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花花世界(3)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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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細一路走過了,在外麵還有點暖意,一踏進門檻,隻覺屋內生寒。
她第一眼,立馬看到屋裏唯一一個跪在地上的人。
她的大女兒袁東紫,剃著耳朵以上的頭發,穿著灰黑色的直筒棉襖,襯得小麥色皮膚更加黑了,乍一看上去,會讓人覺得這是一個男生。
顧細當然是支持女生可以是任何風格,包括袁東紫,如果對方喜歡這樣,完全可以保持這種風格的打扮,她舉起雙手雙腳支持,可是對方的衣服太破了,衣服都洗得發白,看上去都不保暖,還有就是,孩子太瘦了,臉頰的骨頭顯性,看上去像是一支折了的竹竿。
她看著都心疼,而屋裏的人沒有一個注意到袁東紫現在的狀況,其他人麵前還有火盆,就袁東紫麵前沒有。
而且,最可惡的是,還有一個猥瑣的中年男人企圖靠近!
顧細一下子想起快穿局發過來的資料。當時原身夫妻因車禍去世,當然不可能詐屍接到袁東紫的電話。這孩子打不通電話,自然以為親生媽媽不要她,心灰意冷,幹脆決定不再聯係這個媽媽,以後靠自己生活。
村中有好人也有壞人,就比如某些男人,因為村中男女比率失調,找不到妻子,竟然把主意打到了袁東紫這個未成年人身上,而且還是在袁東紫可以模糊性別的情況下。
有男人翻牆入院,被袁東紫一刀刺在大腿上,發生尖叫,周圍的人過來查看,得知情況後,竟然勸袁東紫息事寧人,說是好歹一個村的。袁東紫對村民失望,連夜離開,可是竟然在下山途中因天黑路滑,失足滑下山坡,腦部撞到石頭,沒了。
反正,顧細但是看完資料,覺得這一家子人真是命途多舛,太多意外了,像是所有的意外全都撞到了他們一家人的身上。
沒想到村裏的渣男比她想象中還要大膽,這肯定不能忍。
她當即請保鏢上去。
既然村裏人不願意教訓自己人,那她這個外人就“越俎代庖”,讓他們知道在法律邊緣試探的代價!
男人發出嘶啞的呼救聲,顧細視而不見,走到袁東紫麵前,伸出手,想要扶起孩子。
孩子抬頭看她的眼神充滿各種複雜的感情,就連顧細也很難讀懂。
但她知道,讓孩子一下子接受她肯定很難,那就循序漸進,慢慢來。
她伸手就想去扶袁東紫的手臂。
袁東紫下意識避開,自己站起來。
可讓袁東紫沒想到的是,顧細竟然這麽蹲了下去,還輕輕地幫她撣去膝蓋上的灰,動作輕柔地像是對待稀世珍寶。
她一下子愣住了。
從這個視角,她隻能看到顧細的頭頂,還有那雙伸出來的手,這樣的手放在這破舊的棉襖上,她覺得是簡直玷汙了這雙手。
就像是她,應該是對方人生的汙點吧?
她知道對方叫顧細,是無意中聽爺爺奶奶說話聽到的,她默默記住了。
顧細,對她來說陌生又熟悉。陌生是因為身邊從來沒人和她說起這個名字,熟悉是因為她心裏總忍不住想起這個名字。
不知為何,這次她沒動。
可半天過去,顧細還在幫她撣灰塵。
袁東紫悄悄地翻了一個小白眼,彎腰低頭,強硬地拂去顧細的手。
這個女人是不是沒吃飯,都沒用力,怎麽可能撣得去灰塵?她就不應該對城裏人幹活兒有所期待。
她“啪啪”地拍了兩下,看,不都沒了?
真是的。
接受到大女兒頗有點嫌棄的小眼神,顧細嘴角微微翹起,不好意思朝袁東紫笑笑,好久沒處理過這樣的灰塵泥漬,的確有點生疏了。
袁東紫微微一愣,而後立即別過臉,不看顧細,像是看到了什麽不應該看的東西。
自己對她都沒有好臉色,對方怎麽還笑?
