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師尊水端穩(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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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路可逃,死亡卻未降臨,是對心靈最大的摧折,有人瑟瑟發抖,有人閉著眼睛,雖是不甘心,卻無可奈何。
因為打不過,自爆亦無用,更是逃不了。
無數大能墜落,神魂盡散,天地之間,即便是頂尖的大能,亦有可能成為被捕食的螳螂。
可有人等了很久,那劍意帶起的靈氣沸騰卻似乎緩緩的平息了下來。
有人嚐試著睜開眼睛,發現那原本縱橫的劍意已消散,可即便許多人陸陸續續發現了,還是無一人敢動身。
宗闕伸手,此處的空間封鎖已解開,他轉身欲離開,卻被一道聲音叫住了:“寥郅,丹曦呢?”
宗闕轉眸,看著浮在半空緊緊盯著他的紫清真人道:“他沒事。”
“可天陰之體……”紫清真人話語未盡。
天陰之體可助人傳說之境,可采補,但隻可用一次,而寥郅與其結成道侶,便突破了。
“除采補外,雙修亦可成事,但的確隻能用一次。”宗闕說道。
紫清真人錯愕,半晌後沉下了心神道:“你們要去何處?”
以寥郅如今的實力,其實不必對她做出解釋的,因為如今的修真界已無任何人能對他造成困擾,絕對的實力下,所有人都會閉嘴,這也是為何有人會肆無忌憚想要天陰體質的原因,隻要跨過那一線,將無任何人能夠束縛。
但他雖殺了無數人,卻也留下了無數人的性命,而被殺的有些人是偷襲者,有些人是懷揣著覬覦之心而來,他的行事向來很有章法,就如此時的解釋。
“九州極大,他想四方遊曆看看,若路過上穹仙宗,必會登門拜會。”宗闕收起了靈劍道。
“再會。”紫清真人說道。
“告辭。”宗闕的身影從原地消失,過了許久,天地之間的陰雲早已不剩一絲,才有人緩緩回神,禦劍離開時發現已經無人阻攔了。
修士們察覺此事四下散去,隻留下那一片廢墟浸染著殷紅,隨風吹拂,溢散著血腥味。
其他修士可離,合歡宗卻不能整個搬離,虞嬌兒眺望著遠方的廢墟空地歎道:“在我們家門口殺人,也不收拾就走了。”
“他還可以讓這裏不是合歡宗的家門口。”虛琉輕輕揮動著折扇提醒道。
這一場戮殺,他本以為自己也會成為被抹殺的那一個,回過神卻發現自己的腦袋好好栽在脖子上,其中充斥著震撼和敬畏。
“說的也有道理。”虞嬌兒食指輕抵著下巴說道,“那片廢墟中應該還有不少人遺留下來的儲物戒指,可要一同前去清掃?”
“寥郅尊者可能隻是一時忘了。”虛琉說道,“宗主確定要去?”
“不確定。”虞嬌兒歎氣道,“可是我眼饞。”
就放在家門口,裏麵不知道埋藏了多少人積年的寶物,卻不敢動手。
“早知道當初的人情就該讓欠著。”虛琉說道。
“莫說了,已經在後悔了。”虞嬌兒再度長歎一口氣。
這修真界唯一出竅修士的人情和化神修士還是不同的,但如今即便悔青了腸子亦無用了。
……
儲物戒中並無風聲流動,一切都是靜謐的,樂幽在其中尋覓著,卻沒有找到什麽特殊的物件,修士有儲物戒,一應東西大多都會放在儲物戒中,洞府之內少有東西,與他當初的情況不同。
此處隻能算是一處修煉之地,樂幽看著其中極為簡單的布置,唯一的不同之處便是習慣,師尊素來喜歡東西規整,而此處有的東西卻放的有些淩亂,並非滾落的淩亂,而是原本就放的有些淩亂。
或許此處並非師尊所居,而是別人居住的地方,可上穹仙宗即便再貧瘠,也不至於將他人峰頭直接獎勵給新的人,元嬰化神修士想起山峰再容易不過,而師尊也不可能沒有發現此處。
非師尊所居,莫非是將誰關在此處?
