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權宦的狐狸妖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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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01宣布著這次的任務的聲音裏, 林織睡了過去。
01的救贖口號喊的還是那麽不忘初心,林織在睡過去之前想的是其實治療裴鐸的不舉可比頭疼容易多了。
要讓這樣的人感覺到生活的美好對未來有希望,需要很長的時間, 見過太多險惡的人, 心要比一般人冷硬。
小船搖搖晃晃,不一會兒到了港口。
林織的交通工具轉為馬車,身邊坐了兩個人一左一右地守著他。
裴鐸雖為宦官, 但他在宮外也有宅邸。
林織的籠子被蓋上了不透光的綢布, 他被人小心提著下了馬車。
林織感覺到了府邸內外環繞的淡淡靈氣, 好在如今妖丹近乎於無,身上也沒有散發妖氣,並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進了府邸, 內裏的感覺讓林織覺得有些陰冷。
隔著綢布他看不見外邊的擺設, 但能感覺到在不見光的陰暗處, 定然有鬼魂的存在。
“大人,這就是我們主子給裴大人的孝敬。”
提著籠子的人聲音帶著諂媚,綢布隨即被揭開。
外邊正是黃昏,明暗交界時的光仍有些亮眼, 林織眯了眯眼睛,看著讓護衛卑躬屈膝之人。
這是個四十多歲蓄著胡須的男人, 看著穿著打扮,應該是府裏的管事。
裴文心的視線落在了籠子裏, 看見內裏趴著的紫狐也不禁微微挑眉。
這是隻品相絕佳的狐狸,麵狹吻尖, 額心有著一道顏色略淡的豎痕紋路, 讓它的麵相顯得有幾分純稚。
全身都是淡紫色的皮毛幾乎沒有雜質, 如同極好的綢緞, 眼眸是稍深一些的紫色,宛如上等的晶石,予人優雅華貴之感。
它此刻應當是有些警惕,尖耳豎著,細密的絨毛覆蓋,讓那兩隻耳朵看起來肉感十足,尾巴蓬鬆柔軟,尾尖的位置的紫色略深一些,瞧著便覺得好揉弄。
不過裴文心隻是心裏想想,並沒有上手。
他查探了一番,對著眼前的男人頷首。
“你主子有心了。”
不過是一句敷衍似的誇獎,也足夠讓男人激動起來。
林織沒在原地旁觀很久,那個管家似的男人讓人提起來了他的籠子,帶著他朝著更內裏走。
提著籠子的侍女容貌秀美,步伐很輕。
林織沒有感覺到她身上屬於人類的生氣,但也不是妖鬼,可能是一個木偶又或者傀儡。
沒多少活人,難怪這宅邸有些陰氣森森。
穿過拱橋,林織被提到了一個院落裏。
這個院子被布置的十分雅致,隨處可見的擺設都能感覺到其中不菲的價值。
讓林織注意的是這裏環繞的鬼氣與靈氣十分混雜,池子裏甚至有朵佛蓮,正徐徐散發著常人看不見的淡金色光輝。
在這裏,恐怕再強大的妖鬼之流,都要被壓製修為。
好在林織現在孱弱到連妖氣都沒有,依舊沒有受到任何傷害,再加上原主一直是在深山內修煉玩耍,吸取的亦是靈氣,在佛蓮的光輝下有幾分舒暢感。
林織連狐帶籠被放在了石桌上,旁邊是個棋盤,白玉雕琢的棋子在光下溫潤生光。
侍女放下並沒有離開,停在了角落內。
林織來時院子裏已經有人在,兩個男人一個女人。
穿著相同服飾的一男一女麵無表情地站著,中間是個跪著的男人。
林織從籠子的縫隙裏看見了那一男一女身上掛著的玄色腰牌,以一種繁複線條繪製的“鎮”字,讓他看了有些暈眩。
這應當是附加了鎮妖師精血的腰牌,林織身為妖光是看著就覺得有些頭疼。
百心感覺到了狐狸的注視,隻是掃了一眼,並沒有因為是稀有的紫狐而多加注意,再怎麽好看也不過是一隻尋常的狐狸而已,她專心盯著眼前跪著的叛徒,沉聲開口道:“你最好說的都是實話。”
“玄使大人,我沒有任何隱瞞,除了兩份檔案的遺失,絕無其他損失。”
地上跪著的男人顫抖著說,麵龐因恐懼而變得慘白。
百心冷冷開口:“透露鎮妖司機密已是萬死不辭,為蠱女所惑乃是咎由自取,身為鎮妖司堂主,你居然犯了許多新人都不會犯的錯誤,等你道出實情,主司大人自有評判。”
聽到‘主司’二字,男人緊張地連連吞唾液,連話都說不出。
一旁的千石沉默不語,因為此人是他管轄下的堂主,他竟然沒有注意到下屬身邊多了一個蠱女,以至於鎮妖司三號資料櫃失竊,一會兒他也要請罪。
在這種格外緊繃的情緒裏,時間的流速似乎都變慢了。
約莫半個時辰後,立於庭院角落的秀侍女走到了石桌邊,提起天青色的茶壺,往茶杯裏倒著冷茶。
時值七月炎夏,冷茶最為合宜。
隨著她的動作,庭院裏站著的兩個鎮妖師脊背挺得更直,而跪著的人卻忍不住打起抖來。
門外走入了一個青年,身穿淡藍色長袍,膚色冷白。
他的五官單看都不是十分出彩,但組在一起便叫人有些移不開眼。
氣質平和讓人想到了山野間漫步的風,而非瑪瑙玉石堆砌的陰森華貴的宮殿,與之雅致院落相和,讓人覺得平易近人。
這樣林織心裏有些愕然,他以為裴鐸會是個冰冷到有些陰沉的人,周身散發著強大的氣場,讓人不敢隨意窺視,畢竟他的下屬提起他都一副恭敬嚴肅的模樣,那暴露了情報的人更不必說,已經驚恐到無法言語。
可事實和他想象的大相徑庭,裴鐸走進來時,他幾乎以為這是個普通人。
沒有鬼氣沒有靈氣繞身,更沒有那兩個鎮妖師給非人之物的危險感。
他十分溫和,甚至讓人覺得他可能是個極好說話的人。
林織竭力克製住暴露出異樣,越是不顯山不露水的人才越恐怖,林織在他身上嗅聞到了同類的氣息。
“主司大人。”
百心和千石同時問好,千石向前一步,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以及事後安排說清。
“三號櫃失竊的兩份檔案分別是鴻嘉一年辛紅觀道姑案,永平十九年武扶縣蟲災案,提醒信號屬下已經發送,檔案屬下定會全力追回!”