真是……奇怪!
母女倆隻不過互動了一小會兒,可對於被緊緊鎖喉的男人來說,卻像是過了一個世紀。
“呃……”男人用盡全力發出聲音引起注意。
顧細這才堪堪看他一眼。
袁有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人漂亮是漂亮,可是有毒啊。
“救……救命……”
顧細知道保鏢有分寸,所以半點不擔心。
她收回視線,看向屋裏眾人:“我是東紫的媽媽,既然東紫的爺爺奶奶已經去世,那我會接回孩子。”孩子爺爺在三年前沒了。
有村裏人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說點什麽。
顧細一個眼風過去,那人立即閉上嘴巴。
“當年發生了什麽,我為什麽不來接孩子,相信在座不少人過來看過熱鬧,對事實心中有數,死者為大,我不會多說什麽,但如果我知道誰和孩子歪曲事實……”
她不用放完所有狠話,讓所有人有個遐想的空間也好。
果然,所有人都露出害怕的神色。
顧細的這個出場方式太有大佬範兒,村民們還沒親眼見過這麽大排場的人,下意識被顧細唬住,不僅不敢說東說西,還主動道:“這樣也好,孩子跟著你,肯定能過上好日子。”
一個個的忙不迭點頭。
顧細看了眼木棺,主動拿起三支香,點燃,拜了三拜,但這並不代表她原諒了他們曾經做過的事情,隻是現在人已經不在了,她再如何計較,隻會給孩子心裏增加負擔,
她做出這樣的舉動隻是基於人與人之間的基本禮儀。
“東紫,現在要怎麽做?”她的時間有限,當然是越快解決這裏的事情越好。
袁東紫不是第一次麵對這樣的情況,之前爺爺去世,她也跟著奶奶一起操辦過。
“奶奶生前留下了話,說是盡早直接葬在後院,和爺爺一起。”
或許是奶奶為了不想讓自己以後繼續生活在村裏,斷了住在這裏的念頭,逼自己和顧細走,奶奶一個月前特地把爺爺的墳遷到後院,當時不少村裏人在背後說碎話,說是奶奶破壞了爺爺家的風水。
昨晚去世前,奶奶又特地和自己說,要盡早下葬。
想來也是應該不想要耽誤自己走吧。
他們總是這樣,做事情不會和任何人解釋,就隻是做,偶爾還有擔上罵名。
就這個要求,那不成問題,甚至根本不用村裏人動手,保鏢三下五除二就辦好了事。
等村裏人反應過來,墓碑都放好了。
大家麵麵相覷。
顧細看向跟過來的村民,道:“既然東紫奶奶說葬禮從簡,那我也不留大家了。”
大家都清楚顧細到底是為何而來,陸陸續續往外走,走到大堂,發現袁有根還在保鏢手裏。
有人停了下來,神情猶猶豫豫,不敢惹顧細,但又和袁有根沾親帶故,不管不行。
“那個,東紫媽媽,”有個嬸子搓搓手,“有根他……”
顧細看向臉色漲紅的男人,側頭小聲問袁東紫:“他以前有沒有欺負過你?”
袁東紫心裏的滋味隻有她自己知道。曾經,她希望奶奶可以幫她,可是奶奶沒有,反倒是沒見過麵的親生母親,幫她討回公道。
袁東紫看了眼村民,垂下眼,小聲道:“我想打他一頓。”
這是她能想到的最厲害的手段了。
那就是有了,顧細看向袁有根的眼光布寒森。
欺負孩子,還算是人嗎?
