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萱的速度很快。
    雖然不是速度異能, 但二階異能者的體力讓她背著大包小包拿著一隻雞也健步如飛，和這群喪屍保持安全的領先距離。
    她騎車花了一個小時才來到這裏，回去要花兩個小時左右。到達蝴蝶園周圍蒲公英的覆蓋範圍的時候是下午四點, 隔老遠就對著蒲公英大喊：“我是好人，我給你們送零食來啦！”
    蒲公英果然沒動她，放她入內。
    幾百個喪屍浩浩蕩蕩地衝進四處飛舞的蒲公英群, 衝了不到五十米就紛紛倒下，身體被蒲公英飛絮占據、快速腐蝕分解。
    因為蒲公英太仙太飄渺, 這一幕甚至不讓人覺得血腥，隻覺得是理所當然地清除汙垢。
    森鬱小區裏，付爾蝶透過望遠鏡看著這一幕, 以及蒲公英花叢裏, 想要靠近小區卻又猶豫不前的女生, 用廣播請她過來。
    女生肉眼可見地開心起來，健步如飛地往小區大門奔。
    此時小區外還有很多還沒充完電的異能者, 他們見被爬藤遮得嚴嚴實實的大門突然從裏麵打開，一個看起來怪怪的模仿火柴人動作的吊蘭站在門口，接一個興奮地衝過來的女孩子進門。
    異能者們：嗯？
    什麽情況！為什麽他們還在外麵排排坐, 就有人跑裏麵去被接待了？
    別以為他們不知道, 這個女生上午還和他們坐一起充電呢！
    她是做了什麽被蝴蝶園青睞了嗎？
    一行人蠢蠢欲動打聽起來。
    有聽力比較好的異能者說到了幾公裏外的腳步聲，大家便支這個人去聲源處看情況。
    異能者們如何猜測暫不多說，尹萱被吊蘭迎接進門之後, 就一直處於興奮狀態。
    蝴蝶園誒！
    這個在c市, 不，或許應該說在花國的整片中部地區, 最特殊最強大的隊伍！竟然讓真的讓她進去了！
    和外麵植物大片大片病死不一樣, 蝴蝶園內部的植物非常茂盛, 沒有蚊蟲，走進去隻覺得清新自然潔淨，地麵纖塵不染。
    雖然一些植物好奇地湊過來打量她，會不期然把她嚇到，但是這也是蝴蝶園的特別之處，讓她覺得新奇，又有些畏懼。
    蝴蝶園裏有很多綠化帶、小花園。基本上每棟樓的樓下都有一片草地，也有一些桌椅板凳放在石子路的周圍。
    吊蘭把她帶到二號樓下的小花園石桌椅旁，給她推去一杯水和一盤水果。
    尹萱喉頭滾動：“謝，謝謝。”
    她隊伍裏的植物係異能者最擅長催生的是白菜，其次是地瓜。所以末世這一年，她們每天都在不停吃白菜地瓜、白菜地瓜，口味都要淡出鳥來了，而且還不太能吃飽。
    看著新鮮的剛出來的水蜜桃，尹萱忍了又忍，還是控製不住一口咬下去。
    鮮軟多汁的水果甜味充斥整個口腔，尹萱隻覺皮都展開了！
    再也顧不上客氣，大口大口地把桃子吃完，又去吃旁邊的香蕉和梨。
    等把果盤隻剩下果核的時候，尹萱才打出一個滿足的嗝，終於注意到已經坐在她旁邊的另一個女生。
    這個女生，她遠遠見過，如果沒有眼拙的話……
    “蝴蝶園長……！”尹萱聲音有一絲激動的顫抖，“抱歉，見笑了，我……我沒忍住……”
    付爾蝶搖搖頭，示意沒事。
    “那是你特意從哪裏引來的幾百個喪屍嗎？”
    小區外的異能者們規規矩矩的，一看就是想和蝴蝶園打好關係、不輕易結仇的狀態。這個異能者有可能是看到過植物腐蝕喪屍，所以特意把喪屍引過來。
