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 8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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饕餮貪婪的聲音在帝秋的耳邊響起, “好香啊。”
帝秋眯著眼睛看過去,圓形防護罩自帶光照效果,但在淡淡的光芒下, 麵前的黑影依舊看不真切。
隨著與黑影距離的拉緊,那股讓帝秋覺得很不舒服的感覺越發濃鬱。
是被汙染的魔力沒錯。
但在被汙染的魔力之中,卻又隱隱約約透著自己熟悉的魔力。
就仿佛是自己的魔力被改造成了那副惡心的樣子。
他放緩了移動的速度,緩緩朝著黑影靠近。
就在距離黑影隻有五六米的時候,他停住了前進的步伐。
饕餮急了:“怎麽不走了?”
帝秋沉默兩秒, 若有所思將手從屏障中伸出,當手臂完全伸直的時候,掌心碰到了一堵看不到的牆壁。
帝秋:“有結界。”
饕餮“咦”了一聲, 快速將頭伸出了屏障, 嘴裏發出“烏魯烏魯烏魯”的聲音。
隻見它的頭朝著結界撞了兩下, 沒撞開後又將腦袋縮了回來, 然後有些擬人化地盤起兩條後腿坐在了地上, 腦袋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到屏障裏麵, 接著又透過屏障滲到了外麵。
“呸呸呸,”在帝秋帶著要挾的目光中, 饕餮強忍著甩腦袋的衝動,將吞進嘴裏的水吐了出來,一邊吐嘴裏還一邊罵罵咧咧,“麻了我一嘴。”
帝秋:“你剛才在咬結界了?”
饕餮:“是啊,沒咬開。”
帝秋眼睛悄無聲息地朝著饕餮的尾巴掃去, 就見饕餮的尾巴這次甩到飛起。
他發現饕餮雖然努力控製自己的語言和動作,但它的尾巴卻總是能出賣它的心情。
隻要是它不爽的時候, 尾巴就會開始煩躁地甩動著。
甩動的速度和不爽的程度直接掛鉤, 帝秋還是第一次見饕餮把尾巴甩得這麽快。
帝秋:“什麽叫‘麻了你一嘴’?”
饕餮:“這個結界很奇怪。”
“對了, 小子,我先問你,這裏是星際時代,別人用的都是異能,為什麽唯獨你用的是魔力?”饕餮當時剛被帝秋從儲物空間中拉出來,對周遭的一切都不了解。
後來它跟著安吉拉在獸星待了那麽久之後,它也漸漸從安吉拉和其他人口中得知了這個星際時代的情況。
雖然它記不清當年封印自己的人是什麽人、長什麽樣子了,但那個封印如果真的那麽好破開,它早就自己掙脫開了好嗎?還用傻傻地等在這裏,給這個小屁孩送上門來簽個什麽狗屁契約?
自己用盡全力都無法解開的枷鎖,這個小屁孩居然一捏就開了,說他跟那個男人沒關係它都覺得是侮辱自己的智商!
饕餮審視地打量著麵前的少年。
天使的麵孔,魔鬼的心腸。
這個少年,該不會就是……
饕餮忽然一拍爪子激動地喊了一聲“啊!”,立刻引起了帝秋的側目。
羊羔瞬間住了口,身後的尾巴愉悅地搖擺起來。
不會錯的,它已經發現少年的秘密了。
少年就是——那個該死男人的子孫後代!
哈哈哈哈,沒想到吧,本神獸不僅熬死了男人,還熬出了小的。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被男人囚禁之仇、被少年要挾之怨,新仇舊恨它全都要算到少年的頭上。
嗤嗤嗤嗤,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沒想到有朝一日,還能替自己報仇,桀桀桀。
饕餮的眼睛漸漸變得猩紅,忽然它“哎呦”一聲,倒在地上痛苦地打起滾來。
啊,好疼。
該死的,忘記和少年的那個契約約束了,隻要它心裏對少年產生什麽惡意對想法,契約的力量就可以立刻讓自己痛不欲生。
帝秋莫名其妙地看著在地上打滾的饕餮:“。”
這老年獸該不會是老年癡呆了吧?
一會兒又氣衝衝地搖尾巴,一會兒又開心地搖尾巴,一會兒又滿地打滾。
腦子好像有點大病?
