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觸摸心靈深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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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意傷口不要沾水, 不要用力,三天後換藥。”宗闕收拾著桌上的紗布和藥品說道。
    “謝謝,我應該付您多少錢?”那小心端起手臂的人問道。
    “五元。”宗闕說道。
    那人麵露難色, 還是從口袋裏摸出了幾枚硬幣,數著湊夠了五元放在了桌子上,轉身離開。
    宗闕拿過了硬幣,將其清洗消毒, 然後放進了一旁的錢箱裏。
    鐵殼做的錢箱,其中有晶核,硬幣,還有不知道從哪裏撬下來的珍珠,碎金,銀飾還有礦石。
    世界秩序重組, 原本的紙筆早已失去了價值, 末世中以喪屍晶核為交易的貨幣,但末世走到了末期, 七大組織林立,小的組織穿插其中,各自依附爭鬥,紙幣難以發行,這個世界使用的貨幣也參差不齊,各自形成規則, 但稀有金屬仍然是貴重的。
    各勢力爭鬥不斷,普通人之中也不太平, 藥品的製作技術倒是保留了下來, 但藥品的銷售仍然牢牢的把控在七大組織的手上, 為他們源源不斷的收攏著財富。
    異能者受傷或是有治愈係異能者治療, 或是用藥,有一技傍身的普通人能夠受到重用,日子會相對好過一些,但末世持續的太久,不僅壓縮了普通人的生活空間,即使真的有孩子降生,能活著長大已經很不容易,教育跟不上,真正能掌握技術的寥寥無幾。
    末世宣告結束,但這個世界仍然處於一種搖搖欲墜的邊緣,普通人求醫無門,宗闕的到來算是打開了這道大門,但必須收取的費用卻讓一些人即使硬撐著也不會來看病。
    “下一位。”宗闕雇傭的負責秩序的人喊道。
    穩健的腳步聲傳來,宗闕合上了錢箱,消毒著器材,在診台前麵的人坐定時抬頭看向了他問道:“哪裏不舒服?”
    這裏的人過的艱辛,大多都隻是最普通的衣服裹體,很多上麵還帶著縫補的痕跡,但麵前的男人身形卻很穩健,剔著板寸,皮膚有些黑,五官端正硬朗,手指看起來很靈活,一身皮衣讓他看起來帶著幾分匪氣。
    對方沒有說話,而是直直的看著他,宗闕跟他的目光對上道:“想治哪裏?”
    “你這說的我好像病了不止一處。”江沉一笑,目光從麵前男人的身上打量過,對方長的實在是好,好到他也不得不感慨一聲對方的樣貌。
    但他讓人警惕的不是樣貌,而是氣勢,氣勢並不逼人,因為他的眼睛看起來很平靜,窺探不到太多的情緒,但就是太穩了,穩到好像不是經曆過末世的普通人。
    身形肌理很完美,這副身體充斥著力量,手指修長,指甲修剪的很幹淨,但其上卻沒有什麽傷痕和歲月磋磨的痕跡。
    憑空出現,又精通醫術,體術應該也不差,讓他不得不懷疑對方前來的目的。
    他行事很小心,應該不會引起異能者的覺察,但如果他們發現了呢,派遣普通人前來探知,他如果真的對對方動手,一定會引起忌憚。
    普通人的力量很弱小,一旦發現他們形成的組織,隻需要幾個異能者,就能夠讓他們瞬間土崩瓦解,由不得他不謹慎行事,不放過任何的蛛絲馬跡。
    “飲食不規律,經常暴飲暴食,有胃病。”宗闕看著他的麵相,拿過藥枕放在了他的麵前道,“手放上來。”
    “這不是中醫的治法嗎?”江沉聞言問道,將手腕放了上去,對方搭上了他的脈並不言語。
    江沉笑了一下,覺得有趣,在對方鬆開手時問道:“診出什麽了?”
    “張嘴。”宗闕拿過了壓片伸過去道。
    江沉看著他手中的東西略有些遲疑,卻還是收緊了手指張開了嘴,讓那壓片探進嘴裏,壓下了舌頭。
    壓片取出,江沉拿過了一片的紙,吐出了一口唾沫扔在了垃圾桶裏:“醫生,中醫不都講望聞問切嗎?”
