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晉江正版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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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星瀾正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裝可憐。
    少年眼眶泛紅,睫毛濕漉漉的,虛弱地將頭枕著胳膊上,一手捂著隱隱作痛的胃部,臉色泛著幾分蒼白,這幅樣子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不忍心。
    他舔了舔有些幹澀的唇瓣,琥珀色的眼眸緊緊盯著光腦的消息。
    一秒、兩秒、三秒
    雖然沈言哥哥沒有回消息,但他知道對方絕對不會不管他的。
    沒錯,他就是吃準了青年的心軟。
    軍靴由遠及近的響動在他敏銳的耳中格外清晰,然而這個聲音——
    邵星瀾一抬眸,便看到一身白色作戰服的賀淩正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凜冽的冰雪氣息充斥在周圍,讓周圍的溫度迅速下降。
    旁邊的幾名軍校生擔心被波及,紛紛往外挪了兩個位子。
    少年銀牙緊咬,猛地坐直了身體。
    現在的他完全沒有方才可憐的模樣,反而用陰冷的目光瞪視著對方,惡狠狠地道:“怎麽是你?沈言哥哥呢!”
    “營養液,兩支。”賀淩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一句話都不想多說。
    帶著白手套的修長手指將兩支營養液放在桌邊,又迅速收回,像是擔心碰到了某種髒東西似的,沒有碰到一片桌角。
    這幅態度讓邵星瀾氣得胸口都要炸了,死死地盯著對方離去的背影,手指在身側握成了拳。
    然後他看到賀淩落座後立刻摘下白手套,輕輕握住了oga纖白的手腕,後者並未拒絕,反而衝他笑了笑。
    少年內心湧現出一股難言的酸澀,重新趴回了桌子上,將頭深深埋進手臂中,眼眶通紅。
    沈言哥哥現在真的不理他了嗎?
    因為選擇了賀淩。
    賀淩到底有什麽好?!
    冷冰冰的,一點情趣都沒有。
    還有兩天他就要成年了,他會用匹配度來證明自己才是最適合沈言哥哥的。
    正難受著,光腦上收到了一條消息,是他設定的特別提示音。
    沈言:【營養液別忘了喝。】
    少年盯著這條消息看了足足十秒鍾,最後不情不願地叼著差點扔到垃圾桶的營養液喝掉了,惡狠狠的樣子像是在喝賀淩的血。
    剛給邵星瀾發完消息,沈言便感覺握住自己手腕的力道更緊了一些。
    ?
    他看著對方緊繃的唇角和冷淡的神色,有一瞬間似乎明白了什麽。
    賀淩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這樣的apha讓他感覺有些新奇,還有一抹淡淡的愉悅從心底升起。
    青年漂亮的紫眸微彎,單手支著線條優美的下巴側頭看他,解釋道:“你們的關係這麽差,我擔心他不喝,沒有別的意思。”
    “嗯。”賀淩眼睫微垂,聲音低低的,“我知道。”
    我知道。
    但你關心別人的時候,還是會不舒服。
    賀淩閉了閉眼,將心底瘋狂湧現的占有欲強行壓下,又恢複了平時高嶺禁欲的形象。
    距離課程開始還剩6分鍾,確認所有人到齊,四位助教麵色冷肅地開始整頓秩序。
    距離課程開始還剩3分鍾,整個教室鴉雀無聲,所有的軍校生坐姿端正、著裝整齊,各個嚴陣以待。
    當上將走進教室的時候,四名助教立刻站成一排,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
