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 8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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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煜第二天早上醒來覺得腦袋底下有點硌, 他翻開枕頭看見....這是誰放在他枕頭
    保險栓哢哢兩聲把秦時律驚醒, 睜開眼就看見唐煜像個找到了新玩具的小朋友一樣腳對著腳坐在床上,低著頭擺弄那把槍。
    這一晚上秦時律睡睡醒醒,就怕唐煜應了薑伯言的話, 半夜起來上個膛開槍什麽的。
    秦時律伸手摸了摸唐煜的腰:“別瞎玩。”
    唐煜見他醒了, 拿著槍往他懷裏一躺:“秦時律你看,有把槍在我枕頭底下, 是你放的嗎?”
    昨晚唐煜睡著後秦時律把槍裏的子彈都給卸了, 他摟著人親了親他的頭發, 沒說他昨晚夢遊的事:“嗯,給你辟邪。”
    “你好迷信。”唐煜拆開彈夾,看到裏麵是空的, 舉起來給秦時律看:“子彈都沒有, 嚇唬鬼呢。”
    看著他經常拿毛筆和小水壺的手拿起槍來一點都不違和, 上膛卸彈夾都那麽熟練,秦時律問他:“以前碰過槍?”
    唐煜一邊玩那黝黑的物件, 一邊拖長了音回答:“沒有啊。”
    秦時律看他一點都不怕這東西, 越想越覺得薑伯言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寶寶,我們今天去祭拜一下你父親好不好?”
    唐煜靠在秦時律的臂彎裏, 抬起頭看了他一眼:“我可以去嗎?”
    秦時律:“可以。”
    唐煜表情有些疑惑, 但很快又點了點頭:“哦。”
    見他繼續去玩那把槍, 秦時律突然反應過來什麽:“你為什麽會這麽問?”
    唐煜“嗯?”了一聲, 說:“就是你們昨天都沒提, 我以為不可以。”
    昨天他們確實沒打算讓他去, 薑伯言隱瞞了這麽多年就是不想讓人知道他跟顧文禮的關係,怕顧文禮的仇家會報複到他的身上,可這一點唐煜並不知道。
    早飯的時候秦時律跟薑伯言提了他們要去祭拜顧文禮的事,薑伯言看了他一眼:“他昨晚拿槍崩你了?”
    秦時律說:“昨晚沒有,今早自己上了保險栓,還卸了彈夾。”
    薑伯言話音一窒。
    對於一個從來沒碰過槍的人來說,這兩個動作都不應該出現,可唐煜卻做了。
    秦時律也不想迷信,但唐煜的種種舉動讓他不得不顧忌他那過世的老丈人,薑堯說顧文禮脾氣好,可畢竟是道上混的,脾氣又能好到哪去?
    薑伯言聽到這話也有點意外,不過他很快就釋懷了,畢竟是顧文禮的兒子,逆了天都不奇怪,玩槍算什麽?
    秦時律說去祭拜,為了不引人注意,薑伯言給秦時律準備了輛車,讓他們自己去墓園。
    為了以防萬一,墓園附近薑堯親自安排了人,薑堯會跟他們一起去,但不坐同一輛車,他也不會上山,免得節外生枝。
    看著他們大張旗鼓的安排,沈一池問他:“不就是去看你父親嗎,怎麽弄的跟皇帝微服出巡似的?”
    唐煜淡定的坐在那吃早餐,見怪不怪的說:“他們一直這樣。”
    沈一池奇怪:“一直?你不是昨天才認識薑堯的父親?”
    唐煜看了他一眼,眼底生出一絲茫然:“......是啊。”
    沈一池一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的表情看他。
    唐煜也一副“我不知道”的表情回視。
    秦時律一轉頭......他們兩個為什麽含情脈脈的看對方?當我死了嗎?!
    下午秦時律開車帶唐煜去墓園,山腳下薑堯的車停了下來,唐煜腦袋探出窗外去看薑堯的車。
    秦時律:“坐好。”
    唐煜把頭縮回來,車窗卻沒關:“他為什麽不跟我們上去?”