但是,這事她如果隻私下打回去,反而給了袁有根報案的借口。
她伸手,拉住袁東紫的手,認真道:“孩子,他做錯了事,我們肯定要懲罰他,但這事,卻不能隻打一頓就行,你打了他,他有可能去報案,反而是我們理虧,所以,我們先去找村長,讓村長出來處理,如果還不行,那咱們就到鎮上去。”
袁東紫低頭,望向抓住自己的手。
良久,她點頭:“好。”
有村民主動去叫村長,顧細於是有時間問清楚袁東紫。
她們走到角落裏,顧細極其認真地望著袁東紫的眼睛,“東紫,這是一個很嚴肅的問題,他隻是在言語上讓你覺得不舒服,對吧?那行動上呢,他有沒有對你做出讓你覺得不舒服的動作?”
“別怕,”她輕聲道,“這件事,做錯事的人是他,而不是你,所以,不要害怕。你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和我說。”
在比較閉塞的鄉村,常常會發生一些匪夷所思但又讓人十分痛心的事情,很多小孩子在他們不知道的情況下,被思想肮髒的大人所侵犯。
袁東紫緊握住拳頭,搖頭。
這件事上,她可以肯定,因為她一般看到對方都會繞路走。
“可是,”她猶豫了一下,小聲道,“我看到過他和一個有丈夫的女人……就是,他們從一個房間裏出來。”
顧細:……這個男人的底線真是跌破下限。
“好,待會兒我會和村長說的,別怕。”顧細安慰道,而後轉身等待村長的到來。
村長來了,袁東紫看到顧細氣勢洶洶地走出去。
以前自己也被爺爺奶奶保護過,不過那都是小時候了,自從他們日漸衰老後,他們的脾氣反而收斂起來,她被欺負了也不會多說什麽,隻讓她忍忍,因為他們說他們老了,爭不過別人。
顧細請村長單獨說話,村長客氣地過來,顧細同樣也客氣的對待。她看不慣袁有根,卻不是看不慣村長,再說了,在這種地方,大家都比較信服村長,所以,可以好好說話,當然是好好說。
聽清來龍去脈後,村長拍案而起,“東紫媽媽,放心,我一定嚴厲教育批評他。”
“村長,誰家都有孩子,可能村裏每戶人家都有女孩子,您說得對,可一定要讓袁有根好好吃點苦頭,我也相信您會秉公辦理的。其實……”顧細欲言又止。
村長道:“您說。”
“袁有根這個人,他那麽口花,說不定,還會撩撥小媳婦大姑娘,有這樣的人在村裏,可怎麽辦呢?”顧細想起村口貼的宣傳紅紙,“我剛才還看到袁家村申請了文明鄉村的評選,要是被這麽一個人攪黃了……”
村長麵色逐漸嚴肅起來。
他最怕的不是袁有根,而是顧細,萬一顧細去鎮上報jg,雖然顧細除了袁東紫的一麵之詞外沒有任何證據,可是袁東紫是未成年人,jg方肯定會考慮這個因素,那袁家村就危險了,他的政—績就沒了。他更不清楚顧細身後有什麽人,但對方光鮮亮麗,還有這麽多保鏢,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萬一她認識什麽大人物,在大人物麵前說點什麽,那他豈不是一輩子砸在這裏?
村長腦補了很多,立馬保證道:“東紫媽媽,即便報jg,估計最多也隻是拘留幾天,這樣吧,為了我們村裏人著想,我以後我會嚴密看著他,一定不讓他再惹事。”
這也是顧細的考慮,一來,正如村長所說,二來,東紫以後跟她走,可萬一袁有根去騷擾別人,那個人沒有東紫這麽有防範心理,那豈不是著了袁有根的道,這才是最需要擔心的地方。
顧細表示認同:“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村長你處理就好。”
“放心,回頭我就跟村民開會,讓他們注意家裏的孩子,同時幫忙看一下袁有根。”
本來談話之前,袁有根除了脖子之外,其他地方還是好的,可是等顧細和村長談完話後,袁有根被放出來,一上來就跟村長控訴手痛腳痛屁股痛,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村長本來就看不慣袁有根這個混子,一把拉起袁有根的衣袖,
“痛痛痛?好好的,那裏痛?”連個印子都沒有,說謊也有說得有水平一點嘛。
村長扭頭,像是變臉那樣,笑著對顧細道:“東紫媽媽,你去忙吧,我會照顧好袁有根的。”該好好“關照”一下這個惹事的人!
