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也是從你給我留下的紙條得到的靈感。”
    付爾蝶末世以來, 遇到的主要危機就那麽幾個，其它時候算得上悠閑和平，以至於現在才知道自己有異能, 才開始摸索自己的異能到底是什麽。
    桑文昊一路廝殺。他什麽生存物資都需要搶, 不把自己所有能力榨幹，他根本走不到今天。
    他在和金屬硬化喪屍戰鬥的過程中, 學到了變換金屬形狀，將金屬加強後覆在身體上, 讓自己身體也變成武器。
    這種操控看起來簡單, 但是對精細度要求非常高。
    比如桑文昊用力的時候，肌肉會隆起。這時候金屬需要拓展出柔韌性，才可以讓金屬跟隨肌肉劇烈起伏。做不到這一點，金屬反而會成為戰鬥的累贅。
    在這個目的的基礎上, 桑文昊一刻不停地做了很多訓練。
    比如在早上醒來, 等待付爾蝶一起吃飯的時間段裏，他就一直在嚐試把金屬變成狙擊槍子彈的形狀，設計成中空模樣, 在裏麵塞上紙條。
    “我的構想是，我們把要發布的信息塞進捏出來的子彈裏，然後往大學城的方向發射。子彈落地之後爆開, 露出裏麵的紙條信息。”
    說著, 他隨手做了一個示範, 把廢棄零件弄成子彈的模樣。子彈頭的地方尖尖的, 特別薄, 甚至仔細看還有一道淺淺的裂紋。
    桑文昊拿給付爾蝶, 等付爾蝶觀察完, 道：“可以把它輕輕丟向牆壁。”
    付爾蝶照做。
    子彈以一個小小的拋物線撞向牆麵, 發出輕輕的摩擦聲。
    下一刻，子彈頭裂開，裏麵彈出一張紙條。
    【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們一起出去找可以飼養食用的牲畜。】
    正是付爾蝶早上給桑文昊留的那張。
    “好厲害。”付爾蝶讚歎。
    桑文昊：“我是工程係的，平時做試驗和設計經常需要建模。而我以前也常去家裏人開的射擊訓練館，所以閑來無事模擬過子彈在不同發射軌跡下，可以多久落地，落到多遠的地方。”
    “如果是朝天發射，子彈一般在兩分鍾左右落地，落地點在發射點附近。如果是45度拋物線向上發射，50秒左右落地，落地點在三十公裏左右。”
    “這個數據非常籠統模糊，我隨便模擬了一下，沒有認真對比不同情況下的數據變化。如果實際操作，根據空氣壓強、空氣阻力、風向、濕度、下雨等要素的變化，會產生非常大的誤差。但是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狙擊槍可以把信息子彈射到大學城範圍內。”
    大學城距離小區，直線距離也就二十公裏。中間道路各種彎彎繞，各種堵塞，可能開車不容易出來，但是子彈在空出的軌跡不受這些影響。
    “唯一的問題是，子彈拋物線末速度也是非常快的，如果正好砸到人，或許會讓人受傷。即使這個幾率非常低，也是存在的。”
    付爾蝶聽得有些刺激。子彈傳信，這種傳信方式真特別！
    不過很快，她冷靜下來。
    假設真的可以把信息送到大學城，並被人看到，而看到的人找到了可食用牲畜，也確實選擇來約好的地方和她們交易。
    那麽問題來了，這個交易的地點選在哪裏？不是每個人都有地圖，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能力到達那個地點。
    能從那麽多喪屍的包圍裏出來的，不是異能者，就是特別團結的普通人團隊。這些人，靠付爾蝶和桑文昊兩個人，能應付得過來嗎？
    如果被懷疑擁有水係異能、植物係異能，然後被試圖抓起來產出，付爾蝶可以反抗嗎？
    桑文昊又可以應對這些人嗎？或者說他有必要應對嗎？
    雖然不願意這麽去想他，但現狀如此，她要做最壞的打算。
    假如這是一個動著歪心思的人，那麽目睹她陷入困境，甚至直接把她推入險境拔腿就走，他就可以獨占她的房子和變異植物，而她一點辦法沒有。
    說到底，她對他有好感，但還不能完全信任他的人品，也不清楚他和其他異能者的實力對比。
    不過桑文昊這種傳遞信息的方法，也確實能打開一些新思路，好好運用，方法總比困難多。
    現在沒有安全的交易辦法，不代表以後沒有。
    “謝謝你，我記下了。”
    桑文昊點頭。
    這種事還涉及到水源、食物暴露的問題，不是一時半刻可以做出決定的。他並不是急躁的性子。
    吃完飯，付爾蝶帶著土豆苗去收拾六號樓。
    土豆苗的根係現在已經有浴桶那麽大了。可是它沒有去紮根建築，反而一直找那種能裝下自己的盆子、桶，就是希望付爾蝶每次出去都能帶上它。
