，因為有些人誤打誤撞闖入堡壘，驚醒了他和其他大師。我也是誤闖的人之一，虹蝶師父和大師們考驗眾人之後，覺得在下還算是可造之材，就把我收為了弟子。對了，因為時間太過漫長，為了不使傳承斷絕，那裏的大師和戰士都選擇了放棄自己的身體，以幽魂狀態留下。”
    “啊！”靈魂感歎：“他們真的很果決，運氣也好。”
    靈魂同時羨慕：“那裏是虹蝶尊者負責吧？可惜我們這裏卻被拉金那個貪婪自私的惡魔給控製了！”
    靈魂再次露出深切的痛恨。
    王葉和靈魂又聊了幾句，想要詢問對方姓名。
    那靈魂搖頭，仰頭望著上空水池道：“既然已經過去這麽多年，我的名字叫什麽也就不重要。當年我做錯了事情，信錯了人，沒能保護好大家，我恨！我不想就此消散，我希望能親眼看到拉金死亡、魂飛魄散。不能消去我心頭這股怨恨，我就沒辦法真正安息。”
    王葉表示這沒問題：“我可以幫您凝聚魂核，讓您留下來。但如果我幫您留下來，您就會成為我的因果，如果您將來變成怨魂厲鬼傷害無辜者，那麽我將親手消滅您。”
    靈魂驚訝，沒想到王葉不但能幫助他們超度，還能幫助他們重新凝聚魂核。這一手……怪不得虹蝶尊者會親自收下這名兔人為徒。
    他當年可是被拉金吞噬的，身體徹底消失，就連靈魂也受創極重，隻剩下了怨氣，沒有了清醒意識。如果不是這樣，他就是拚著魂飛魄散也要糾纏拉金，讓他日夜痛苦，總不會讓他快活到今天。
    靈魂完全沒想到時隔萬年，竟然還有人能幫他恢複意識和記憶。
    靈魂還不知道，他以後驚訝的還多著呢。
    靈魂笑：“好。你是虹蝶的弟子，小小年紀就能達到十一級，我相信你今後會擁有消滅我的力量。如此，我不告訴你我的名字，那倒不好。記住，小友，我叫莫如生。”
    王葉腳一滑，這位竟然就是當年戰鬥力超強、也是聖地中心真正負責人的戰士將領莫如生？！
    他發誓他真的是隨便在外麵找了一團怨魂回來超度，而且這團怨魂比其他怨魂的意識更少，隻仇恨情緒特別濃厚。如果不是他能抗拒怨魂情緒侵蝕，說不定他剛接觸這團怨魂，就被侵蝕成怨恨嗜殺者。
    現在再看這位的魂體，可不是器宇軒昂、鐵骨錚錚？他身上的衣甲也更偏利落的戰士風格。隻不過滿身的陰鬱和仇恨遮掩了他的戰氣。
    王葉對堡主大人傳音怪叫：“師父，不得了了，我找到了莫如生的靈魂！”
    堡主大人：“……”他徒弟這是什麽運氣？
    剛剛拉金還衝著他弄出來的假莫如生狂喊：我能殺你一次，就能殺你第二次！
    王葉還問他：“師父，我能幫他重新凝聚魂核。不過這人怎麽樣？我幫他，不會造出什麽危害吧？”
    堡主大人幽幽道：“你會的本事還真多。”
    “那是。我要不是會這麽多手，您也不會哭著喊著收我為徒不是？”
    堡主大人發現他考察這個弟子的時間還是太短。這不，現在才發現這兔崽子的性情有點問題。
    “師父啊，您還沒回答我剛才的問題，我到底能不能幫這個莫如生將領？”
    堡主大人深吸氣，哪怕他已經不需要這個功能：“如果他還是原來那個莫如生，你就幫他。”
    王葉：“他現在仇恨心很重，對拉金。”
    “他想殺你嗎？”
    “沒有，他知道我是您的弟子，好像還很高興。”
    “那就沒事。你找到娃娃魚了嗎？”
    “還沒有。師父你那裏也幫我跟拉金打聽打聽啊。另外，師父您小心一點，我總覺得拉金還有後手。”
    “我也感覺到了，你自己同樣小心。”這也是堡主一直用真實布景對付拉金，而自己沒有出麵的原因。
    王葉回神，莫如生正在跟他說話：“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想要問我？”
    王葉精神一振，忙問：“您知道娃娃魚嗎？”
    “什麽娃娃魚？”莫如生皺眉。
    “我也不知道。我隻知道那東西應該對拉金很重要。”不重要，也不會成為十級遊戲的任務。
    “另外，娃娃魚也許和你們這些怨魂有關，如果怨魂被消滅，可能會出現嬰兒啼哭聲，我懷疑……啊！”王葉輕拍腦袋。
    他終於意識到他很可能做錯了。
    上場遊戲，哀嚎的怨魂說希望玩家結束他的痛苦。玩家可不一定是超度那名怨魂，也可能是直接消滅了它。
    但消滅不同超度，根據消滅方法不同，產生的結果也不同。
    他幫助幾名怨魂超度，都沒有出現娃娃魚。
    會不會想要出現娃娃魚，必須用殺死怨魂的方式？
    莫如生似乎也想到了某些關鍵，跟王葉提到：“我變成怨魂後一直渾渾噩噩，但你說到嬰兒啼哭聲，我好像確實聽到過，還不止一次。”
    同一時間，拉金突然從本體中掏出一團黑影，用力打散，一聲嬰兒啼哭響起。
    一個宛如剛出生小人魚的生物出現在實際布景中。
    堡主大人迅速感知：不對，這不是生物，這同樣是魂力，隻不過是更純粹的魂力。
    拉金抓起那大約手臂長的娃娃魚就往嘴裏塞。
    堡主大人手指連動，數道黑影撲向拉金，想要奪回娃娃魚。
    拉金冷哼，動作不停，拚著受傷也要吞噬那條娃娃魚。
    堡主臉色變冷，使出了真正的實力。
    拉金手中一空，娃娃魚竟然被搶走了。
    “你不是十三級？你進入了更高層次？”拉金終於發現了這個事實。
    堡主自然不會回應，他在檢查這隻剛剛搶到手的娃娃魚。
    拉金臉色慘白，眼中滿是痛恨。
    為什麽？為什麽他又落後一步？
    他以為他付出那麽大的代價，終於變成了這個世界的最強者。結果他竟然還是落在了別人後麵！
    拉金無法忍受這點，更無法忍受就這麽被活活困死。
    他身體中被菌子分解的部分越來越多，虹蝶的實力又超過他，再繼續下去，他隻有被慢慢磋磨死的份。
    拉金豁出去了，他突然張口，猛地狂吸周圍能量。
    他要吸收星力來抵禦和驅趕身體中的菌子。
    他已經十三級了，理論上他可以吸收不同種能量並轉化其。
    大量的星力湧入拉金體內。
    拉金獲得龐大能量，整個身軀開始巨大化。
    他就不信這個真實布景能大到籠罩整個聖地中心，他隻要變大到這個真實布景無法裝下他，隻要讓他看出一絲破綻，他就能闖出去！
    堡主這邊正在分神查看娃娃魚，當他發現這到底是什麽後，立刻對徒弟傳音：“不要對那些怨魂動手！我終於知道拉金為什麽非要留在聖地中心，還非要用保護罩把這裏罩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