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請開始你的表演(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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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之下, 那道身影出了窗戶,小心的拉上了窗簾,帶上了窗, 插銷吧嗒扣上, 一切陷於漆黑無聲, 宗闕知道他今晚應該是不會再過來了。
    【宿主,他剛才好像想親你。】1314說道。
    浪漫的愛情這不就來了嘛。
    宗闕雖然沒有看清對方的動作, 但在這樣的夜晚到來,絕對不會是為了親人:【嗯, 晚安。】
    宗闕閉上眼睛進入了睡眠,第二日仆從匆匆出行,帶回了工匠,不少人吊著繩子, 叮叮當當的在各個窗口上工作著。
    “這是在做什麽?”約爾看著人類上下忙碌, 遞著東西的舉動問道。
    “據說莊園裏昨晚進了賊,主人說要給窗戶上安防盜窗, 不知道是什麽樣子的。”一頭棕發的漢妮捧著新洗的床單晾曬在了繩子上, “不過應該會更安全。”
    約爾看著那些間隔極大的像柵欄一樣的窗戶, 轉身拿起了一件濕漉漉的床單道:“我來幫你疊。”
    “不用了,這是我的工作。”漢妮不好意思道。
    “沒關係, 我看其它人都在忙, 這樣晾出來的床單還需要你拉很久。”約爾擰著上麵的水笑道, “就讓我幫你做些事情吧。”
    “好, 謝謝你。”漢妮拉過了床單的一角笑道。
    拉的平整的床單晾曬, 一件件清洗後的衣服也整排晾在了繩子上, 肥皂的味道溢散在空氣中, 摻著陽光的味道, 很是清新。
    叮叮當當的聲音不斷響起,約爾晾曬過衣服後走近了一些,蹲身看著成堆的封窗,握住一段輕輕捏了一下,鐵器的一段直接癟了下去,他抬頭看著被封起來的主臥,唇角輕輕勾了起來。
    防賊?做夢!
    防盜的窗子安裝了幾天,整齊的鐵窗在陽光下看著很是整齊漂亮,雖然從窗戶處欣賞風景不能再像之前那樣探出很多,但適應以後也能輕易的將防盜窗子視若無物了,女傭們偶爾在上麵晾曬手帕也比之前方便很多。
    從安上防盜窗之後,許多人的睡眠都踏實了許多,宗闕這裏再也沒有夜晚被人闖入的痕跡。
    1314:【……】
    浪漫的愛情被宿主裝了防盜窗,還焊死了,想進來,做夢!
    ……
    “珊迪,有你的信。”清悅的少年音從窗外傳來,在午後有些曬的陽光中似乎帶著樹蔭下溪水的清涼。
    “謝謝你,約爾。”珊迪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帶回了好多東西,我幫你提。”漢妮的聲音有獨屬於她的年齡的溫柔。
    “這是漢妮你的東西,我剛好碰到了你的媽媽,順便幫你拿回來了。”少年的話語中也帶著溫柔。
    “謝謝你,約爾,是家裏的果子,我去洗一些一起吃吧。”女孩兒笑道。
    “稍等,我去把主人的信送上去。”少年笑道,身影匆匆離開了那裏。
    宗闕坐在書房裏靜等了片刻,門被從外麵敲響了,三聲之後他開口道:“進來。”
    門被從外麵推開,一身清爽的少年似乎裹挾著外麵的光芒,湛藍的眸中帶著靦腆的笑意道:“主人,有您的信。”
    拓著火漆的信被放在了宗闕的麵前,其上的文字以金色描繪,十分的貴重。
    宗闕打量著麵前仍然安靜乖巧,但已經少了剛來時的畏懼膽怯的少年,知道他的劇本又有了進度:“謝謝,出去吧。”
    “是。”約爾恭敬行禮,輕輕帶上了門,加快了一些腳步。
    他已經有些習慣這個人公事公辦的態度了,雖然很多事情他都猜錯了,但是工作狂這一點兒卻沒有猜錯。
    他從來沒有見過哪個人類這麽喜歡工作的,那些他看不懂的東西,那些密密麻麻不具有故事性的書,讓人看著就眼暈,可這個男人卻能夠看上好幾個小時,並且在其中記錄上自己的想法。
    想讓這樣的人失控,隻靠以前的方法當然不行,這樣的人喜歡規劃一切,討厭規劃之外的意外,如果強勢闖入或者爬床,或許會適得其反。
    對於這樣的人,就是要用溫柔和無害一點兒一點兒的瓦解他的心房,然後毫不猶豫的住進去,等到一切塵埃落定,到時候再揭露真實目的,他一定會給出讓他非常滿意的反應!