    “除了胃病,還有咽炎,慢性支氣管炎。”宗闕將壓片消毒清洗放好道,“是因為長期吸煙引起的,睡眠不規律,內分泌有些紊亂,肝髒負荷很重,手指關節上有炎症……”
    “停!”江沉製止了他的話,麵色已經有些僵硬,他來是想探探這個人的底細,沒想到自己先得了一大堆病,“你不用跟我說有什麽病,你就跟我說怎麽治。”
    宗闕拿過紙寫著藥:“睡眠規律,最好晚上睡,白天睡拉上窗簾,戒煙戒酒,一日三餐,飲食清淡,忌吃辛辣刺激的東西,這個藥一日三次,這個一天一片,先吃三天看看,這個貼在手指處可以緩解疼痛。”
    “哦……”江沉接過了對方撕下來的紙條,“謝謝醫生。”
    上麵的藥品名倒沒有用醫生的那種特殊字符,而是寫的十分清晰端正,就像這個人一樣平靜沉穩,看似收斂了鋒芒,實際不可小覷。
    “我去哪兒拿藥?”江沉問道。
    “藥店。”宗闕取過了藥枕道,“診金十元。”
    “這麽貴?”江沉笑道,“能不能便宜點兒?”
    “不能。”宗闕說道。
    江沉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從裏麵取出了一枚晶核放在了診台上道:“醫生不都是救世濟民,救死扶傷嗎?”
    宗闕收了晶核消毒道:“我也需要生活。”
    升米恩,鬥米仇,如果開了不收費的先例,那麽想要收錢就會被抱怨,治不好也會被怨恨。
    人心如此,到哪裏都是一樣,隻有付出代價,才不會覺得理所當然。
    江沉聞言若有所思,拿起那張紙條出了門。
    “江哥,怎麽樣?”等候在外麵的人跟隨他出了排隊的人群問道。
    “醫術確實很好。”江沉看著那字條上的藥也是有些頭疼,他本來以為自己挺健康的,這麽一診哪兒哪兒都是病,感覺好像要命不久矣了,“你幫我按這藥買三天的量回來,還是要盯著人,看看他都去哪兒了,見過什麽人,說過什麽話,都記錄下來。”
    “江哥。”阿金皺著臉道,“他這每天看不少病,診斷也記嗎?”
    “嘶……”江沉覺得每天聽病名藥名確實挺鬧心的,“記,都記下來,還有他看的都是誰的病,都給我記清楚了。”
    “行吧。”阿金接過了紙條道,“那我去幫您抓藥。”
    “算了,我自己去吧,你在這裏盯著。”江沉抽出了紙條轉身離開了。
    這個區域的藥店有點兒小,但還是有的,江沉從藥店出來,看著手裏的藥,下意識從口袋裏摸出了煙盒,叼了一根在嘴上,意識到的時候皺起眉頭將煙取了下來,重新塞了回去:“算了,可別壯誌未酬身先死了。”
    這一片區域屬於城市的外圍,處處是重建的低矮的單元房,接了水電,卻是上百口人都住在同一座四層小樓裏,繃起的繩子上掛滿了衣服,一到飯點兒,各種飯菜的味道在朝陽的樓房裏交匯,處處都是油煙的味道。
    末世幾十年,很多建築都已經走到了末路,根本沒辦法住人,這樣的建築是末世期間搭建的,比之末世的危險,現在已經算是好了很多。
    江沉坐在對麵的樓頂,看著這宛如蜂巢一樣的樓層吐了一口氣,隻是這樣是不夠的。
    他們戰勝了喪屍,卻成為了異能者欺壓的對象,異能者住在高樓大廈裏肆意揮霍著財富和資源,普通人卻必須蝸居在這裏,承受著他們的征戰和剝削,甚至有時候隨意就能夠失去生命,隻有讓異能者消失,世界才能恢複到末世之前的秩序,普通人才會有路可走,而不是隻能被壓彎脊梁。
    “江哥,宗醫生這三天基本上都是在看病。”阿金走到了他的身後,將那一打泛黃的紙遞了過去,“就是之前買了點兒器材和藥品,打了一副銀針和手術刀,我們都檢查過了,沒有夾帶亂七八糟的東西。”
    江沉接過了幾張紙,看著上麵密密麻麻的診斷和藥方覺得頭有點兒疼:“還有呢?”
