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小曜回歸第八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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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胥朝起喝了酒從樹上墜落, 微醺。
    恰在這時,天上有大片烏雲湧來,胥朝起仰頭一看, 原來是他的雷劫到了。
    這次中境之行讓他收獲良多, 既是解開了他多年心結,又因戚無衣之事讓他有所感觸,二者疊加下,竟讓他一舉破了元嬰中期,若不是根基跟不上, 他怕是會渡過元嬰, 隻需半步便可出竅。
    劫雲謹慎地在他頭頂盤旋, 如走流程般小心翼翼將雷劈完後, 一頭紮進了雲堆裏, 拔腿就跑。
    胥朝起的臉紅撲撲的, 眼神晃蕩, 劫雲沒有將他劈醒。
    他精神亢奮地晃著身子,一不小心摔了個屁股墩,這下才徹底醒來。
    “嘶……”他扶著腰, 麵露痛苦。
    胥朝起原以為這摔疼很快就好,沒有想到他卻越來越疼。
    黃昏為整座仙宮灑下一片金輝, 胥朝起扒著飯,望著石桌上的倒影,腰背繃直,神色很不自然。
    溫朝夕餘光望了他一眼,雙唇微抿。
    夜時, 胥朝起洗完澡後趴到了床上, 他悄悄取出話本, 卻發現床頭有一瓶藥膏。
    胥朝起雙眼含光取來藥膏,打開蓋子一聞,裏麵的幾味藥他知道,是專門用來治摔傷的。剩下的味道……應當是他如今體質不同,師兄特意混了些他能用的藥材。
    一想起受傷的地方,胥朝起耳根微紅,一把將被子拉起,為自己蓋住。
    等到深夜,溫朝夕解衣欲睡,他剛躺到床上,暖呼呼的一團爬了過來,在離他僅有一寸時,卻停了下來,似乎是在猶豫什麽。
    溫朝夕轉過身,伸手揉了揉胥朝起的腦袋。
    就在這時,一個冰冷的藥瓶遞上,對方低著聲音小心道:“好像光抹還不夠……”
    溫朝夕微頓,將對方的腦袋抵在胸口,聲音磁性道:“乖……”
    胥朝起悄悄抬起雙眸:“那師兄可有幫人上藥的法器?”
    溫朝夕停了停,幫某人將藥上了。
    藥膏帶有灼痛感,胥朝起被燙得臉都紅了,到最後埋進被子裏,怎麽都不願意出來。
    胥朝起被上了兩三日藥,又哼唧著腰不舒服了,每日都要師兄給幫忙揉上一兩次。
    他趴在師兄腿上吃著小魚幹,又挖著師兄給做的葡萄乳冰,一時間愜意地雙眼都眯了起來,如同一條隻會隨著力道擺動的鹹魚。
    酒足飯飽,他甚至還躺在師兄腿上睡了一覺。傍晚時,他夢醒身上必會披著暖和的薄毯。
    胥朝起頂著被他睡燥的墨發,裝作乖巧道:“今日可有水煮魚片吃?”
    “嘴刁。”低沉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胥朝起哼哼唧唧仰起脖子,總算將老男人給吻歡心了,送他了一盒鮮香味小魚幹。
    他下了榻,腰雖微纖,但有力得不行,哪有不舒服的樣子?
    炊煙在仙宮升起,飯菜香味再次讓眾生靈的腦袋齊齊向灶房看去。
    萬年來灶房有煙的次數還沒有如今一個月升得多。
    胥朝起嚼著小魚幹,翻看編寫到一半的話本。
    據書坊老板說,他有一個非常闊氣的書粉,每個月都要為他打賞,已經霸占了好久的榜一,每次打賞的金額都是第二名的數十倍。而且對方還為他的書寫評語,誇他的書是天上有地上無。書粉又文采斐然,無論是為書寫詞作畫,皆將其它書的書粉甩了千百條街。
    胥朝起起初聽聞,心裏猛地一跳,戰戰兢兢地問老板將書粉的詩詞要來,待他發現對方的筆跡和文風都不像師兄後,終於鬆了口氣。
    有了大粉日夜企盼,“知名作家”胥朝起壓力倍增,隻能每日鬼鬼祟祟躲著師兄趕稿。
    不幸的是他如今十指破了,如今隻能暫緩。胥朝起為這進度頗為著急,他望著空白的紙張,掌心一股酸澀感湧上。
    倘若他有一個法器,可以知曉人心中所想,將人腦中的話印在白紙上該有多好?