    陽光落在身上,約爾抬起手臂遮擋著這炙熱又討厭的陽光,聽到了不遠處樹下傳來的呼喚聲,唇角勾起了靦腆的笑意。
    “約爾,我準備了三明治。”樹下坐著的珊迪說道。
    “還有莊園發放的酸梅粉,我在裏麵加了冰,你一定喜歡。”一頭金發的朱蒂端著茶壺,遞給了約爾一個杯子,將冰涼的酸梅水注入了其中。
    冰涼的觸感緩解了陽光帶來的不適,約爾坐在樹蔭下捧著冒著冷水的酸梅水仰頭笑道,“謝謝朱蒂。”
    “還有果子。”漢妮端著洗好的果子走了過來,坐在了草地上笑道,“約爾你嚐嚐。”
    約爾看著少女期待的神色,眉眼輕彎拿過了一個沾著水的果子送進了口中,溫柔稱讚道:“很好吃。”
    漢妮的臉微紅,捧著果籃坐在了旁邊道:“那你就多吃一點兒。”
    “哼?約爾偏心,你還沒有喝我給你倒的水。”朱蒂左右打量著說道。
    約爾喝了一口笑道:“很好喝,朱蒂的手藝很好。”
    少女瞟了一眼那極溫柔的笑,別開的臉頰微微紅了:“好吧,我勉強原諒你了,你快喝,不夠這裏還有。”
    “好。”約爾捧著冰涼的杯子,輕晃著其中的液體笑道。
    “約爾真的很像天使呢。”漢妮看著少年臉頰上樹蔭光影的晃動灑落說道。
    他的笑容會讓人不自覺的溫柔下來。
    “漢妮好會說話。”朱蒂看著旁邊的少年輕聲問道,“聽說約爾以前是貴族,為什麽會跟主人回來這裏呢?”
    珊迪有些詫異想要阻攔,卻見少年眸中帶了些詫異落寞,輕輕一笑道:“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了,生活在這裏也很好。”
    樹蔭下的少年笑的很是溫柔,卻帶著讓人憐惜的脆弱,從雲端跌落還能保持這樣的溫柔快樂,沒有人忍心去讓他為難。
    宗闕站在窗邊看著樹蔭下正在休息的幾個人,他雖然聽不清那裏在說什麽,但這隻血族來到這裏不久,卻已經可以讓很多人對他產生好感,完美的融入這裏了。
    “主人確實對你很好,悄悄告訴你們,我以前還幻想過成為主人的夫人。”朱蒂端著杯子說道,“但看到那麽漂亮的卡翠被毫不猶豫的趕出莊園以後,就徹底失去了信心。”
    女孩兒說著自己的小心思,卻沒有注意到約爾眸中笑意的略微消失,湛藍的眸底帶了樹蔭下的微涼。
    “誰沒有幻想過嫁給貴族呢。”漢妮帶著笑意輕歎道,“我也是進了莊園之後才知道,貴族是會與貴族聯姻的,而且貴族家教養的女孩兒會學習很多我們不懂的東西,也長的非常的漂亮,對吧,約爾。”
    約爾在所有人看過來時眸光微轉笑道:“大部分會如此,但也不一定,卡翠是誰?”