    傅則宣隨和地朝他們笑了笑,示意不用緊張。
    然而他胸前的徽章很難不讓人產生壓力,這是軍銜和等級的絕對壓製,哪怕他看起來並沒有三大元帥那麽威嚴。
    軍校生們也紛紛用餘光打量起這位傳說中的上將,並在心裏暗自訝異。
    因為對方看起來真的很年輕,不過30出頭的模樣,長相俊美、舉手投足中自帶成熟氣質,不愧被評為‘十大魅力將領之一’。
    與傅則宣上將經過歲月打磨的沉穩相比,他們這些二十出頭、麵容青澀的軍校生顯然不夠看,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很多apha不由得心生崇拜,對方是他們以後的奮鬥目標和終極夢想。
    傅則宣身著白色軍裝,金色的綬帶與軍章連接在一起,穗子垂落於肩側,越發顯得身形高大挺拔,地位卓絕。
    他的視線在台下一眾精英班學員身上掃過,被他看到的軍校生立刻昂首挺胸、擺正姿勢,心中緊張萬分,唯恐在上將麵前留下不好的印象。
    而對方顯然並未關注他們,例行掃視一周後,將視線精準定位到了第六排中央唯一一位oga身上,停頓了幾秒後才移開視線,開始做簡短的自我介紹。
    或許別人察覺不到,但坐在沈言旁邊的賀淩明顯感受到了來自台上的審視。如刀鋒一般淩厲,帶著隱隱敵視和強烈的壓迫感。
    不僅如此,傅則宣落在oga身上的關注也比旁人多了幾分。
    絕對不是他的錯覺。
    情敵的雷達瞬間蘇醒,賀淩湛藍的雙眸一片冰寒,肌肉緊繃,渾身散發著難言的冷意。
    與此同時,他的內心湧起了極強的危機感。
    傅則宣與其他軍校生不同。
    對方擁有常人難以匹敵的身份和地位,令他非常忌憚。
    “作戰分析的首要步驟是了解軍隊編製。
    按照帝國標準,每個核心軍團的人數最低為5萬人,共分為100150個支隊,每個支隊至少有一名三星軍官負責,另一名軍官進行輔助。”
    “這些支隊中,按照職責可分為偵查、主力進攻、突擊、防守、掩護、後勤等等。作為將領,務必弄清每個支隊的優勢,在最短的時間內合理分配。”
    “戰術的布置在軍隊作戰中十分重要,任何職位皆不可或缺。
    在量子衛星被幹擾的星域,若無偵查隊傳輸的星圖,不必星獸動手,粒子風暴、磁暴、引力倒轉、霧瘴等等,種種不可預知的狀況足以置人於死地。
    我們以三十五年前的霧源星之戰為例——”
    光屏投射出勘察後的流動環境圖,軍校生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霧源星,星球如其名。
    整座星球都被迷霧籠罩,漆黑一片。
    有毒的霧瘴夾雜其中,濃度忽高忽低,狂風將迷霧吹散、又迅速聚集,還有每隔一段時間轉換的磁極幹擾方向,難以辨認。
    星獸巢穴大多隱藏在不見天日的地下溶洞中,隨時可從地底突襲,軍隊若貿然進入恐怕很難支撐。
    在這種情況下,偵查支隊的作用便尤為重要,幾乎掌控著整個軍隊的生死,主力攻擊隊伍反而是次要的。
    沈言雙手平放於桌麵,紫眸透著認真。
    傅則宣不愧為身經百戰的上將,他的講述並不是長篇大論、晦澀難懂的戰術分析,而是深入淺出,運用實際案例來佐證論述,一點也不枯燥。
    即使他這個前世經曆過各種戰爭的人都聽得津津有味,甚至有了不少新的收獲。
    每名將領對於戰術安排都有自己的一套思路和習慣。
    沈言的打法是速戰速決,擅長用最小的損失換取勝利。
    危急時刻,他會毫不猶豫地啟動緊急預案,必要時連自己都能犧牲,算是比較激進的打法。
    而從傅則宣對於戰術的分析來看,對方應該屬於‘穩重’型。
    apha會提前做各種預演、布置,尤其對偵查和防禦格外看重,做每一個決策都會深思熟慮,哪怕是在遭遇危機時。
    不能說哪種更好,而是各有千秋。
    最重要的是,他們所處的時代和環境不同,那麽手段必然不同。
    oga垂下眼眸,再一次想起與異獸之王的戰爭。
    如果再來一次,他還會當機立斷的自爆嗎?