“你心裏又在七想八想地想什麽呢?”帝秋冷冷開口。
又在想怎麽殺自己?
饕餮趕緊壓下對少年的惡意,努力從地上爬起來,艱難道:“我,沒,沒什麽,我就是吃壞了肚子,肚子疼,才不是什麽契約的力量在作祟。”
絕對不能讓少年知道,他就是那個男人的後代,要不然以少年陰毒的心思,肯定會有所防備的。
哼哼哼,本神獸就暫且讓你再逍遙快活一陣子。
哎喲,又開始疼了,嗚嗚嗚嗚。
帝秋:“……”
瑪德智障。
“你剛才問我為什麽我會用魔法。”帝秋努力將話題拉回了正軌,“很簡單,因為我是魔王。”
饕餮:“!”
果然,他是魔王的後人!
它猜得果然沒錯,當年抓住它的那個男人,似乎就自稱什麽魔王。
饕餮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還好它有先見之明,在之前少年詢問男人訊息的時候,將最後僅有的一點記憶隱藏了起來,機智地沒有說出來。
帝秋俯視著饕餮:“你問這個幹什麽?”
饕餮:“哦,就是,我發現,這個結界似乎也是用魔法構成的,所以才問了這麽一句。對了,這個結界是用魔法構成的這件事情,你應該知道吧?”
帝秋“哦”了一聲,“知道。”
何止是知道,他還有點熟悉。
這個結界裏麵有和他的魔法氣息同源的魔力。
在以前的魔法世界,魔力的產生是有個過程的。
魔法師會將周圍的魔法元素吸入身體中,經過身體的加工轉化成魔力,再釋放出來。
因為加上了魔法師的加工,所以每個人的魔力氣息會有所不同。
周圍的魔法元素是一樣的,但魔力的轉化精度和容量不同,也就導致了釋放出來的魔法強弱差異。
不如說他,他可以無差別吸收周圍所有的魔法元素,並200地將魔法元素轉化成魔力,所以他是魔王,是世界最強。
但有些人,隻能吸收某一種元素,比如說火元素、水元素等等,在他眼裏可以說能力十分貧瘠了。
隻要周圍有魔法元素,他就可以源源不斷地產生魔力。
但這裏是星際時代,自從他醒來後就發現周圍是沒有魔力元素的,有的隻是殘存在世間還沒有被二次使用的備用魔力。
所以他隻能靠吸收這麽保存在晶石中的魔力來獲得力量,繼而使用魔法。
這就好比讓拔掉了老虎引以為傲的鋒利牙齒,老虎隻能靠假牙來啃咬食物一個道理。
帝秋將注意力放在了眼前看不見的透明結界上。
但目前為止,他感受到的魔力,都是自己殘餘的魔力。
不管是荒原區蟲族體內的汙染魔力也好,還是晶石裏麵的魔力也罷,乃至於現在麵前這個結界中的魔力,也是自己的殘餘魔力。
難道這世界上還有和自己一樣的穿越者?
那個人不僅會很多魔法,居然還動用他的魔力?
魔王大人的眼中瞬間湧現出殺意。
魔力散落在外,也沒有寫名字,久而久之便成了無主之物。
但用他的魔力傷害他要保護的魔獸,那就是該死。
帝秋這次同時伸出了兩條手臂放在了屏障,饕餮暗中打量著少年的動作,隻見少年變掌為爪,兩隻手抓著水流,開始向外撕扯。
隨著他的撕扯,原本沒什麽奇怪的海域以他的手掌為中心,出現了一道顏色和周圍十分不同的線條。
接著,線條仿佛布料一樣出現了皺巴巴的褶皺,隨著他兩隻手距離的不斷拉開,“布料”也被撕扯了開,露出了藏在裏麵的隱秘。
濃霧散去,饕餮終於看清了山尖尖上的黑影是什麽。
那似乎是一個人,從它這個角度看,依稀能夠看到一頭泛黃的頭發在海水中飄蕩。
那人全身捆著鎖鏈,兩條手臂上被鎖鏈高高拉起,全身綁在了山尖上。
人?
海底怎麽會有人?
這人還活著嗎?
他怎麽會被鎖在這種地方?又是誰把它鎖在這裏的?