    “以前一個非常漂亮的女傭,她的身材非常好,手指也養護的很細膩。”朱蒂摸著自己的頭發道,“頭發還是很漂亮的金色,比很多貴族的小姐要漂亮的多,連我都被她迷住了,很多人都覺得她會受到主人的喜歡,至少會成為情婦,可是她擅自進入主人的房間,躺在他的床上被發現後就被送了出去,主人在那以後換了床上的所有東西。”
    “她沒有哀求嗎?”約爾覺得這個故事不錯,那個男人果然做出了他預想中的舉動。
    “聽說她很虔誠的跪在地上請求主人讓她改過自新,她隻是對主人不自覺的動了心,以後不會再犯這樣的錯誤,可是主人並沒有留情。”朱蒂輕歎道,“感覺是一場很苦的單戀。”
    “她愛上了不該愛上的人。”珊迪很久沒有開口,卻在此時說道,“那樣隻會苦了自己,還給主人造成了困擾。”
    “聽起來很可憐。”約爾的話出口,察覺了樓上的那道目光時看了過去,對上男人平靜的視線時眉眼微彎,輕輕笑了一下。
    宗闕看著少年的神色從饒有興味轉為乖巧,視線錯開,離開了窗邊。
    這隻血族的社交能力比他強很多。
    “約爾,你在看什麽?”朱蒂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卻沒有找到任何蹤影。
    “主人可能找我有事。”約爾將手中的杯子放下,起身笑道,“你們先聊。”
    他的背影離開,漢妮捧著三明治看向了書房的方向道:“主人剛才是在看我們嗎?我都沒有發現。”
    “漢妮,安心一些,這個時候是休息時間,不過我們吃完確實該去忙了。”珊迪說道。
    “感覺主人對約爾是不同的,他可以隨意進出主人的臥室和書房。”朱蒂看著少年離開的背影道。
    “因為他識字,而且以前是貴族的話,也可以跟主人說很多我們不明白的話題吧。”漢妮說道。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約爾比卡翠還要好看呢。”朱蒂托著腮道。
    ……
    宗闕坐回原來的位置端起杯子時,門被從外麵敲響了,他停下思緒抬頭道:“請進。”
    “打擾您了。”少年端著茶壺打開了門,笑意中帶著幾分剛才樹下沒有的拘謹,“我想著您的水應該放涼了。”
    宗闕看了一眼空了的杯子道:“下次進書房不用敲門。”
    “是,謝謝您。”約爾走到了桌旁,在杯子裏調好了溫水放了回去,“您請用。”
    宗闕端起杯子,摩挲著略溫的杯壁,看著擦拭著旁邊的少年道:“閑暇時都會做些什麽?”
    “會幫其他人做一些事情。”約爾端起茶壺笑道。
    “閑暇時那一側的書可以隨便看。”宗闕示意桌子對麵的書架道。
    約爾看向了對麵牆上滿滿當當的書,那一瞬間覺得很窒息,這個人不僅自己看書,還喜歡拉著別人一起看,他有點兒懷疑是他們剛才的歡笑聲太大,以至於這個人融入不了就破壞。
    “真的可以嗎?非常感謝您。”約爾即使後槽牙都要磨碎,麵上也露出了十足的感激,記得自己立的人設是一個家道中落但十分有教養的貴族少爺。
    貴族是不能不愛看書的。
    “嗯。”宗闕應道。
    約爾心裏的天平在直接吃和繼續玩中間搖擺了一下,將托盤放在了一旁,走到了對麵比他高出很多的書架旁看著上麵的書名,他活了這麽久,看過的書都沒有一麵牆。
    他隨手拿下了一本看起來色彩鮮豔的,坐在了一旁柔軟的沙發上翻開,覺得難熬的日子才剛剛到來。
    報紙上的故事很有趣,但是很短,不用花多長時間就能看完,但這麽厚的書想要看完不知道要到什麽時候。
    約爾一頁兩頁的翻著書,看似看的很認真,其實什麽也沒有讀進去。
    陽光西側,他的身後拉上了窗簾,側落進來的光線落在了書上,帶著刺眼的感覺,約爾的目光試探著輕抬,落在了那個比夜色還要深沉寂靜的男人身上,對方的眸隨著閱讀輕動,似乎永遠都不會疲倦。
    陽光氤氳著灑了一點兒在男人的手上,勾勒著血管的痕跡,空氣中的那絲血氣帶著暖意好像也愈發濃鬱了起來。
    約爾的目光停留,劃到了男人有略微起伏跳動的頸側,覺得牙齒有點兒癢。
    雖然有點兒無聊,但這樣應該也算得上是順理成章的登堂入室了。
    那樣打量的目光越來越猶如實質,宗闕抬眸,對上了少年隻來得及變得乖巧的神色道:“有什麽疑問?”