    “還有就是每天早上六點起來,出去鍛煉身體,回去吃完早飯就去看病,沒病人就自己在那裏看醫書。”阿金說道,“下午五點關門,回家吃飯,吃完飯看書,十點準時睡覺。”
    江沉翻看著這些藥方,搓了一下臉道:“就這?”
    “啊,就這,他一天就幹這事,也沒有接診過陌生的人,都是咱這塊兒的。”阿金抓了抓頭發道,“就是他的診費有點兒貴,都在問能不能讓您跟他商量降低點兒,確實是很多人都看不起。”
    “診費不貴,主要是藥貴。”江沉將手上的紙折好道,“人家也要生活,不能因為說你可憐,人家天天給你免費服務吧,學這麽一身醫術可貴的很。”
    他吃了幾天藥,確實是感覺比之前精神了很多,最主要的是手指上的疼痛減輕了,說明是真有本事的。
    “話是這麽說……”阿金有些遲疑。
    “那點兒診金也就是幾天的飯錢,摳減一下也能出來。”江沉撐住圍欄站了起來,跳到了天台地麵上道,“他那器材亂七八糟的都要花錢,不要亂抓藥,對症下藥最省錢,趁著這段時間趕緊治,別拖。”
    “什麽意思啊?”阿金跟上了他的步伐問道。
    “他買了那麽多器材,醫術還這麽好。”江沉在樓梯那裏停下了腳步,轉頭看著他道,“這樣的人就算他願意留在這裏,我也不敢讓他久留。”
    這要是一開始是他的人,行蹤和器材也能隱藏著來,有這麽一個醫術高手,他們行事也會便捷很多,但對方底細沒摸清,也沒有刻意避諱,就隻會引來異能者組織的目光。
    這裏人員聚集,是最佳的隱藏地點,但一旦異能者組織開始清查這裏,他們就必須做出更多的應對措施。
    阿金張大了嘴巴,有些憤懣道:“他們又不缺醫生!”
    “心盟的虞雲閱缺。”江沉轉身下著樓梯道,“他可是心盟的軍師,龐鉦對這個軍師可是重視的很,要真是虞雲閱出了什麽問題,心盟絕對會被其他組織盯上。”
    “那我們更不能將宗醫生給他們了。”阿金說道,“萬一治好了,那不是給我們自己添對手。”
    “你這話說的輕巧,你怎麽不給他們?把宗醫生藏起來?還是宰了他?”江沉摟住了他的肩膀道,“人可替我們治好了不少人,真要宰了他,我們跟那些異能者組織有什麽區別?”
    阿金歎了一口氣:“那怎麽辦?虞雲閱好了不是更麻煩?”
    “也不一定就能治好,虞雲閱的病據說是治愈係的異能者都沒辦法,雖然不知道是什麽病,但難治的很。”江沉說道,“而且從他從來不出心盟基地的情形來看,身體很脆弱,沒治好的心盟暫時能隱藏在幾大組織裏,真治好了,就是出頭鳥,咱們不用操那麽多心。”
    普通人對比異能者還是太弱了,但借力打力,異能者自相殘殺,他們就有下手的機會。
    “那行,我去通知兄弟們。”阿金說道。
    “分批去,別讓他察覺了。”江沉說道。
    “江哥放心。”阿金轉身快步離開了。
    ……
    “這批器材你確定是草禾區買的?”戴著眼鏡,一身斯文的男人問道。
    “確實草禾區,還定製了一副手術刀和銀針,那邊藥物的消耗量也很大。”匯報的人將清單放在了他的麵前道。
    男人翻看著藥物清單:“腸胃和心肺用藥挺多。”
    其中倒是也有消炎藥物的采購,但是相對而言很少,很多藥物都隻是中成藥。
    藥品是七大組織聯合經營的,這一塊的利潤很大,但同時也能夠通過藥品購買監控到一些異象,比如傷藥的采購代表著有人受了傷,也方便他們追查一些有異心的人的動向。
    “草禾區的人勞作量大,煙草消耗的也多。”匯報的人道,“要不要我去細查一下?”