無數個疑問出現在了饕餮的腦海中,就在它思忖間,剛才被它懷疑到底有沒有死的“人”忽然動了一下。
因為距離有些遠,在加長長長頭發的遮擋,它看不清那人的臉,隻能看到那人的手臂晃動了一下。
隨著那人手臂的晃動,超繞在他身上的鎖鏈也跟著搖晃了兩下。
鎖鏈搖晃的瞬間,周圍的海水毫無征兆地跟著翻湧起來,在這激蕩的波濤之下,圓球也跟著晃動了幾下。
饕餮有些詫異:“控水?這人是什麽人啊?”
它這句話半是自言自語,半是對著身邊的少年說的。
沒有等到少年的回應,它下意識扭頭看去。
就見少年臉上帶著它從未見過的陰鬱,藏在袖口中的手掌被少年握成了拳頭,全身寫著“老子現在很生氣,別惹老子”這幾個字。
饕餮瞬間不說話了。
有點可怕是怎麽回事?
帝秋操控著圓球開始朝著那人緩緩靠近,隨著距離的拉近,饕餮這才發現它看到的並不是什麽人類,而是一個鮫人,哦不,在這裏應該是叫人魚才對。
腰以下的位置是一條長長的尾巴而並非雙腿,隻是它的尾巴被纏繞在鎖鏈之中,它剛才沒有看清。
當饕餮看清楚人魚的時候,人魚似乎也發現了他們。
鬼魅一般朝著四處翻動的頭發
那是一雙沒有眼白的眼睛,眼睛裏麵除了黑色再也沒有其他顏色。
人魚憤怒地嘶吼著,身體開始劇烈地搖晃著。
隨著它的搖晃,整片海洋也開始劇烈地翻騰起來。
帝秋和饕餮不知道的是,此時此刻的海平麵之上,卷起了比平時強上數倍的滔天巨浪。
本就不太平的激流之中出現了一個接一個的漩渦,幾米高的巨浪不斷拍打著礁石,讓本就體力匱乏的選手們越發雪上加霜。
在越發恐怖的海浪之中,選手們一個接一個地按下了場外求助,想要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
看著這怪異的變化,周厲幾人停下手裏的動作,麵麵相覷。
周厲:“額,這應該不是帝秋弄的吧?”
宋陽:“你擔心他出事?”
周厲:“……”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不太擔心他,我反而比較擔心這片礁石。
人魚使勁搖晃著水流,想要阻止陌生人的靠近。
可這些讓海平麵上的選手聞風喪膽的巨浪,對眼前的人而言卻如微風拂麵一般微不足道。
圓球沒有任何減速,終於來到了人魚麵前。
帝秋的目光首先落到了人魚的臉上。
昔日俊美溫柔的臉上隻剩下原始的憤怒和恐懼。
當帝秋看到對麵人魚的眼睛時,難言的憤怒瞬間從胸腔蔓延出來。
那雙原本貴族一般的漂亮紫色眼珠居然不見了,隻剩下兩個空洞洞的眼眶!
人魚全身遍布著大大小小的醜陋傷疤,原本即便是在水中都會閃閃發光的藍色鱗片不僅失去它原本的光澤,變成灰蒙蒙的一片,甚至還少了很多鱗片。
人魚曾經的頭發是比太陽還要燦爛的金色,現在卻變成了毫無營養的枯草。
鎖鏈捆縛著它,將曾經最向往自由的人魚囚禁在此,就像折斷了羽翼的飛鳥。
心中五味雜陳,這是他最心疼的一次。
騎士瀕死時他難受過,公主受傷時他痛心過,月光石化時他戰栗過。
可沒有哪一次,有現在這次來的煎熬。
帝秋伸出手想要去安撫人魚,手剛伸到人魚的麵前,人魚忽然張開嘴巴,露出尖銳的獠牙,一口重重咬在了帝秋的手臂上。
鮮紅的血液頓時從傷口處蔓延進了海水之中,又迅速被洶湧的海水衝散。
饕餮心中一驚,本能地向後退了兩步。
媽耶,居然動口咬這個小魔王,你是不想活了啊小人魚。
然而想象中的憤怒並沒有出現,帝秋眉頭皺了一下,接著伸出另一條手臂放在了人魚的頭上,輕輕撫摸起對方的腦袋來,“晶晶,別害怕。”
人魚渾身一僵,咬住帝秋手臂的牙齒也隨即一鬆。
它茫然地用空洞的眼睛左右環顧,看起來可憐極了。
帝秋將手臂從水中縮進圈裏,饕餮盯著他的手臂看去,就見手臂上出現了一排顯眼的牙印,鮮血順著猙獰的傷口汩汩冒出,沿著手臂向下流到了手掌上。
饕餮看了眼帝秋的表情,一向嬌慣怕疼的少年此刻臉上卻沒有任何表情,它試探著問道:“你不用治療魔法處理一下傷口嗎?”