    “我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您嗎?”約爾不喜歡讀書,但待在這裏的感覺還不錯,即使暫時喝不到,這個人也是他守著的寶藏,早晚都屬於他。
    宗闕的目光落在了他手中的書上,沉默了一下應道:“嗯。”
    “非常感謝您。”約爾有些疑惑他的沉默,卻更興奮自己的計劃又前進了一步,他的目光落在了書上。
    勤學好問,那他不懂的可就多了。
    少年的眸垂下,宗闕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藏身在窗簾陰影中的少年並未沾染其中一絲一毫的陰暗,他的樣貌的確像世人所稱頌的天使,但卻擁有很多麵,膽怯,乖巧,謹慎,溫柔還有暴戾和隨心所欲,真實的性情則掩蓋在了假麵之下。
    長久的扮演,不會覺得累嗎?
    宗闕收回了目光,約爾讀著自己麵前的書,發現這好像是一本話劇集,各種各樣的話劇是很有趣,但絕對不存在看不懂的情況。
    所以當時他的沉默……
    約爾看著手頭的這本書,思索著明知故問被當成笨蛋和換一本的可能性,發現哪個都達不成自己的目的。
    約爾手頭的事很少,即使話劇還比較有趣,他陪著看書的耐心也隻持續到了晚餐的時候。
    夜晚宗闕處理工作的時候,看似捧著書的少年跟屁股
    宗闕的筆停下,看著驀然停止動作,看著乖巧安靜實則手指已經開始收緊的少年道:“哪裏不明白?”
    “沒有。”約爾哪裏都不明白,為什麽這個人可以在這個房間裏看書寫字待這麽久,他已經快要廢了,他想出去,但他是一個安靜溫柔的人。
    約爾已經開始思索將人直接擄走的可能性時,宗闕放下筆起身道:“出去走走吧。”
    “嗯?”約爾有些疑惑。
    “你不是覺得悶?”宗闕問道。
    “有一點。”這次約爾不嘴硬了,再這麽待下去,他都要長出蘑菇了。
    “走吧。”宗闕拿上了外套,穿上後打開了房門。
    約爾放下書匆匆跟上。
    莊園內燭火明亮,外麵月色卻更勝一籌,樹林茂密,曠野上吹來涼爽的風,一下子就吹散了心中的鬱悶。
    宗闕行走在前方,約爾跟在其身後,兩人一前一後走著,星空下壓,形成了一個極為漂亮的穹頂,仿佛一伸手就能夠摘到頭頂的星辰。
    宗闕腳步不停,兩個人的身影也離莊園越來越遠,約爾回頭看著熹微的燭光,預感他們再走遠一些,他很有可能控製不住將這個人擄回自己的城堡裏時輕聲問道:“主人,我們要去哪裏?”
    孤男寡男最容易控製不住自己,萬一他吭哧一口咬上去,可就功虧一簣了。
    宗闕停下步伐回眸道:“附近有一條河,風景不錯。”
    “哦……”約爾腳步一頓,險些撞上他時垂下眸不好意思道,“對不起。”
    宗闕看了他一眼道:“沒關係,放輕鬆。”
    他轉身繼續往前,約爾眨了一下眼睛跟上,放輕鬆?他覺得自己還沒有看到這個人的結局,不是被累死就是被悶死。
    腳步聲一聲聲響在田園間,潺潺的水流聲在某一刻響在了兩個人的耳旁,打斷了約爾的思緒,讓他往前方眺望了過去。
    步履靠近,不遠處的河流映著月光,漆黑又明亮。
    清涼的水汽撲麵而來,掃去了白日最後一絲悶熱。
    宗闕的步伐停下,身後跟著的少年已經蹲在了河流邊,用手捧起了冰涼的河水笑道:“我來這裏這麽久,竟然不知道這裏還有一條河。”
    “太過於專注一些事情,就會忽略身旁的風景。”宗闕看著水麵落下的水花道。
    少年蹲在那裏撩著水,一滴滴晶瑩的水光從他的指縫中滑落,那雙眸底映著月輝,雖然看起來有些冷意,卻是真實的開心著。
    然而因為他這一句話,轉眸看過來的少年又蒙上了一層謹慎虛幻的假麵:“什麽?”