顧細微笑點頭:“有勞村長。”
袁東紫剛才就在窗戶邊看著幾個保鏢給袁有根鬆綁,她還納悶怎麽要這麽多人一起上去,剛才站在門口聽到袁有根說的話,她似乎明白了一點。
“走吧,進去收拾東西。”
因為太驚訝,她忘了掙脫顧細攬住肩膀的動作,到了房間,才反應過來,肩膀一扭,直接拿地上的一個包,從衣櫃裏隨便收拾了兩身衣服,再放入一個鐵盒子:“可以了。”
顧細詫異,不過沒說什麽。
“好,走吧。”
剛在袁有根那裏耽誤了一點時間,有什麽話可以到車上再說。
顧細細心地過去關好窗戶,問袁東紫:“床還有桌子需要鋪上防塵的東西嗎?”
其實整個房間裏的東西一眼就能掃完,床上的木板看起來就知道很有年歲,桌子上滿是坑坑窪窪的小坑,椅子的一條腿更是缺了一角。
但這些都是袁東紫的回憶。
不料,袁東紫卻搖頭:“不用了。”
家裏最貴的東西,那個鐵盒子已經在她包裏了。
袁東紫在村民的目送下,和顧細走在一起。她在村裏的人緣不算好,反正跟誰都打過架,跟誰都吵過架,比如那個染了紅頭發的二嬸子,她看到二嬸子的丈夫打二嬸子,她上去幫二嬸子,順便諷刺了幾聲二嬸子的丈夫,誰知道二嬸子竟然反過來罵她,反正她覺得自己不太理解這裏的人的思想,不過,她也隻是周末和放假回來,平時都在學校住宿。
顧細打開車門,她在顧細的示意下上車。
這是她第一次坐小汽車。
因為沒有親戚買小汽車,也沒人會請她去做小汽車。
她新鮮地看了兩眼,坐好。
顧細肯定會跟她說些什麽,比如到家後的規矩,以後要乖要聽話,她覺得顧細肯定會說這些,畢竟,她是個沒教養的鄉下丫頭。
從村裏出去,嫁到城裏的一些人每次回老家探親,都會這麽說村裏的女孩子。
可突然,她脖子上一涼。
袁東紫掙紮,可是顧細這次的手勁兒很大。
袁東紫扭動不過,隻能被迫戴上了什麽東西,“你幹嘛?”
顧細一上車,就解下脖子上的項鏈,把吊墜取下來,換上包包拉鏈的吊墜,這是一個長方形的小盒子,看上去是銀質,很樸素。
她和袁東紫道:“我想請你幫個忙,先幫我保管一下。”這個東西,放在袁東紫身上,最安全。
袁東紫低頭一看,小心地捏住吊墜,皺眉。
顧細強調:“我先放在你這裏,你幫我保管一下,可以嗎?”