    秦時律說:“我第一次見你父親,他站在旁邊像什麽話?”
    唐煜覺得有道理:“我也是第一次見。”
    秦時律聽到這話不免有些心疼,林宜和秦鍾對他雖然不好,但他們全都活著,最起碼他知道自己的父母是什麽樣的人,而唐煜從小就沒了父親,沒見過,也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什麽樣的人。
    秦時律想,顧文禮要是還活著,看到唐煜這麽乖,一定把他當成眼珠子疼的,哪裏會讓他受這麽多委屈。
    秦時律空出一隻手摸了摸唐煜的頭:“你來看他他一定會很高興。”
    山路蜿蜒且長,上山的路上唐煜一瞬不瞬的盯著窗外。
    秦時律問:“看什麽呢?”
    唐煜驀的把頭縮回來,關緊車窗:“沒什麽,剛才那條彎道看起來好危險。”
    山路並不窄,兩輛車並行還綽綽有餘,秦時律說:“我慢點開。”
    唐煜筆直的靠在椅背上,他抓著胸前的安全帶點了點頭,轉頭看了眼秦時律:“你的安全帶係好了嗎?”
    秦時律笑了下,他拽了兩下安全帶給他看:“係好了。”
    唐煜鬆了口氣,可心裏還是莫名的緊張,大概是山路繞來繞去的緣故,繞的他頭暈。
    由於不是清明祭拜的日子,上山的車並不多,秦時律找了個位置停好了車,從車後座拿出一捧白菊話,他牽起唐煜的手:“進去吧。”
    唐煜皺了皺眉頭,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這裏有些熟悉,而且他也不是很喜歡這裏,從經過那個彎道開始他就止不住的心慌。
    秦時律抬起他的手:“怎麽手心都是汗?”
    唐煜瞎扯了句:“熱。”
    秦時律看了他一眼,唐煜的手冰涼,手心卻全都是汗,“緊張嗎?”
    唐煜搖搖頭。
    上山後唐煜的話少了很多,秦時律捏了捏他的手背:“該緊張的人不該是我嗎?”
    唐煜敷衍的安撫了他一下:“你別怕。”
    秦時律看著他的臉色,心說怕的人好像是你。
    可看自己的父親有什麽好怕的?
    顧文禮的墓是墓園裏最豪華的那一排,帶個小院子,墓碑也比較大,秦時律把花遞給唐煜,唐煜捧著花放在墓前,看著墓碑上顧文禮的照片。
    照片上的男人很年輕,戴著眼鏡,笑容溫潤,唐煜長得不見得多像他,反而薑堯身上倒是有幾分他的影子。
    顧文禮的墓旁是一座空墓,墓碑還沒有立,唐煜看著那塊空墓出神,突然被秦時律拍了一下肩膀。
    唐煜嚇了一跳,回頭看秦時律。
    秦時律說:“看什麽呢,不打聲招呼嗎?”
    唐煜心裏有點亂,遊神似的站起來,對著墓碑說:“爸爸媽媽,我來看你們了。”
    秦時律正在心裏為他撬墓的事道歉,聽到唐煜的話,他驀的看了過去:“你說什麽?”
    唐煜本來就不安,秦時律突然大聲把他嚇了一跳,他立馬就委屈上了:“你幹嘛凶我?”
    秦時律說了聲抱歉:“你剛才說什麽?”
    秦時律哄的敷衍,唐煜不高興的說:“我說爸爸媽媽我來看你們了,你幹嘛要凶我。”
    唐煜最近脾氣見長,秦時律把人摟過來又說了幾聲對不起才把人哄好。
    唐煜摟著秦時律的腰,臉埋在他胸前不想抬頭:“我害怕這裏。”
    秦時律摸了摸他的頭:“不怕,我在這呢。”
    秦時律看向墓碑。
    墓碑上隻寫了顧文禮一個人的名字,他跟唐樂亞不是正常的夫妻合葬,而是被薑伯言偷偷葬在一起的,如果不是他叫人撬開墓,他也不會知道這件事,唐煜更不可能知道。
    秦時律扶著唐煜的肩膀把他推開了些:“你怎麽知道你媽媽在這裏?”