    “查什麽?這個醫生高價挖來長安。”男人推了下眼鏡說道,“別埋沒了人才。”
    “是。”
    ……
    “醫生?”提著水壺正在澆花的人聞言笑道,“我還沒有病到需要隨便找個醫生來看的地步。”
    “可是我們去調查過了,他的醫術確實很好。”匯報的人說道,“而且他是中西醫都精通,一把脈就能摸出來得了什麽病。”
    水淋到了最後一盆花葉上,站在窗邊的人將水壺放下了一邊,轉身時那垂落在肩頭的長發蜿蜒下滑,落在了他的背後。
    他垂眸擦過了手,坐在了柔軟的沙發上深吸了一口氣,呼吸間帶著幾分不穩道:“那就先挖到組織裏來。”
    “是。”匯報的人應道。
    “對了,看著點兒,別讓人對他下手。”坐在那裏的人垂眸笑道。
    “是,屬下明白。”匯報的人匆匆離開。
    七大組織剩下了六大組織,但是幾乎所有高層都知道,虞雲閱是心盟的關鍵,他要是沒了,心盟起碼垮塌一半。
    但他一直待在基地,想要強行入侵這裏基本上是不可能的,從醫生身上下手是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草禾區是熱鬧的,但也是蕭條的,這裏有車,自行車摩托車甚至運貨用的三輪都有,就是沒有小轎車。
    貧窮似乎能夠耗幹這裏的最後一滴血,但近幾日,卻有數輛小轎車出現在這裏,借著看病的契機進了那間小小的診室。
    黃昏時分,那些車輛開走,診所的門鎖上,宗闕沒有回家,而是順著樓梯上了天台,在看到那個坐在天台邊緣的男人時走了過去,對方聽到他的腳步聲回頭,將身旁的啤酒遞給了他:“喝嗎?”
    宗闕沒接,隻是走到了圍欄邊站定道:“什麽事?”
    “為你踐行。”江沉放下了手裏的啤酒,看著即使站在晚霞的目光裏也一如既往平靜的男人道,“人生有時候也需要放鬆一點兒,一直這麽嚴格要求自己不累嗎?”
    “不累。”宗闕看了他一眼道。
    嚴格要求是保證事情不會出錯,不嚴格要求,出錯引發了連鎖不可控的麻煩才會消磨心力。
    “你這人真沒意思。”江沉提著自己的啤酒罐喝了一口,“啊,爽……”
    宗闕沒有說話,隻是看著漸沉的夕陽和它旁邊泛著夜色的雲層,等到了江沉接下來的話:“謝謝你替我們隱瞞。”
    “不客氣。”宗闕說道。
    江沉看著他笑了一下:“你就這麽幹脆的承認了,不怕我殺你滅口?”
    他手底下的弟兄不少,行動的時候難免會受傷,還有一些手指上的槍.繭或者長期勞作的傷痕。
    阿金安排的很隱蔽,但還是忽略了一點,那就是藥品的消耗,一旦傷藥消耗數量上升,就有可能被七大組織發現。
    江沉當然有自己的藥品渠道,這一條線路要是不防,他們早就被端掉了,但宗闕開出的藥裏傷藥卻很少,隻是他開的其他藥也能達成同樣的效果。
    如果他是圖藥錢,大可以自己賣,但他沒有,也不是醫術的問題,那就是察覺了什麽故意在隱瞞。
    “異能者組織已經派人過來,你不會冒險。”宗闕說道。
    “那也不一定,那些組織魚龍混雜,表麵看起來都不太平,底下更是鬥的厲害。”江沉說道,“就比如心盟的虞雲閱需要醫生,你要是歸順心盟,其他組織為了以防萬一,也有把你宰掉的可能性,我完全可以順水推舟。”
    “你希望我去心盟。”宗闕的話不是問句。
    江沉捏著易拉罐的手收緊,瓶身發出了哢噠一聲,他看著麵前的男人,可不管怎麽看都看不透他。
    嚴謹,認真,平靜,一個人自律到一定地步是非常可怕的,如果再加上智商,一旦他想做什麽,很少有人能夠攔得住他。
    江沉看不透他,但對方卻好像能夠看透他一樣,越平靜的海麵越危險,讓他也在遲疑著自己的決定:“你為什麽會幫忙隱瞞?”