    宗闕回看著他,那樣直白的目光讓約爾有種被看到心底的感覺,然而此時別過視線總覺得是自己輸了一樣,他的目光回視,卻看到那雙一向平靜的眸微斂,心裏咯噔了一下,覺得這個人好像看穿了什麽。
    難道是他什麽地方露餡了?
    “你的性格應該不是這麽乖順的。”宗闕看著手指在水麵中輕撓的少年道。
    約爾輕輕眨了下眼睛,繃住的肩膀輕輕鬆了下來,腦中飛速思索著輕聲道:“失去了生存憑依的人是沒有任性的資格的。”
    難道比起溫柔的,他更喜歡身世淒苦的?
    “一直偽裝自己,壓抑自己,勉強自己做不喜歡的事情,有一天會失去自我。”宗闕看著他道。
    不管他是演戲也好,找尋興趣也好,他希望這個人是開心的。
    約爾的瞳孔輕輕收縮了一下,他覺得自己真的被看穿了,不是身份,而是靈魂。
    跟這個人演戲他並不覺得困難,讓他不喜歡的是他必須在所有人麵前維持人設,這偶爾會讓他十分的煩躁。
    約爾站了起來,指尖的水珠下滑,他抬頭看著麵前的男人,覺得他可能不像他想的那麽的無動於衷,至少他不會去關心其他人的想法,卻在留意著他的一舉一動:“您在關心我嗎?”
    河流嘩嘩,蟲鳴聲卻顯得夜色愈發的寂靜,宗闕看著眸底映著月光的少年應道:“嗯。”
    這個人即使換了生命和軀殼,在他這裏也是特別的。
    約爾的手指輕動,唇微微張開,在得到答案的時候心口是緊縮的,卻沒有絲毫想要去嘲諷和惡作劇的念頭。
    這個人的神色還是很平靜,但也很認真,其中沒有摻雜一絲一毫的邪念,好像真的隻是想讓他開心,僅此而已。
    為什麽?
    “回去吧。”宗闕轉身說道。
    “嗯?”約爾有一瞬間的錯愕,看著他離開的背影伸出了手,卻驀然眸光一厲看向了遠方的叢林。
    叢林之中風聲輕動,一道身影隱沒在了其中。
    月色寂寞,原本沉穩的腳步聲停了下來,約爾看向前方側身等著自己的人,一邊心裏嘀咕著這個人會不會是傳說中的情場高手,一邊小跑了兩步跟了上去,行走在男人的身側輕聲道:“那我任性的話你會罵我嗎?”
    “不會。”宗闕說道。
    約爾輕輕負手,眸光微轉看著他的側臉道:“其實我以前在家裏很任性的,隻是家道中落,才知道身不由己的滋味,如果不是您拍下了我,我恐怕沒辦法安全活在這個世界上。”
    “不管是什麽樣的身份,保持自我。”宗闕聽著他的新劇本說道。
    “聽珊迪他們說,您喜歡真實。”約爾輕聲問道。
    他有預感,這個人離心甘情願獻出鮮血不遠了。
    “嗯。”宗闕應道。
    “每個人都會有偽裝的一麵的。”約爾說道。
    如果他露出了真實的全部麵,這個人一定會對他敬而遠之,人類之中有一句話叫做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確實。”宗闕說道。
    就像他在這個世界是以愛伯蘭子爵的身份存在一樣,他本身的來曆不能對這個世界的任何人說起,也因此他對約爾的樂趣並沒有置喙的地方。
    約爾眸光輕動,將到嘴邊的問題咽了下去。
    他隱藏了自己的身份,這個男人又隱藏了什麽?