袁東紫撇撇嘴,“你都戴上了。”但聲音很小。
顧細輕笑,“麻煩你了。”
袁東紫嘴上沒說話。
說是暫時保管,這個女人說不定會把這個東西忘了,然後順理成章地把這條項鏈留在她這裏。
但心裏突然有點小小的喜悅。
小時候,她會看到一些小孩子手腕戴著銀鐲子,那是家裏的長輩送給他們的,袁東紫其實有點羨慕,因為那代表著長輩對他們的喜愛。
爺爺奶奶也喜歡她,但是,一旦她不聽話,爺爺奶奶看她的眼神總會讓她覺得很陌生。
小時候,奶奶就常常和她說,長大後要孝順爺爺奶奶,不要忘了他們,也不許把他們丟在村裏不管不顧。她不理解,她當然會孝順他們,可是被他們這麽一說,倒顯得她以後好似會不孝順他們似的,她的心裏很不舒服,反而產生了逆反心理,不想說話。
這個時候,爺爺奶奶就恨鐵不成鋼地說她是悶葫蘆。
她常常覺得,爺爺奶奶對她好是有條件的。
到了現在這個年齡,她也懂事了,十分清楚地知道,爺爺奶奶是怕以後沒人養老,這才天天提醒她要孝順。
可是諷刺的是,到他們去世之前,她都還沒能賺錢孝順他們,
對於爺爺奶奶的去世,她的確傷心,可傷心之餘,她竟然有點隱隱的解脫。
她是不是有點卑鄙自私?她自己也不清楚。
突然,顧細打斷了她的沉思。
“東紫,我要和你說說家裏的情況。”
果然,這不就來了,袁東紫想。
她都想好了,等滿十八歲,她就不再和麵前的女人有任何牽連,獨立生活,可在這之前,她還是得依靠對方,因為她還是個未成年,不能獨立處理社會上的事情。
她看過去?
顧細表情有點無奈,“我和你叔,還有你的兩個妹妹,昨天剛遭遇了車禍,所以呢,可能要委屈你先跟我們住一段時間醫院,可以嗎?”
肯定不能讓袁東紫一個人在家,一個是沈青鬆那邊尚未查清有沒有人跟蹤他們,這太危險了,另外就是一個孩子在家,她不放心。
袁東紫第一次用表情明明白白地露出她的驚訝。
車禍?!
那顧細怎麽還……還這麽快趕來接自己,身體不會受不了嗎?
感受到袁東紫打量的目光,顧細解釋:“我的身體還可以,但是兩個妹受了驚,還有你叔叔他傷得比較重。”
袁東紫不信,都車禍了,同一輛車上的人都傷得那麽重,顧細怎麽可能沒受傷?
她著急起來,不讚同道:“你不應該這麽快來。”
“可是,我不快點來,我擔心你會徹底放棄我。”顧細輕聲道。
袁東紫沉默看向車外。
顧細湊近點,裝可憐:“那我就當你答應了?”
袁東紫沒出聲。
顧細輕笑一聲:“我跟你介紹一下家裏的人,我的丈夫姓沈,名叫青鬆,你可以叫他沈叔叔,兩個妹妹,一個讀初二,十四歲,叫沈白茜,她不是我和沈叔的親生女兒,她是沈叔犧牲戰友的女兒,不過從小被我們養大,還有一個三歲多的小女孩兒,叫沈北北,北方的北,小名叫貝貝。”
袁東紫臉上裝作不耐煩,不過心裏都記住了,而且還很驚訝。他們竟然還養了一個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如果往好的方向想,他們既然養得起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那應該也養得起她,等她成年了,把費用還給顧細就是了。
“我們剛相處,可能你還不熟悉我,那不必勉強喊我媽媽,你就叫我名字,我們用朋友的身份相處這麽樣?”
這話一下子吸引了袁東紫的注意力。
袁東紫換了一下身體的方向,麵向顧細:“這可是你說的。”
她也叫不出那個稱呼。
顧細笑著點頭:“真的。”
袁東紫被對方的笑晃了一下眼。
顧細的笑似乎帶著她一直向往的溫柔。
她飛快收回視線,“行吧。”
顧細望著女生硬朗的麵部線條,袁東紫看來還是個酷女孩。
這時,坐在副駕駛的女保鏢看了一下手機,道;“顧小姐,回去的時候我們可以做私人飛機,應該會快一點。”昨晚出發太急了,申請起飛的時間來不及,但現在回去的航線已經申請上了。
“好。”顧細喜出望外,她出來這麽久,又不方便和沈青鬆打電話,也不知道沈青鬆那邊的情況怎麽樣。
袁東紫則是再一次震驚。
她沒聽錯吧?私人飛機,這不是有錢人的專屬嗎?
