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16樓之前, 她還記得把隨身攜帶的種子放在15樓，然後才到16樓躺屍。
    非常奇怪的是，以前無論是疲憊還是受傷, 都會被房子溫和地調理過來。現在房子幫她調理, 她卻一點緩解都沒有，還是有種被完全抽幹精力的疲憊和脫力。
    她嚐試自己慢慢去緩解這種症狀, 調動剛才感受到的異能。
    結果之前還隻是沒有了控製力，現在連感受都感受不到了。
    她沒有力氣去洗澡, 綠蘿用葉片裹住她, 把她身上的血漬汙垢都吸收清理掉，然後像小毯子一樣蓋在她肚皮上，仿佛怕她著涼。
    付爾蝶忍不住笑起來。
    算了，今天也不算是全無收獲。她感受到異能了！
    匯總一下, 首先是血液。血液可以促進異化, 但必須是意外受傷、或者不得已自殘流出來的血液，才有促進異化的效果。並且催生出來的效果，大抵和治療有關。
    其次, 根據這段時間的觀察，可以初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植物從普通植株變成變異植株, 不是因為她付爾蝶, 而是因為房子。
    付爾蝶流血後, 促進了房子的進化, 讓原本就變異的房子變得更加強大, 同時還像上一條總結那樣, 因為血液而讓房子擁有了治療異能。
    而這, 又會得出第三個結論：她的異能並不是“無中生有”, 而是“有中增強”。
    她並不能讓一輛車直接變異，無論用自己的血液還是異能，都達不到這種效果。
    真正能“無中生有”的，是自家房子。
    付爾蝶甚至隱隱猜測，自己擁有異能，是不是被房子“無中生有”出來的。如果真是如此，她的房子真的強大到可怕！
    而且，付爾蝶如果繼續因為各種原因受傷流血，回來找房子療傷，長此以往，房子會進化成多麽龐大的模樣。
    付爾蝶抬手，摩挲著牆麵。牆壁為了回應她，也開始閃爍起淡淡的白光。
    付爾蝶笑了。
    “要不然，給你和植物們都找一個老師，讓你們學字，這樣我們就可以交流啦。”
    牆麵的白光頓了頓，突然慢慢把白光聚集成各種線條。
    付爾蝶睜大眼，就見牆麵上出現了一個不是很標準的笑臉簡筆【】。
    付爾蝶：！！！
    對啊！她怎麽沒想到呢！房子不能說話，但是它可以畫畫呀！至少表達感情是可以的。
    她決定明天自己能動了，就給房子畫一串表情。
    嗯，植物學字也是必要的。不過現在沒法很係統的教，可以就教拚音，讓它們能夠在拚音表裏麵找到對應的發音。
    無論是這棟樓還是六號樓，她在搜尋物資的時候都看到過字典，隨便拿一個小學生字典，撕出拚音頁麵就可以直接拿來教學。
    想完事情，付爾蝶安心等待入睡。
    可是她失眠了。
    明明很困，卻無法睡著。身體和精神都因為實驗異能那一下子被掏空，卻無法用睡眠來修補。
    她和桑文昊說好了，一天出去探索、找牲畜，一天在小區清樓。
    雖然下午出門探索，變成了研究異能，但是明天還是要繼續清理小區，看還有沒有有用的物品。
    她還要等恢複以後，繼續實驗異能。因為她總覺得，自己的異能還有其它可以發掘的地方。比如吸收多肉的能量、導出自己的能量，除了可以讓得到能量的一方身體狀態好點以外，還有什麽效果？
    比如，她可以和變異植物轉換能量，那和房子、和人呢？也可以嗎？
    還有，能量轉換的過程中，她為什麽覺得能量越來越多了？
    假如她從多肉那裏吸收過來的能量是10，那麽在她返還11之後，應該會覺得狀態比一開始更差才對。
    但是她似乎是返還了20、30，才突然突破那個臨界點，覺得無與倫比的疲憊，成了現在的狀態。
    她第一次用異能，對這些數值的估算說不上精確，但是這個差值絕對是比較大的，怎麽就讓自己的狀態更好了呢？
    她想不明白，急切地想要去做更多的實驗，然後找尋方法，出發去找爸媽。
    她越急於睡覺回複精力，越急越焦慮，越睡不著。
    又一次睜眼的時候，電視櫃上的時間顯示是淩晨五點。
    已經到了起床時間。
    以往這個時候，她已經開始跑跳鍛煉巡視七號樓了。
