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無限玩家的鬼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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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灰白色的霧氣如同有生命一般, 流入林織的身體內,又不斷漫出。
    肉眼不可見的陰霧逐漸充斥了純白的休息空間,謝青卻毫無所覺。
    01開心地說:【宿主, 任務對象已經開始在意你了!】
    隻要有進度,01就開心, 無論是為了動畫片還是為了主人,都是值得讓統高興的事。
    林織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打算對係統表述想法,否則01就要化身十萬個為什麽了。
    謝青是極難把控的獵物,並非是他心機有多深沉能力有多出眾,而是他本身就存在極高的變數和非同尋常的活躍性。
    他發現自己被蛛網困縛, 做的並不是掙脫、腐蝕或者幹脆讓網破, 而是開開心心地在網上亂滾, 甚至不嫌事大的讓織網者再多吐一些絲, 直至把網卷成一團,黏連到無法分開。
    他不在意自己能不能逃脫, 如果可以他便從一團亂麻中出來, 如果不可以, 他就幹脆躺在裏麵。
    他沒有顧忌, 所以沒有恐懼。
    背負克親的詛咒,代表著不詳生命運轉的心髒,謝青的心結一直是他自己。
    這是無法釋然的傷痛,想要激發他的活力, 就讓讓他意識到他的生命很有價值,他的心髒非常重要, 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 他也就會開始珍惜了。
    當然, 現在還不是時候,謝青不喜歡他的話,隻會用這一點拿喬。
    想到這裏,林織很滿意自己的身份,他不相信克親這種說法,但他也沒有必要去更改謝青認定的想法。
    謝青就算是天煞孤星又怎麽樣,他也早就是亡魂了,還需要謝青的心活下去,所以謝青又有什麽好介懷。
    這段話還要在更久的之後說,在恰好的時機出現,效果才會最大化。
    林織心裏早有章程,辦法其實很簡單,謝青不害怕他,甚至時刻想著反過來利用他,那麽隻要讓他清楚他們之間有著多大的溝壑便足夠。
    謝青必然不會退縮,他追逐著生也追逐著死,那麽就讓他來引領,讓他在無盡的生死迷途中,尋求到最終的答案。
    謝青可以在甜言蜜語中不交付真心,他當然也可以在默認的情意綿綿裏將人吞吃殆盡。
    和他玩這種遊戲……林織彎唇,笑的溫柔無害。
    純白的空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昏暗的天空。
    破舊的卡車在不平整的路麵上行駛,潮濕的空氣中帶著隱約的魚腥味。
    小卡車的後邊放了兩排長凳,上麵坐著四男兩女。
    幾個人被顛的東倒西歪,在遠處傳來的海浪聲中睜開了眼。
    林織坐在最裏麵,扶住了車邊,按了按太陽穴。
    他並不是頭疼,隻是借此活動一下有些僵化的軀體。
    在這些玩家睜開眼前,他就化出了人軀。
    吞噬死靈煉化後,他的能力增強,人身不再僵硬,可以活動自如。
    天空帶著厚厚的黑雲,似乎很快就要下雨。
    林織站了起來,看見了遠處的海,在海平線的盡頭,水天相接,似乎融在了一起。
    風很大,吹的人耳邊嗡鳴。
    “這什麽味,嘔。”
    劉悅一醒來就被鼻子裏的腥味弄的反胃,捂著嘴巴幹嘔。
