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不建議跳過(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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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獻給仙君的be美學》
    作寒菽
    這是關於一個凡人跟一位仙君的故事。
    在故事的開端,凡人死了,死於仙君之手。
    聽上去好像有點賤——
    凡人被仙君所殺,卻並不恨仙君。
    一切發生得很突然。
    在此之前,凡人是仙君的伴侶,之所以不說是道侶,是因為他是個凡人。
    昆侖劍宗裏唯一的凡人。
    人間界以修真界為尊,修真界又以昆侖劍宗為首,而在昆侖劍宗之中,仙君是萬年難得一遇的絕世奇才。
    他年不過三十,竟以修成仙道六境,被尊以仙君之名。
    這樣的人怎麽會與一個凡人男子結為伴侶呢?
    那得從一千年前說起。
    一千年前,上一任仙君率領修真八百門派百萬修士應戰妖魔,最終仙君殞身,魔皇亦不知所蹤。
    昆侖大長老熬盡心血得一天喻:九百八十年後,某年某月某日某時辰,在某某地方出生的男孩之中,有一人將可終止仙魔戧亂,拯救蒼生萬物。
    凡人正出生在這一天,曖昧不清地與預言相吻合。
    他在七歲時被修士們帶到昆侖,是來得最晚的一個。與他有相同遭遇的還有一百多個孩子。
    其中就包括了仙君。
    與他不同,仙君生於修真世家,自孕育起就被報以期待,果然資質卓絕。
    孩子們一起被門派撫養教導,漸次開了靈竅,可修靈通法術,唯獨隻有他一個,長到十八,還是根木頭,一竅不開。
    與此同時,仙君已成了全山門上下眾望所歸的天道救世之子,短短十年,他的修為就臻至知虛境,天資之好比前幾任的仙君有過之而無不及。
    仙君這樣的天才,凡人自然很是仰慕。
    仙君雖然厲害,卻從不恃才傲物,對他們這些一起長大的孩子仍有情誼,每次見到凡人,還會對他微微頷首,不像別人,都直接視他為空氣。
    他們都是一天生日,每到這時,仙君就會收到滿屋的禮物,各種仙器靈草。
    凡人連去都不敢去,他總是遠遠地看一眼。
    有一年,仙君把禮物分出來給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同門師兄弟。
    連他這個小廢物也被分了一件,是個蓮花玉雕的發冠。
    仙君道:“我記得你名字中有個蓮字。”
    凡人訝然:“是,沒想到你竟然記得我名字。”
    仙君還說:“我看你愛種蓮,你侍弄的蓮池很美。”
    凡人羞赧。
    他修真不成,隻得在仙門裏四處做點雜務。
    凡人問:“這麽多好東西,你為什麽不自己留著呢?都送給別人了,你不心疼嗎?”
    仙君淡淡一笑,道:“我有一把劍就夠了,我隻修本身,不借能於外物法寶。”
    全山上下,沒有一個人說仙君不好。
    他是個最虔誠的修道者。
    從出生起,他就被耳提麵令將來他要承擔拯救蒼生、斬妖除魔的職責,連一時一刻他都不能浪費,是以,他從不偷懶,不貪財,不沾酒色,沒有任何其他的興趣愛好,除了修煉就是修煉。
    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對待眾人,無論修為如何他都一視同仁,毫無好惡。
    其實有時凡人會想,大抵仙君不是一視同仁,而是對他來說,其他人不管修為高低,都不如他。
    仙君就像是個半神一樣,慈悲憐憫地垂眸俯視這人世萬物。
    但即便是這樣的仙君,曾經也弱小過。
    那會兒凡人正考慮著辭出師門,回老家去,不必再在仙門日日遭人白眼。
    可就在這時,一次外出中,仙君遭妖魔伏擊,寡不敵眾,被救下來時已隻剩半口氣。妖魔意欲置他於死地,用了極惡毒的死咒。
    大長老們用盡辦法,仍無法解除。
    凡人想到他曾經藏書閣中看到過一個極其離譜的仙法,名曰“噬心劫”,說是仙法,其實更像是契約。
    施法過程很可怕。
    施術者得將被施術者的靈器紮在自己心上,若道法成功則不死,而是將自己的一半命數送給對方,若道法失敗則施術者死。
    還有諸多麻煩。
    譬如,施術者得是真心愛被施術者,且不能是一般的愛,還得是可抵死願的深愛。
    而最離奇的是,一旦術成,並非施術者控製被施術者。
    相反,從此施術者的生殺權予就捏在了被施術者的手中,輕一動念,即可置之死地。
    昔日,凡人讀在此處時,還以為讀錯,反複讀好多遍,確認沒讀錯。
    他搖頭幌腦地嘲笑道:“哈哈哈,何等傻子會施展此等法術?”
    當時確實無計可施。
    凡人與掌門說了自己的想法。
    眾人紛紛表示不認可:
    “別人提出來的也就罷了,他?一個廢物!他懂什麽?怎麽可信?”
    “那冊竹簡都沒落款,說不定是誰寫著玩兒的吧?”
    “一劍紮心,豈不是當場送命?”