她的眼神太有存在感,顧細笑著解釋:“不是我的,是我一個朋友的。”
可是,能交上這樣的朋友,應該也很厲害。袁東紫想,看來她親媽似乎比她想象中還要有錢?
顧細哭笑不得,隻能等以後再用實際情況解釋了。
貝貝比她想象中還乖,艾虔發v信來說了一下孩子的情況。
【艾艾:細細,你怎麽教孩子的?貝貝也太可愛了吧!】
【艾艾:她睡醒之後,竟然特地囑咐我,說是你肯定在忙,讓我不要打電話給你,表情特別萌,語氣也別老成,好友反差感哈哈哈】
【艾艾:不過,昨晚你一走,她就躺在床上閉上眼,我以為她要睡覺,走過去,她又睜開眼睛,問我,姨姨,我剛才睡覺了,現在醒了,媽媽是不是可以回來了?】
【艾艾:我當時????滿臉問號】
【艾艾:小孩子還挺可愛的哈哈】
顧細看完艾虔發過來的一連串消息,心情都更加愉快了,雲吸娃果然讓人心情愉悅,前提是不用自己帶。
不過,等回去之後,就是自己的啦。
【顧細:這個年齡的小孩兒對時間沒有觀念哈哈哈,辛苦你了,我這邊很順利,快回去了。】
艾虔估計是一直拿著手機,很快回了消息過來。
【艾艾:這邊有鋼琴,我帶白茜還有貝貝來琴房了】
【艾艾:圖片jpg】
照片是三人在琴房的自拍,兩個孩子的精神狀態還不錯。
顧細笑了。
她看向袁東紫,“我可以拍一下你那邊的風景嗎?”
袁東紫一看手機,明白了,無奈往後一仰:“拍吧。”
要說她最喜歡親生母親哪一點,那一定是對方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會詢問她的意見。
顧細興致勃勃湊過去,拍了一下窗外一路後退的山景。
其實那邊的景色和另一邊的景色差不多,可是在袁東紫這邊,卻有她們兩個人的倒影,雖然模糊,看不清任何具體的樣子,但也算是間接同框了。
他們換乘私人飛機,袁東紫有點忐忑,這也是她第一次坐飛機,今天的體驗比她前十七年的體驗都要多。
顧細走在前麵,回頭道:“來。”
袁東紫假裝淡定點頭。
“可以休息一下,還沒那麽快到。”飛機起飛後,顧細叮囑道。
袁東紫又是點頭,可是哪裏睡得著?她眯上眼睛,過了會,意識到顧細已經閉上了眼睛休息後,她看向窗外,窗外是藍天白雲,原來在天上看白雲是這樣的感受,她睜著眼睛,滿眼都是好奇,還有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喜悅。
降落時,她還能看到,她能看清,原來那些小火柴盒都是高樓大廈,很高很大很雄壯,和教科書上的照片一模一樣,不,是比教科書上的照片更加雄壯。
袁東紫下了飛機,揉了揉耳朵,又坐上了汽車。
這次的目的地,她就熟悉了,紅十字的標誌在鎮上也有,不過這裏的醫院科比鎮上的醫院要好看得多,也大得多。
她跟著顧細走進電梯,這回那些保鏢沒再跟上去。
安靜的密閉空間裏,顧細問道:“緊張嗎?”
袁東紫提著行李包,抿唇搖頭,但實則還是有點緊張的。
“沒關係,大家都很好,你也很好,我們慢慢來。”
袁東紫最怕聽到什麽長篇大論的和諧相處,不得不說,顧細這話讓她的心舒服了很多。
“叮咚”一聲,顧細帶袁東紫刷卡進去,既然已經回到了,她就不必偽裝,大大方方地露出臉。
她一進去,護士看到她,驚訝了一下,不過很快維持住職業微笑:“顧女士,恭喜,沈先生已經醒了,他說如果你回來了,請第一時間到他的病房。”
顧細心中微起波瀾,沈青鬆說他會盡量拖到她回來之後再醒,難道出了什麽事?
