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你我本無緣(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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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喝酒……”青年的聲音有些軟, 打了個哈欠嘟囔道,“你別動我……手機……”
    “不是,你這裏麵說話的是個男的,真打錯了。”那個男聲漸漸清晰, 聽起來很年輕。
    “再動……絕交……”青年哼了一聲, 有些不滿。
    “咱倆一天絕交八百回。”
    “元嶽,你在哪兒喝酒?”宗闕加重了語氣。
    “嗯?”青年似乎想起了這裏, 輕輕抽了抽鼻子道, “宗闕, 你在……哪兒呢?我怎麽……看,看不著你……”
    他明顯已經醉的雲裏霧裏, 宗闕說道:“你在什麽地方?我去接你,好好回答。”
    “你好……凶……”元嶽枕在胳膊上, 眼淚順著鼻梁劃過, “學校……清吧。”
    得到了地點,宗闕轉身出門,驅車出行, 手機放在一旁,語音裏隱隱約約傳著青年模糊的聲音和另外一個年輕人清晰的聲音。
    “你這喝了酒對象都沒搞對, 打了都白打, 手機給我,你說名。”
    “別動……絕交……”
    “行吧,明天我這個兄弟沒絕交, 你那少一個朋友,哎, 兄弟啊, 這個醉鬼失戀了, 不好意思,打擾您了,明天他醒了讓他跟你道歉啊。”
    語音掛斷。
    宗闕看著紅燈,卻捕捉到了那個字眼,失戀。
    綠燈亮起,宗闕握緊了方向盤,車子疾行了出去。
    “哎,你那個暗戀者到底叫什麽?”張磊看著還沒喝兩杯就化身醉鬼的人問道。
    “你……怎麽…不說話了……”趴在桌子上的人對著手機問道,“其實沒……見麵的時候…我就……”
    “老子以後絕對不可能為情所困!”張磊坐回了自己的位置,看著對著手機嘀嘀咕咕的人,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卻驀然看到了對麵趴在桌子上的人坐了起來,直直看著他道,“我也要喝!”
    “喝,醉一場發泄出來就好了。”張磊給他滿上。
    元嶽端起了酒杯,湊到唇邊卻淅淅瀝瀝的灑了不少,不等張磊阻止,已是潸然淚下:“他…拒絕我了,我失戀了……”
    “對對對,哭吧哭吧。”張磊不想跟他說話了,電話都沒打對,跟醉鬼說話是跟自己過不去。
    學校門口的清吧不難找,略有些漆黑的門口,隻有這裏的霓虹燈閃爍著,因為是假期,人並不多。
    宗闕未進店,已經聞到了各種炸烤食物的味道。
    風鈴響起,服務生帶著笑意過來,卻是仰了下頭問道:“您好,先生,您幾位?”
    “我來找人,不用麻煩。”宗闕取過手機撥通了語音通話,卻發現他們彼此之間連電話都沒有留。
    桌麵上的手機震動,元嶽看了過去,眸中有著疑惑:“它動了?”
    “可能誰給你打的電話。”張磊伸手道,“給我看一下。”
    “不行!”元嶽按住,盯著他蹙眉道,“我在跟……宗闕說,說話……”
    “行吧,你這對象的名起的還挺奇怪。”張磊看著他護著手機那勁兒道,“什麽鵲?喜鵲的鵲?”
    “宮闕的闕。”元嶽認真糾正著,看著恢複平靜的手機道,“它……不動了……”
    語音未接,宗闕的步伐卻停留在了那個半包圍的隔間外,看到了那個滿臉暈紅,眼角濕潤還在研究著手機的青年。
    紅酒的味道彌漫,他的衣襟上也灑上了不少,手指有些摸不準酒杯的地方,明顯已經醉了。
    失戀?
    “人家掛了,當然不動了,萬一是你那個暗戀對象……”張磊正說著,驀然聽到了從身後傳來的聲音。
    “元嶽。”
    那是一個屬於成年男性的聲音,張磊抬頭,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的男人話語磕住了,嘴都張大了一些,幾乎是連忙站起道:“您好,您找元嶽?”