    他很期待揭開謎底的那一天。
    他們回到莊園時客廳的燭火還點燃著,有仆從在守著夜,看他們一前一後的回來時問著好。
    “早點休息。”宗闕打開自己的房門道。
    “好,主人晚安。”少年負著手笑的有幾分調皮。
    宗闕看了他一眼,意外於他的沒有糾纏,進去帶上了自己的房門。
    ……
    夜涼如水,整個莊園都陷入了黑暗之中,約爾打開了自己的窗戶,像拉棉繩一樣拉開了防盜窗的欄杆,從其中鑽出,仰頭眺望著月色,身體疾射了出去,停在了叢林的一處樹梢之上。
    林海如同潮湧,在月色下不斷翻滾著浪花,約爾輕動著鼻尖,在那裏尋覓到了吸血鬼殘留的氣息。
    特級血液對於他這樣的血族而言都彌足珍貴,吸血鬼更是會垂涎欲滴。
    如果是血族給了不少血液的吸血鬼,力量足以控製理智還好,那種隨意給了兩滴血製作出來的殘次品,一旦嗅到血液的味道就會發瘋,而且那家夥明顯已經發現了這裏。
    林海之中尋覓不到蹤跡,約爾返回莊園落入自己的房中,將防盜窗重新掰回原來的位置,拍了拍手打開了房門,走到了隔壁房間驅動了裏麵的門鎖,輕輕的哢噠一聲後走了進去。
    沒有月光照入,房間內一片漆黑,約爾走到了床邊坐下,看著放在床頭的水杯唇角輕勾,他上一次發生了失誤,這一次可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還特意隔了好多天等這裏的戒備放鬆,然後完美潛入。
    床上的男人靜靜躺著,呼吸沒有任何的變化,約爾的手大膽的摸上了他的頸側,感受著那裏血液的流動,傾身趴在了他的胸膛上,看著男人幹淨的下頜笑道:“防盜窗釘的那麽緊,有沒有想過我會從門口進來?”
    床上的人以綿長的呼吸回答,約爾輕輕點過他的下頜道:“都是你不好,就像是木頭一樣,還讓我陪你一起看書,還把我當賊一樣的防,一點兒都不好玩。”
    室內一片安靜,約爾看著男人靜靜睡著的麵孔,那種心髒微緊的感覺又慢慢浮現了出來,他的眸光輕動,輕輕低頭湊近,察覺到了男人溫熱的鼻息,心髒竟愈發緊縮了起來,唇輕輕貼上,屬於人類的溫度從那裏傳遞了過來。
    約爾的喉結輕輕吞咽,在那裏甚至能夠感覺到對方的心跳,充斥著他喜歡的血氣,這是與血族完全不一樣的人類。
    約爾輕輕起身,摸上了自己心口的位置,竟莫名的吐出了一口氣,有點兒回味剛才的感覺,他趴在男人的心口笑道:“慶幸吧,我今晚可不是過來吸你的血,而是來保護你的,你這個人還有你的血都屬於我。”
    這可是這個人自己說的,即使他任性也不會生氣,沒有見識過他的真實身份就敢說這樣的話,不知道以後會不會痛哭流涕。
    “咱們就這麽說定了。”約爾伸手捏住了他的鼻子,看著男人因為呼吸不暢緩緩張開的嘴笑了一下,拉開被子躺了進去,像抱個大型玩偶一樣,手和腿都搭了上去,鼻尖蹭到了男人血流最快的頸側,濃鬱的血氣直接竄到了鼻腔內,讓約爾的牙齒有些癢。
    “咬一口你應該不會發現吧。”約爾的尖牙長了出來,在那裏輕蹭著,可牙尖蹭了半天也沒有咬進去。
    他不是不想咬,而是怕一咬下去有可能控製不住,到時候萬一吸多了可就沒辦法收場了。
    而且他這個說來保護的人吸一口,總覺得有些言而無信。
    “血族本來就沒有信譽。”約爾握住了男人的手拉到了麵前,看著那清晰的指節,張開口朝著食指指節的位置咬了過去。
    他就嚐嚐味,就像人類吃大餐之前總要來點兒開胃菜。
    然而牙齒將要咬下,本身沉睡的男人驀然翻了個身,約爾牙齒一合,指節沒咬到,卻在被攏到懷裏時嘶了一聲,發現咬到了自己的下唇。
    冰冷的血液微微滲出,約爾舌尖舔過,那裏血液被卷走,傷口也已經愈合了,隻是漆黑的環境中他卻被人類的體溫徹底包裹了。
    心跳聲近在咫尺,砰砰砰的維持著這具身體的生命,約爾耳朵動了動,從其中掙紮著仰頭,看著男人沉睡的麵孔湊近打量著:“你該不會是在裝睡吧?”
