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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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6淩晨,信號短暫恢複,躲起來的幸存者了解了訊息,知道自己不太可能等到救援,必須自救。
    對於有的人來說,這是推著他們抄起家夥尋找希望的動力。目標是前往基地。
    但是對於另一些人來說,這就是更深層的絕望。
    又或者,更深層的放縱。
    有能力的人開始肆無忌憚打家劫舍。反正不會受約束,那就能多殺幾個,就多殺幾個。
    一個房間裏的東西,必須全部歸自己,有人來爭,那就做掉。
    這個房間裏的東西吃完了,就去找下一個房間。
    看著順眼的幸存者,收了做小弟,或者當暖床的。遇到喪屍,這些體弱的幸存者都是引開喪屍的炮灰。
    世界秩序,開始崩壞。
    付爾蝶昏昏沉沉,一會兒有短暫的清醒,一會兒又重新沉睡。
    等她被撓門聲吵醒的時候,早已不知今夕何夕。
    她混沌地從地上爬起,趔趄著打開監控。
    不知什麽時候,走廊裏密密麻麻全是喪屍。
    她身上無力,腦子也轉不動,隻是虛弱地撐著牆麵喘氣,時不時咳嗽兩聲。
    然後,她還是撐不住,跌跌撞撞來到沙發邊,倒在沙發上。
    就這樣又過了兩個小時,她才重新睜眼,神誌恢複清明,之前的一幕幕湧進腦海。
    她被異能者找上……窗,她和異能者同歸於盡。
    轉頭看向陽台,環保綠植鬱鬱蔥蔥,那些被她隨意栽種下去的水果土豆,似乎已經發芽了。末世前種下的金桔、小蔥長勢良好。
    唯獨那個入侵者,不見了?!
    她很震驚,撐著軟綿綿的身體跑去陽台看。
    真的不見了!
    甚至地上血液都消失了!
    她跑回臥室。等身鏡下,自己從上到下沒有一點血液和傷口。那條本來差不多廢了的手臂,現在完好如初。
    如果不是撕爛的袖子和衣服上的血跡,她會以為一切隻是錯覺。
    狗子瘦了很多,現在興奮地搖著尾巴,圍著她打轉。
    付爾蝶心疼地摸了摸狗頭,後知後覺去監控麵板看時間。
    原來,已經到了6.30,自己昏迷了足足四天。
    這幾天,她奇跡般地恢複,狗子也沒把自己餓死。
    它找到自己的狗糧袋子,撕開包裝,餓了就從撕出來的缺口吃狗糧。
    “我家墨汁真聰明。”付爾蝶看著健健康康歡天喜地的狗子,臉上不自覺帶了笑。
    可是,這是為什麽?
    難道自己覺醒了恢複技能?並且在迷迷糊糊間,做了清潔,處理了屍體?
    不太可能。
    付爾蝶看向環保綠植,懷疑是它做的。
    她回到陽台,上上下下打量案發現場。
    這一看,果然又讓她發現一個問題。
    ——窗戶上,被異能者抓出來的指甲印,不見了。
    這一段記憶非常清晰,當時那種被威脅的恐懼現在依舊刻在腦子裏。
    然而,長長的指甲印不見了。
    她重新看走廊監控。
    高清攝像頭裏,自家的門被密密麻麻的喪屍撓出深深淺淺的痕跡,染上鮮血,看起來有點慘。
    可是樓道裏其他住戶更加淒慘,最好的那個門上,也有好多拳頭砸出來的凹陷,其他兩個質量差點的門,直接被砸穿。
    那麽問題來了,自己的不算貴重的防盜門,怎麽就能□□這麽久?!
    付爾蝶坐上沙發,吹著空調,感受著清新空氣。
    她懷疑,自己沒有變異。
    但是自己的房子變異了!!!
    這個猜測,在她盯著監控看一下午後得到證實。
    自家的門,以及自家房子的牆麵,每時每刻都在緩慢修複傷痕和凹陷。喪屍蹭上來的汙垢血漬,也被自我潔淨掉了。
    付爾蝶傻眼,然後又搬著板凳去廚房,開著燈,看油煙機和熱水器的管道。
    四天前,家裏一直有味道,也有蚊蟲蒼蠅。它們都是從這兩處管道傳進來的。現在沒有了,有可能是房屋做了什麽。
    這一觀察,真就看到一次動手現場。
    一隻漏網的蒼蠅從抽油煙機管道飛進來。一根綠色的樹枝緊隨其後,以比它更快的速度出手,將其卷回管道。
    付爾蝶震驚了。
    她光著腳丫爬上灶台,順著管道往外看去。
    原本很多油汙的管道,現如今潔淨如新。管道另一頭,綠色的樹枝和植物根係,鋪成一張網,把通道封了起來。
    付爾蝶眨眨眼,把管道接了一半回去,開啟抽油煙機,從另一半繼續往外看。
    剛才還封堵住的出口讓出了空隙,鬆開桎梏的枝條在四處飛舞。
    付爾蝶好像看明白了。
    她關掉抽油煙機,回到地麵,拿出小電鍋在裏麵煎一個蛋。
    油煙升騰,四處彌漫。牆縫、天花板卻慢慢有枝葉伸出,引動空氣裏的油煙遊動,吸附住,進而完全吸收。
    付爾蝶眼睛一亮。
    果然,綠植可以淨化!