    答案是肯定的。
    他受到的教育、大腦做出的最佳判斷便是如此。
    隻是
    好像有些遺憾。
    一種很奇怪的心情。
    之前他不會有這種感覺,死了就死了,他隻關心異獸之王會不會和他一起死。
    然而現在,心裏似乎多了一些牽掛。
    若是他死了的話,賀淩他們應該會很傷心吧。
    青年神色怔忪了一瞬,很快將這種想法拋之腦後,視線重新投向光屏。
    兩小時的講解結束,中途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
    雖然傅則宣上將明確提出,有任何問題隨時為學生解答,但礙於他的軍銜太高,沒有一個人敢上前詢問。
    剛聽了一節作戰分析課,大多數軍校生在沒有經驗的情況下,也很難問出什麽有深度的問題。到時候可能不僅沒有留下好印象,還會扣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幾位助教的臉色變得不太好看。
    在他們‘殺人’的目光下,很多apha結伴出逃,一股腦地紮入了洗手間,很快教室隻剩下了零星幾十人。
    正當杜元洲等幾名尖子生準備緩解這種尷尬場麵時,沒想到上將格外平易近人,視線在教室中巡視一周,而後邁著長腿走下講台,主動來到了目前實力排名第一的賀淩和新生排名第一的沈言麵前。
    眾人想了想便恍然大悟。
    賀淩是賀宣元帥的獨子,以後很有可能繼承元帥的衣缽,兩位將領又同屬於首都星核心軍區,私下有一定接觸也說不定。
    而沈言是被應澤元帥誇讚過的唯一一名軍校生,也是精英班唯一的oga,新生中的1,實力強勁。
    果然有名氣的人根本不用刷臉,想必以後達到的高度也是他們無法企及的。
    傅則宣此舉並未引起旁人的猜測和議論,合情合理。
    但賀淩不一樣。
    他明白對方的目的並不僅在此。
    隨著上將朝他們走來,apha的神色越發緊繃,清冷的眉眼比月色還要冷,骨節分明的手指在身側緊握,渾身散發著強烈的疏離和冷意。
    傅則宣在助教準備的專用座椅上落座,三人自成一個空間,沒有任何人打擾。
    “傅上將。”
    “上將。”
    “傅則宣。”上將看著那雙瑰麗的紫眸,片刻後不自然地移開了目光,低聲道,“上次說過了,叫我的名字即可。”
    那一瞬間,賀淩清晰地聽到了自己理智層層碎裂的聲音,湛藍的雙眸驟然射出寒芒,凜冬之木的信息素開始不受控製地釋放。
    下一刻,他緊握的手指很快被oga用掌心覆住了。
    對方的掌心很暖,如羊脂白玉般柔滑,充滿了安撫作用。
    賀淩克製地閉了閉眼,情緒如潮水般退去,理智重新回歸,隻是臉色冷得嚇人。
    修長的手指緊緊握住oga白皙的指尖,力道大得甚至讓後者感受到了一點疼痛。
    “傅上將。”沈言沒有改口,笑著道:“您畢竟是我們的老師。”
    “嗯。”傅則宣心裏有些失落,卻並未表現出來,“對於剛才的課程,你們覺得如何?有任何建議盡可提出。”
    雖然是問兩個人,但他的目光一直放在青年身上,幾乎片刻不離。
    賀淩薄唇緊抿,感覺自己勉強平複下來的理智再次變得岌岌可危。
    “我個人認為講得很好,作為第一次來上課的新生也能很好的理解,舉例也恰到好處。”
    沈言盡量客觀的表明態度,“不過戰術千變萬化,各有千秋,需要實踐演練來確定每個人獨有的風格。”
    “抱歉,對於一些作戰思路,我持有不同的觀點。”
    賀淩用不帶一絲溫度的語氣陳述,同樣不帶一絲情緒:“您的戰術更偏向於穩紮穩打,但在比特星之戰,卻並不是最佳方案”
    即使從小接受元帥的教育,被譽為軍校王牌、實力1,作為軍校生的apha也不可能與經曆過無數戰鬥的上將相比。
    然而不知為何,賀淩腦海中卻浮現出了明晰的思路,似乎對戰術的運用格外熟悉。
    講解完畢,沈言看了他一眼,兩人的想法不謀而合。
    傅則宣沉默良久,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不錯。
    前排的學生很快回來,及時緩解了這種修羅的場麵。
    賀淩長睫微垂,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指,心中洶湧而至的醋意終於稍稍減輕了一些。
    但他的危機感卻絲毫沒有降低。
    對方的身份和地位,確實不是目前的他可以達到的。
    而且他們認識。
    這個認知令他無法冷靜。
    晚上。
    賀淩高大的身軀站在oga的門口,遮擋住一大片燈光,長睫垂落,冷白的指尖敲響了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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