帝秋搖了搖頭:“我不會治愈係魔法,沒事兒,傷口不深,死不了,先幫我看看怎麽把這該死的鎖鏈解開。”
饕餮目光又落到了猙獰的傷口上,其中一個最深的傷口似乎是從上一直貫穿到了
這還叫傷口不深?
你什麽時候這麽堅強了?
你不是小公主嗎喂?
你這樣我有點不適應啊。
吐槽歸吐槽,饕餮的注意力還是被拉到了鎖鏈上。
自從被帝秋摸了一下額頭後,人魚就沒了動靜。它神情恍惚地靠在身後的石頭上,一張茫然的表情就像傻了。
饕餮看了鎖鏈一會兒,“這好像不是普通的鎖鏈。”
“這個鎖鏈的另一端扣進了人魚的身體裏,似乎是在不斷從人魚體內吸取力量。”
“但人魚體內的力量很強大,鎖鏈無法完全吸收,溢散出來的力量就變成了礁石區地帶的能量場。”
“你如果想要救人魚出來,得先把它身上的倒鉤取出來。”
帝秋也看到了饕餮所說的倒鉤。
漆黑的鎖鏈上麵延伸出了兩個突兀的鉤子,兩個鉤子分別扣在人魚的鎖骨之中,將人魚牢牢釘在了山體上。除此之外,在人魚的尾巴上麵也釘了兩個巨大的釘子,就是這四個釘子,將人魚徹底困在了這裏。
少年漂亮的雙唇微微抿起,“可是……□□會很疼。”
他的人魚,最怕疼了。
當初身體裏麵被釘上這些該死的東西的時候,人魚該有多痛苦?
饕餮:“長痛不如短痛,你對付我時的果斷和灑脫哪兒去了?”
帝秋默默朝著饕餮掃了一眼:“你倆能一樣嗎?”
你這皮糙肉厚的。
饕餮:“……”
虧我還好心幫你!
它一直聞到的香味就是從人魚身上發出來的,但看現在少年的樣子,想都不用想,肯定不會把人魚給自己吃了。
既然這樣,自己還不如主動幫忙,降低少年對自己的戒心,為以後的複仇做準備。
看著人魚茫然的樣子,帝秋歎了口氣,再次伸出了手。
沒有愈合的傷口進入腥鹹的海水中,帝秋瞬間感覺手臂一陣刺痛。
他沒時間管傷口,伸出兩個手掌緩緩捧起了人魚的臉頰。
人魚上半身雖然和人類很像,但細細看的話會發現,人魚的有些部位是覆蓋著細細密密的鱗片的。就像人魚的手臂、脖子、 側腰位置,都是有鱗片覆蓋保護的。
但是帝秋撫摸的時候,指腹處摸到了一些凹凸不平的觸感,除了很明顯的傷痕之外,那些小鱗片也失去了很多。
手掌放在臉頰上的一瞬間,人魚下意識張開了嘴巴,露出了兩排深白的獠牙。
但是它這次並沒有咬下去,隻是保持著戒備的姿勢。
“晶晶。”帝秋又叫了一聲,這次人魚藏在頭發裏的淡藍色耳朵在水中晃動了兩下,茫然中身體也忘記了動作。
帝秋掌中發出一道溫暖的白光,“睡一覺吧,睡一覺就好了。”
恍惚間,人魚一直緊繃的身體緩緩放鬆了下來。
它收起了獠牙,原始的猙獰麵容開始變得寧靜而平和。
饕餮這才算看起了人魚的五官,如果按照人類的標準來看的話,這個人魚長得還真不錯。
看到人魚睡著,帝秋這才來到了困住人魚的鎖鏈上。
他的晶晶還是太怕疼了,他舍不得,隻能讓晶晶先睡一覺。
現在什麽先不管,把晶晶救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至於晶晶身上的傷,還有它的眼睛,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
傷害了魔王的寶物,就要做好接受魔王雷霆之怒的覺悟!