    帥是一回事,他第一次看到一個人的第一眼,覺得敬畏。
    元嶽的目光抬起,定格到了那模模糊糊一化成三個的人影身上,眯起了眼睛,勉強看清人時眼睛睜大了:“宗闕……”
    “是我。”宗闕看著其它隔間好奇看過來的視線,從錢包裏抽出了一張卡放在了張磊的麵前道,“沒有密碼,麻煩處理一下這裏的人。”
    那是一張黑金卡,張磊拿起卡起身,想要問一下關係卻是欲言又止,對方明明沒說什麽,站在那裏比他爸還可怕。
    “哦,好的,好的。”張磊拿起卡直奔前台道,“今天包場,所有顧客免單,再額外送一份禮物。”
    “好的。”服務生接過黑卡道。
    人正在散去,宗闕拿過了桌上的紅酒瓶看了一下量,紅酒的度數不高,但是這麽灌還是容易醉:“喝了不少。”
    “你怎麽摸著好……真實?”青年摸上了他的手腕,抓握了兩下,然後掐了一下他的手背道,“不疼……”
    “先離開這裏。”宗闕握住了他的手腕,將人從椅子上扶了起來,然而下一刻渾身散發著酒香的青年卻踉蹌著步伐撲進了他的懷裏,帶著年輕人的頑皮笑道,“抓到你了!”
    人一喝醉,理智全無,清醒的人是不能跟醉鬼計較的。
    宗闕扶著他的肩膀,可懷裏的青年卻似乎用上了吃奶的力氣收緊了手臂:“不準跑!”
    “我不跑。”宗闕垂眸看著他暈紅的臉頰道,“有什麽事醒了再說。”
    “宗闕……”青年仰頭,漆黑晶亮的眸中滿是歡喜,染了紅酒的唇啟開,“我喜歡你……”
    “你不是剛失戀?”宗闕問道。
    青年的眸中蘊起了水意,眼淚直接匯聚,眉頭蹙了起來,剛才的喜悅轉為了一片的傷心難過:“你不要我……”
    “你從哪裏得出的結論?”宗闕不太明白。
    “你特別好……”青年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落,手摸上了他的臉頰道,“肯定不可能……喜歡我……我,要孤獨終老了……”
    他哭的傷心,連眼尾那顆朱砂痣都紅豔的仿佛能夠滴下血來。
    “不會。”宗闕看著他道,“先回去。”
    “你長得……”青年捧著他的臉,湊近了擠著眼淚道,“真好看,我……好喜歡你……”
    “什麽時候喜歡的?”宗闕問道。
    他們才不過見了一麵。
    “第一次……跟你說話……”元嶽手有些發軟,身體直往下落時被宗闕扶住了腰身,靠在了他的肩膀上,“宗闕……”
    宗闕扶住了他的背,彎腰將人抱了起來,青年很輕,靠在他的肩頭閉著眼睛,呼吸間帶著酒水的味道,還在輕輕呢喃:“喜歡你……”
    “知道了。”宗闕抱著他走向了門口。
    風鈴的聲音響起,門被外麵打開,張磊看著眼前這一幕欲言又止,看到男人抱著人出門右拐時連忙跟了上去道:“那個,學校門在左邊。”
    一晚上真他媽的三觀炸裂,不僅知道了兄弟喜歡男人,看見人還他媽的不敢惹,他就是再練上十年也練不出這種看一眼就讓人腿軟的氣質。
    “你是他什麽人?”宗闕看向了他問道。
    張磊:“……”
    不知道他是什麽人,黑卡就扔出來了,萬惡的有錢人。
    “我是他發小,從小一塊長大的。”張磊對上對方平靜的視線,覺得他才應該是那個詢問的人才對,“我純直男。”
    直的跟那鋼筋一樣!