    付爾蝶撐著身體想站起來，卻疲軟到連這個動作都非常吃力。
    狗子跳上沙發，拱她的手，像是要把她扶起來。
    付爾蝶也確實扶著狗子的背，慢慢變成靠坐的姿勢。
    閉上眼，深吸一口氣。
    焦慮的時候就努力吧，不然還能幹什麽呢？
    問題出在異能使用過度上，那就強行把異能找補回來。
    不知道怎麽找補，那就各種嚐試。
    她靜下心細細感受。
    十分鍾後，她還是沒有感受到異能。
    從茶幾裏拿出一把小刀，在手臂上劃出一道小口子，閉上眼重新細細感受。
    她的異能和血液緊密相關，白天第一次感受異能的時候，也是在後背受傷流血的情況下。
    也許血液可以刺激異能的運轉。
    付爾蝶賭一把。
    她賭對了。
    那些微弱的異能波動被她重新捕捉，從身體深處掏出來。
    這就像是一個存在於體內的後天安裝的假肢。她不知道它的存在，沒有主動使用過，這個“假肢”就不聽使喚。所以她先做的，是感知這個假肢的全貌。
    心緒沉澱下來，她也不急了，就慢慢的感受，很慢很慢，順著異能那有些散亂的絲絲縷縷的波動去感受。
    這一下，她就發現了自己為什麽這麽虛弱。
    她的異能就仿佛她的血液一樣，覆蓋了全身。而異能使用過度，就像是低血糖。一旦低於那個臨界值就會頭昏眼花，甚至暈厥過去、出現生命危險。
    她的異能已經融入血肉，也和自己日常活動緊密相連。她可以高強度地上樓下樓、搬運物資、拉喪屍，擁有比末世前強大很多的體魄，不隻是房子的調理，也有自己異能無聲無息的支持。
    哪怕它沒有被發現，末世半年來它也一直在盡職盡責的工作，潤物細無聲地改善她的體質。
    而她卻把它一下子給抽垮了。
    低血糖的人要吃顆糖，才可以恢複正常血糖，她應該去哪裏吃這一顆“糖”呢。
    她手貼在牆麵上，房子立刻會意，把白光聚集在她手心的位置，再次治療。
    這一次治療不是針對身體，而是針對異能。
    無論是房子還是多肉，它們都沒有辦法主動和付爾蝶做一個能量交換，隻有付爾蝶自己可以。
    她小心翼翼的，把因為能量太少而散成一盤沙的異能重新結合起來，聚集在自己的手掌心。
    她可以明顯感覺到，手心以外的身體其它區域隨著自己的動作在變得更加脫力疲憊。靠在沙發上的腰都快要撐不住了。
    還是狗子和綠蘿一左一右撐著，她才沒有倒下。
    付爾蝶感受到墨汁的溫暖和綠蘿的清新，鬆一口氣，全身心都放在手心和牆麵接洽的位置。
    緩緩的，緩緩的，自己和房子的兩股力量成功對接。
    她像是憋悶許久突然呼吸道新鮮空氣的小獸，貪婪地呼吸著，把自己缺失的那部分能量補足。
    她沒有貪多，恢複正常狀態之後馬上停手，一夜未眠，竟也沒有那麽困。
    付爾蝶問房子有沒有事，房子依舊畫出一個笑臉的簡筆。
    天亮了。桑文昊和小老太已經做好了早餐，正在等付爾蝶過來吃。
    今天的早餐是涼拌黃瓜配小米粥。
    付爾蝶一邊夾菜，一邊說了自己異能的事。
    “我想繼續挑血最厚的多肉做實驗，今天上午可能不會出門。八號樓的物資搜尋可以交給你嗎？”
    桑文昊有點開心。付爾蝶終於開始信任他了。她會告訴他異能研究的進展，也會放心他一個人去搜一棟樓。
    “好，我會好好搜的。”
    付爾蝶點頭。
    如果此時她知道桑文昊的想法，一定會說：“不告訴你異能，後麵就沒法找你做實驗呀！”
    現在小區的其它幾棟樓雖然還沒有搜尋，但相對來說是比較幹淨的，沒有特別多的屍塊蚊蟲。
    因為付爾蝶基本上每層樓都放了蒲公英。蒲公英不會伸長自己的根，綠葉部分也伸得不是特別長，但是它基本上是所有變異植物裏“繁殖能力”最強的。那些美美的花絮隨風飛舞，即使變異的種子隻有其中的千分之一，也會在一天十幾二十批次的種子飄絮中，出來一兩個異能種子。
    異能種子賴在母體上，觀測落地點和風向。等自己需要的風吹來，它就輕飄飄地飛起，降落，來到垃圾周圍——通常來說是腐屍周圍——然後紮根，分泌腐蝕液，一點一點蠶食、長大。
    桑文昊來八號樓的時候，可以看到大多數屍體上都有小小的新長出來的蒲公英。