不管那個人是誰,他也要讓那人付出慘痛的代價。
他首先來到了人魚的尾巴位置。
釘子釘在人魚身上的時間很長了,長到已經和人魚的傷口融為一體。
肉長好了之後將釘子也包在了裏麵,如果想要取出釘子,就隻能再讓傷口再次破裂。
想要徹底清除傷痛,就隻能削掉腐肉。
帝秋忽然有些慶幸,自己讓人魚事先陷入了沉睡。
他深吸一口氣,手掌放在釘子上。
隨著一道白光出現在他的掌心中,原本已經愈合的人魚尾巴之中開始出現了血跡。
熟睡中的人魚發出了一聲痛苦的沙啞嗚咽聲。
帝秋看了人魚一眼,咬咬牙,一用力就將釘子拔了出來。
那一瞬間,人魚的全身都跟著生理性戰栗起來。
帝秋目光緩緩掃過人魚的臉龐和手臂,人魚因為眼珠子被挖出來,所以他也無法通過眼睛來確定是否醒了。
隻是人魚的表情十分痛苦,五官皺在了一起。
帝秋的目光落到了人魚的手臂上。
手臂的盡頭,手掌用力攥緊,尖銳的指甲紮進了肉裏,鮮血也隨即順著掌心的縫隙流了出來。
看到這裏的帝秋忽然一愣。
他忽然意識到,人魚應該是已經醒了。
如果是換成以前,這樣的痛苦人魚早就尖叫出聲了。
可現在人魚卻隻是靜靜地強忍著,甚至連一聲痛呼都沒有發出來。
懂事得讓人心疼。
明白過來的帝秋也不再遲疑,果斷地將另一個釘子和鎖骨上的兩個鉤子都取了下來。
鉤子是帶著弧度的,取的時候要比釘子痛苦很多,可人魚依舊一點也沒有叫出聲。
直到所有的鉤子都取下來,帝秋才來到了鎖鏈處。
當他手放到鎖鏈上的瞬間,再次感受到了那股令人作嘔的氣息。
渾濁的黑暗和他曾經的魔力朝繞在一起,共同組成了這個鎖鏈和魔法。
這種從他人身上掠奪力量的魔法他有所耳聞,也是一種禁術,和之前的禁術程度不相上下。
世界上沒有這麽巧的事情,這兩件事情絕對是出自同一人所為。
憤怒地扯開鎖鏈的瞬間,原本一直被困在石頭上的人魚身體立刻不受控製地朝著深海裏麵下沉。
帝秋見狀連忙下去追趕,就在他快要追上人魚的時候,原本下沉的人魚尾巴倏然一擺,徑直朝著和帝秋相反的方向遊去。
剛剛扯開的傷口之中不斷有血液滲出來,四道血線流進海水中,不過片刻便化成了四朵瑰麗的血色玫瑰。
“晶晶!”帝秋在身後呼喚著人魚。
可人魚再也沒有回頭,它遊泳的速度奇快,不過眨眼就消失在了一人一獸的麵前。
帝秋沉默地站在原地,身邊的饕餮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也不知道現在到底該不該出現在這裏。
額,看到這主仆情深的畫麵,它覺得自己多少有些多餘。
這叫什麽?
這就叫,我救你於水火之中,你卻揚長而去棄我於不顧嗎?
這小子,居然也有被甩的一天?
可是為什麽一點都不爽啊?
饕餮甩了甩尾巴,“要不要去追?”
帝秋:“追不上了。”
他湛藍色的眼眸朝著海洋深處看去,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接著帝秋的注意力落到了懸掛在旁邊山體的鎖鏈上。
少年麵無表情地操控著圓球來到了山體上麵,將鎖鏈取走後整個塞進了空間中。
饕餮:“那我們接下來要幹什麽?”