    “學校的床他爬不上去。”宗闕說道。
    “那送他回家吧!”張磊連忙跟上道,“我知道他家在哪兒。”
    “喝成這樣,父母會擔心。”宗闕看著懷裏半睜著眸的青年,轉身往車邊走去。
    “那你要帶他去哪兒?!”張磊呼吸一滯,聽到了一聲車響,然後看著男人朝著他夢寐以求的豪車走了過去,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將人放進去時道,“我不能讓你把他單獨帶走。”
    雖然開這麽貴的車不太可能嘎腰子,但是萬一酒後亂性,純潔不在,那他這個做兄弟的可就失職了。
    尼瑪,好好的兄弟相親相愛了十幾年,現在竟然有一種保護小妹的感覺,還得擔心貞.操問題。
    宗闕將人放在了副駕駛上,想要起身去抽安全帶時卻被青年抱緊了脖子,那原本半蒙的眼睛睜開,其中蘊著水光道:“我不要離開你……”
    “不是離開,隻是回家。”宗闕拉下了他的手,係上了安全帶道,“睡覺。”
    “睡覺你就跑了……”青年說道。
    “我不跑,說話算數。”宗闕平靜說道。
    “唔……”青年似乎信了,慢慢閉上了眼睛。
    在外麵的張磊卻一臉的受不了,萬萬沒想到自己曾經一言不合就打架的兄弟能嬌成這個樣子。
    這他媽一個電話就過來接人,又是清場又是抱的,失個鬼的戀。
    青年睡著,宗闕起身看著那濃眉大眼滿臉緊張的青年道:“可以。”
    “啊?!”張磊愣了一下道,“謝謝啊。”
    宗闕關上了副駕駛的車門,走向了駕駛座道:“上車吧。”
    張磊那一刻不太想去,但為了兄弟的安全和貞.操,還是硬著頭皮坐上了後座。
    車子起行,混入了車流之中,車內緩緩彌漫著紅酒的味道,然後被換風係統排了出去。
    這個時候路上的車已經不多,張磊捏了一路的報.警電話,看著也不是往荒郊野嶺,不擔心兄弟了,開始看這車內的陳設,一邊感慨著豪車就是豪車,一邊細想兄弟之前所說的流星雨當小水滴撒。
    所以他兄弟這是嫁入豪門了?不會被騙……
    車子轉道,駛進了a市最貴的別墅區,張磊默默的沉默了。
    車子停進了車庫,宗闕下車,打開後座的門時張磊有些受寵若驚:“我自己……”來。
    話沒說完,隻見男人從旁邊抽出了一條灰色的薄毯走向了副駕駛。
    張磊:“……”
    他不應該在車裏,他應該在車底。
    宗闕打開副駕駛時躺在那裏的青年已經睡實了,十月的夜裏有些涼,宗闕將安全帶解開,將薄毯裹在了青年的身上將人抱了出來,帶上車門朝著門口走去。
    張磊默默跟上,對方開門他插不上手,對方抱著人進了臥室他也……
    “等等!那是誰的房間?!”張磊連忙問道。
    那一刻竟然覺得自己有點兒像破壞兄弟姻緣的王母娘娘。
    “客房。”宗闕轉身看著他道,“右邊客房你隨意挑選一間,今晚先住那裏。”
    “哦,謝謝,打擾了。”張磊從來沒有這麽有禮貌過,他看著男人打開房門走了進去,自己默默的換上拖鞋,走向了右邊的客房,發現真是大的離奇,那一刻竟然體會到了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感覺。
    宗闕抱著人進了房間放在了床上,沒有開大燈,而是打開了暈黃的台燈,脫掉了他的鞋子。
    床很大,青年躺在柔軟的枕頭上,黑發散亂,眼角微微濕潤的樣子看起來很乖,但酒氣彌漫,淚水留在臉上的痕跡又能夠看出他曾經的傷心。
    他說喜歡他,第一次就喜歡,但他們滿打滿算是第二次見麵,失戀又是失了誰的戀?