“好,謝謝。”她朝護士點頭道謝。
回頭拉起袁東紫的手,往沈青鬆的病房走去。
袁東紫知道現在的情況似乎有點不同,沒掙紮,跟著顧細走。
顧細打開門,沒想到裏麵除了清醒的沈青鬆,還有一個穿著西裝的中年男子,艾虔竟然也在。
袁東紫注意到這三個陌生人對她的打量目光,病床上的男人應該就是她親媽的丈夫,和堂叔不同,她能看出對方的眼神很正直,沒有什麽邪念,而且似乎還有很大的善意,至於兩個人,她也沒感受到排斥。
她低下頭。
顧細拉著孩子走過去,手輕輕拍拍袁東紫的背,讓孩子挺直腰杆:“這就是東紫,東紫,這是沈叔叔,這是沈叔叔的朋友,淩叔叔,這是我的朋友,艾姨。”
顧細沒強製要求袁東紫問好,而是讓袁東紫去後麵的沙發上坐著:“你在那兒休息一下,我們說點事。”
袁東紫沉默點頭,走到後麵,不解,為什麽顧細讓她來這裏?不讓她隨便在外麵坐下?
隻是這些事,她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幹脆閉目養神。
算了,來就來吧。
另一邊。
顧細先和西裝男子打招呼,這是和沈青鬆合開律師事務所的師兄,叫淩成。他們合開的律所叫淩鬆律師事務所。
陵成道:“弟妹辛苦了,其實你可讓我們律所的人去接孩子,你奔波了那麽久,身體……”
“還成,”顧細笑道,“謝謝淩師兄過來。”
淩成指了指沈青鬆,“一個是來探望,一個是青鬆說有事。”
顧細挽著艾虔的手,看向沈青鬆。
沈青鬆點頭,別有深意地和顧細看了一眼。
顧細懂了,要開始演戲了。
於是她做出一副深沉的模樣。
“我醒過來後,複盤了一下整件事,發現車禍不太對勁。”沈青鬆道。
他說了一下之前和顧細說過的疑點,“醒來後,我的頭腦更加清醒,當時我看到道路兩邊有其他車輛,按理來說,網上應該有熱度,但我判斷是,網上一定隻有很少消息,果然,剛才艾虔來看我,說她本來淩晨刷到了我們出車禍的視頻,應該是路人拍攝,還上了熱搜,可是一覺醒來,卻好像沒有發生過這件事。”
艾虔嚴肅道;“憑我混了這麽久的娛樂圈的經驗,我覺得背後有人壓熱搜,所以,我就讓人查了一下,是真的有水軍壓,而且不是jg方的人。”
“當時路邊的車輛較少,jg方甚至還呼籲經過的人提供線索,以便更快查清真相,但現在竟然有人不想你們這件事被更多人知道。你們不是娛樂圈人,不會搶同類熱度,娛樂圈人不會出手,那為什麽有人這麽有空,要壓你們的熱搜?這很奇怪。”
顧細明白了,“所以,綜上所述,你們覺得背後有人故意搞我們,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是車禍背後真正的凶手。”
沈青鬆點頭:“我是這麽想的。”
淩成皺眉:“那現在我們必行要有應對才行。”
“所以,我要請你們過來幫我,”沈青鬆先看向顧細,而後看向淩成和艾虔,“你們是我最信任的人,顧細是我的妻子,我當然信她。師兄,我退伍後繼續讀完大學,我們一起從大學出來,合開律師事務所,一直走到現在,對你,我沒有更放心的了。艾虔小姐,是我太太最好的朋友,我相信我太太的眼光。所以,我想向你們尋求幫助。”
淩成和艾虔被說得湧上一股熱血。
淩成:“當然,我們當初說好了,律師事務所除了正常的事務外,還有為弱勢群體伸張正義。你現在的情況,也許也需要尋求正義。”
沈青鬆苦中作樂:“對。”
他看向幾人,目光堅定:“既然背後的人不想讓事情鬧大,那我偏偏鬧大。我要公開實名舉報。”
艾虔果然是娛樂圈的人,立馬反應過來:“你是說你要發到網上?”
