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權宦的狐狸妖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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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織十分有興致地給裴鐸講了自己看的這個話本子的內容, 說的是大越境內某州某村,有個模樣嬌俏的小娘子,在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 嫁給了村裏的夫子。
    兩人婚後那是琴瑟和鳴,甜甜蜜蜜,可惜好景不長, 夫子得了重病,死了。
    小娘子成了寡婦, 哭的肝腸寸斷。
    本來這是遭人憐惜的事情,但偏偏旁人都說小寡婦其實是狐狸精變得,她吸幹了丈夫的精氣, 所以丈夫才死了。
    這本無稽之談, 但有人信了, 因為小寡婦嫁給夫子後模樣越來越好看,小寡婦哭哭啼啼解釋是因為丈夫待她極好, 但村裏流言越演越烈,小寡婦被趕了出去,她本想跳河了卻殘生, 卻發現自己懷孕了, 腹內有了已逝丈夫的孩子。
    “為什麽人類總喜歡用狐狸精來形容人呢,若真是我族,都不會叫人活那麽長時間。”
    林織說著說著還插播了一條自己的感想, 裴鐸撫著他的肚子, 頷首表示認同。
    裴鐸問道:“而後呢,那小寡婦過不下去便嫁給了別人嗎?”
    “對, 村裏有惡霸垂涎她的美貌, 身強力壯的獵戶救了她。小寡婦心中感動又被獵戶打動, 因此到丈夫墳前告知,希望丈夫能同意她改嫁。”
    “她在丈夫墳前拋了一枚三枚銅幣,若是三枚都向上,那便是同意了。”
    “她拋出硬幣後,三枚居然都向上。”
    “大人,真有這種說法嗎?”
    林織說的這個故事不長,屬於合集裏的一篇小故事,他還是概述略去了小寡婦被惡霸調戲以及和獵戶甜甜蜜蜜,畢竟林織也不是單純想講個故事,而是想借機引出話題。
    裴鐸如今仍然沒有和他提起生死之事,既然裴鐸不說,林織就主動問。
    他就是要把這個裴鐸在意的甚至有意避過的話題拿出來說,以此說出自己的看法去安撫裴鐸,讓裴鐸徹底安心。
    “有些地方確實有這種說法,這件事也極有可能發生,但這話本裏發生的概率不大。既不是丈夫新死之時,也不是頭七回魂,那丈夫更不是功德纏身被人香火供奉,因此能回應的可能性極小。”
    裴鐸從鎮妖師的角度,和林織說了一番往生與鬼魂之事。
    “除非他一直割舍不下,執念過剩,無法往生,這種極容易成為怨鬼,若是害人便會成為厲鬼,而且他會逐漸忘記生時之事,有許多鬼到最後都會忘記因何變為如此,渾渾噩噩。”
    這也是裴鐸從前沒有考慮過以鬼軀延長存在的緣由,不僅僅是鬼容易失去理智,還是因為他沒有太過掛牽的事物。
    裴鐸瞧著林織,嘴角噙著笑意說:“若你要帶著我的崽子嫁給別人,還來我墳頭丟三枚銅錢問詢,你認為我會有何回應?”
    林織不假思索地回答:“全部朝下。”
    “錯了。”
    裴鐸指尖勾起林織的一縷發絲,枕在了林織的肩上,眼裏笑意越發濃烈。
    林織感受到了來自身後的溫度,裴鐸的體溫雖低,但依舊是人,呼吸滾燙,氣息落在了林織的側頸上。
    聽見裴鐸說錯了,林織有些詫異,他可不認為裴鐸會同意,錯了隻能說明他這個答案不是裴鐸會做出的反應,不代表裴鐸的反應就是三枚銅錢朝上。
    “若是我的話,那三枚銅錢都會化為粉塵。”
    裴鐸這般說著,親著林織的脖頸。
    他的聲音仍帶笑意,可其中透露出來的意味可不是什麽良善氣息。
    “不僅如此,我可不會像這話本裏的夫子那般弱態,何需那獵戶出場,那惡霸對你調笑一句,夜裏便要被厲鬼索命。”
    裴鐸嗅聞著美人發香,麵上仍是一副溫和之相,眼裏卻凝著戾氣。
    “所以不必擔心我死了你要改嫁,小狐狸,死了我也守著你,如何?”
    裴鐸的語氣戲謔,卻透著真實意圖。
    他要是成了厲鬼,這話本子便得改成俏寡婦和鬼夫君。
    他自然不會讓小寡婦來他的墳前問改嫁之事,要是發生了,他不僅要把小寡婦的銅錢絞碎,還得把人關在屋子裏讓他認清誰才是他夫君。哪怕大著肚子求饒也不管用。
    這種意味濃烈到讓人脊背生涼的話語叫人不寒而栗,隻是裴鐸懷裏的妖狐似乎沒察覺到那股涼意,吃吃笑道:“好啊,大人可要說話算數,倒時我用妖力護著你,定然不會讓你被道士和尚鎮妖師給收了去,不過我更希望大人活的久些。”
    裴鐸挑眉:“好啊,我長命百歲,倒是滿臉皺紋牙齒掉光你也不嫌我?”