    “是魚,這裏還有一條小魚。”
    小女孩清脆的聲音如同銀鈴,讓所有人一震。
    “我靠怎麽還有個小孩。”
    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頭發被吹的亂糟糟,眼睛都沒看清楚東西就先蹦出了這句話。
    謝青的注意力不可避免地落在了坐在對麵的小女孩身上,她紮著倆小辮,身上穿著粉色的小洋裙,模樣清秀可愛。
    此刻她正攤開掌心,內裏有一條和她巴掌差不多大的死魚。
    劉悅連忙說:“你快丟了,一會兒弄的手裏都是味兒了。”
    “這也是食物,童童可以留著喂給動物朋友。”
    小孩搖了搖頭,用自己帶的小帕子仔細地把小魚包好,裝在了隨身帶著的小包的外層。
    謝青收回了視線,要是在以往他會很有興趣地進行詢問,但現在沒什麽心情。
    硬幣從指尖彈出,落在了掌心。
    又是字麵朝上。
    他看了看四周,想找到林織在身邊的證據,可一無所獲。
    劉悅從反胃的狀態下緩和了下來,看著車上的人,開始牽頭。
    “既然都是本場的玩家,那麽互相認識一下吧,我叫劉悅,天賦是……”
    “姑娘,別那麽傻,還不確定一會兒的內容是什麽,有些boss很惡劣就喜歡看人自相殘殺,這種事兒你還是自己藏著吧,藏不住再說。”
    穿著西裝的年輕男人理好了頭發,將眼鏡戴好,進行了提醒。
    劉悅爽朗一笑:“沒事,我這種不好瞞,因為我是速度型的。”
    西裝男推了推眼鏡:“你們可以叫我張三。”
    坐在他旁邊的謝青輕笑:“法外狂徒?”
    張三對著謝青眨了眨眼,玩笑道:“我純種良民。”
    謝青摸著手裏的硬幣:“我叫謝青。”
    背著小挎包的小女孩接著自我介紹:“我叫童童,今年十歲,讀小學四年級,夢想是攢夠積分回家見爸爸媽媽,哥哥姐姐們要一起加油。”
    孩子清澈的聲音讓人心裏多了幾分柔軟,即使大家知道攢到一萬積分遙遙無期,成年人尚且如此,更別說孩子,但依舊露出了笑容。
    劉悅:“當然了,我們一定加油,我們都要回去看爸爸媽媽。”
    謝青摩挲著手裏硬幣上方的紋路,隨著眾人一起點頭。
    “我叫張雲昭,準大一生,夢想也是回去見爸爸媽媽。”
    坐在童童旁邊的男生開口,他看起來年紀不過十七八歲,笑起來左邊麵頰上會出現一個酒窩。
    謝青低著頭,繼續玩著手裏的硬幣,心裏懶洋洋地想著真正的純情男大出現了,還好不是在上上場遇見,不然林織說不定就選別人了。
    謝青看著硬幣的花麵,想著林織的情況。
    其餘人的視線隨著張雲昭介紹完畢後,轉移到了站在內裏一直背對著他們的少年。
    少年轉身,沙啞的聲音顯得有些陰冷古怪,似乎是很久沒有說過話。
    “林織。”
    謝青驟然握緊了手裏的硬幣,抬眼望向那個玩家。
    少年未經脂粉修飾柔化的麵容褪去了幾分女相,微微上挑的眼尾和流暢的麵部輪廓讓他看起來無害又柔和,綴著些笑意,仿若籠在朦朦煙雨中搖曳的花。
    謝青記得他穿著嫁衣雲鬢微亂唇上染著他的血的模樣,那雙眼也是這般。
    彼時林織是玩家們都懼怕的惡鬼,他身上所出現的吊詭陰氣森森,如今倒是成了玩家的一員,周圍人無所覺。
    不甚明顯的寒涼攀爬上脊背,與之一同到來的是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悸感。
    他更強大了,甚至能以人形出現在他麵前。
    謝青不可避免地望向了林織的唇,想起了他冰冷的觸碰。
    “兄弟,可以換個位置嗎?”
    謝青站了起來,對著張雲昭開口。
    張雲昭愣了一下,點了點頭。
    張三:“謔,緣分啊,你們認識?”