    如果她沒猜錯,環保綠植變異之後,應該是把房子保護了起來。她昏迷的這幾天,綠植的枝葉根係讓房間密不透風,哪裏有蚊蟲或者味道,都會被它們當垃圾雜質吸附起來。
    房間本身,則能夠自我修複。付爾蝶不知道它承受的極限在哪裏,但是有一點很明確,房間確實和環保綠植一樣,都變異了,而且都是往好的方向變異。
    自己那麽重的傷,一定也是房間或者綠植治好的。
    煎蛋的香氣讓付爾蝶後知後覺感到饑餓。
    她打開一盒舍不得喝的牛奶,又煎了第二個蛋。平凡卻好吃的食物下肚,滿足感讓她喉頭酸澀。
    碰上那個異能者,很不幸。
    可是能夠在舉目無親、身處絕境的情況下,受到這麽大的眷顧,又是多麽的幸運。
    她很滿足了。真的很滿足。
    眼淚啪嗒掉進煎蛋裏,合著酥脆的蛋餅一起下肚。
    家裏有綠植做清潔,付爾蝶已經不需要再自己打掃房間、給狗子鏟屎。
    綠植特別聰明,可以準確識別什麽東西對付爾蝶有用,什麽東西沒用。付爾蝶不用忙碌瑣碎,隻要按時吃喝,保證自己不餓死渴死就好。
    她很輕鬆,每天放著歌,調一調廣播,給花壇鬆鬆土,擼擼狗,一天很快就過去了。
    除了那個死掉的指甲異能者,沒有其他異能者再來煩人。
    付爾蝶希望,這種狀態可以持續到自己彈盡糧絕死去的那一天。夜裏翻湧的噩夢在舒適的空調房裏不值一提。
    可是,人的情緒,就像突然翻臉的天氣。
    七月初,c市下了一場暴雨。
    天空黑雲密布。
    狂風肆虐,到處都有雜物飛起,砸出乒乒乓乓的巨響。
    電閃雷鳴,天幕仿佛被巨劍貫穿,撕成兩半,緩緩合攏,再次撕開。
    付爾蝶覺得,自己手臂、肩胛骨、胸口,又開始發疼。
    傷口已經好了,活動沒有問題,不存在內傷。她隻是恍惚間回到那一個清晨,一個男人從窗外探出頭,猙獰詭異地看著她。
    現實和噩夢交織,付爾蝶總覺得還有一個異能者在門口窗外盤踞。
    他們咧開嘴笑,露出惡臭發黃的牙齒,明明擁有人形、擁有神誌,卻比喪屍更加可怖,像伺機而動的魔鬼,隨時準備攻入。
    而她,毫無反手之力,隻能被毆打。
    從小到大,除了一次調皮被家裏人打了一下背,她就從來沒被打過。
    就那一次,她還記了很久,讓家裏人哄著送了好多糖果,才終於消氣。
    可是現在,她隨時有被異能者闖入殺死的風險。
    付爾蝶抱著胳膊靠在沙發邊,在暗黑的夜色下看向窗外,卻不敢去確認,想象中窺伺的異能者是不是幻覺。
    她隻是默默關了空調,關了燈,在狂風暴雨中默默站了一夜。
    第二天雨勢減小,付爾蝶打開陽台滑窗。
    悶熱,潮濕,腐臭,屬於末世的氣息席卷而來。
    付爾蝶鼓起勇氣,探頭四下打量。
    除了自己,沒有其他人。
    她沒有離開,故意站在貼近窗戶的地方淋雨。
    她想要變強。
    想要,變成異能者。
    雨滴,輻射,病毒,不管引發異能的載體是什麽,可不可以給她一個機會。
    一個把噩夢撕碎的機會。
    雨水拍打在她白淨的臉上,仿佛是濺開的淚水。
    7.10號,末世降臨一個多月。
    付爾蝶沒有了正常作息。
    晚上睡不好,睡不著,白天昏昏沉沉補覺,然後到了正常睡覺時間,卻清醒到天明。
    她每天都會淋雨,期待自己變異。
    可是,等到再不關窗,自己養的水果土豆小苗就要被雨打壞,她也還是沒有變異。
    這一天她合上窗戶,落湯雞一樣坐在地上。
    綠植根係掃過陽台,雨水灰塵泥土通通吸收,一片狼藉的陽台在一刻鍾後恢複正常。
    陽台滑門自己打開,空調也重新打開,房間重新變得舒適。
    可是付爾蝶覺得冷。
    她去衛生間洗了個熱水澡,出來後調高溫度。30度的數值顯示在空調上,有些超乎尋常。
    付爾蝶勉強覺得沒那麽冷了,重新躺到沙發上,裹上空調被,蜷縮成一團。
    每個月的十號,是他們片區交水電氣費的日子。
    付爾蝶看到10號這個時間點,下意識打開繳費平台,又緩緩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