此處暗無天日,但原本的風景還算不錯,化神修士縱橫數百年,碰上的人不計其數,或許是求而不得,才會將人關起來,並保留著此處。
樂幽的思維漸漸跑偏,開始抓心撓肺時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幽。”
“師尊?”樂幽開口,在意識到自己的所在之處時抿了一下唇道,“師尊先放徒兒出去吧。”
外界未有聲音回應,下一刻樂幽卻從此處離開,乍見天光時驀然眯住了眼睛,已被溫熱的大手捂住了。
青年落於懷中,仍是一身褻衣,唯有發絲被發帶紮於腦後,一身的風流。
宗闕捂著他的眼睛,感受到了掌心睫毛的輕眨時手腕被扣住緩緩拉了下來,對上了那雙含著萬種情思的眸。
人言見麵三分情,不論心中有何種揣度,在看到人的時候,許多心思都可以拋諸腦後。
樂幽便是如此,未見麵時有萬般猜測,見麵擁於他懷中時,那三年的纏綿恩愛盡皆浮於腦海之中,多日不見,思念早已沸騰。
“師尊。”樂幽伸手摟上了他的脖頸問道,“您去何處了?”
“出竅期雷劫降下,隻能先將你放在戒中。”宗闕攬著懷裏的人解釋道。
三年耳鬢廝磨,如此親密已是尋常。
“出竅期雷劫?”樂幽錯愕蹙眉,上下打量著他道,“師尊可有事?”
“無事。”宗闕說道。
“可徒兒並未被采補。”樂幽說道。
他有沒有被采補自然自己最有數,不僅未被采補,反而多了許多好處,一舉從金丹期突破到了元嬰期。
進境如此之快,勝過他前世遠矣。
畢竟與化神修士結道侶這種事在修真界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雙修也有此效果。”宗闕說道。
他的修為早已至大圓滿,隻差一線,為不動搖世界規則,一直在壓製著,機緣一至,自然水到渠成。
樂幽輕眨了一下眸,其中卻是浮現了一抹似是嘲諷的笑意:“想來古往今來有此體質者從來都是被覬覦采補,從未與人雙修過。”
此體質一出,就像是一塊肥肉,人人垂涎欲滴,隻想著憑借如此體質達成想要的修為,卻從未想過他亦是人,亦是修士,而非一樣寶物。
故而古往今來對天陰體質的描述皆是采補,而未有雙修之說,因為從未有人想過放著到口的肉不吃,而是當成人一樣小心愛護著。
雙修亦有此效果,被采補者何其可憐可悲。
“如今得知,若還有後來者,便不必再遭此難。”宗闕將人攬入了懷中安撫道。
“即便能雙修,接近者恐怕也多懷此種目的。”樂幽靠在他的肩上說道。
“死局已破,其餘便需自己留心。”宗闕說道。
“確實如此。”樂幽抬手輕摸著他的臉頰應道,他知師尊素來是善惡有度之人,能得此果,已對原本好上太多,“師尊,徒兒有一疑問。”
“什麽?”宗闕說道。
“寥郅峰的山腹中居住過何人?”樂幽從他的懷裏起身,與他對視問道。
若不是放在心上的人,怎會保留那處那麽久,還用結界護著!
雖然師尊說過未有想結道侶之人,也一向潔身自好,但他這不是結成道侶了嗎,這三年纏綿,什麽禁欲都是騙人的。
青年眸中有著審視和醋意,宗闕眸光輕動,解著他的想法道:“那是故居。”
“騙人,既是故居,為何要藏在山腹中。”樂幽問道。
“從元嬰晉為化神,重新拔高,故居直接掩埋。”宗闕說道。
他隻是不欲完全毀去原身的痕跡。
樂幽覺得哪裏不對:“那師尊晉升化神時可遭過大劫?”