帝秋:“先上去吧。”
饕餮驚訝地“咦”了一聲:“你不找這條人魚了?”
帝秋:“找還是要找的,但如果它自己不想出來,海洋這麽大,它如果有心躲起來,我找不到。既然它現在不想見我,那就給它一點空間吧。”
饕餮:“你好像認識這條人魚?”
帝秋隨口“哦”了一聲:“是嗎,不知道。”
他語氣散漫,饕餮明白他這是不想再繼續交談的意思,它也就所幸沒有再繼續說什麽,老老實實坐在旁邊,安靜得仿佛一頭雕像。
帝秋朝著一望無盡的深海看了一眼,接著緩緩朝著海平麵升上去。
此時的海平麵上,短短一個小時的時間裏,可以說是一波三折。
前麵還是漩渦陡現、幾米高的巨浪層出不窮,有些堅持不住的選手不得不早早按下了場外求助。
可他們的場外求助剛剛按下,救援隊剛剛來到,原本洶湧的海浪瞬間消失。
同時消失的,居然還有那股強大的能量場!
“咦!我的異能可以用了!”
“能量場沒有了,我的異能也能用了!”
“臥槽,兄弟們,快跑啊,我們今天真是走狗屎運了!”
“連老天爺都幫我們,看樣子這次冠軍非我莫屬了,哈哈哈哈,衝啊。”
堅持著沒有按下場外求助的選手在這一刻喜極而泣,他們紛紛使用異能,朝著中心島嶼衝去。
而那些還在劫後餘生的求助者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即便現在眼前已經沒有任何阻礙,可在按下場外求出的那一刻,他們已經失去了比賽資格,此時此刻的他們,隻能眼睜睜看著其他選手一個個越過他們,朝著勝利的曙光衝去。
他們心中五味雜陳,有不少選手已經開始後悔。
“我如果再多堅持一會兒就好了,我才按下場外求助一分鍾,如果我再堅持一分鍾,我也是在這些往前衝的人裏麵,我好後悔。”
“我也是,我原本還有精力和體力的,可我預判這個巨浪我無法渡過,就草草按下了場外求助,哎,如果再堅持一會兒就好了。”
“行了,如果到了這裏想得就是‘再堅持一會兒’,那我們留在這裏的意義本來就不大。既然沒有意義,早點退場反而會更加體麵。誰也無法預測未來,我們在按下場外求助的時候,也不知道事情會這樣。說到底還是我技不如人,我輸得心服口服。”
“我也是,但我還年輕,我三年後還會再來的!到那時候,我一定可以闖到最後一關!”
淘汰選手說著自己的淘汰宣言,雖敗猶榮。
帝秋按照之前的約定,朝著中心海島的榕樹走去。
當他走到榕樹底下的時候,卻沒有找到封焰幾人。
帝秋向來自信,也不認為自己會受傷,所以身上並沒有帶什麽營養液的藥劑。
現在傷口汩汩地朝著外麵冒著傷口,帝秋隻能從背包中取出了一塊幹淨的布,不太熟練地單手進行包紮。
就在將布條剛放在傷口上的時候,帝秋的耳邊忽然傳來了一聲風的呼嘯聲,下一秒一道身影就出現了自己的麵前。
手臂被人一把扯過,一向不苟言笑的英俊臉龐上充滿了擔憂,封焰皺著眉焦急問道,“你去哪兒了?你的手臂怎麽傷成這樣?”
帝秋默默打量著封焰的表情,“封焰,你其實……”
“這是怎麽回事!”周厲和宋陽的聲音打斷了帝秋接下來要說的話,帝秋抬起頭,就見遠處兩道身影也齊刷刷衝了過來。
周媽媽快速從背包中取出了一瓶營養液塞進帝秋的手裏,聲音中帶著幾分莫名的苛責,“把這個喝了!”
宋陽站在周厲身後,目光中帶著詫異,“帝秋,你怎麽會受傷的?你不是很厲害嗎?還有人能傷到你?”
他說著目光落到開始愈合的傷口上,“咦,這不太像人的傷痕,臥槽,該不會是凶獸吧?你遇到凶獸了?是什麽樣子的凶獸?連你都能傷到,那個凶獸很厲害嗎?”