    沒有回答,男人連呼吸的頻率都沒變。
    “我要吸幹你全身的血液。”約爾湊近,聲音中帶著陰森。
    仍然沒有任何的反應。
    “那我可要把你初擁了,變成吸血鬼。”約爾再次威脅。
    漆黑房間裏的呼吸很是綿長。
    “你可真是個讓血族費解的人類。”約爾抱住了他的腰,臉埋進了他的胸膛,嗅著他身上溫暖的血氣道,“不過也是我最喜歡的人類了。”
    這個人雖然性格很冰冷,但是很幹淨。
    約爾細碎的說著話,精神很好,卻沒有注意到頭頂眼睛的緩緩睜開。
    【千防萬防,家賊難防。】1314感慨道。
    【嗯。】宗闕應了一聲,重新閉上了眼睛。
    他可以模擬呼吸,但沒辦法模擬睡著時人的心跳,而懷裏的血族明顯對此不了解。
    杯口抹的特殊的迷藥一般人可能就中招了,但他還是不夠謹慎。
    血族抱起來有一些冰涼,但因為模擬了一些溫度,倒不覺得冷,隻是沒有心跳,也沒有呼吸,不具有生命的特征,卻不像屍體一樣僵硬,而是像人類一樣的觸.感。
    “到時候我要是長眠,一定把你帶進棺材裏。”約爾仰頭看著熟睡的男人,感覺抱著也很舒服,“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1314默默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竟不知道是誰比較狗。
    一夜過去,宗闕醒來時身邊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了,身上的被子拉的平整,隻是身旁的床單還是帶著躺過的痕跡。
    他起身將一切收拾好,換上寬鬆的衣服出門時旁邊的門打開了。
    少年發絲略有些淩亂,睡眼惺忪的看過來,聲音帶著點兒懶洋洋撒嬌的味道:“主人,您要出門嗎?”
    “嗯,不著急收拾,我一個小時後回來。”宗闕下樓出了大門。
    他的背影消失,約爾趴在二樓的圍欄處托著頰看著,湛藍的眸中哪裏還有一絲一毫的困意。
    人類健康的體魄還真是需要這樣的人才能養的出來。
    仆從們在早點了。”
    “就來。”約爾唇角勾起了笑容。
    昨晚的事情讓他心情很愉悅,跟人類裝出友好的關係好像也沒有那麽令他煩躁了。
    宗闕的一天一如既往,早餐之後會看一會兒報紙,約爾泡了紅茶放在了茶幾上,站在沙發後麵往報紙上探。
    每天的報紙都是他去取的,但讓他自己看好像沒有多少興致,反而拿在這個人手上的時候,總讓他想要去看看上麵到底寫了什麽。
    約爾的視線從文字上匆匆掃過,將要看到最後一段時男人卻有了要翻頁的舉動,他的眸光微動,按住了男人的手道:“我還沒有看完。”
    幾乎所有停留客廳的仆從都有些詫異的看了過去,朱蒂的眼神甚至有些驚恐。
    她們當時可是親眼看著卡翠對主人表達親密,主人冷漠的離開,然後卡翠被管家警告了的。
    管家的行動就是主人的授意,而現在約爾的舉動比卡翠還要大膽。
    宗闕抬眸看著站在沙發後麵的少年道:“過來看。”
    約爾眸光輕動,輕聲問道:“真的嗎?”
    “不是沒看完?”宗闕問道。
    “是沒看完。”約爾轉過了沙發,坐在了男人的身邊,目光沒落在報紙上,而是瞟過了周圍人詫異至極的視線。
    看來這個人對他真的很特殊,隻是這種特殊到底是因為什麽?
    約爾的目光轉到了男人的臉上,卻正好對上了對方的視線,隻聽男人平靜開口道:“我臉上沒字。”
    約爾那一刻十分懊惱自己昨晚怎麽沒把他吸幹了了事,讓他的這張嘴也不能說出這麽讓他生氣的話來:“我走神了。”
    “嗯。”宗闕應道,“看到哪兒了?”