“太金秘境中九死一生。”宗闕回答道。
樂幽哽住:“可是師尊在化神期前並不出眾。”
寥郅真人在前世並未在修真界聞名,即便是未達化神,卻亦未打出天才之名,渡了數百年才成元嬰初期,可如今的師尊卻是最頂尖的修士。
化神後期,不,出竅期,修真界唯一的出竅期。
“有鳥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宗闕平靜回答道。
樂幽眯起了眼睛:“那師尊為何收徒兒為徒?”
“此問題你從前問過。”宗闕說道。
“好,那師尊為何對弟子擁有前世記憶之事毫不驚訝?”樂幽捧著他的臉問道,“當時記憶斷層之時,師尊應是一眼便看破了吧?”
記憶斷層,他即便努力揣測,前後的性情與稱呼都有極大的差異。
【掀底了,掀底了,怎麽辦?!】1314十分捉急,這麽多秘密,簡直是要分手的節奏。
“你覺得是為何?”宗闕平靜問道。
樂幽對上他的視線怔了一下,沉吟道:“莫非是奪舍?”
“我們神魂交織過。”宗闕說道。
是否是奪舍,是否與身體契合,道侶最了解一切。
“那師尊莫非也是重回之人?”樂幽被推翻了猜測,再度問道。
宗闕看著麵前的青年,抬手摸著他的眼尾道:“前世我與你未有交集。”
這已算得上是泄密了。
樂幽眸光閃爍,唇角揚起:“師尊既非重回,怎知我二人前世未有交集?”
“為師若是重回,又為何要收你為徒?”宗闕反問道。
樂幽愣住,沉吟半晌後看向麵前的男人鼓起了臉頰:“這不是師尊該回答的問題嗎?!”
他竟被繞了進去。
“你有疑問,便該自己解密。”宗闕說道。
樂幽知他此言便是不會回答了:“那師尊可有其他的心上人?”
“隻你一人。”宗闕答道。
其他的事他盡可去挖掘腦補,但此事不必,若真是吃起醋來,能自己釀出醋海將自己淹死。
樂幽輕輕抿唇,他二人定情,師尊待他的心意便再未有過遮掩。
“罷了,反正徒兒有很長很長時間,能把師尊身上的秘密一點兒一點兒挖出來。”樂幽抱著他的腰身,輕輕仰頭湊近他的唇角道,“師尊如今是出竅期修士,可要雙修?”
“為了修為?”宗闕垂眸問道。
“便是為了修為,師尊又能奈我何?”樂幽輕笑,本是紮住的發間卻是一鬆,發絲盡皆散落下來。
他輕輕回眸,卻已被抱了起來,摟上對方的脖頸時看著那平靜的眉眼,心卻猛烈的跳了起來:“師尊?!”
“出竅期壽一萬有餘,你的確需提升修為。”宗闕抱著他進了船艙。
他的修為提升,對道侶的好處雖不比第一次大,但還是會有的,確實不能浪費。
“合歡果。”宗闕說道。
“不給。”樂幽心中有些慌,雖說三年纏綿恩愛,但有些事想想還覺得渾身發麻,真惹到了可不好玩。
他被放在了艙內的榻上,從那懷中退出時手撐住了床榻,打定主意不給,卻見男人從戒中取出了一個酒瓶。
那瓶子是裝交杯酒的瓶子!
樂幽眼睛略微瞪大,往旁邊挪著:“我不喝!”
“修為之事莫胡鬧。”宗闕打開了酒瓶的塞子道。
“你休想!你哪裏是為了修為!”樂幽本就未著鞋襪,此刻直接用腳推他,“你道貌岸然,色令智昏,衣冠禽獸……”
他才不是正人君子,會的多著呢。
宗闕斂眸,未將酒瓶遞過去,而是自己略微仰頭飲了。
樂幽瞪大眼睛,幾乎是忙不迭的翻身想跑,卻被抓住腳踝拉了過去,被吻住時酒水渡了過來。
他雖為元嬰修士,可碧波隱到底是有些效力的,合歡果更是不挑修為。
宗闕與他一吻分開,躺在榻上的青年已是醉意朦朧,言辭不像方才那麽有力,罵人的聲音都帶了些軟意:“荒淫無度……偽君子……”
“目無尊長,該罰。”宗闕用手遮住了他的眼睛,吻上了他喋喋不休的唇。
……
出竅期與元嬰期差兩個境界,雙修一場,樂幽的修為便已穩穩的從元嬰中期跨到了後期,更是逼近大圓滿。
此事與他努力無關,而是師尊確實實力超群,修為根基皆是無比深厚。
“這修真界中能如徒兒一般修行如此輕鬆的怕是再也沒有了。”樂幽一夢初醒,在探查到自己的修為時看向了抱著他的男人道。
宗闕睜開眼睛,看著青年眸中氤氳的水汽道:“這樣不好?”