帝秋默默喝下草莓味道的營養液,朝著宋陽掃了一眼,“別說話,好吵。”
宋陽上下兩片嘴唇瞬間抿成了一條縫。
饕餮有點受不了這種濃濃的關切氛圍,扔下了一句“我到處逛逛”就邁著四條腿慢悠悠地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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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播間。
【萌神下海幹嘛去了?居然還帶了傷回來,看樣子傷得不輕啊。】
【可是看起來好疼啊,我們的萌神不是最怕疼了嗎?心疼萌神。】
【???喂,你們也太雙標了吧?其他選手隻要不死你們都覺得傷得不重,帝秋選手隻是手臂有幾個傷口,你們就要死要活的。】
【你懂個屁,這可是我們的吉祥物。你什麽時候見過吉祥物受傷了?那不得捧在手心裏,生怕摔了。】
【剛才礁石外麵的異常變化,會不會和帝秋下水有關係?他也不是水係異能者,居然能在水裏待這麽久,念力係異能者這麽強嗎?】
【很有可能,他剛下去沒多久,海平麵上就開始出現漩渦和動蕩。他浮上來前沒多久,海平麵上不僅恢複了平靜,就連能量場都沒有了。可惜海水裏麵沒有追蹤器,我們看不到萌神在水
【但是……他真的是念力係異能者嗎?念力係雖然稀少,但也不是沒有。我身邊就有念力係異能者,我問過他,根本沒有辦法做到萌神這種水平。念力係不是萬能,但萌神可以萬能。】
【畢竟不是一個段位。你找一個d級的火係異能者,他也說自己做不到封少的水平呢,說到底,還是實力上的差距。】
【反正,我還是覺得帝秋不像念力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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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傷口徹底消失,封焰懸著的心才放下來。
很奇怪,他知道這點傷根本死不了人,也知道帝秋不會因此有事,可就是控製不住地擔憂起來。
這就是真正的親情紐帶嗎?
這種微妙的感覺,是第一次出現在他的心中。
他從小就失去了母親,之後又在父親地獄般的訓練和教育中長大,所以麵對父親他隻有崇拜,沒有尋常人家都會擁有的親情互動。
封焰端詳著少年精致的臉龐,熟練地幫少年把蓬鬆的頭發整理幹淨。
這種悸動雖然陌生,但他並不反感,甚至讓他有一種心髒開始強烈跳動的感覺。
就像一架冷冰冰的機器人,機械心髒忽然被換成了有血有肉的溫暖心髒。
很舒服。
“帝秋,”封焰淡淡道,“你最開始想跟我說什麽來著,就是說到一半被周厲打斷了的那句話。”
帝秋的目光在封焰的身上一掃而過,接著靜默地轉過了頭,平淡道:“沒什麽,忘記了。”
封焰沒怎麽在意,“忘記了就忘記了,我們在前麵找到了幾處標誌物,留了記號,你先休息吧,等明早一起來,我帶你去找標誌物。”
今晚發生的事情很多,帝秋還真的有些困了,他點了點頭,從儲物空間中把床拿出來放在了榕樹
就在他半睡半醒之際,腦海中突兀地響起了饕餮的聲音:【嘿,小子。】
帝秋迷迷瞪瞪應了一聲:【嗯?】
饕餮:【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哪個?】
帝秋快睡著了,隨口回道:【隨便。】
饕餮:【額,報喜不報憂,所以我先告訴你……壞消息吧!】
【告訴你一個壞消息,我被人擄走了!】
帝秋原本開始混沌的意識終於清醒了幾分:【你被擄走了?】
饕餮:【是啊,我剛才自己在島上散步,走著走著忽然被人用一個袋子罩起來裝了起來。】
帝秋沉默兩秒,才疑惑道:【這……算壞消息嗎?】
這不是送到嘴裏的恐懼值嗎?
誰這麽不長眼?
【你這個壞小子!一點都沒有同情心,】饕餮在腦海中罵罵咧咧,【
帝秋:【什麽好消息?】
饕餮:【好巧不巧,我還認識擄走我的人。你也認識哦。】
帝秋疑惑:【我也認識?是誰?】
饕餮:【就是前幾天在甲板上,和你們幹架的那幾個人!】
帝秋回憶了一下是誰後忽然笑起來,【那還真是個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