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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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隻是影子,太子卻很輕易地推斷出這位探頭探腦的少年便是陳皎。
他手下許多屬下,卻是第一次遇見陳皎這種人。
陳皎年紀輕輕卻知進退,聰慧大膽敢與諸多老臣爭奪謀劃,說他少年老成,可他卻性情鮮活,言行舉止間不失少年心性。
謝仙卿思索時,麵前的陳皎卻還在眼巴巴地等待回答,隻等他說沒事後便回家幹飯。
他抬起頭,入目便見少年正仰頭看著自己,眼睛一眨不眨。
陳皎無疑是生的極好,她肖似怡和郡主,肌膚白皙,五官姣好,眉眼精致,杏眼清澈動人,眨眼時麵含無辜。
謝仙卿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道:“是還有事需要處理……”
他話還沒說完,滿心期待下班的陳皎瞬間呆住,猶如晴天霹靂。
天哪!都一上午了還不能下班,太子居然還有其他事情?那她豈不是也要跟著加班?!
陳皎眨了眨眼,深深在心底後悔自己剛才自作聰明,不跟著其他大人一起溜溜球跑路!
現在好了,還要臨時加班!
陳皎什麽都沒說,謝仙卿卻瞧見了她眼中的震驚和後悔。少年憋著嘴,神情有一絲隱隱的失落。
失落什麽?不能準時回家吃飯嗎?
想到這個猜測,謝仙卿忍不住又要笑了。
他抬頭看了眼天色,也不再逗弄這時而精明時而呆呆的少年,對陳皎改口道:“我在歸鶴樓定了桌酒席,陳世子若是無事,可隨我一同前去。”
垂頭喪氣的陳皎立刻精神了,振作起來,飛快答應道:“能為殿下分憂,臣義不容辭!”
吃飯啊,你早說啊!
果然她就知道,加班要讓上司看見。她都被太子帶著蹭吃蹭喝了,升職加薪還會遠嗎?
職場生涯,未來可期啊!
謝仙卿手握折扇。陳皎高興,他也不自覺勾了勾唇,眼中流露出笑意。
謝仙卿低眉淺笑,殊不知自己這副姿態,落在其他人眼中便是比那天上月色還要耀眼的存在。
太子殿下長相俊美無雙,氣質溫潤如玉,頭戴青花玉冠,滿瀑青絲由一根綢帶係住,鬢角垂落兩束發絲,端是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
生來氣質不凡,怪不得太子名滿京都,多少閨中佳人為此掛心。
陳皎暗自感歎自己當初選擇太子的決定可太英明了。要知道有個長得好看的上司,平日工作相處中多瞅幾眼也賞心悅目,下班回家飯都能多吃一碗。
陳姣看得久了,目光欣賞。謝仙卿咳嗽一聲,道:“陳世子在看什麽?”
陳姣笑嘻嘻地湊過來,探頭在他身旁,拍馬屁道:“看殿下好看啊!”
謝仙卿一愣,許多人誇讚過他的相貌氣質,如陳皎這般直白坦然的卻還是頭一人。
他睨了眼陳皎探頭探腦的樣子,不由搖頭失笑。
五皇子近日的咄咄相逼,書房之中他和諸位臣子討論戶部改革之事也不順利,謝仙卿麵上依舊溫潤如玉,心情卻實在稱不上好。
可現在被陳皎一通打岔,被對方情緒感染,他心中鬱氣消散,就連看今天的天氣也覺得明朗了許多。
……
歸鶴樓地處長安西街,共高三層,酒樓位置獨特,布局雅俗共賞。陳皎隨太子和他的小廝走到包廂之內,用餐時,陳皎見太子的貼身侍衛一直盯著窗外。
陳皎最開始還以為是預防刺客殺手,偶然間才發現,原來黃鶴樓對麵便是戶部,這間包廂從窗口能瞭望戶部來來往往的所有人。
陳皎神情一凜,當即裝作什麽都沒發現,若無其事地埋下頭,繼續安心吃飯了。
她偶然間聽祖父提過,開設的這家酒樓也是朝中某位臣子的家眷。現在看來,那位大人恐怕也是太子黨中的一員。
終於又過了一會兒,包廂門房被敲開,戶部侍郎走了進來。他掃了眼陳皎,目光銳利。
陳皎當然放下筷子,正猶豫自己是否要像不久前那樣,離開包廂避嫌,那位大人卻收回了眼,隨後淡然地上前,跟太子報告近日戶部改革一事。
陳皎於是又拿起筷子,繼續吃吃喝喝,態度坦然。戶部侍郎來了之後便沒有離開,稟報完正事後,便留下來一起用餐,中途偶爾會和太子閑聊,君臣之間相得益彰。
就在這時,一直盯著窗外的侍衛忽然起身,附耳對太子低語了幾句。
謝仙卿端起茶盞,眼中分不出情緒:“看清楚是他了?”
陳皎離得不算遠,卻沒聽見他們在說什麽。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安靜的酒樓忽然鬧騰起來,包廂外有數道腳步聲。
五皇子的聲音響起:“聽聞皇兄在茶樓,皇弟特前來拜見相聚……”
當今聖上對太子不滿,手底下其他幾位皇子也得到了示意,如今幾人都摩拳擦掌等著鬥倒太子,做那個上位者。
幾位皇子的爭鬥快到白熱化階段,已經不再是私下的鬥爭,即使是麵上也不再維持著哪岌岌可危的顏麵。
太子前腳召見王中安,密談戶部侍郎,後腳五皇子便得到消息急匆匆趕來,說明戶部內部有替他通報消息的同黨。
謝仙卿微微抬眼,侯於一旁的侍衛便快步走至門外:“殿下不便見客。”
五皇子不退反進,朗聲道:“哦?皇兄身體有佯,臣弟更應當上前拜訪了。”他說著,身邊的人也有了動作,看樣子是想要強行闖入其中。
太子和戶部侍郎本是私下商談,五皇子如此急切,大約是聽到了什麽傳聞,急著來捉人找證據。
太子的侍衛沒得到允許,當然不肯讓他們進入其中:“大膽!竟敢以下犯上!”