既是在一處休憩,他自是未著發冠,發絲散落,衣衫寬鬆不似平日規整,樂幽對上男人睜開的眼睛,心髒猛跳,師尊正衣冠時自是禁欲而凜然,可此刻如此放鬆的狀態,舍了一分凜然,摒了一分禁欲,卻是俊美出塵的讓人的臉紅心熱,每看一次皆是如此。
樂幽心髒鼓動不休,自然知道之後的情熱與合歡果無關,他才是那個色令智昏的人。
“徒兒未說不好。”樂幽輕輕仰頭看著他笑道,“這是在感激師尊呢。”
宗闕垂眸,輕吻了一下他湊的極近的唇後道:“可要起身?”
“起來可有何要事?”樂幽與他呼吸交錯,有些難舍。
心動這種事很難言明,喜歡便想日日粘在一處,看著,抱著,湊在一處說著溫柔細語,隻知心熱,似乎無論如何都不會覺得厭倦。
“此刻已至離州,可看滄海桑田。”宗闕說道。
離州為玄淼仙宗的地盤,此處聚水,處處煙波,百獸齊聚,是一塊鍾靈毓秀之地。
飛舟導正方向自己前行,已至此處。
“為何要離開乾州?”樂幽輕聲問道。
“雷劫落,合歡宗外千裏焦土。”宗闕回答道。
至於那些被斬殺的修士,日後小徒弟自然有知道的時候,秘密還是自己發現的有趣。
樂幽輕輕眯了眼睛笑道:“所以師尊丟下那遍地焦土便跑了?”
“給了歉禮。”宗闕回答道。
那處隕落的化神元嬰無數,其中的寶物隨意合歡宗拿去,可抵得上合宗數千年之功。
“徒兒覺得虞嬌兒可能寧願師尊欠著這個人情。”樂幽笑道,“孰料師尊竟分的如此清。”
“也不算分清,日後還會有來有往。”宗闕起身道。
他二人發絲本是交織一處,此刻起身,竟是如同流水般緩緩分開。
樂幽看著他坐起的身影,輕勾住了一縷分開的發絲笑道:“也是,師尊惦記著那處的合歡果。”
宗闕欲起身,發上卻是略有拉扯,他轉眸看向了青年的手道:“先鬆開。”
樂幽手指在其上纏繞了一下鬆開道:“徒兒等會兒予師尊梳發好不好?”
他知對方不喜總是待在榻上,與他的散漫不同,師尊行事如同標杆一般,總是十分自持克製,非是習慣,而是心性。
“嗯。”宗闕起身,取出外袍穿上,腰帶扣上理好後看向了側躺在榻上輕撐著頰的青年,朝他伸出了手。
“徒兒如今重了些,師尊一隻手可拉不起來。”樂幽輕倚,朝他伸出了雙手。
宗闕坐在榻邊,彎腰扶住他的腰身,讓對方的手扣在了他的脖頸上將人帶了起來。
“師尊……”樂幽起身抱緊了他,話語帶了粘膩,“你予徒兒穿衣。”
“嗯。”宗闕輕扶著他的背,在那眼睫上親了一下。
他雖自己不喜磨蹭,但卻喜歡小徒弟的親密磨蹭,黏人一些極好。
樂幽輕輕眨了一下眸,已是不想鬆開了。
“今日想著哪件?”宗闕問道。
“師尊眼光極好,你選便是。”樂幽說道。
宗闕未拿他的儲物戒,而是從自己戒中取出了一身。
樂幽從他懷中起身,看著其上淺藍漸轉濃的色澤笑道:“離州多水。”
衣上祥雲飄渺,穿此衣觀此景,便如融匯天地間。
“嗯。”宗闕將他的衣領合上,垂眸係上腰帶,再幫他穿上了薄如輕紗的外袍。
樂幽看著他係著衣帶的手指,喉結輕輕動著,越是相處時日長,越是情濃,便是真有出竅修士的萬年,怕也是不足的。
宗闕鬆開衣帶,取過足衣握住了他的腳踝。
樂幽腿輕動了一下道:“徒兒自己來。”
“無妨。”宗闕係好足袋,幫他穿上了白色的長靴。
樂幽的足沒忍住輕動了一下,另外一隻腳踝被扣住時,那掌心的暖意直透入心底,讓人心癢。
“師尊,爐鼎之體怎能經得住您這般撩撥?”樂幽傾身,偎在了他的肩上說道。
宗闕垂眸幫他穿好鞋襪道:“為何要經得住?”