    宗闕起身去了洗手間,打濕了帕子出來擦拭著他臉上的酒漬淚痕,脖頸處略微沾染的一並擦過,重新清洗過帕子後輕輕解開了他的衣領,目光略微停留,將人從床上扶起,將那件沾了酒漬的衣服換了下來,擦拭後拉上了被子。
    青年深陷在薄被中,除了最開始的折騰,酒精的作用明顯能夠讓他睡的更熟。
    宗闕拿著衣服起身,將燈關上後帶上了門,卻剛好看到了從對麵客房走出來的青年。
    張磊看著他手上的衣服,一時不知道該怎麽反應,男人光個膀子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什麽打球熱了,吃飯熱了,說拽下來就拽下來了,雖然他那個兄弟在外麵一向都很端莊,非常有男神風範,但是他現在竟然覺得男人光膀子好像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
    “我出來接個水。”張磊訕笑了一下,實在是沒敢問他們之間發生了什麽。
    那種感覺就像問他妹妹男朋友有沒有對她幹什麽……孤男寡男共處一室。
    “房間裏有。”宗闕看著他道,“麻煩你跟他父母打個電話,報個平安。”
    “哦,好的。”張磊看著男人離開的身影,抓了抓頭發,“不是元叔的生意夥伴?那他們怎麽認識的?”
    最重要的是,他為什麽這麽聽話!
    宗闕沒有回房,而是提著那件衣服進了洗衣室,看著上麵的材質,將上麵的酒水吸附幹淨,取出了專用的洗滌劑清洗著上麵的酒漬,甩開烘幹後將其取出,放在了青年的床頭後再次離開。
    別墅的夜晚很是安靜,宗闕在十點進入了睡眠,另外一間客房裏的人卻抵抗不住遊戲的樂趣和假期的時間規律,三四點才睡。
    ……
    清晨鳥鳴,元嶽迷迷糊糊醒過來的時候室內一片漆黑,身上有些鬆泛,但是睡的很好,他伸了一下懶腰,擁著被子翻了個身,覺得穿著的褲子不太舒服,眼睛半眯,卻是驀然從床上坐了起來,摸索著床邊打開台燈,看著周圍陌生的環境震驚當場。
    這是哪兒?!
    被子滑落,衣服放在床頭,唇齒之間還留著酒水的味道,元嶽驀然看向了床的另外一邊,沒有發現別人的痕跡時輕輕鬆了一口氣。
    這裏的陳設不像酒店,張磊沒有把他送回家,這是送哪兒來了?
    元嶽拿起衣服穿上,腦海裏有模模糊糊的印象閃過,他記得昨晚好像把酒水灑身上了,他的兄弟撐死了幫他拽下來,洗幹淨放這裏純屬春秋大夢。
    這裏到底是哪裏?!
    元嶽穿上拖鞋下床,打開門看著那寬敞明亮的客廳愈發迷惑,他打開了手機,準備用親切的話語喚醒他親愛的兄弟時,卻發現頁麵停留在跟宗闕的聯係頁麵。
    一則十幾分鍾的通話,一則沒有接通的。
    模模糊糊的印象從腦海中升起,元嶽想到了自己被忽悠著給大佬撥語音,然後說做一輩子的好朋友。
    張磊!
    元嶽的拳頭硬了,卻驀然聽到了對麵傳來的問話:“醒了。”
    他的視線驀然抬起,在看到本不應該在早上見到的人時吞咽了一下,手指下意識捏緊了手機:“大,大佬?你怎麽會在這兒?”
    “這是我家。”宗闕看著青年泛上紅暈的臉頰道,“頭疼嗎?”
    “有一點兒。”元嶽看著在餐桌前落座的男人問道,“我怎麽會在這裏?”
    “你昨晚喝醉了,我去接的你。”宗闕將藥瓶和水放在了桌子上道,“先洗漱,然後吃藥,早飯已經好了。”
    “好,我馬上去。”元嶽尋覓著洗手間的位置,心裏慌成了一團,因為他完全不記得他昨晚到底是怎麽被大佬帶回家的。
    他酒量不太好,所以不經常喝酒,以往醉了據說都是睡覺,但這次明顯不是!!!
    “左邊。”宗闕提醒著找門的青年道。
    “謝謝。”元嶽轉向了左邊,差點兒撞在了門上,才開門走了進去,看著鏡子裏的人捂住了臉,衷心的希望他昨晚沒有做過什麽丟人的事。
    洗漱過後元嶽做了一番心理準備才走向了餐廳,那裏的桌上擺著豐盛的早餐,廚房裏傳來聲音,元嶽略有些拘謹的坐在了放有碗碟的桌前,看著正在吃飯的男人提了一口氣道:“謝謝您昨晚把我帶回來。”
    就他昨晚醉酒的狀態,放哪兒其實都不太合適。
    “不客氣。”宗闕說道。
    元嶽深吸了一口氣,拿過了一旁的解酒藥和水吃了下去,開始吃早餐。
    “先生,我先出門了,您中午想吃什麽?”阿姨從廚房裏走出問道。
    元嶽下意識看了一眼,卻聽男人問道:“想吃什麽?”