    唐煜張著胳膊使勁往前夠,要他抱:“不是你說的嗎?”
    秦時律確定他沒說過:“不是我。”
    唐煜動作一頓:“那是薑叔叔?”
    薑伯言不會跟他說這些。
    唐煜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好像確實不是薑伯言,他更害怕了,語速都快了起來:“那是周爺爺?或者薑堯哥?”
    從昨天到今天秦時律一直跟他在一塊,不管是薑堯還是周伯,他們都沒有提過這件事。
    秦時律看著他慌亂的神色,從昨天開始他就不太對勁:“寶寶,他們都沒說過,沒人跟你說過這件事,你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唐煜急的直跺腳:“肯定是有人說過的呀,不然我怎麽會知道?”
    秦時律也想知道他是怎麽知道的,他再次看向墓碑......不會這麽邪門吧?難道真通靈了?
    唐煜鬧著要他抱,秦時律把人摟進懷裏,對著墓碑清了清嗓子:“爸,媽,你們好,我叫秦時律,是唐煜的丈夫,之前的事很抱歉,希望你們看在我迫不得已的份上不要介意,以後我會帶唐煜常來。”
    唐煜驚恐的抬起頭,小臉都白了:“你在幹嘛呀?”
    秦時律說:“打個招呼。”
    唐煜看看墓碑又看看秦時律,突然退開一步:“你打招呼的方式好恐怖,你下句話該不會說要進去坐坐吧?”
    秦時律:“......”坐哪?骨灰盒上嗎?
    唐煜害怕的說:“你不要這樣。”
    秦時律手扶在他的側頸,拇指頂著他的下巴讓他抬頭,“你在怕什麽?這裏麵是你父母。”
    唐煜搖頭,眼角往旁邊的空墓上撇,“我不是害怕他們,我是害怕這個地方。”
    這裏讓他焦躁,讓他有種說不出的不安,他不喜歡這裏。
    秦時律就奇怪了,好幾百年的墓他說下去就下去,這樣坦天露地的墓他反而會害怕。
    唐煜害怕,秦時律也沒強迫他多待,從墓園出來,剛坐進車裏,看守墓園的大爺就過來敲了敲車窗。
    秦時律降下車窗。
    大爺弓著腰看著他們說:“小夥子,剛才有個男的上了你們的車,那人看起來鬼鬼祟祟的,八成是小偷,你們最好先檢查一下丟沒有東西。”
    秦時律皺了下眉:“小偷?”
    大爺隻是無意間看見的,過來跟他們說一聲就走了。
    車裏沒什麽東西可丟的,可秦時律卻有些不放心,他看向唐煜,剛說了個“你”字,就被唐煜打斷:“我跟你一起。”
    秦時律愣了一下,他話都還沒說。
    秦時律說:“我給薑堯打個電話,你跟他的人走,到了山下我再跟你一起。”
    唐煜也不看他,低著頭搖了搖:“我跟你一起下山。”
    唐煜絞著手指,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明顯,他念叨著說:“我跟你一起走,你別扔下我。”
    秦時律發現他有點不對勁,扣住他的後腦勺,讓他轉過頭來看他:“寶寶,看著我。”
    唐煜淩亂的目光一點一點的凝聚在他的臉上,人也慢慢的平靜了下來,他抓住秦時律的手:“我們不開這輛車了,好不好?”