鎮妖司的檔案不僅僅記錄了事情的經過和推斷,還有各個參與剿滅的鎮妖司人員,對方偷檔案必然是為了報複,那些紀錄在上方在任職又或是退休的鎮妖師可能都會因檔案失竊而有危險。
裴鐸神色不改,喝著冷茶,視線落在了跪著的男人身上。
男人立刻開口,努力解釋自己並未有出賣之心,一切都是遭了妖物暗算。
他身旁的蠱女乃是他的愛妾,愛妾本是一個普通女人,並未與任何妖鬼之物有聯係。
是有人每日在她茶水飯食中留下蟲卵讓她吃下,讓她以血養育這些蟲子,她本人全不知情。
因為行事隱蔽,加上蟲卵之類並沒有太明顯的氣息,以至於他沒有察覺。
“整整兩年,育成的蠱進了屬下的體內,操控屬下送走了兩份資料,主司大人,我對鎮妖司的忠心日月可鑒,當差多年從未行差踏錯,主司大人,求您饒了我!”
男人磕頭磕的讓人牙酸,青年喝完了半杯冷茶,將茶杯放在了桌上。
“我知道不是你的過錯。”
他的麵上帶著淡淡的憐憫,男人大喜過望地看著他,青年抬手,又端起了那半杯茶。
在這時,跪著的男人身體忽然歪倒在了地上,麵上還保留著狂喜的神態,但已經沒了聲息。
林織的瞳孔縮小,看見了男人的脖頸上被插入了一片細小的樹葉。
兩位鎮妖師的細微神態也表現了他們的悚然,想來他們也沒發現裴鐸是什麽時候出的手。
裴鐸站在了屍體跟前,神態寬厚溫和,補全了剛剛那句話。
“所以我讓你死的輕鬆些。”
死去男人的口鼻耳眼處不斷向外爬出黑色的蟲子,百心和千石同時出手,那些蟲化為了粉末,在空氣中泛起了刺鼻難聞的氣息。
“主司大人良善。”
千石低頭道,顯然,這人的身體已經被蟲子蛀空而不自知,就算活著也是蠱人的傀儡,蠱蟲的育池,最後極有可能在噬心之痛中淒慘死去,與其如此,不如在高興的時候死了。
“處理好,若是半年內未追回,你便替他的位置。”
“跪謝主司大人。”
千石單膝下跪行禮,明白這是主司大人在給他機會,半年後沒追回他才會被降職。
兩位鎮妖師帶著屍體走了,侍女上前斟茶,又退回了角落裏。
林織驟然和裴鐸的眼睛對上,靜靜看著他。
裴鐸有雙淺棕色的眼睛,日光下宛若琉璃。
溫和的閻王也是閻王,甚至更叫人心裏發冷,他殺人都能讓別人發自內心地感慨他的慈悲。
下屬就算現在降職也隻是降低效率,不如施壓讓其努力去追趕不跌落下去的希望,哪怕屆時再秋後算賬,對方也絕無怨言。
“紫色的狐狸,倒是少見。”
青年又坐了下來,衣角在空中翻飛。
他看著籠子裏的狐狸,抬手撥開了鎖栓。
林織從裏鑽了出來,感覺到裴鐸的手正從他的頭部撫摸到尾部,力道不輕不重。
“上等的皮毛,宮裏的淑妃娘娘正好想要件狐裘,該說你是走運還是不走運?不過妖狐的皮毛做圍邊,也不知人類女子受不受得住。”
青年摸紫狐的尾巴,纖長的手指緩慢地梳理著柔軟的皮毛,溫聲詢問:“你說呢,小狐狸。”
即使是在論斷生死,他也雲淡風輕。
林織沒想到他這麽快就發現了自己的身份,明明他已經沒有妖氣,不過他本來也不打算隱瞞,否則剛剛就不會展露有靈智的模樣在旁觀望。
“她受不住,”林織先是回答了裴鐸的話,紫色的狐狸眼望著裴鐸,開口問,“你就是裴鐸,那個傳聞裏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裴鐸?”
“這個傳聞是錯的,”裴鐸輕啜了一口茶,態度溫和地對林織道,“不要輕信任何傳聞。”
或許旁人會覺得裴鐸小心謹慎,但林織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無人在他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