    元嶽一怔道:“我中午就不打擾了。”
    已經住了一晚上了,再打擾就不太好了。
    “你中午有事?”宗闕問道。
    “沒有。”元嶽說道。
    “我有事情跟你說。”宗闕看著他道,“你需要留一下,中午想吃什麽?”
    “什麽都行,我不挑食。”元嶽說道。
    “多做些肉食,他還在長身體。”宗闕說道。
    “好的,先生。”阿姨笑了一下,開門離開了。
    元嶽臉上微熱,目光落在了男人的身上,對方並沒有穿那天初見時的西裝,而是穿著棉麻的家居服,深灰色,多了一分居家的味道,卻不比那天的氣勢減弱多少。
    即使認清了差距,他還是忍不住喜歡這個人。
    一頓沉默的早餐結束,碗碟被放進了洗碗機,宗闕端了兩杯水,一杯水放在了坐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的青年麵前,另一杯放在自己麵前坐了下來道:“昨晚的事還記得嗎?”
    元嶽說了聲謝謝,繃緊了腰背,就是想不起昨晚的事,他端起杯子提起心神道:“不記得了,我昨晚有做什麽過分的事嗎?”
    他以後再也不喝酒了,再喝就是……算了,形象。
    “沒有。”宗闕看著緊張的摩挲著杯沿的青年道,“你昨晚喝酒的原因是什麽?”
    元嶽手指一緊,想起了自己神傷的原因,有過希望,又陷入絕望,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怎麽麵對他,每接觸一次,喜歡就好像深一分,明白自己不可企及,又無法毫無征兆的離開,就像是一個痛苦的輪回,有一天自己能夠破了其中一環,大概才能夠解脫:“我……”
    “你朋友說是失戀。”宗闕看著他道。
    元嶽驀然看向了他,心中的慌亂感不斷攀升,他覺得這個環未必隻會由他自己解開,一旦被對方知曉了他的心意,按照他的行事風格,他們不會有再見麵的機會。
    “你說你第一次聽我說話就喜歡我。”宗闕看著他道,“我不記得我拒絕過你。”
    元嶽目光怔住,一時沒有從那種難過的情緒中掙脫出來,在反應過來他的話時沒忍住咳嗽了起來:“我什麽時候……說我第一次聽你說話就喜歡你?!”
    他什麽時候說的?!這怎麽告白還帶失憶的?!
    “昨晚。”宗闕看著他咳的上氣不接下氣的狀態,起身拍了拍他的背。
    他突然靠近,元嶽看向他時臉上熱意驀然升騰,好容易順了氣,話語卻帶了磕巴:“昨,昨晚?!”
    他昨晚到底幹了什麽驚世駭俗的事情?!
    宗闕看著他問道:“醉後的話不算數?”
    元嶽下意識搖了一下,意識到不對後又點頭,覺得自己想撞牆:“我不知道我都說了什麽。”
    “除了我剛才說的那些,其他的不重要。”宗闕思索了一下道。
    那些之後再理,現在需要把要緊的事情理清楚。
    “哦……”元嶽輕輕放下了心,幸好沒有什麽驚世駭俗的言論,“那算數。”
    “那你是怎麽失戀的?”宗闕問道。
    元嶽的心再度提了起來,看著麵前的男人,還沒有來得及沉湎於那種得不到的痛苦之中,想起了他說的沒有拒絕,心裏有一種不可置信的感覺浮現,遲疑道:“你說,沒有拒絕……”
    “你從來沒有告訴我你的心思。”宗闕看著他道,“所以是因為別人失戀?”
    “啊?”元嶽迷茫的看著他道,“什麽別人?”
    1314看著這兩個人雞同鴨講,覺得戀愛中的誤會與磨難就是這麽來的,思維完全不在一條線上還能談戀愛,人類真的很神奇。
    宗闕眉頭微動:“那你因為什麽失戀?”