    “這裏沒有退路。”宗闕的目光轉到了樓下。
    這裏生活著很多人,每一個都是鮮活的,他雖然不想有升米恩,鬥米仇的因果,但沒想斷絕他們的後路。
    爭端也好,災難也好,人類的延續必須共同存亡,生命不分高低貴賤。
    江沉心中微沉,他舉起了啤酒罐,卻沒有遞到唇邊,而是將其放在了一旁道:“你願不願意跟著我做事?”
    “我們不是同路人。”宗闕說道。
    生命平等,異能者並非全部有錯,普通人也並非全部無辜,災難麵前他們曾經共患難,消除一方以獲得另外一方的生存,與他的理念不符。
    而且他有自己要做的事,也不會去效命於誰,太有主見的兩個人如果不能完全信任彼此,一定會產生衝突。
    江沉聞言深吸了一口氣,笑著提起了啤酒罐道:“不好意思,是我衝動了,我覺得以你的醫術去心盟最好,如果能夠治好虞雲閱的病,一定會受到重用。”
    “嗯。”宗闕應道,“我寫出的藥方你可以讓懂的人看一下,以後有相似的病可以按方子來。”
    虞雲閱,心盟明麵上的軍師,實際的首領,表麵上是冰係,實則擁有讀心術,他最後的死亡與其說是異能者組織走向了盡頭,不如說是油盡燈枯,沒有任何回天的能力。
    虞雲閱這個人未來會是江沉的噩夢,因為他能作為軍師,擁有的不僅僅是讀心術。
    而他需要去確定一下,那個人是不是他要找的那個人。
    “謝謝。”江沉笑道,“現在就算是踐行,等走的時候我就不去送你了。”
    “嗯。”宗闕轉身,從天台那裏離開。
    江沉喝著酒,看著夕陽舉起了罐子道:“下一次見麵就是敵人了。”
    他們走向的是不同的路,他一定要瓦解異能者組織,而宗闕加入心盟,跟他不是同伴,就隻能是敵人。
    天台的大門再次打開,阿金走到了他的身後道:“江哥,真的就這麽放任他離開?萬一他的嘴不嚴,虞雲閱從他的嘴裏套出了這裏的事,我們就有暴露的風險。”
    “嗯,做事總得有點兒底線。”江沉遞給了他一罐啤酒道,“我不動手,別的組織也有可能動手,我提醒過他,這件事就算是兩清,之後的事不要出手。”
    是生是死看他自己,這一點他自己也明白,這就是跟聰明人說話的好處。
    ……
    “老大,那個醫生接受了心盟的招攬。”略有些諂媚的男人說道。
    “心盟,他可真會選。”馮延冷笑了一下道,“讓人動手吧。”
    一個醫生影響不到什麽,他選哪個組織都行,唯獨不能選擇心盟。
    虞雲閱死了,他們才有動手的機會。
    “是。”那手下興高采烈的走了。
    而下令動手的不止一處,一個有可能改變心盟地位的醫生,隻能掐滅在萌芽狀態。
    深夜寂靜,草禾區整個陷入了漆黑,沒有一絲人為的亮光,唯有天上的月亮照出了活物移動的影子。
    藤蔓延伸,順著牆壁往上爬,纏繞在了圍欄上,帶著人的身體攀沿上了高樓,卻被驀然出現在月光下的光芒斬斷了藤蔓,讓那人驚慌之間隻能纏繞在底下的樓層,在空中蕩過,翻進了樓道。