    “噤聲。”
    白須白發的掌門說,“這不是玩鬧之術,確是上古禁術。”
    凡人跪坐著,深深地對掌門伏身叩首:
    “我是這仙門上下靈力最低之人,我死不足惜。倘若失敗,也隻我死,何妨一試?”
    沒想到凡人竟然以他微不可查的靈力施術成功,他昏了三天,再醒過來,仙君正坐在他的床邊。
    仙君熬過此劫,死裏逃生,修為大漲。
    孤高的仙君低下高貴頭顱,對他彎腰俯首,道:“謝謝。”
    凡人這輩子沒體驗過這種待遇,他麵紅耳赤,不知所措,幹笑道:“啊,我是為了天下蒼生……”
    仙君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道:“嗜心劫是禁術,原來你愛我嗎?”
    凡人臉更紅了,支支吾吾。
    仙君問:“你救我一命,想要什麽報答?”
    凡人想好久,小心翼翼又膽大包天地說:“我想,能留在你身邊,每日你與我說一句話就好。”
    仙君道:“你這是想與我結為道侶嗎?”
    凡人臉更紅:“我道行淺薄,可稱不上是道侶。”
    仙君答:“無妨。”
    然後仙君與他結為伴侶,甚至隆重舉辦婚禮。
    凡人沒想到會這樣,他受寵若驚,所有人都說他配不上,說他挾恩求報。
    沒有人祝福他們。
    他也知道他配不上,但他想,他本來就是個凡人,自私卑劣有什麽錯嗎?
    他頂多私藏仙君十年。
    沒錯,他隻打算在仙君身邊待十年。
    畢竟凡人跟修真者不同,修真者可以通過仙草與修煉來延年益壽,壽命可長達數百年,凡人至多活個百年,但他估計到了三十歲,他們兩人的相貌就會年齡差越來越大。
    他準備三十歲就下山去,與人世間的凡人一起過普通生活。
    婚後。
    仙君在自己的洞府下了一個重陣,另辟出一塊福地洞天,供凡人居住。
    仙君手把手教他最上乘的功法,尋天材地寶給他進補,用極品靈玉鑄一張床,就放在全山門最好的靈脈上,讓他日夜枕著睡。
    凡人想,這就算真是塊石頭,估計都能成精了。
    但十年下來,凡人仍然隻是個凡人。
    凡人同仙君說:“別再把那些寶貝用在我身上了,都糟蹋了,換成給別人,估計都能喂出個金丹了吧?”
    仙君道:“不浪費,本來就是給我的,師長們覺得我需要,其實我不需要,正好給你用。”
    這時,仙君總會揣摩凝望他的臉,輕輕撫摩,道:“起碼讓你的容顏停駐了。”
    凡人老是會被撩得臉紅。
    他們成親那一日。
    原本,凡人都做好了獨守空房的準備,他想,仙君為了報恩跟他結為伴侶已經仁至義盡。
    要知道,就算是在修真界也講究人倫,修道者多數是強強聯姻,男修者與女修者多是看對方的修為和靈根結婚,前提就是能生孩子。
    他一個男的,凡人,他又不能生。
    仙君隻是給他一個名分而已。
    有名分就好了,人要知足。
    仙君就進了房間,揮揮袖子,熄了火燭,道:“該睡了。”
    凡人說:“好。”
    然後仙君摸上了他的床,他以為仙君是要跟他睡一張床,還往邊上挪了挪,讓出可供一個人睡覺的位置。
    仙君停頓了下,接著壓了上來,問他:“不願意跟我雙修嗎?”
    燥熱瞬間從他的頭頂灌到了腳尖,他傻了:“啊?”
    仙君低低笑起來,在黑暗中尋他的嘴唇,輕吻一下,溫柔幽徐地哄:“我給你十息時間,你若不說不願意,我便當你是願意的了。”
    凡人……凡人自是願意的。
    看上去清冷的仙君在榻上可一點也不冷淡,起初雖生疏但有熱情,而後日漸技巧嫻熟。
    更別說他都會用上雙修之法,每次都會輸出涓涓靈力,淌遍他渾身經脈,委實妙不可言。
    凡人從不用出去,他就在這片小天地裏宅了十年,蒔花弄草,偃仰嘯歌,傾聽萬籟,打發時光。
    他不由地得寸進尺,心生妄念,他想,他的容貌未老,要麽,等老相始顯時再離開吧?
    他與仙君說不上兩情相悅,起碼是相敬如賓。
    然後凡人被妖魔抓了。
    大妖同仙君說:“你的道侶在我們手中,若想保他性命,拿我弟弟來換。”
    他的弟弟是一位魔將。
    凡人覺得自己哪配啊?
    哇,把魔將放回去,那豈不是後患無窮?得害死多少人?
    凡人沒見到仙君。
    他隻在傳音鏡中聽見了仙君,依然是那樣清冷淡漠的聲音。
    “我不可能拿一個魔將去換一個凡人。”
    “與其叫他落入妖魔手中,被你們折磨得生不如死,甚至墜入魔道,不如我現在就殺了他。”
    凡人甚至能想象出仙君的模樣。
    峨冠博帶,乘風披月,高居雲端。
    那一刹那,世界空寂。
    凡人仿佛聽見輕微的“砰”的一聲。
    接著。
    他重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