樂幽呼吸輕滯,笑道:“是,徒兒謹遵師尊教誨。”
鞋子穿好,樂幽下地,起身拉住了身旁人的手臂道:“師尊,徒兒為您梳發。”
他唇角揚著笑容,宗闕隨他的力道起身道:“莫要搗亂。”
“嗯?”樂幽拉著他坐下,撐在他的肩膀上彎腰笑道,“您這般不信任徒兒,我就要添些亂。”
宗闕看向鏡中滿眼笑意的青年,知道自己方才算是多言了一句,他素來不太聽話,越是提醒,越是喜歡反其道而行之:“為師方才有一事未告知你。”
樂幽取過梳子,梳著他的發絲,思索著該梳怎樣的發髻,師尊素來喜歡簡單低調的發冠,但其實稍微誇張一些也極好看:“什麽事?”
“合歡果已在靈器中種下。”宗闕說道。
那果子是有果核的,果實五百年一輪,成樹雖不易,但借助靈器,可大大縮短時間。
樂幽手一頓,知道這是師尊的警告和威脅,他輕哼了一聲笑道:“那就等師尊種出果子了再與徒兒算賬。”
那是以後的事,現在他就要玩。
宗闕:“……”
……
離州為玄淼仙宗地盤,似乎這修真界的水都匯聚到了此處一般,河流湖泊,浩瀚汪洋皆可在此處觀到。
待到無人之處時,不過揮手,便可移山填海,看遍滄海桑田之景。
崖壁高翹,海風呼嘯,一雙碧人坐在此處,觀浪濤拍岸,海鳥高飛。
此處極高,凡人輕易不可至,又無寶物,靈氣也不如何充沛,亦無修士來此打擾,呼嘯又安靜。
“那似乎是捕魚的船。”樂幽的腿放在崖邊輕垂著,衣擺隨海風冽冽飛舞,身體則靠在一旁男人的身上。
宗闕盤腿靜坐,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道:“是,這附近有個漁村。”
漁舟不大,卻在波浪中穿行,船上赤膊的人明顯是熟手,滿載而歸。
“若未踏入仙途,徒兒可能也會尋個避世的地方勤勤懇懇的勞作。”樂幽說道。
於他而言,村莊的記憶在前世時已經淡了很多,五歲離開,後踏入仙途,經百年而成化神修士,多番磨難,無論他願不願意,凡人的生活都與他相隔甚遠。
凡人不得百歲便已老,一生都在為生計而勞作,而修士一旦辟穀,便不再需要飲食,壽數不同,力量不同,仿佛天生便無法共情,亦不會在乎其生老病死。
但此一生卻不同,他隨師尊遊曆,雖入仙途,卻置身其中,知世間百態,凡人喜怒哀樂。
心結已解,似看這世間一人一景都覺得可愛,便是盯著那坐在礁石上垂釣的老翁都能看上許久。
凡人與修士力量雖不同,心境卻未必會差上一籌。
而如今,他亦會去想若是未入仙途,或許也會如此辛勤耕耘一生。
“我會去尋你。”宗闕說道。
樂幽心神輕動,直直看著他,心中暖意沸騰,他極愛身側的人,生死相赴,而師尊待人雖淡,可無盡的情思都藏在了一舉一動中。
雖無甚花哨的語言,可他在身邊,隻一語便讓人一生都不想離開他的身側。
“徒兒從未想過師尊會不在。”樂幽覺得心中翻湧的感情讓心都有著作痛了,卻又極心安。
他想的勞作一生,好似師尊天然便會在他的身側。
人生沒有假如,師尊答他,若他不入仙途會去尋他,所以他必入此境,但為何會尋他,卻不告訴他理由,就好像他們還未相遇時,他就已經開始愛他了,而師尊說隻有他一人。