    “心盟的人?!”躲藏在樓體後人蹙眉道。
    “虞雲閱肯定會提前做好布置,但不止長安的人來了,後麵。”
    “心盟的人有三個,你們兩個去拖住。”
    有共同的目標,就可以暫時結為聯盟,那兩個人對視了一眼,一人直接用了風力漂浮在了空中,另外一人疾行上了樓。
    兵戈交鳴,那繞後的人直接擊破了牆壁嘲諷道:“為了殺一個醫生,還真是下了血本了。”
    “這哪是為一個醫生,這是為了虞雲閱。”另外一人掏出了匕首,跳進屋裏時卻沒有一絲的聲響。
    屋內十分簡潔,床的位置一目了然,除了破牆進來的土石,其他地方十分的幹淨,甚至散發著消毒水的味道。
    兩個人朝著那張床邊走了過去,匕首直接往床上人的脖子抹去,可到了近前,卻發現手腳無力,匕首竟是不自覺的順著手掌滑落了下去,被床上躺著的人接住了柄。
    兩聲重物落地,外麵兵戈交鳴,但這座小樓卻是安靜的,就好像沒有人聽到這裏的聲音一樣。
    宗闕下床,看著倒在地上和趴在床邊圓睜著眼睛的兩個人道:“土係,金係。”
    異能者擁有著人類不具備的力量,但到底隻是人類,既然無法抵抗喪屍病毒,毒藥當然也有效。
    兩個人張開嘴巴,卻發現沒有辦法開口,隻能看著要刺殺的人尋覓著他們身上的標識,怒目圓睜。
    宗闕確認著他們的身份,一個是緘默的標識,一個是未來的標識。
    六大組織這裏有兩個,外麵還有四個。
    “嗬嗬……”一個人張大著嘴巴,勉強發出了些許聲音,下一刻卻見麵前的人起身,直接割斷了他的喉嚨。
    血液流淌,血腥味溢散,外麵的人架住了兵刃道:“糟了!”
    “看來得手了,撤!”那提著刀的人後退,握住了欄杆直接下落到了下一樓層,兩三次後落地,直接離開了。
    剛才纏鬥的三人離開,心盟的人互看一眼,眸中都有些凝重,一人推開了那間房門,在看到牆上的洞時張口欲言,卻看到了地上躺著的兩個異能者和靜靜坐在床邊的男人。
    蠟燭被點亮,狹小的室內明亮了起來,血腥味充斥,三個人看著那點亮燭火的男人都止步在了門口。
    組織派人暗殺,應該料定心盟會派人阻攔,出動的絕對是異能者,而這位醫生根據他們的調查是普通人,沒有一絲一毫的異能,卻將兩個異能者殺了。
    “你是異能者?”杜鬆問道?
    “不是,隻是用了迷藥。”宗闕說道,“請進。”
    三個心盟成員略有遲疑,還是跨了進去:“你殺了他們的人,以後出行都要小心。”
    “從我選擇心盟那一刻開始,這就是必然要經曆的。”宗闕說道。
    他隻是想看一下心盟能給他多少保護,再看看組織之間的水有多深。
    而事實證明,彼此之間的爭鬥已經到了白熱化。
    “他們發現不對可能會返回,你還是盡快跟我們離開這裏比較好。”杜鬆覺得對方是有震懾的意思在的,即使他隻是普通人,其他組織想要下手也要掂量掂量。
    “嗯。”宗闕起身,從床下取出了自己的行李箱提了起來,跨過了屍體道,“這個你們可以處理嗎?”