    “這裏。”約爾手指伸過去點在了報紙的一處道,“馬上看完了。”
    他的手臂貼的極近,宗闕卻沒有製止,仆從們從一開始的詫異變成了麵麵相覷,隨後視若無睹的去忙自己手裏的活。
    宗闕喝了半杯紅茶後上了樓,開始了早上的工作,約爾收攏好了茶杯,燒了熱水上了樓,安安靜靜的捧著自己的書坐在一旁,目光卻直勾勾的落在了認真工作的男人身上。
    宗闕偶爾喝水時看向完全肆無忌憚的少年,卻得了一個燦若豔陽的笑容,其中好像不摻雜一絲一毫的陰霾。
    宗闕的目光頓住,下一刻轉回了自己的工作上,約爾的手指輕輕撓著自己的書,覺得還是晚上安然睡著的男人更讓他開心一點兒,可以隨意讓他擺弄,而不會隻這樣專注於工作。
    午餐之後宗闕沒有休息,而是直接進了書房,就在約爾覺得他又要看一下午書時,男人拿起了那本一上午被他翻了五遍的話劇集道:“有不明白的地方嗎?”
    “有。”約爾看著坐下的男人走了過去,坐在了沙發的扶手上翻著頁道,“這個人跟一頭牛結了婚還有了孩子。”
    宗闕垂眸,看著摻雜著神話的話劇說道:“牛是神變的。”
    “可他們生下的也是牛。”約爾滿臉疑惑道,“人類可以跟牛在一起,是不是也可以跟任何生物在一起?”
    宗闕看著他眸中的興致勃勃應道:“嗯。”
    約爾眨了眨眼睛驚訝道:“你竟然讚同?!”
    “不管是什麽生物,自己認可即可。”宗闕說道。
    約爾第一次聽到這麽新奇的見解,他輕聲問道:“那你有沒有聽過吸血鬼的傳說?”
    “聽過。”宗闕看著麵前的血族道。
    “如果遇到他們,你會害怕嗎?”約爾盯著他的眸詢問道。
    “不會。”宗闕回答道。
    “嗯?為什麽?”約爾問道,“人類不都很怕那種吸血的物種嗎?”
    “害怕不會有任何助益,還會讓人失去冷靜思考的能力。”宗闕問道,“怎麽突然提起這個?”
    “隻是在想人類會不會跟吸血鬼在一起?”約爾笑道,“跨越種族的戀愛聽起來不是很浪漫嗎。”
    “有可能,吸血鬼原本也是人類。”宗闕回答道。
    約爾張了張口還是沒有把另外一個問題問出來,吸血鬼原本是人類,但血族不是。
    血族綿延於傳說中的神,他們天生就不與人類的感情互通,隻不過一時興起垂涎於美.色倒是有可能的,而這個人類長的十分對他的胃口。
    “還要看這本嗎?”宗闕問道。
    約爾輕輕搖頭:“感覺沒有真實的故事有趣。”
    宗闕起身,從書架上取出了另外一本,坐回了那裏道:“看這本,這是真實的事件記錄。”
    “你陪我看?”約爾看著他翻開書頁的手詫異道。
    “嗯。”宗闕看著身旁的座位道,“坐這裏。”
    “唔。”約爾略微起身坐在了他的身側,書則被放在了他的麵前,身旁的人略微傾身靠近了些。
    腿上的體溫相貼,約爾抬眸看著近在咫尺的人,那種莫名的感覺又開始翻湧,他不想吸血,卻想嚐試一下雙唇貼住的感覺。
    宗闕的目光從書頁上落在了他的臉上,這一次沒看到臉紅的痕跡:“看書。”
    約爾的視線倒是抽離了,但他現在不想看書,滿腦子都是今晚要怎麽登堂入室。
    幹脆不偽裝直接把人擄回去好了!他一個堂堂的血族親王為什麽要忍?!
    “序言還沒看完?”男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約爾耳朵輕動,翻著書頁時腦子裏浮現了一個主意。
    他這個主人的所有物已經得到了主人的寵愛,也該被洗幹淨送上.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