    林織沉吟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
    裴鐸感覺到了他的遲疑,捏了捏他的麵頰,笑罵道:“小沒良心的。”
    如此笑談間,似乎生死之事也看淡許多,裴鐸還認真思考了一會兒說不定死的早變成鬼的時候還能維持容顏,再久些他活著的時候就要注意如何駐顏有術了。
    誰讓他瞧上的是隻沒心肝的小狐妖,還坦率的很。
    林織急急忙忙說:“我可還沒說我嫌呢,大人可不要冤枉我,我狐族自然有能讓人變漂亮的法子,我肯定會想辦法的。”
    狐妖的聲音在裴鐸似笑非笑的視線裏越來越低,不免有些羞惱道:“不說沒影的事了,我又不是那話本子裏任人拿捏的寡婦,就算大人死了我也斷然不可能去殉情的。”
    這話倒是聽的裴鐸心裏一梗,笑意也稍淡了些,他自是知道狐妖不會如此,也不希望他如此,可聽見林織這麽直白的說出來,還是有些不是滋味。
    隻聽狐妖繼續說:“死了便什麽事都幹不成了,我還有好多事要替大人做呢,怎麽能死呢。”
    “哦?我有何事需要你替我去做?”
    還是很多事?
    這倒是讓裴鐸起了興趣,想要好好聽聽,他平日可沒讓小狐狸替他辦什麽事,小狐狸對他的許多安排也並不知情,要怎麽幫他,他可還沒到交代後事那一步。
    林織伸出手指,一邊念著一邊數說:“我得替你看著小侄女,以免她過得不好被人欺負了,我還得幫你看看你挑的新的鎮妖司的主司如何,符不符合你的預期,我還得看著那些人幫你立碑上麵刻的什麽,裴家的那些人會不會好好供奉你,有沒有把你擺進宗祠。”
    “以後逢年過節我看誰供奉你不用心,我就教訓他一頓,看看誰還敢馬虎。”
    小狐狸說到最後近乎自言自語:“大人你要不讓他們早點給你弄個廟吧,這樣享的香火多,得用金子塑,旁邊刻滿符籙讓妖邪不侵,不對,不行,太厲害了把我也擋在外邊怎麽辦,要是掉漆了我都沒法給你補。”
    “你瞧,我有這麽多事要做。”
    小狐狸欲仰頭看著裴鐸,卻被捂住了眼睛,迎接了近乎將他吞噬般的親吻。
    裴鐸淺棕色的眼眸帶著遠山霧氣般的濕潤,被他斂下。
    他並不知道林織會想這些,他對世人如何評說,死後是否有人祭拜也並不在乎。
    從他入宮當太監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想過死後有人摔盆有人紀念。
    他對裴家隻求無愧於心,從未想過他們如何回報,但小狐狸卻想到了。
    想來也是去好好地了解了一番人世的掛念,心思至純至真。
    深吻結束,裴鐸呢喃道:“那我可得活久些,多多督促,可不能把你忙壞了。”
    裴鐸還有許多事未做,但此刻卻有了種卸下所有的輕鬆感。
    似乎有什麽東西已經被他徹底放下,再無枷鎖纏身。
    然而裴鐸話是這麽說,現在讓林織忙壞的還是他。
    那堆疊於體內的濃稠到化不開的靈力讓可憐的孕夫在睡夢中也不得安寧,偏偏裴鐸張口還能顛倒是非,說是孩子需要充足的靈力才能生下來健康,好都能被養活。
    林織最後隻能眼尾泛紅地抱怨根本沒有,卻依舊被捏著因妖力不穩而顯露的狐尾無法掙脫。
    二月初,煙柳青青。
    林織過得悠閑自在,許多人卻陷入水深火熱中。
    賣官案隻是開始,霍相的門生如同錯綜網中的一根線,甚至還牽扯到了兩年前的一樁科舉舞弊案。
    皇後在後宮中不得安寧,她能坐穩後位的倚仗便是父親霍相,若是霍相出事,她日子定然不好過。
    皇帝每日同樣焦頭爛額,一邊是盟友霍相,他無論如何也得把人保著,避免勢力再度被削弱,可裴鐸步步緊逼,逼的他現在隻有兩條路可走。
    一邊是保霍相,代價是讓豐州被裴黨駐紮,與六王爺為敵,一邊是棄霍相,繼續與六王爺穩著。
    皇帝哪條路都不想走,但二者選其一,他還是想走前一條,但豐州不是他想放就能放,死了嫡子的六王爺宛若一條瘋狗,凶狠地盯著他們的動向,七王爺隔岸觀火,皇帝格外乏力。
    他本就不是很有能力之人,父皇病弱時,哥哥弟弟們都參與角逐,二哥三哥五哥六哥七哥,以及與他同齡的十弟。
    最後是二哥瘋了,三哥自焚,五哥被賜死,十弟守皇陵,六哥和七哥成了敗犬,他成了皇帝。
    皇帝坐在高高的龍椅上,看向了裴鐸,看著神色依舊溫和的青年,無聲地給出了答案。
    裴鐸並不意外,甚至分神地想著寄去澤川的信。
    他幾日前寄的,快馬加鞭,今日也該到了。
    澤川,裴府。
    裴鐸的大伯也就是裴雲梔的爺爺,如今的裴氏族長,收到家書後立刻召集了幾個兒子兒媳到祠堂。
    裴盛的爹裴五問道:“大哥,這是有什麽大事嗎?”
    “開族譜,添新人,裴鐸寫信來,說有了妻子。”
    眾人皆是微驚,也有幾分喜意,紛紛問起詳情來。
    “信中也沒寫是哪家的人,隻說了名字,姓林名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