    付爾蝶現在力氣也大了很多，浴桶加上土豆苗，她也能抱著當鍛煉一樣帶著去六號樓。
    桑文昊想跟著給付爾蝶打雜，但是瓜田李下，有偷拿的嫌疑。於是他沒去，隻在十六樓走廊上一邊吃著不限量的瓜果，一邊鍛煉異能。
    一下午的時間，付爾蝶把六號樓每一層樓的垃圾都清理幹淨。
    清理出來的物資一共分成四類，一類是種子，隨身攜帶做實驗。一類是油鹽糖這樣的每天在消耗、卻無法產出補充的調料食材。一類是電子產品，比如充電器、插座、充電寶，還有台燈、風扇、烤火爐。
    最後一類，就是各種壞掉沒用的金屬。
    付爾蝶把每層樓的廢棄金屬集中在窗戶的邊緣，以後的日子裏隻要桑文昊需要，就可以方便地從大多數窗戶拿到。
    一棟樓的東西有很多，暫時提取出來的就是這些。
    她像個勤勞的螞蟻，吭哧吭哧搬著。
    16樓練習異能的桑文昊可以看到付爾蝶進進出出的場景。在她第三次扛著一大箱東西回來時，桑文昊實在忍不住，從窗戶飛下去，幫付爾蝶把東西全部扛起來：“要到哪裏，我幫你送過去。”
    付爾蝶愣了愣。
    桑文昊補充：“不會私吞的，我帶你一起。”
    付爾蝶微蹙眉頭，心裏有點不高興。
    她明明是真的想要他休息啊。
    換成自己，別說末世掙紮半年了，就是當初高考衝刺半年，結束了她都想躺平，躺到天昏地暗那種，哪還要幫人做事、給人打工呢。
    不過她也確實在防備他，被他帶入到這件事上無可厚非。
    “謝謝，麻煩把這些東西送到163，我繼續去樓裏搬東西。”
    桑文昊有些意外。
    沒想監視他嗎？
    他本就不是話多的人，聞言沒有多說，默默幹活。
    他可以飛，速度比付爾蝶快很多。等他放完東西下樓，付爾蝶都還沒回到六號樓。
    “你相信我的話，後麵都我來吧。”
    付爾蝶頓了一下，沒有逞強，拜托他搬剩下的東西。
    夕陽下，她坐在花壇上綠蘿旁邊，看那個忙碌的身影。
    她對他又有了新的認知。
    這是個很敏銳的人。
    他察覺到她的戒備，所以主動避嫌。
    他察覺到她的不高興，所以巧妙說開化解。
    明明付爾蝶那點不開心的情緒隻是一閃而過，很快就被正常的思維邏輯壓下，卻還是被他發現了。
    付爾蝶撐著下巴，看他第五次搬完東西回六號樓，開始搬第六次，突然覺得，如果他是好人，現在應該非常委屈吧。
    想了兩個小時給出的傳遞信息的方法，沒有收到回複。
    出於好意想幫忙，卻因為被防備而止步。
    鼓起勇氣踏出那一步，又惹人不高興……
    付爾蝶：“……”
    她怎麽覺得自己那麽壞啊。
    要換成自己是這種情況，肯定委屈。
    吃晚飯的時候，付爾蝶道：“我打算之後一段時間，一天出去探險、找牲畜，一天清理單元樓。輪流著來，不會像清掃單元樓那麽累，也不會像外出探險那麽精神緊繃。其實，隻有外出探險是需要你和我一起的。收拾其它單元樓，我一個人也可以，你願意幫忙的話，我們拿到的物資，商量著按照各自需求分，怎麽樣。”
    桑文昊把嘴裏的飯咽下去，看著付爾蝶認真道：“你已經把我需要的金屬，都放在離窗戶最近的地方了。我不需要搬運它們，知道它們的位置就可以在小區裏隨時隨地取用。謝謝你。”
    付爾蝶再次驚歎於他的敏銳。明明，她還沒有說自己把金屬放在窗邊的原因和用意，他就什麽都知道了。
    心頭石頭落地。
    他自己發現再好不過。不然讓她去說，顯得像是邀功或者施舍。“看，我把你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哦。”
    她不好意思開口。
    桑文昊直接給出了最省心的交流結果。
    付爾蝶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也謝謝你，幫我搬了那麽多東西。”
    “不是幫你。是我，想要一直住在這裏。”
    付爾蝶夾菜的手頓在空中。
    她看著桑文昊大大的狗狗眼，突然就懂了他的意思，預料到他要說什麽。
    果然，下一刻。
    “我想要獲取你的信任，想要把這裏當成可以長期住下去的家。在家裏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我自己。”
    “我不是在幫助你，我是在做我應該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