    謝青坐在了林織的身旁,笑著答:“何止認識,我們很熟。”
    林織坐了下來,算是默認。
    “你之前去哪兒了,都不理我。”
    謝青在林織身旁耳語,垂落的手勾了勾林織的小指。
    林織的手很冰,那是屍體的溫度。
    林織效仿著謝青的動作,也在他耳邊回答。
    “你沒必要過問。”
    他的聲音依舊沙啞,還帶著一些不能很好吐字的含混的顫音。
    那麽親密的動作,那麽色的聲音,卻說出這麽冰冷的話。
    謝青低低控訴:“好絕情。”
    林織安靜地看著他,像是在說‘有什麽問題’。
    劉悅低喃:“忽然感覺自己變閃亮了。”
    張三靠在車身上,十分中肯地說:“反正關羽和張飛不這樣。”
    張雲昭沒說話,他正低頭幫童童一塊找車裏還有沒有魚。
    坑坑窪窪的地麵讓車子猛地晃動,童童被劉悅拉住抱在了懷裏,張雲昭堪堪穩住身形。
    不遠處的燈火映入眼簾,讓車裏剛剛輕鬆的氛圍一掃而空。
    作為逃生玩家他們都清楚,到達目的地,就宣告著遊戲的開始。
    林織將建築收入眼中,這裏是個小漁村,一片低矮的房屋裏偶爾夾雜兩棟小樓,牆壁斑駁掉灰,噴塗著‘計劃生育’‘掃黑除惡’的紅色標語,上方還貼著一些傳單。
    一些杆子橫七豎八地在房屋的夾縫中生存,上麵晾曬著漁網和魚肉。
    鹹腥的海風與腐臭味,即將要下雨的天,起伏的浪潮,勾勒出頹敗的景。
    林織的指尖環繞著霧氣,卻沒有貿然地讓它們蔓延。
    他對這個副本的boss還不清楚,萬一對方是同類,很可能會發難。
    從死靈的記憶可以得知,遊戲的難度是階梯狀的,越往後遇見的boss難度就越大,當然,相應的玩家的能力也會提升。
    林織知道玩家天賦是以進階,盡管他不知道是用積分還是量變引起質變,但可以進階一定是事實。
    在死靈還是高級boss的時候,他遇到的玩家能力都很出眾,速度型時間緩慢的如同萬物靜止,牽引型可以房屋拔起。
    卡車熄火,穿著破爛皮襖的男人從裏麵跳出。
    不遠處傳來手電筒照射的光,幾道光線落在了玩家們臉上,讓人忍不住伸手擋了擋。
    林織倒是沒動,這對他毫無影響。
    “怎麽回來還帶些外鄉人來?”
    為首的是個四十歲的女人,她挽著發髻穿著深紅色的褂子,口中說的話帶著濃厚的鄉音。
    “柳姐,他們都是來搞什麽寫生然後迷路的學生,不帶他們回來他們就要凍死在外邊了。”
    穿著皮襖的男人解釋,這句他說的帶著口音的普通話,後邊他又補了幾句,語速太快又是方言,讓人聽不懂。
    柳姐的手電筒又在眾人麵前晃了晃,看著抱著孩子的劉悅,說道:“這兩個住到我那裏去,其他的住你那兒。”
    劉悅有點懵,連忙道:“我們是一塊的,不用分開。”
    這種情況下她可不想脫離大部隊,根本沒安全感。
    柳姐沉下臉,明顯的法令紋讓她顯得格外嚴肅甚至有些刻薄。
    “不守村子的規矩,就別進來。”
    皮襖男人立刻勸道:“我們村子的規矩,男女不得混住,你們倆快去吧,這夜裏冷潮的很,今晚肯定要下雨,不能進屋是要凍死的。”
    npc說了會凍死,那肯定會出事,劉悅無奈地點頭。
    “我盡量摸清楚情況,明天碰頭。”
    劉悅飛快地出聲,從卡車上跳了下去,伸手接了童童,牽著她的手走到了柳姐旁邊。
    柳姐沒有再說話,轉身走了。
    村子裏很安靜,連蟲鳴狗吠聲都沒有。
    林織他們也下了車,被皮襖男人領著往屋子裏走。
    “總共兩間房,你們分著住。”
    男人關了大門,指了指兩間屋子,將庭院杆子上的漁網和晾曬的魚肉都取了下來。
    謝青:“大叔,怎麽稱呼?”