太子是明麵上的儲君,可幾位皇子對他卻不似從前敬重,這位五皇子態度尤其惹眼。
幾人推搡間,坐在窗畔的太子默默給自己倒了杯茶,他神情淡然,眼中卻已有冷意,
氣氛凝重之時,陳皎咽下一口菜,忽地放下酒杯,起身衝了出來:“你們可知這屋內坐的是誰?!”
陳皎不知道太子和戶部侍郎的計劃,隻知五皇子和他的侍衛囂張至極。今日若是讓他們闖入太子和屬下密談的包廂,儲君的臉麵便是被扔在地上踩。
太子不方便出麵,侍衛麵對咄咄逼人口蜜腹劍的五皇子沒有招架之力,陳皎知道她等待的機會來了。
五皇子身邊的侍衛看向她,輕蔑道:“你是何人?”
陳皎絲毫不退,冷笑反問:“我乃堂堂永安侯世子,你又是什麽東西?”
五皇子目光掃向她,嗓音陰柔:“原來是永安侯世子。”
其實早在侍衛問話之前,五皇子便認出了陳皎。
永安侯府站隊太子不是一件小事,就連皇上和其他皇子都被驚動。正好五皇子想要找陳皎這個最近總是跟在太子身後的世子開刀。
五皇子漫不經心掃了眼陳皎,決定就趁今日讓這個不學無術的紈絝知難而退,最後再挺身而出收服她。
接到主子示意,五皇子身邊的侍衛當即喝道:“大膽,見到五皇子還不跪下!”
陳皎皺眉,故作不解:“原是五皇子?這番做派,我還以為是聖上駕到。”
此話一出,屋內屋外,所有人都變了臉色。倒是安坐於雅間的太子,淡淡飲茶,臉色絲毫未變。
五皇子臉色大變,對陳皎暴喝道:“你放肆!”
陳皎麵對暴怒的五皇子,神情不變,拱手道:“比不得五皇子!除了聖上,其下便是儲君,爾等明知屋內太子安歇,居然還敢以下犯上強闖,今日你敢帶領侍衛闖儲君住處,安之明日不會帶兵進宮?!”
這便是了。
陳皎言行大膽,意指五皇子有謀逆之心,屋內屋外寂靜一片,所有人都戰戰兢兢,不敢言語。
就連五皇子都感到壓力,他身邊負責闖屋的侍衛更是額頭有了汗珠。
謀逆之罪,誅九族。
但到底是敢跟太子爭奪皇位的皇子,五皇子並未被陳皎三言兩語嚇得慌了神。
相反,他很快冷靜下來,盯著陳皎,陡然笑了出來,仿佛不久前是場玩笑般,感歎道:“陳世子小題大做。我隻不過是擔心有人冒充皇兄,關心兄長安危,想驗明真相罷了……”
他目光看向始終安靜的屋內,透過紙窗,隱隱約約能瞧見屋內上首那道安坐淡然的身影。
五皇子看著那道身影,高聲道:“戶部改革一事還未解決,汴渠水患困擾百姓。在這個時刻皇兄還有心思閑逛茶樓,我聽聞後難免懷疑……”
跟在太子身後的隨侍臉色頓時十分難看,張嘴欲言,卻又顧及著五皇子皇子的身份。他隻不過是個侍衛,五皇子卻是龍子鳳孫,他若是說話,難免被扣個以下犯上的罪名,屆時自己會被五皇子找借口處置,太子說不定也會受到牽連,被扣個“禦下不嚴”的名聲。
太子內侍糾結之際,陳皎卻毫不猶豫揭穿五皇子,道:“裝模作樣!”
五皇子登時盯著她,眼神比毒蛇還要惡毒。
若是其他人,早已兩股戰戰膽戰心驚了。然而陳皎堅定回望,一點都不在怕。
好兄弟,她要上位當太子心腹,當然就要踩著你上位了。
五皇子冷笑一聲,忽然道:“陳世子言行果然不同凡響,令人印象深刻。”
換言之,我記住你這孫子了。
他說完,便對屋內太子道了聲告退,拂袖離去。五皇子的一位貼身侍衛臨走前,對陳皎冷笑抱拳:“今日多有得罪。夜色漸晚,陳世子日後在長安城中行走,恐要多注意自身安全……”
他們皇子對付不了太子,難道還收拾不了對方手下一條狗?區區永安侯世子,正好拿她做開刀石!讓其他觀望的人知道,站在太子那邊會有什麽下場!
聽到這人言語威脅,太子門下侍衛神情憤憤,當即想要說些什麽,沒想到陳皎搶先一步。
她不敢置信,捂嘴大聲道:“天哪!你是說五皇子可能會手段極其惡劣殘酷的,私下對我進行報複打擊?”
還沒走遠的五皇子:……
出口威脅的五皇子侍衛:……
太子門下等人:……
你不會是個棒槌吧?!!
陳皎表情驚恐,雙手捂嘴,誇張地回頭詢問身邊的人:“難道是我有什麽得罪了五皇子的地方嗎?”
其他人:……你得罪他沒有,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