他說,他便信,師尊並非迂腐木訥之人,若想不讓他有猜疑,絕對可以做到,可他卻在向他透露,讓他去尋這未解之謎。
“你若想嚐試,為師亦可陪你。”宗闕說道。
樂幽眸光輕顫,擁在他的懷裏笑道:“那待我們遊曆的累了,便尋一處僻靜處嚐試一番。”
“嗯。”宗闕應道。
……
他二人遊曆四方,並不隱藏身份,修真界中不識他二人者甚多,但隻需知道一人性情略冷,屹立俊美,一人容貌甚美,便是在修真界中亦是絕頂美人,便可揣測一二。
各方自有傳言,有人說他們在離州出現過,亦有人說他們出現在了坎州之地,他二人出現,正魔兩道皆是緊張膜拜,無不敬畏,隻是偶爾也會有實在消息不靈通者冒犯,落得屍骨無存的結果。
而他二人出現總是在一處,形影不離,所有出手時也未必都是寥郅尊者出手,丹曦真人出手同樣不留情麵,而其可登臨虛空,明顯至少已至元嬰期。
九州曾有的采補謠言自然不攻自破,即便有人不信天陰體質隻可用一次,合歡宗外的一場屠戮,足以震懾九州,無人敢犯。
達到傳說之境固然有可能跟寥郅尊者分庭抗禮,可真想達到,先要從他身邊搶走丹曦真人留下命,再要破開他周身的靈器防禦,然後度過出竅期雷劫,最後再麵對寥郅尊者的追殺。
其在化神期就已是無人能敵,如今出竅,隻是第一個就無人能做到,便是想要萬年壽數,可若真是趕著去送死,連如今的壽數也無了。
當初的謠言無了,而這一雙碧人似乎正在遊曆各州,有人言說寥郅尊者是在陪道侶曆練,亦有人說他們十分恩愛,傳言出去,自有豔羨丹曦真人修為極快者,亦有豔羨寥郅尊者得美人相伴者,而師徒之事已是少有人言。
……
夜黑風高,密林高聳,即便有些許光芒,亦被那極為濃密的樹葉掩住了。
叢林本是靜謐,卻驀然有金戈交鳴聲從其中劃過,瞬息風聲起,成片的林木一時靜謐,片刻後竟是齊刷刷的攔腰下滑,齊齊倒下,樹葉枝幹碰撞,打破了夜色的平靜,激飛了無數沉睡的鳥雀。
“人呢?!”一聲問詢聲響起,帶著濃濃的狠厲之意。
“那邊!”禦劍空中的人鋪開了神識,直接朝一個方向飛了過去。
身後數人齊齊跟上,一路阻攔的樹木皆是齊刷刷的斷掉。
人未追上,但力量可追逐,那正在逃跑的人與那劍光擦過,血液淅淅瀝瀝的落下,血腥味彌漫,讓這叢林中幾聲獸吼響起,愈發可怖。
“站住!往哪兒跑!”繩索從叢林中穿梭,纏住了那奔逃之人的腳,一端使力,那人眼睛瞪大,和禦著的劍一同從林間掉落,滾落在了落葉叢中,一時不能掙脫。
而在他周圍,數道追來的身影落下,將他直接合圍,再無生路可言。
“那是我尋的寶物,我等都是正道修士,你們這樣可對得起師門教導?”從地上坐起的青年看著幾人說道。
周圍的樹木皆斷,雲層略薄,透出了些許淺薄的月光下來,照在那數人身上。
青年生的濃眉大眼,雖是倉皇,卻是一身正氣。
“哈哈哈哈哈……”那圍著的一人聞言哈哈大笑起來,“對得起師門教導?弱肉強食本來是尋常,你幾歲了才能問出這樣的話來?”
