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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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澤期不是特別愛吃西餐, 他爸媽喜歡,聽周澤期說起奚水最近天熱厭食,就把家裏剛到的兩份牛排送了過來,捎帶還有一些別的蔬菜。
    雖然不愛吃西餐, 但周澤期的廚藝是沒問題的。
    鵝肝烤吐司, 什錦天婦羅, 做了好幾個平時不常做的菜。
    奚水會在旁邊打下手,旁邊擦擦盤子,端端菜什麽的。
    今天奚水胃口出奇地好, 一整塊牛排他都吃完了。
    周澤期反而沒胃口了, 他放下刀叉, “你不會是吃我做的飯吃膩了吧?”
    “......”
    奚水看了周澤期一眼,搖了搖頭,“這個不也是你做的?”
    “想吃點新鮮的,對嗎?”周澤期伏在桌麵上,微微傾身, 意有所指。
    奚水咬了一大口烤得焦焦脆脆的吐司, “你做什麽我都覺得好吃。”
    周澤期看了奚水一會兒,給奚水麵前的水杯又加滿了水, “後天演出?”
    “對,”奚水答完, 吃東西的動作猛然僵住, 他擦了擦手站起來, “你不說我差點忘了,老師給了我們入場票, 每個人一張, 前三排的位置哦。”
    “這個票很難搶的, 我們班隻是這次演出的小蝦米,還有很多其他的大佬,國舞的首席也有節目,她超級厲害!”
    周澤期接過奚水遞過來的票,“你不讓阿姨去?”
    “我問過她了,她說讓你去。”
    周澤期沉吟了會兒,話題陡然一變,“你看我手機了?”
    剛剛奚水說“漂亮老婆”,周澤期沒有立即問奚水,原來是在這裏等著。
    奚水給周澤期的碟子裏放了一份鵝肝吐司,眼皮垂下,有些不自在,“我沒有懷疑你什麽,我就是翻身看見了你的手機,一打開就是相冊。”
    奚水用叉子戳著盤子,他說話向來直來直去,很少像現在一般仔細思考琢磨,張了好幾次口,都覺得即將說出口的話可能還是無法完全表達自己的心情。
    “其實......”他語速緩緩的,抬眼直直看著周澤期,“你保存了那麽多張照片,一開始,你就可以告訴我的。”
    周澤期微微歪頭,笑了,“告訴你?”
    “奚水,”周澤期叫他的名字,清晰從容,“你知道你在他們眼中是什麽形象嗎?”
    奚水雖然不太明白這和自己說的話有什麽關係,但還是點了點頭,“知道,很帥的形象。”
    周澤期:“......”
    除了學校,奚水經常會出現各種國際芭蕾賽事的舞台上,或者各大劇院的舞台上,他是京舞的招牌,更是京大的招牌,渾身上下找不出任何缺點的人。
    除了林小金在的時候,他大多時候都是獨來獨往,學習以外的娛樂幾乎沒有。奚水站在舞台灼亮的燈光底下,他是京舞所有人都認可的未來能挑起國內芭蕾大梁的舞者。
    哪怕周澤期並沒有比他差太多。
    但麵對喜歡的人時,大部分人的第一反應是審視檢查自身是否夠格,而得到的結果,一般都是主觀上的不夠格。
    麵對奚水,周澤期一點把握都沒有。
    奚水沉默了會兒,突然問,“你看過我很多演出嗎?”
    周澤期回答得很漫不經心,“時間允許的話,我都去看過。”
    “你怎麽不和我說?”
    “說什麽?”
    “說你很早就喜歡我了啊。”
    “沒必要,”周澤期敲了兩下桌麵,讓奚水繼續吃飯,“再說了,你現在不是知道了嗎?”
    “可是,你要是告訴了我,我會很感動的。”
    周澤期笑了聲,“誰要你感動了?”
    奚水抿了抿唇,看著盤子裏的兩小撮茴香從清晰到一片模糊的綠,“你這樣,我會很心疼你的。”
    他的眼淚快掉下來之前,周澤期起身伸手及時接住,“你現在有為你之前利用我減肥感到愧疚嗎?”
    奚水睫毛濕潤,絞在一起,眼睛又亮又潤,“誒呀。”
    周澤期坐回去,“呀什麽呀,笨蛋。”
    周澤期的聰明是在各方麵都能體現出來的,比如他喜歡奚水,第一時間就能察覺出來,但奚水就不一樣,他隻能笨拙地尋找一些借口去接近喜歡的人。
    幸好,不管聰明與否,他們都在努力朝對方靠近。
    周澤期在洗漱時,奚水跑回家把已經很久沒拿出來的相冊抱了過來,比a4紙還要大一圈,裝訂厚重華麗。
    這是奚水從高一到大一所有在舞台上拍下來的照片,有的是老師同學拍的,有的是父母拍的,有的是專業攝影師拍的。李婉芝說記錄成長很重要。
    照片會從很多不同的角度拍攝,舞台下,舞台兩側,舞台斜前方,舞台後方,舞台上方,各種角度。
    奚水直接跳過了高一和高二上學期,直接從高二下學期開始翻以舞台兩側和舞台斜前方角度拍攝的照片。
    如果有電子版的話,奚水還能放大,但這種照片,奚水隻能坐在最亮的光源處苦苦尋找。
    如果周澤期在的話,以舞台正後方的角度,一定能拍到觀眾席,有些劇院的觀眾席容量不怎麽大,而且以周澤期這財大氣粗,他買的位置一定靠前。
    奚水找到了第一張有周澤期的照片,從舞台斜前方拍下來的,周澤期在第二排,對方戴著黑色的鴨舌帽,微微抬著頭,黑色的衛衣,哪怕是拍得有些模糊,距離有些遠,但奚水依舊一眼就認出來了對方。
    奚水小心翼翼地把這張照片抽了出來。
    這是在申城大劇院演出。
    第二張,他們高中的五四文藝匯演,因為舉辦地點是在校外,當時還吸引了不少校外的人來觀看,這一張是所有舞者背對著舞台,和底下同學還有觀眾的合影。
    周澤期沒有位置,站在最邊上的走道上。
    ...