    “可以。”杜鬆讓開了道路說道,“您放心。”
    這一場戰鬥的動靜不小,但普通人懂的規避風險,他們也不會將屍體直接丟在這裏。
    深夜仍然是寂靜的,車子離開了草禾區,卻是一直到天亮,才有人試探性的打開了門,四處探看著道:“人已經走了,大家出來吧。”
    “江哥,昨晚人就走了。”阿金說道。
    “知道了。”江沉起身穿上了自己的外套道,“看哪塊兒有破壞,讓人去整修一下。”
    “已經讓人去辦了。”阿金說道,“江哥放心。”
    ……
    車子是夜晚進的心盟,消息是清晨傳到的其他組織,其他三個組織還好,未來和緘默卻是分別折損了一個異能者。
    兩大組織給出的反應未知,宗闕已經晨練完畢,洗過澡,換上了幹淨的衣服出了房門。
    “不好意思,您所有的器材我們都要再檢驗一遍。”等候在門外的人說道。
    宗闕將箱子遞了過去,任憑他們戴上手套檢查著。
    【宿主,讀心術的擁有者可是很危險的。】1314提醒道,【有任何想法都會被捕捉到。】
    【關於係統任務的也會?】宗闕問道。
    【這個當然不會了,跟我的談話也不會。】1314說道,【本源世界的防護是最頂級的,但其他的想法都會被捕捉到,當然,係統也有應對的措施,免疫異能藥丸要不要來一顆?隻需要五十萬星幣哦,可以免疫一切異能,什麽催眠讀心都對您無效。】
    【有係統屏蔽足夠了。】宗闕說道。
    他一早就對這一點有猜測,而現在可以完全肯定了。
    1314後悔了:【我現在說任務內容屏蔽不了還來得及嗎?】
    “沒什麽問題,跟我來吧。”杜鬆說道。
    檢查過的箱子被合上還了回來,宗闕提過,目光從麵前人身上掃過,這個人是昨晚去接他的人之一,能力是水係。
    他在前引路,宗闕提著箱子跟上,過了各處的掃描檢查後下了樓梯。
    心盟的總部很恢宏,充斥著各種現代化的設備,哪裏都是鋥亮的,這裏和草禾區對比,就像是兩個時代。
    他們下了數層樓梯,在過一道門時,被兩個護衛攔住了。
    “這是副首領要見的醫生。”杜鬆說道。
    那兩個護衛發著消息,確認了之後打開了門。
    門一打開,一股清新的空氣撲麵而來,宗闕看了進去,身後是冰冷的過道,而那道門後則是裝潢溫暖的花室,每一樣物品都是圓潤而溫暖的,地毯柔軟,陳設上擺放著各種嫩綠的花草,陽光淺淺透入,足以照亮這裏,卻不至於刺目。
    杜鬆側身讓開了道路,宗闕踏入,看到了那道坐在玻璃花室旁的身影。
    花草蔥鬱,暖光環繞,坐在那裏的人穿著一身絲綢繡紋的唐裝,暖白色的質地讓蜿蜒在其上的墨發極黑,卻讓那個置身在光芒之中的人剔透的好像是易碎的琉璃,他的渾身都透著光,像是置身在深山溪流邊盈盈綻放的水仙,潔淨,美好,又脆弱。
    【1314係統發布任務:任務一,作為原主活下去;任務二,改變虞雲閱原本的命運。】
    宗闕邁步走了過去,或許是這裏的動靜,讓那原本摩挲著棋子的人抬頭看了過來。
    墨發輕動,那極精致的眉眼中露出了一絲驚訝,隨即轉為了溫柔的笑,他眉目間的美本是極具衝擊力的,但因為那不太健康的唇色,讓他多了幾分脆弱感和溫柔感。
    宗闕看著含笑的人,目光從他的麵相上劃過,氣血兩虛,已經瀕臨油盡燈,再不治就要死了。
    虞雲閱看著提著藥箱走過來的男人,原本隻是驚訝於他的俊美,卻聽到了他的心聲。
    “副首領,這是新請過來為您治病的醫生,叫宗闕。”杜鬆恭敬道,“這位是心盟的虞副首領。”
    “抱歉醫生,我站起來不太方便。”虞雲閱笑道。
    他的唇透著粉,在陽光下顯得極白。
    “沒關係。”宗闕看著桌上的棋盤道,“這個東西先收一下。”
    自己跟自己下,初學者。
    虞雲閱眸光輕動,唇角的笑意略微加深道,“杜鬆,麻煩你幫我把東西挪一下。”
    “您太客氣了。”杜鬆小心端起了棋盤,保證其上的棋子不挪位,慢慢的放在了一旁,退到了一邊。
    “我的棋下的不太好,讓您見笑了。”虞雲閱看著麵前很自然的坐下,打開箱子取出藥枕的男人笑道。
    “沒關係。”宗闕知道他用了世界線中記錄的讀心術。
    【宿主,你這是作弊。】1314說道。
    讀心術就讀心術,還世界線記錄的讀心術,都這麽玩它的藥丸怎麽賣的出去!