“既為正道修士,自然應該守望相助,如此奪寶,實在非是正道修士所能為!”青年蹙眉,“修士修行,當依靠自身,如此行徑,怎能成事?”
“區區築基修士,倒是教訓起我們來了。”一人嗤道。
“莫與他廢話,你在秘境中得到的東西在何處?交出來,我們或許還能饒你一命。”另外一人說道。
“我可以給你們,但你們日後不可再行此事,若答應了我便給。”青年說道。
“好,我們答應。”圍著的幾人對視一眼,眸中劃過嘲諷之意,也不知是從何處出現這麽一個傻子,竟還拿到了那秘境的至寶。
“真的嗎?”青年說道,“你們以道心發誓。”
“小子,誰要跟你發……”有人實在不耐煩,卻被空中傳來的一聲打斷了。
“假的。”
那一聲含著笑意,似從雲端而來,隻那尾音輕揚,便讓聽著的人連骨頭都酥了。
美人,雖隻是聞聲便已知是美人。
那原本盯著中間青年的數人四處尋覓著,在一處映著流雲的樹梢上看到了隨風飄舞的衣擺,月色穿透,將那處身影描摹,未視容顏,已是仙人之姿。
“不知閣下是何人?”一人開口質問,聲音中卻透著迫切。
“過路之人,聽聞此處有異事發生,過來瞧上一眼。”那道身影從樹梢上消失,翩躚落下,如同月上仙人,而他落地之時,衣擺輕落,便讓那數人露出了驚訝垂涎的神色出來。
美人著一席白衣,其上卻有飛鳳纏繞,至美之人,連他的呼吸似乎都帶著甘甜幽微,引人入勝。
“既是瞧了,何不留下?”有人反應,已提著劍停在了來人的後路處,其他數人皆是如此反應。
至寶還能再尋,美人若是跑了可就再沒有了。
“你們方才答應我再不做此事。”剛才被圍的青年亦震撼當場,在察覺幾人動作時回神撿起了自己的劍。
“誰答應你了。”一人嗤了一聲,卻未移視線,“在下天蒼門弟子,不知可有幸結識道友?”
“無幸。”樂幽勾唇。
那弟子隻覺這林間似乎瞬間陰霾叢生,那雙極美的眸中似有無窮惡意穿透他的神魂,下一刻便隻能看著視線暗下,再不知一切了。
幾人同時倒地,已絕氣息。
青年提著劍怔立,看著此情此景,目光落在了那似要登仙而去的人身上道:“您是來救命的仙人嗎?”
樂幽看向了那站在原處的憨厚青年笑了一下:“救命?我是來殺人奪寶的。”
他一笑,這天地皆是失色,恒垚深吸了一口氣,連忙收回了目光,從儲物戒中取出了一物奉上道:“無需您殺人,此物為秘境中所得,獻給仙人。”
樂幽看向他手中捧著的東西,那物隨其中縱橫的劍意跳動,為化神修士遺留劍心,的確是至寶,從前對他這樣不修劍道的修士無用,如今倒是有用。
隻是兩世相見,此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看起來有些傻,但或許也就是這股傻勁,才能前世再見時已成劍意。
“罷了,我不過是無聊,尋些樂子而已。”樂幽輕輕擺了擺手道。
“可是在下該如何報答您的救命……”恒垚想要詢問,可他的話語未盡,天空中傳來一語。
“幽。”
隻一字,平靜浩渺。
恒垚愣了一下,卻聽那月下之人已然含笑應聲:“師尊。”
那一聲竟是言盡了喜悅之意,與之前的笑容判若兩人。
他的身影從原地消失,恒垚抬頭尋覓,在那穹頂之下尋覓到了他的身影,亦看到了另外一修長身影。
他比之仙人似乎更高一些,未能窺全貌,可那人身上似蘊藏著無盡平和又浩瀚的氣勢,即便恒垚見過的離妄尊者都未能有此氣場。
他二人靠近,那極美之人竟是擁進了他的懷中,不可聞那處話語,隻看身影便已覺親密無間。
“去做什麽了?”宗闕看著擁在懷中帶著笑意的人問道。
“去救了一人。”樂幽略微仰頭笑道,“師尊可從天懿劍宗取到東西了?”