    幾乎每場演出,周澤期都在。
    奚水趴在床上,吸了吸鼻子,難怪上次他和周澤期拉鉤,周澤期說你在舞台上,他在舞台下,每場演出他都一定會在,他不是撒謊,也不是承諾,他是真的做到了才說的。
    五十二張照片,三十七場演出,十三個城市,三個國家,周澤期在角落裏當了奚水三年的觀眾。
    不起眼的配角,在第四年時,終於登台成為了主角。
    周澤期從浴室出來時,他睡覺時不穿上衣,就一條很寬鬆的長睡褲,沒完全擦掉的水漬順著腹肌線條往下滾落,看見奚水窩在被子裏出神,他走過去把人一把抱在懷裏,埋進奚水頸窩狠狠吸了一口,“寶寶好乖。”
    奚水沒反應。
    “怎麽了?”
    奚水把那一遝照片從被子裏遞了出來,“這些是從相冊裏抽出來的,都有你。”
    周澤期低頭掃了眼那些照片,伸手接過,看都沒看都放在了床頭櫃上,摸了摸奚水的頭發,“為這個?”
    “嗯。”奚水低低地嗯了聲。
    “嗯......很感動嗎?”周澤期捏著奚水的下巴,他湊下去,親了親奚水,“那付出點實際行動?”
    奚水現在都快感動死了,周澤期就是要月亮他也願意摘,想都沒想就點頭,“好。”
    周澤期眸色幽暗,他貼著奚水微熱的耳廓,說了句什麽,奚水的臉立馬從脖子根開始紅,“我不會。”
    “寶寶這麽聰明,怎麽會不會?”
    奚水手掌貼著周澤期的胸膛,他能感受到對方近在咫尺的沉穩又有力的心跳,“那,那明天我試試吧。”
    周澤期沒再為難奚水,他把人整個抱起來,抵在床頭和牆壁的夾角,“那今天就學著,看我怎麽做的。”
    奚水倒是想學,但每次到了後邊,他都覺得自己已經神誌不清,完全無法思考。
    這次也是一樣。
    翌日,奚水練了早功,從家裏找了一本新相冊,把有周澤期的照片一張一張放進去,他放好之後,門鈴響了起來。
    奚水從貓眼裏看了眼外麵,看見來人,他連忙打開了門,“爸爸。”
    “我敲隔壁,沒人開門。”奚不遙表情平靜,似乎對奚水呆在周澤期家裏一點都不感到意外,他走進來,看見茶幾上的相冊,“怎麽把照片都翻出來了?”
    奚水關上門,“就,看看。”
    爸爸不喜歡周澤期,他還是盡量少提比較好。
    奚不遙沒再問,他在沙發上坐下,把手裏的東西放在了茶幾上,挨著相冊,“護照,還有你的一些證書。”
    奚水點了點頭,“好,謝謝爸爸。”
    他答完,給奚不遙倒了杯水,奚不遙沒喝水,回頭往主臥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皺眉,“他還沒起?”
    奚水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坐下,“他最近訓練特別忙。”
    奚不遙的眉頭還是皺著,“年輕人,賴床不是什麽好習慣,以後還要你照顧他不成?”
    “沒有,平時都是他照顧我的。”奚水立馬說道。
    “那你呢?”奚不遙問。
    “我什麽?”奚水不明白。
    “你做什麽?”
    奚水抓了抓膝蓋,“我負責吃。”
    奚不遙:“......”
    奚水自己也覺得難為情,他補充道:“我還喂貓,他做飯我會幫忙洗菜,我也會晾衣服。”
    奚不遙沉思了一會兒,聲音放低,“雖然這種話應該讓你媽媽來和你說,但她最近很忙,估計顧不上,就讓我來了,你媽媽說,讓你別太懶。”
    這話隻能和奚水說,當著別人麵,奚不遙肯定不會說奚水不對。
    奚水:“我很勤快的呀。”
    奚水:“我能做的我都做。”
    奚不遙看著奚水。
    過了幾秒鍾,奚不遙還要說話,身後主臥的門被拉開。
    周澤期穿戴整齊走了出來,眉眼帶著剛睡醒的倦怠,頭發稍亂,他走到奚不遙對麵坐下,緩緩道:“叔叔,我不需要奚水為我做什麽,他隻管跳舞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