    “喊我老郭就行。”
    謝青:“行,郭叔,你們這村子的規矩好奇怪啊,我們還是頭一回聽說。”
    老郭把東西放進了堂屋裏,聞言站在台階上點了根煙。
    他是老漁民,臉被風吹日曬弄的黝黑粗糙,溝壑縱深。
    “以前也不這樣,可海娘娘發怒了,誰敢不聽呢。”
    張三追問:“海娘娘?”
    天邊響了一聲悶雷,隆隆作響。
    “跟你們無關。”
    郭叔吐了一口煙圈,轉身回屋去了。
    謝青進了其中一間房,自然拉上了林織。
    房間裏透著一股魚獲的味道,像是臘魚因時間而浸出的油與腐朽的木頭交織的氣味。
    謝青連忙往林織身邊靠,深吸了一大口他身上的氣味才緩和過來。
    他剛想開口說話,唇瓣便被貼上了冰冷的柔軟。
    格外親昵的獻吻,假如林織沒有開口說“別吵”就更好了。
    開合的唇瓣在他的唇上輕輕摩擦,明明是冷的,卻讓謝青有些熱了。
    “你的聲音好啞。”
    “太久沒說話。”
    早已腐爛的身體,口腔中早就沒有了舌頭的蹤影,因此林織在化出實體時,說話才有些艱澀。
    被看不見的妻子親吻的時候,謝青就想過,如果他能看得見,會看到什麽場景。
    如今看見了,果然是比和空氣接吻有感覺多了。
    還沒怎麽被使用過的喉舌並不靈活,舌根發酸時讓吞咽口水都變得有些困難。
    謝青直勾勾地瞧著,嘴裏卻委屈道:“老婆,我們才成親沒多久你就開始嫌棄我了。”
    謝青當然是要說話的,不試探怎麽能找到弱點,他也不覺得自己觀察一隻鬼能觀察出什麽來,畢竟人家可以做到讓他看不見。
    鑽心般的痛楚忽地湧現,讓謝青悶哼了一聲。
    熟悉的身體被控製的感覺,致使謝青下意識地做出了應對。
    極為刺目的光芒在林織的眼前炸開,幾乎是貼著他的眼球,那種強光並不是單純的人造光,而是陽光,對鬼魂死靈有一定的傷害力。
    林織閉了閉眼又睜開,他的視力受到了影響,暫時無法視物。
    少年烏黑的眼眸像是被蒙上了一層灰,顯得有些空洞。
    謝青微微皺眉,十分歉疚地說:“對不起,條件反射,我沒想傷害你。”
    這隻是他上一次被控製身體遺留下來的應激反應,畢竟他不知道林織會不會在這次殺了他。
    畢竟在這個副本裏,應該又出現了一個符合林織條件的人。
    林織並不在意,他料到了謝青會出手,但他不打算躲,也沒必要躲。
    沒喊他‘老婆’,看來這道歉還有幾分真心。
    “如果隻是這種程度,你也傷害不了我。”
    林織的語氣平淡,並無輕蔑,隻是越是如此,便越讓人覺得差距難以跨越。
    謝青很有自知之明地點頭:“我知道。”
    渾身上下除了頭哪兒都不能動的謝青沒再試圖奪回身體控製權,而是笑容格外燦爛眼含崇拜地說:“老婆你好厲害,我好喜歡。”
    請讓我的心再痛一點,讓我在百般掙紮之下,隻能接受它停止跳動的事實。
    真是想想都開心!
    謝青的鳳眼彎彎,寫滿了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