    元嶽看著他,心中那種沉悶感翻湧著,那種永遠都無法填補的差距就像是一道鴻溝:“因為我覺得我配不上你。”
    反正心思已經被對方知道了,不管會有什麽樣的後果,他都得接受。
    【宿主這麽優秀,還不主動,小滿月才多大,肯定覺得夠不著。】1314仰頭看天,小聲嘀咕,【說不定哪天就退而求其次了。】
    它也是為宿主操碎了心。
    宗闕看著垂下眸的青年問道:“所以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單方麵宣布失戀。”
    被他這麽一說,元嶽驀然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兒幼稚:“我要是告白了,說不定連朋友都沒得做。”
    “所以昨晚說要做一輩子的朋友?”宗闕問道。
    “那是張磊攛掇的!”元嶽轉眸對上了他的視線,眸光輕顫輕聲問道,“我們現在是不是做不了一輩子的朋友了?”
    即使對方說沒有拒絕,也隻是弄清楚他失戀的原因,同樣不代表著會接受。
    “元嶽,我們才見過三次麵。”宗闕看著青年還略帶著青澀的眉眼道,“兩個人配與不配不由財產決定,這些都會隨著時間慢慢擁有。”
    “可是等擁有的時候再追,您說不定已經娶妻生子了。”元嶽對上了他的視線,心漸漸鎮定了下來,“而且您的身邊有那麽多優秀的人。”
    “你也會成長為很優秀的人,而且跟不是同齡的人去比,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宗闕說道,“你不用跟別人比。”
    元嶽聽著他的話,心中竟浮現出一絲希冀,手指慢慢收緊道:“您是在鼓勵我追求您嗎?”
    “你年齡太小,以我的年齡而言對你產生誘.導很容易。”宗闕看著他道,“我本來想再等一段時間,等你再長大一些,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麽,但感情的事,沒有經驗一說。”
    他不能放任他去跟別人磨礪感情,以獲得這一方麵所謂的成熟。
    青年的感情真摯而熱烈,不應該去讓不安消磨。
    “再等……一段時間?”元嶽看著他的目光,掌心微汗。
    “元嶽。”宗闕叫他的名字。
    “嗯?”元嶽繃緊了身體,大腦一片空白,“什麽?”
    “我在追求你。”宗闕回答了他之前的問題。
    那一刻元嶽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一下一下的讓他不知所措。
    追求他?
    他們是有可能在一起的嗎?
    這一分喜悅突如其來,元嶽屏住了呼吸,勉強找回了思緒道:“可是我不用您追求啊。”
    “所以我們的進度不太一樣。”宗闕按上了他的頭道,“我以為我們的了解是從見麵那天開始的,但你的進度太快。”
    元嶽感受著頭頂的觸感,怔怔的看著麵前的男人道:“我一直以為您把我當成朋友。”
    “我不缺朋友。”宗闕說道。
    “說的好像也對。”元嶽看著近在咫尺的人,輕聲問道,“那我們現在算不算在談戀愛?”
    宗闕應道:“如果你答應的話,是。”
    元嶽麵頰泛紅,熱度一個勁的往上躥,那種苦悶感散去,卻讓他有點兒不知所措的開心:“我好高興。”
    “嗯。”宗闕摸了摸他的頭道。
    “那戀愛應該做什麽?”元嶽喜歡他的動作,卻有些不太敢碰他,他對這個人其實了解的很少,即使看過周圍人的戀愛,那也是男女生之間的,兩個男人要怎麽談戀愛,他真的不太了解。
    校園戀愛的模式也不適合他們,人家能一起去圖書館,上自習,宗闕要是出現在自習室,絕對會被圍觀,說不定還會上頭條。
    “互相了解。”宗闕放下了手端起了杯子道。
    本來這一步在他的計劃中是在見麵之後慢慢進行的,會在戀愛之前有個基礎了解,然後再建立戀愛關係,深入了解。
    “唔……應該了解什麽?”元嶽覺得他們目前的狀態真的是非常的奇怪。
    他,他不敢動他。
    “你想知道什麽?”宗闕問道。
    “你家裏人同意你跟男人在一起嗎?”元嶽問出口後遲疑道,“我是不是問的太早了?”