    它們還沒有消化完食物，隻是用腐蝕液把它們包起來了，所以桑文昊看著其甚至還覺得有那麽點藝術氣息。
    此外，變異番茄也是讓他覺得八號樓比較幹淨的另一個原因。
    整棟樓就番茄一個藤蔓變異植物，它很高興。
    可是莫名其妙的危機感又讓它拚命長，總覺得不長快點，就會有什麽長條狀的綠油油的鬼東西來占領它的地盤，礙它的眼！
    它不求質隻求量，就這麽努力把根尖變成很細很細的線，並且從一樓往整棟樓的每一個房間夠。
    桑文昊：……
    他覺得這就像是一個打標記做記號的吉娃娃，叫得很凶，隨便來一個變異植物。
    不，隨便來一隻普普通通的鳥，就可以啄斷它的根。
    把亂七八糟的想法拋到腦後，桑文昊開始清理八號樓。
    付爾蝶和多肉說了自己異能的特殊性，征求到多肉的同意後，她開始吸收多肉的能量。
    和昨天不一樣的是，昨天感覺到多肉比較疲憊了，她就會收手，但是今天她在試探多肉的底線。
    其實兩方的能量產生連接的時候，她就可以冥冥之中感覺到多肉的情況，接近那條臨界線之後，她立刻停止吸收，然後一股腦地把力量反推回去。
    這一推，她又再一次試探自己的底線，劃好那一條線之後，她又重新吸入。
    如此反複推拉了足足兩個小時，各種記錄自己和對方的狀況，付爾蝶有了一個驚喜的發現。
    她和多肉所擁有的能量都變多了。
    不是特別明顯，隻有5，但確實是擁有了更多的能量。
    雖然不知道是為什麽，但肯定是好現象。
    她拿出一把小刀，輕輕劃破手臂。她自己的異能集中過去，沒有任何作用。她把自己和多肉的能量對接，自己的傷口很快看愈合。
    她看向多肉，用目光征求它的意見。她想要劃傷它，用同樣的方法做實驗。
    多肉自己有觸感，但是沒有什麽痛感，所以大方的伸出肉葉讓她劃。
    付爾蝶小刀比劃了一下，輕輕劃拉，沒有留下痕跡。
    付爾蝶：“……”
    行吧，多肉的防禦力應該在最近增加了。
    她繼續劃拉，這次用了點力，還是劃不動。
    付爾蝶：？
    多肉摸起來不是偏軟嗎？為什麽現在劃拉它跟鋸木頭一樣？
    這次，她用了更大的力氣，終於劃開了一道小口子。
    她還沒來得及把自己的異能灌入多□□內，多肉自己又長好了。
    付爾蝶：“……”
    多肉委屈巴巴地看著它。
    付爾蝶：“上課！你們都給我上課！拚音掃盲教育現在就開始！”
    由於溝通困難，付爾蝶還是隻能連蒙帶猜，外加又拿自己做實驗。
    她再次劃傷自己，讓多肉直接上手治療。多肉的肉葉蓋上來，很快止了血。
    雖然疤痕沒消掉，但很顯然，多肉現在也擁有了止血、覆蓋外傷的能力。
    付爾蝶眼睛晶亮。
    之前各種陰差陽錯，多肉還沒有沾過自己意外受傷後流出來的鮮血，所以不存在之前變異出治療異能的可能。
    那麽，這就是現在激發出來的變異！
    原來不用那麽苛刻的條件，她也能夠讓小朋友們擁有治愈的能力！
    她迅速拋棄多肉這個小白鼠：“我好像可以讓變異植物擁有治愈能力，有誰願意再和我試一下嗎？”
    旁邊明中觀察許久的植物們紛紛湧上來，表示自己可以。
    付爾蝶看了一圈，決定找喜歡打架的黃瓜，免得它整天掛彩。
    結果這個決定才一出來，番茄就炸了！
    園長居然偏心他的死對頭！園長壞壞！
    黃瓜也生氣！自己就是清秀可口，比這個圓圓的番茄更討喜！有什麽不服的！
    兩個藤蔓植物當即又打了起來。
    付爾蝶點了點綠蘿的葉片，綠蘿會意，一手拎一個，把掐架的兩坨不明生物分開。
    可是這兩坨殺紅了眼，看到綠蘿過來也一起打，三兩下把綠蘿捆成了一個粽子。
    付爾蝶還是第一次見綠蘿吃癟，一下子笑出聲。
    雖然這樣不好，可是真的很好笑哈哈哈哈。
    綠蘿幽怨地看了園長一眼，自行斷掉了被藤蔓纏住的葉子，轉而從兩麵牆壁冒出被套一樣大的葉片，把番茄黃瓜包裹住，像一雙大手揉線團一樣，把兩坨不明生物捏成球，塞進一旁的大立櫃關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