    果然，麵前女生點點頭：“中午看到這群喪屍在追兩個逃難的普通人，看樣子已經追了很長一段路了。我想著您的植物擅長腐蝕喪屍，好像可以通過吸收喪屍來升級，就擅自把喪屍們引過來啦，希望沒有好心辦壞事。”
    “沒有，多謝。”付爾蝶把對麵喝空的水杯滿上，“以後遇到普通喪屍，可以都往蝴蝶園領。我們這裏有多的水果，如果你喜歡可以帶一些回去。”
    尹萱眼睛一亮，卻還是忍住了，推辭道：“我也沒做什麽，互利互惠而已。無功不受祿。”
    付爾蝶心裏升起好感：“不算無功。我每次出門，都想盡可能多引一些喪屍回來，給不能挪位置的植物加餐。三百個喪屍不多，但也很謝謝你。”
    尹萱看看衣著幹淨的付爾蝶，空氣清洗、靜謐安全的小區，又看看每天堪堪吃飽、沒有足夠的水隻能去汙染的河裏洗澡的髒兮兮的自己，糾結片刻，小心伸出試探的jiojio：“園長，您的蝴蝶園還缺新的員工嗎？”
    沒等付爾蝶會話，尹萱連忙表明態度：“我很能吃苦，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比如像這樣，讓我出去拉喪屍的工作，我願意做！隻要沒有異能喪屍，都是普通喪屍的前提下，這些植物們的零嘴我隨時能拉回來！”
    尹萱雙手合十，拜托地看著付爾蝶：“隻要給我一個可以幹幹淨淨、安安全全住下的居所，我什麽苦都能吃！”
    付爾蝶挑眉：“是想住在這裏嗎？”
    “嗯嗯！”尹萱連連點頭，苦笑道，“我們在外麵雖然沒有異能喪屍和大規模的普通喪屍做威脅，但環境還是很差。我們團隊還算好，有水係有植物係，基本的飲食需求可以滿足。但是洗澡要在有很多人類和魚屍體的河裏打水，洗不洗身上都毛毛的。沒有治療係異能，誰生病了，或者因為河裏的水病變，隻能擠出剛剛夠大家吃喝的食物和水，去隔壁異能者團隊換。”
    “當然，有治療的異能者團隊也不一定過得舒服。他們要麽沒有水係異能者，要麽植物係異能者隻能催生水稻這樣的弄出來不能直接吃的農作物，需要加工需要煮，耽誤很多功夫才能讓隊友飽腹。”
    “就我接觸的十幾個異能者團隊而言，幾乎沒有把不同異能者配齊的。大家隻能在需要的時候交換資源，勉強維持生存。”
    付爾蝶還是第一次直接接觸這些普通的異能者團隊，聞言好奇：“沒有嚐試互補一下，變成一個大團體嗎？”
    尹萱臉上滿是無奈苦澀：“嚐試過，但是鬧得很不好看。比如我們團隊，主要缺一個治療。之前有治療係來投靠，卻被他本來的隊伍抓了回去。為此兩邊打了起來，各自重傷一個人，然後那個治療係異能者能力有限，隻能救不那麽重的小傷，最後兩個都沒救活，又被原來的隊伍老大強行拉了回去。”
    “後來另一個隊伍看上了我們的植物係異能，想和我們合並。合並之前說得好好的，每天隻給他們補充三斤的糧食缺口就行。結果合並之後才發現，他們那邊原本的植物係是主攻擊的，催生出來的很多食物都有毒，不能吃，一天下來隻有狀態最好的時候缺三斤糧食，平時長期缺五六斤糧食。”
    “可是我們拿出兩三斤已經是期限了，根本不能直接拿出五六斤，來換他們隊伍的治療係異能啊！”
    “年初的時候，我們碰到一個組局的三階異能者，想要把別的團隊裏有用的人拉出來，組一個五人小隊。他負責武力，另一個在我們這一片比較有名的、能催生蘋果和土豆的異能者負責食物，出水量比較大的水係異能者負責用水，火係異能者負責生火烤土豆，治療係負責治療。這是個完美的隊伍。但是他的完美，就意味著四個被拆散的隊伍的崩塌。”