顧細代替沈青鬆說道:“不光要發,還要發得有影響力。”
淩成也想到了:“還要快,快到幕後的人沒反應過來,控製不住影響力。”
艾虔立馬拿出手機,“那快點錄,我和容盼還有望望說一下,等你們一發出來,我就讓她們轉發。”她們幾個的法務都是由淩鬆律所負責,也算是師出有名。
淩成問:“那咱們就說這次車禍的事對嗎?”
沈青鬆神秘搖頭:“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事不宜遲,他們馬上開錄。顧細擺好機位,她當過上上輩子當過導演,拍攝當然不成問題。
看到鏡頭裏的人,她摸摸下巴,“化點妝吧。”
於是乎,隻是有點麵色蒼白的沈青鬆,立馬變得更加蒼白,看上去還有點楚楚可憐。他沒欺騙大眾傷情,隻是勾起了大眾的可憐。
艾虔忍不住拍手稱讚:“細細,你的技術絕了。”
沈青鬆這個可憐的受害者,舉著身份證,開始了他的真實自述。
“我,沈青鬆,實名舉報關氏集團涉嫌洗—錢……”
才第一句話,就信息量爆炸。
淩成和艾虔兩人都知道關氏集團的地位,有錢有影響力,這!
兩人差點驚掉下巴,風中淩亂。
“我會在這裏等jg方的人來,將證據交給jg方,到時會和他們溝通,能否直播,希望大家能轉發評論,讓更多的人關注危害社會安全、破壞社會秩序的行為。打擊犯罪分子,共建美好社會,人人有責。謝謝。”
沈青鬆有個人v博。顧細快速編輯好,然後發了上去。
淩成和淩鬆律所官微立即轉發,艾虔、容盼、劉望望幾人緊隨其後。她們三個都是娛樂圈內有影響力的人,粉絲多,不一會兒,粉絲就轉發出去了。
而jg方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這事真的很大,關氏是納稅大戶,牽扯到很多關係,但是網上熱度越來越高,他們不可能包庇,更需要慎重處理。
公務人員嚴肅道:“我們同意開直播移交證據,希望沈先生拿出證據。”
沈青鬆麵不改色,看向顧細。
顧細點頭,看向袁東紫。
於是乎,一直在房間裏默默吃瓜吃到撐的她,突然被所有人注視。
袁東紫:壓力山大。
但是,她哪裏有什麽證據?她今天才到這裏,才知道這件事。
顧細走過來,取下了她的吊墜,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枚小小的u盤。
袁東紫:!
原來是這樣!
怪不得顧細和她說,是暫時保管。原來真的是暫時保管!
袁東紫錯愕不已,這麽重要的證據,竟然一直在她身上!
天啊,當時在車上,顧細就把它掛到了她的脖子上。
她覺得顧細應該知道這個東西的重要性。
她整個人都愣住了,問顧細:“你就不怕我弄丟了?”
顧細淡定道:“你在小學五年級的作文中寫過,你的夢想是當一名jg察。所以,我完全信任夢想當jg察的袁東紫同學,她一定會保護好這個重要證據的,事實證明,你光榮完成了任務。”
顧細笑著拍了拍袁東紫的肩膀,“回頭再和你細說。”
說罷,轉身將u盤交給沈青鬆,沈青鬆在鏡頭前交給jg方。
而袁東紫此時一點都不關注沈青鬆、關氏集團,還有其他事,她直直盯著顧細,心中充滿震驚和疑惑。
顧細到底是怎麽知道她五年級的作文?
難道,對方曾經去看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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