    他這才剛戀愛,就想到度過一生,感覺好像有點兒著急。
    “我的事情可以自己做決定。”宗闕說道。
    “那萬一他們反對呢?”元嶽突發奇想,“比如私下裏找我,給我張支票隨便填,就為了讓我離開你。”
    宗闕看著他好奇的神色,覺得他的電視劇看的也很多:“這點你可以放心,沒有人會為難你。”
    “其實我還挺期待這種場景的。”元嶽有一點小小的失望,隨即笑道,“這樣我就填上一排的九。”
    “他拿不出來那麽多。”宗闕起身,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元嶽猝不及防,看著他的背影摩挲著自己的杯子有些焦心,他是很高興跟大佬談戀愛了,但他們這樣也不像在談戀愛,總覺得亂碰大佬的手很可能會被剁掉,不敢碰自己的對象算怎麽回事?!
    那道身影重新出現,元嶽收攏了糾結欲死的麵部表情,看著對方靠近,然後麵前落下了一張支票和一支筆。
    “填吧。”宗闕說道。
    “嗯?”元嶽迷惑的看著他道,“你要包.養我嗎?”
    宗闕沉默的看著他:“……隻是給你的。”
    “你不包.養我為什麽要給我錢?”元嶽問道。
    “你不是想填。”宗闕說道。
    元嶽:“……”
    大佬的腦回路真的是與眾不同,他隻是想體會一下被刁難然後打臉的感覺,大佬就給了他一張支票讓他隨便填。
    “我隻是開個玩笑。”元嶽拿起那張支票,心裏有點高興,雖然他覺得是玩笑,但對方沒覺得,說明他真的是想給,“不要亂給錢,這樣容易造成誤會。”
    “嗯。”宗闕應道。
    “這個可以留給我嗎?”元嶽拿著那張蓋了印的支票道。
    “可以。”宗闕說道。
    “謝謝你。”元嶽將其折疊了起來,
    “折了就沒有用了。”宗闕提醒道。
    “隻是留起來。”元嶽將其折疊的很小,然後放進了口袋。
    這是讓他覺得開心的東西,他就是覺得很高興。
    宗闕看著青年開心的神情,起身道:“事情談完,你有要做的事嗎?”
    “啊?您要忙了嗎?”元嶽有些不舍道。
    他們的戀愛真的好不一樣。
    “不忙,去書房看會兒書。”宗闕看著站起身的青年道,“你想玩遊戲還是看書?”
    元嶽這兩件事都不想幹,就算他不敢碰大佬,待在一塊兒也行:“我們這就互相了解完了嗎?”
    “你還有什麽想了解的?”宗闕問道。
    元嶽覺得這種事不應該是問的,而是兩個人相處來的:“我也不知道。”
    他隻是覺得他們好像不是在談戀愛。
    青年垂下了眸,明顯有些糾結,宗闕問道:“你想要什麽?”
    元嶽看著他,欲言又止:“我……你……談戀愛不應該是很親近的嗎?”
    他的話語出口,臉頰已經飄上了紅霞。
    可他想觸碰到這個人,而不是隻是看著,就好像沒談戀愛一樣。
    “那樣你不會覺得太快?”宗闕看著他問道。
    十八歲,剛剛成年沒多久,即使戀愛,有些事情也應該循序漸進的來,過於著急隻會讓第一次接觸的人產生抗拒。
    “什麽太快?”元嶽問道。
    “沒什麽。”宗闕覺得自己的進度對比他的速度,可能是慢了點兒。
    “我隻是……”元嶽想要說什麽,抬眸時卻察覺了對方身影的靠近,腰身被扣,腳步略微上前,錯愕之間已被擁入了懷裏,嗅到了對方身上溫暖的體溫。
    元嶽的手指收緊,大腦一片空白,隻聽到了自己的心跳聲砰砰作響,臉頰的紅暈翻湧,試探的抱住了對方的腰身。
    他果然很喜歡這個人。
    宗闕輕輕扣住他的發絲,看著懷裏青年黑發中極紅的耳朵,知道他是願意的:“想玩遊戲還是想去看書?”