    胥朝起想到這兒,眼眸動了動,他取出書櫃裏的奇聞錄開始翻看。
    法器倒沒找著,卻無意看到了許多新奇之事。
    [異聞錄篇:其九:怪哉人臉。
    有凡身一女子聽聞平睡不好,便要側睡,又聽左側睡壓心,便一直右側睡。如此睡了一兩年,此女子發現,自己原本標致均勻的麵龐成了大小臉。
    女子悲呼,後悔不已。]
    胥朝起一看,眼皮一跳,連忙去照著鏡子。
    他睡覺時,師兄為防他掉下去,總是在外麵,他也側睡過去摟住師兄。
    所幸他的麵龐依舊如鏡像般平整均勻。他又恍惚想起,如今的他雖是凡體,但外形早已經不變了。
    他平日吃再多,重量未變過,麵龐亦如此。
    胥朝起拍著胸口,鬆了口氣。
    晚飯終於好了。
    胥朝起發現桌上多了兩道水煮魚片,一道清淡,一道偏辣,但又不是太辣。
    胥朝起眼中劃過一抹驚喜,最後也順利吃撐了,躺在師兄懷裏,讓對方給他揉肚子。
    夜晚。
    喜服快做完了,隻是還差幾身裏衣。師兄雖知道他的尺寸,但保險起見,還是為他量了量。
    大紅裏衣柔軟舒適,幾套偏涼,幾套偏暖。
    胥朝起枕在師兄腿上,瞧著對方在上麵繡著鳳紋,刺繡的針腳很密。
    胥朝起見狀,也扯了一塊紅布,想為師兄做衣服。
    剪刀針線都有,胥朝起也不笨,他知道自己莫說是裏衣,哪怕是身褂子都縫不出來。
    濃密的睫毛輕顫,他在師兄的懷裏蹭了蹭,眼眸悄悄向下瞥。
    下一刻他的雙眼便被捂住,鼻間嗅到了一股檀香。
    胥朝起:……
    他蔫了蔫,又枕在了師兄腿上,看似老實,但賊心不死。
    白皙的手掌偷偷探了過去,卻被一把攥住。
    “小曜……”溫朝夕低沉道。
    胥朝起垂下腦袋,隻能去尋找紅布了。
    他選取的紅布是最好最綿軟的,好在他經常摟師兄,也知道師兄的腰身,這塊裁起來倒是簡單,剩下的也隻能憑感覺了。
    他學著師兄先在布上畫線,再用剪刀裁。
    隻是這二者都非凡品,胥朝起剪了半天都剪不開。
    粗糙的大掌落下,將他的手握住,剪去。胥朝起放鬆。
    隻是他沒有想到,那刀口竟然離了他所畫的線,布料變寬了!
    “歪……歪了!”胥朝起連忙叮囑。
    大掌頓了頓,又沿著線剪去。
    好幾次師兄都差點剪歪,幸虧胥朝起及時訂正。
    胥朝起握著剪好的布料,內心非常滿足。
    他的針線活非常糟糕,好在他這次心細,半天動一次針,等到師兄為他做了四身裏衣,他也終於將“小衣服”縫好了。
    他仰起腦袋,興致勃勃道:“師兄為我做聘禮,我也為師兄做。”
    胥朝起為溫朝夕做衣,即便是一條褻褲溫朝夕也歡喜。
    溫朝夕望著這不算醜的一團布,笑眼裏含著複雜。
    胥朝起試探道:“師兄在我們大婚之日穿上可好。”
    溫朝夕雙唇動了動,吭不出聲。
    胥朝起抬起眸子,爬了上去與師兄對視,他們的鼻尖相貼,呼出來的熱氣也在彼此臉上。
    “嗯?如何師兄?”
    溫朝夕捂住了他的眼,將他重新推到懷裏,空氣中發出無奈的輕歎。
    胥朝起白日睡夠了,晚上即鬧騰又磨人,許是今日的紅布點醒了他,晚上鑽進師兄懷裏又抱又親。
    溫朝夕將他摟住按在懷中,壓住了不老實的手腳,低啞道:“別鬧了,聽話。”
    胥朝起睜著墨黑的鳳眸,仰起脖頸又吸咬了師兄的喉結。
    見對方眼神深沉不見底,身上的壓迫感讓他喘不過氣,頭皮發麻,寒毛豎起。胥朝起一下子警覺,鑽進被子裏,將自己裹成了一隻蠶蛹。
    溫朝夕手臂漫上青筋,他眼中的深晦漸漸散去,化作無奈。
    他懲罰似的隔著被子拍了拍胥朝起的背,起身下床坐到淌著瀑布的大窗前,吹著夜風,為自己沏了杯茶。
    潔白的杯沿抵在唇邊,溫朝夕斂下眼眸取出禮單翻看。
    寂靜的房裏,除了某人偷偷窩在被子裏看話本,剩下的便是禮單翻動的聲響。
    沉穩悅耳的聲音微微響起:“夠了。”
    一聲低笑畢,他抿了口茶。
    隔日,伏玄道得到了掌門傳召,茫然又謹慎地上了天梯。
    空曠冷寂的大殿內,伏玄道跪在蒲團上行了大禮,被允了後跪坐聆聽。
    溫朝夕即便已經收斂,但多年累積的威嚴與氣勢仍舊讓伏玄道的心高高懸起。
    溫朝夕正襟危坐,頭戴銀冠,腰背挺拔如高山般沉穩。
    在這殿中唯一讓人意外的是,在那神凜然不可侵犯的掌門服上,此時正躺著一人。
    溫朝夕麵容正經,然而有力的手掌下卻揉著某人的腰。
    胥朝起舒適地迷上了眼,喝了口用牛乳加上葡萄汁煮過的茶葉,神態那叫個愜意。
    伏玄道:……
    他扯了扯唇角,低下頭,全當自己沒看見。
    這是掌門,這是曾經一劍斬萬仙,居二十七境之首,讓世人懼怕的掌門。
    伏玄道又低下頭,眼皮跳得厲害。
    就在這時,溫朝夕終於有話吩咐了。
    “我活於世萬年,終感孤寂,好在遇得良人,心已歸屬,願……嫁與對方,你且替我提親去。”
    胥朝起一聽,寒毛都炸了,茶水嗆到了喉嚨裏,他猛地咳了咳,翻過身仰頭震驚地看向師兄。
    伏玄道聞言……懵了。
    您老都活了萬歲,才想起婚嫁,是否稍、稍晚了些?
    何況您這身份,您嫁誰?!誰敢娶您?!這是活祖宗呀!
    二十七境有習俗,無論男女,誰先提親住與誰家,若帶著“嫁”字,便是婚後由娶的那一方當家。
    所以說,師祖想招個上門婿,進門當家的那種?
    伏玄道神色虛晃,腦子裏暈暈乎乎。
    今後二十七境怕是要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