    秦時律哪裏敢說不好,他剛才的樣子有點嚇到他了,“好,我給薑堯打電話,讓他的人來接我們。”
    唐煜點點頭,緊繃的肩膀緩緩的鬆了下去。
    薑堯的人就在附近,唐煜看見有人從墓園裏出來:“來了。”
    秦時律看了一眼,那人穿著普通的白襯衫黑褲子,身上也沒有昨天薑伯言派去接他們那些人身上“壞人”的氣質,他好奇唐煜是怎麽知道這人就是薑堯的人。
    林喆走過來看了一眼臉色蒼白的唐煜:“唐少沒事吧?”
    唐煜搖搖頭:“我沒事。”
    林喆把車鑰匙遞給秦時律:“秦先生開我的車吧,我開您的車下山。”
    唐煜一把拉住他:“一起。”
    秦時律看了唐煜一眼,跟林喆說:“還是你開車吧,唐煜不太舒服,我可能沒辦法專心開車。”
    林喆點頭:“也好。”
    上了車,秦時律問唐煜:“你怎麽知道他是薑堯的人?”
    唐煜給自己係好安全帶又要去給秦時律係:“猜的。”
    秦時律按住他的手,他要是也係了安全帶他們兩個就得各坐一邊,秦時律挪到唐煜身邊摟著他,“就這樣。”
    唐煜不肯,秦時律卻握住了他的手親了一下:“不會有事。”
    林喆開車很穩,下山的路晃都沒晃過一下,車開進隧道,山裏的隧道不長,也沒有燈,唐煜突然回頭,就見後麵的一輛車大燈閃了幾下。
    唐煜被晃了眼,隨後就見那輛車突然加速朝他們撞了上來......
    砰的一聲,唐煜整個人摜了出去,秦時律一手護住唐煜的頭,一手撐住前座,“能不能甩開?”
    林喆罵了句髒話:“能。”
    後麵那輛車跟他們一路了,秦時律和林喆都發現不對勁了,下山的路雖然隻有這麽一條,但偏偏這輛車不早不晚的跟著他們一起下山,林喆試過讓開路讓對方先走,可那輛車卻始終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們後麵。
    唐煜緊張他們都看得出來,怕嚇到他,他們誰都沒提身後那輛車,沒想到還是被他發現了。
    追尾的撞擊感很重,唐煜被秦時律護在懷裏,他可以感受到林喆在加速,而身後的那輛車時不時的還在剮蹭他們的車尾。
    “秦先生。”林喆看了眼後視鏡,油門踩到底,“坐穩了。”
    秦時律沒係安全帶,唐煜緊緊的摟著他,聲音發顫的說:“小林哥,出了隧道有一個急轉彎,小心一點。”
    林喆抽不出時間去想太多,應了聲“好”。
    聽著加速的油門聲,唐煜死死的閉上眼睛,把臉埋在秦時律的胸前,隨著車速的加快,他隻憑感覺就知道車開出了山洞,車身朝□□斜,一個彎......兩個彎.....
    周圍又多了幾輛車,相互碰撞的聲音撞的唐煜的腦袋頓頓的疼,像是有什麽東西要從他的腦子裏衝出來。
    車身第三次傾斜,唐煜緊緊的摳住了秦時律的手臂,秦時律今天穿的是黑色襯衫,要是換成白色,袖子上這會兒應該已經印出血跡了。
    林喆的人一直跟在後麵,發現那輛車不對,立刻驅車追上來圍堵。
    突然,轟的一聲——
    在唐煜說的急轉彎處,那輛車直直的撞在了防護欄上。
    巨大的聲響終於讓唐煜腦子裏破殼而出的東西湧了出來——山崖下火光被撲滅,翻下山的車已經燒的看不出原來的樣子,車裏的人血肉模糊,垂在身側的左手無名指上帶著一枚嵌著藍寶石的戒指。
    唐煜緩緩睜開眼,看著秦時律摟在他身上的左手,那枚戒指,跟他手上的一模一樣......
    車身逐漸平穩,唐煜分不清這到底是夢還是幻覺,他閉上眼睛,眼淚不知道什麽時候流了一臉:“秦時律,我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