“嗯。”宗闕神識掃過密林應道,“將過中州,可要去上穹仙宗拜訪?”
“好啊,也是許久未見元寧師兄他們了,聽說他已成元嬰後期,正好可比試一二。”樂幽說道。
“嗯。”宗闕扣住他的腰身,從原地消失。
叢林靜謐,但那樣的強悍已印入恒垚的心底,若是不斷向上,說不定亦能觸摸到一點兒邊角。
……
【係統評估,任務完成評估為s級,任務一賺取星幣三千萬,任務二賺取星幣一千萬,額外獎勵一千萬,共計五千萬,已匯入賬戶。額外獎勵原因:完善世界規則。】
【歡迎宿主回來。】1314熱情道。
【嗯,謝謝。】宗闕睜開了眼睛。
世界規則修改,萬餘年匆匆而過,聽起來很久,卻恍惚隻是一瞬間便到了盡頭,習慣轉頭看時,那個愛笑愛鬧的人已不在身邊。
【宿主,這次停留的時間比較久,要不要休息一段時間適應一下?】1314問道。
主要是要調整狀態,免得陷在世界裏。
【不用,開啟新世界吧。】宗闕說道。
對方尚不完整,而他很想見他,即使不是相愛的狀態,也很想見到他。
【好的,馬上為您安排。】1314振奮道。
宿主果然一刻都離不了老婆。
【1314係統提示,世界載入中,記憶傳輸中……】
進入新的世界,往往都是係統尋覓最新死亡的人,與其達成交易,允許宿主進駐。
而每每進入,都是瀕死的狀態,疼痛不可避免。
宗闕意識恢複,劇痛的感覺瞬間從腦後傳來,讓大腦震顫發麻,似乎是磕到了尖銳的地方。
這樣的痛楚讓視線發黑,麵前卻有東西滑動的聲音傳來,阻攔聲與尖叫聲交織,風聲逼近時,宗闕握住了捅向他腹部刀子的手,反折其手時,1314的提示響起:【宿主,小心防衛過當。】
宗闕手的力道偏移,那刀刃擦過了對方的腰側,血液的味道同樣湧了出來。
“見血了!”
“快拉住他!!!”
“你倆別打了!”
“不會死吧……”
麵前有人影晃動,宗闕力道已失,眼睛前有些模糊,失去意識前係統的提示音響在耳邊:【已為您使用恢複藥劑。】
……
宗闕意識再度醒轉是在醫院,他的眼睛有些睜不開,但是能聽到儀器的聲音,聞到消毒水的味道,身上更是插著管子。
致命的傷口在後腦處,磕到的地方應該是教室裏的桌子,扭打時大力推出,磕到了棱角處,才會一下致命。
這是一個和平的時代,而這致命的一下來源於一場橫禍,原身不過是與一個女生多說了幾句話,便被其男朋友找上教室,少年人血氣方剛,即使剛開始沒有火氣,一方要尋釁,另外一方也沒有太客氣,動起手來,火氣上頭,就會不管不顧。
不管不顧在任何世界都有可能付出代價,而16歲足以跨過這個世界的界限。
宗闕睜開了眼睛,恢複藥劑會以常人眼裏為奇跡的速度恢複傷勢,而他現在的傷勢判斷是差一線就可致命的重傷,有人見證,這傷想養好,還需要一段時間。
“醒了?醫生,醒了!”玻璃窗外傳來了有些急,卻聽不太清的聲音。
【宿主好好養傷,別著急,老婆在那裏不會跑的。】1314小聲解釋道,【這個身體離的最近,長的最帥。】
長得帥好追老婆。
【嗯。】宗闕閉上眼睛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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