    “等一會兒再決定。”元嶽埋首在他的肩窩道,“我發現你好高。”
    “你的年齡還能長。”宗闕說道。
    “宗闕。”元嶽輕聲叫著。
    “嗯。”宗闕應道。
    “我喜歡你。”元嶽抬頭說道,在對上男人的視線時即便臉頰暈紅,也沒有錯開,“醉酒的時候不算真正的告白。”
    “嗯。”宗闕輕輕托住他的臉頰應道。
    “你喜歡我嗎?”元嶽看著他問道。
    宗闕思忖道:“我喜歡你待在我的身邊。”
    元嶽眸光輕顫,輕輕抿了一下唇,還是沒壓住唇邊的笑意:“你是不是也怕我被人搶走了?”
    “不是怕。”宗闕說道。
    隻是對方感情的步調比他預想的快太多,有些準備必須做的更充足一些。
    “這就是運籌帷幄的大佬嗎?”元嶽仰頭看著他笑道。
    他突然不怕碰這個人了,因為這個人同樣不討厭他的觸碰,喜歡他待在他的身邊嗎?他也想待在他的身邊。
    “這一方麵不容易控製。”宗闕說道。
    “感情要是能被理智控製,那就不叫感情了。”元嶽笑道,“我現在相信大佬你以前真的沒有談過戀愛了。”
    宗闕看著他臉上重新綻放的笑意,此時的笑不同於那日告別,此刻他是毫無陰霾的:“你不也是第一次?”
    “我理論經驗多。”元嶽說道。
    “比如說?”宗闕問道。
    “比如說……”元嶽遲疑了一下,臉頰微紅,“比如說戀愛的前三個月是熱戀期,情侶會很喜歡黏在一起。”
    “明白了。”宗闕說道。
    元嶽沒敢問他明白了什麽,隻是傾身擁在了他的懷裏,聽著自己的心跳道:“我覺得好像在做夢一樣,如果這是醉酒,我希望永遠都不要醒。”
    “你醉酒的時候就是這麽抱著的。”宗闕說道。
    “嗯?”元嶽驀然抬頭,“什麽?”
    “昨晚我去接你的時候。”宗闕對上他的目光說道。
    “我還幹了什麽?”元嶽驚訝於自己的膽大包天。
    “說抓住了,睡著了就會跑一類的話。”宗闕看著他紅暈欲盛的臉頰道。
    “我……我就是抓住了。”元嶽索性破罐子破摔道,“你跑不掉了。”
    雖然他一度覺得這條魚特別難釣,但是釣上了絕對不能讓跑了。
    “不會跑的。”宗闕說道。
    元嶽笑意剛盛,就聽到了宗闕身後的開門聲,門被吸附,碰撞了一聲。
    宗闕回頭,元嶽也看了過去,就看到那炸著一頭頭發的兄弟訕笑的臉:“你,你怎麽在這兒?!”
    “我怎麽不能在這兒!我也不能把你一個醉鬼讓陌生人直接帶走吧。”張磊的躡手躡腳變成了昂首挺胸,然後在對上宗闕的視線時道,“你們繼續,我上個洗手間,實在憋不住了!”
    他躥進了洗手間,元嶽的臉頰緩緩蔓延上血紅,他以為隻有他們兩個人,結果全被人看到了。
    感覺會被嘲笑一輩子。
    “有什麽事想做?”宗闕回眸問道。
    元嶽遲疑了一下,覺得男人好像無視了他的兄弟:“他全都看見了……”
    “昨晚也看見了。”宗闕說道。
    元嶽:“……”
    他最近還是不要單獨見他這位兄弟好了。
    “我先給我媽打個電話。”元嶽看著他道,“遊戲的話等我回去再玩吧,現在也沒辦法直播。”
    “可以現買,我讓助理送一套過來。”宗闕說道。
    “啊?不用了!”元嶽下意識阻止道,“這樣太麻煩了。”
    “你以後應該經常會過來。”宗闕鬆開他拿起了手機道,“用得上。”
    元嶽眨了眨眼睛,心裏那種說不出的喜悅在醞釀著,經常會過來……他們真的在戀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