    【會下意識的想到。】宗闕說道。
    他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想法,人類的思維很奇怪,越是不讓自己去想,越是會想到,而他可以利用這一點,規避對方的讀心術。
    完全的免疫是主角受何初的能力,而完全不能讀到的內心隻會引起對方全麵的提防。
    “手放上來。”宗闕將藥枕放在了他的麵前。
    虞雲閱則在打量著麵前的人,他剛才沒有讀到這個人心裏的想法,是對他剛才的話沒有想法?
    雖然人心底的想法很吵鬧,但即使是下意識說出的話,也會有那一瞬間的想法,但這個人那一瞬間完全沒有。
    很奇怪,但看起來很有趣。
    虞雲閱將手腕放在了藥枕上道:“據說這是已經失傳的醫術,真的能夠從手腕上就摸出一個人的病嗎?”
    “嗯。”宗闕搭上他白皙的有些蒼白的手腕,探查著他的病。
    麵相上氣血兩虛,內症一樣,心髒受損,供血不足,肺經血虛,脾胃腎腸道都受了影響。
    宗闕的手指換著地方,虞雲閱看著他,剛開始還能聽得懂,後麵什麽穴位,什麽藥材,夾雜的各種病症他已經聽不懂了。
    不過這個人的想法真的很有趣,以往來的醫生總會評估一下他的樣貌和身份,偶爾也會有些汙.穢肮髒的想法,隻有這個人,一看見他就覺得他快死了。
    “醫生,我的身體情況怎麽樣?”虞雲閱輕蹙起眉頭擔憂道。
    “可以治。”宗闕收回了手道。
    情況比他想的還要糟糕,他的身體沒有先天性的不足,但成長期留下過暗傷,一直沒有治愈,又受過藥物侵蝕,這樣殘破的身體應該溫養著,但他的體內有一股寒流,異能屬寒性,是冰係造成的持久不斷的侵蝕。
    而後醫生用藥都用大補吊命,但治標不治本,虛不受補,隻會一再傷元氣,才會造成他現在這樣虛弱的狀態。
    虞雲閱眸光輕斂,唇角笑意淡了一分:“能徹底治好嗎?”
    “能。”宗闕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雖然元氣大傷,但能補回來,隻是需要他配合。
    “真的嗎?”虞雲閱第一次聽到這麽確定的回答,心神略有激蕩,即使勉強屏住呼吸,反而讓呼吸急促了幾分。
    “心情平複,呼吸放平。”宗闕起身,在對方詫異的神色中按上了他胸口處的穴位,讓那原本急促的呼吸平複了下來。
    “抱歉。”虞雲閱按著他的要求做,目光微移落在了杜鬆的身上,眸中的光芒有一瞬間的鋒銳,話語卻很輕,“隻是一時聽到自己還能夠活下來的消息有點兒激動。”
    杜鬆對上他的視線,收攏起蔓延的水流,悄無聲息的站回了原處。
    “嗯。”宗闕鬆開了他,打量著周圍道,“這是一個長期療養的過程,這裏雖然明亮,但不要封閉在這裏,每天早晨□□點要出去走走,室內不要養太多的植物。”
    “好。”虞雲閱看著他收拾藥箱的動作應道,“接下來就拜托醫生了。”
    宗闕抬眸看了他一眼,起身道:“我先走了。”
    “您慢走,杜鬆,送宗醫生回去。”虞雲閱笑的很是溫柔。
    “是。”杜鬆帶著宗闕離開,過了一刻後再度返回,看著那側撐著頰,眉目之中帶著玩味和冷漠的人道,“首領,宗闕是有什麽問題嗎?”
    “沒什麽,他隻是看出了我不太想活著。”虞雲閱轉眸看向他,像是在問他,又像是在問自己,“我明明演的毫無破綻,他是怎麽看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