    “大家誰都不願意讓步，包括經常和會被拆散的四個隊伍關係很好的一些隊伍，也害怕人被搶走後，自己就無法繼續兌換物資了。大家聯合起來，跟那個三階異能者打了一架，死傷慘重。”
    尹萱現在想起來，還是覺得難受：“我們經常借治療異能的那個小隊，就死了一個年紀才十四五歲的弟弟。從那以後，大家就默契地，沒有再說合並的事。”
    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苦難，異能者也沒那麽一帆風順。尤其這些單打獨鬥的、本身隻有一階二階的異能者，即使沒有致命的外界威脅，還是會麵臨數不盡的生活難題。
    付爾蝶對這個小姐姐很有好感，想要多送一些水果，結果聽到尹萱嘀咕，說附近最近都沒有什麽喪屍了，也不知道中午那兩個人是從哪裏招惹的喪屍。
    付爾蝶細問之下，才知道有兩個騎著自行車逃難的普通人路過了這裏。
    付爾蝶挑眉：“普通人，往城市裏逃難？”
    c市裏沒有喪屍這件事，應該隻有一部分消息靈通的異能者知道吧。原來普通人也知道嗎？
    尹萱：“應該是聽說了最近很多大城市的喪屍都在陸陸續續往基地靠攏的消息。不隻是我們c市，好些城市現在都正在空出地兒。想要轉移的人，如果沒有和喪屍潮行進的軌跡撞上，還是能夠活命的。所以我也好奇她倆是從哪裏逃過來。”
    付爾蝶心頭微動：“她們大概多大年紀，長什麽樣子？”
    尹萱：“一個二十多，一個三十多吧。二十多那個皮膚比較黑，三十多那個更瘦一點。不過兩個人應該都還有些力氣在，可以騎自行車走山路，作為普通人已經很厲害了。”
    這個描述，好像很像趙小露和樓下的五金店老板？
    寧可錯過不可放過，付爾蝶當下就拜托她一起上電動車，去山上另一條岔路找人。
    此時清繁山一處拐彎的山道上，一輛自行車立在路邊，另一輛自行車卻側翻在了斜斜的山坡下二十米處的坑裏。
    “秦槐！別管車了，走這邊！”趙小露拿木棍戳一處雜草叢生的山坡，“這裏是實地，不會踩空！”
    秦槐卻拉著自行車後座的行李，尤其是糧食，不願撒手。
    她臉上是各種樹枝的擦傷，翻下車道劇烈顛簸之後甚至還有半分鍾短暫昏迷。
    可是醒來後她沒有哭，隻是提著一口氣想要把車拉上去。
    山坡從遠處看，好像就是斜斜的一片。隻有跌下去才發現沒有看起來的那麽簡單，各種枯樹、灌木、雜草、樹藤，相互纏繞，想要把車拉上來，都不知道從哪裏借力。
    “不要管了，你先上來！你流血了！”趙小露看得著急，想要跳下去強行拉人上坡。
    秦槐抬手阻止她，一直麻木沒什麽表情的臉上這會兒才露出一點崩潰：“我們隻有這麽一點食物，隻有這麽兩輛車了。現在要是不管，我們也走不了多遠！不，準確的說是我走不了多遠！你騎著自行車先走！我，我慢慢上來……”
    “你說什麽呢！”
    趙小露跳下坡，在灌木雜草中艱難地靠近自行車側翻的方向：“要怪也怪我。是我為了逃命帶著你放開手刹衝的！你的刹車質量沒我好，所以摔下去的是你！而一開始如果不是你把這輛新一點的車讓給我，現在翻下去的肯定是我！”
    她在靠近秦槐所在的坑洞五六米相對好站穩的地方拋出登山繩：“不要管那麽多，先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