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情定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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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如婉捧著那一碗粥磕磕碰碰地下樓,見到坐在客棧一樓
衛之玠瞧她步伐紊亂,以為上麵出了什麽變故,夾包子的手一頓,緩緩地放下筷子,麵色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從容,頗有主事風範。
他問:“謝姑娘可是有事?”
這一碗粥是送去給謝寧的,他們剛才都聽她說過了。
現如今,她神色匆匆地從上麵下來,粥還在,怕不是遇到了什麽棘手的事。
聽衛之玠一問,應如婉腦子裏又浮現那些令人麵紅耳赤的畫麵,衛之玠見她遲遲不答,覺得是默認,立馬站了起來。
看樣子就要往二樓上去。
“沒事!不要上去!”應如婉第一次說話這麽大聲。
就連一向喜怒不形於色的沈墨玉的臉上也微露驚訝,不說話,也能看得出他表情代表什麽,沒事就沒事,為什麽這般激動?
衛之玠停下腳步,看了看樓上,又看了看她。
應如婉也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了,避開他們的眼神,也不解釋自己為何這般慌張模樣,隻說:“謝寧她,她還沒醒,你們不用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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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止怪異,任誰都能發現不妥。
良久,衛之玠頷首,又坐回去,卻不再問上麵如何,輕聲地道:“好,既然謝姑娘還沒醒,那你先坐下吧,等謝姑娘醒後,我們該啟程回攬天書院了。”
應如婉把粥放回桌麵,點了點頭,“嗯。”
沈墨玉早已斂下驚訝之色,望著四周,眉間一皺,“許公子去哪兒了?”自從林府一事後,他對許扶清的忌憚又升了幾分。
既然那日許扶清會想殺衛之玠,難保他日對方不會萌生想殺自己的念頭。
偏偏柳如葉偏愛於許扶清,不僅悉心教導他,還待他與攬天書院眾多弟子不一樣,沈墨玉垂了垂眼,心情不免複雜。
衛之玠沉吟片刻,重新拿起筷子。
他低眉道:“無論許公子去了哪兒,一定會在我們離開之前回來的,林府一事已了,你我就無須擔心了,先吃飯吧。”
沈墨玉知曉衛之玠的言下之意,輕輕地唔了聲。
所謂的言下之意不外乎是許扶清之事,不是你我能幹涉的,還是做好分內事即可,至於在林府那件事,就當沒發生過吧。
應如婉沒再說話,安靜地坐他們旁邊。
隻是她時不時會偷偷地看一下二樓方向,有一次被沈墨玉逮到,不過他素來不愛開口說話,也就沒多問,沉默地吃自己的飯。
也是,隻要許扶清做的事與自己無關,他又何必在意呢?
橫豎他們的關係都不好,對方也從來沒把自己放眼裏,在攬天書院也是處處壓自己一頭,更別提相互照應這一說了,他多管閑事也是惹人嫌,不如不理。
沈墨玉這般想著,多吃了幾口飯。
謝寧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夜幕已經降臨。
奇怪的是衛之玠見了她,隻道一句,“醒了就好,明天啟程回攬天書院。”半句不提在林府之事。
他不提,沈墨玉跟應如婉自然也不提。
而謝寧就更不可能主動提那些破壞感情的事了。
雖說許扶清在攬天書院這麽多年也是獨來獨往,對任何人都沒什麽感情,但衛之玠始終對他有同袍之誼,就是不知道經過這件事,還剩多少而已。
其實從白天到現在這段期間內,謝寧跟許扶清在房間裏隻是單純地接了個吻。
好吧,也不算單純。
但除此之外,他們沒再往下做了,原因是許扶清睡著了,他拉她走向床榻的時候,謝寧沒想多是不可能的。
可他卻隻摟著她閉上眼睛睡覺。
謝寧睡了兩天,肯定是不困的,但不知為何,見許扶清睡得那麽沉,自己聞著那冷冷的鬆木香也跟著睡了過去。
這不,一覺醒來就天黑了。
一睜開眼睛,看到的就是許扶清的臉。
他一身紅似楓葉的緋衣,側臉輪廓斯文俊秀,恍若美玉,格外好看,纖長的眼睫垂著,唇色卻不似以往那般紅潤了,接吻時纏磨出來的豔色褪去,此刻顏色淺淡,麵容與之映照也顯得蒼白。
謝寧躊躇幾秒,躡手躡腳地起來。
盡量不吵醒許扶清。
穿好鞋子後,她回頭一看,確認他沒醒才出去,許扶清好像很久沒好好的休息了,謝寧仔細地想想,還真是沒有。
西京城夜晚還是不變的熱鬧,謝寧趴在客棧一樓的木窗往外看,大街上燈火通明,小孩子拎著小燈籠嘻嘻鬧鬧地玩樂,年齡不過七、八歲。
鬼使神差的,她想起了許扶清。
七、八歲的年紀,他在幹什麽呢?
那時候許府還沒滅門,許正卿也還活著,作為他名義上的父親,許正卿看起來還是很疼他這個兒子的。
可惜造化弄人,唯一一個真心待許扶清的人最終還是死了。
謝寧晃了晃腦袋,奇怪自己怎麽想到這裏來了,又認真地觀賞街上的五彩繽紛的花燈,衛之玠和沈墨玉一到晚上就回房間了,應如婉也是。
可能是看到了她跟許扶清那般親密,應如婉一時不知如何麵對她。
繁華熱鬧的街道上空放滿孔明燈,她探頭出去,客棧離長今河不遠,人們擠在那裏放河燈,忽然,撲通一聲,一名小男孩掉了進去。
刹那間尖叫聲此起彼伏。
謝寧熟水性,看到後,拔腿就跑出去,還沒跑到橋邊,人群混亂間,隻見一道袍掠過,又是一聲撲通。
不到一會兒,小男孩便被救了起來。
救人的男子浮出水麵,手攀在河岸,手指纖長,呼吸略亂,道袍被河水浸濕了,旁邊的人熱心地伸手給他,拉他一把。
小男孩嚇得夠嗆,顫抖著,衣裳還在滴水,連話也不會說了,他的母親聞聲而來,趕緊抱起他,向男子說了句感謝的話就離開了。
河麵水波漾動,漣漪不斷。
燈光交錯而下,別人都生怕出事,連連往後退,唯有謝寧一步一步地靠近。
由於男子腿是瘸的,在水裏救人會更吃力,緩了片刻才緩過來,對扶自己一把的人點點頭,低聲道謝:“謝謝。”
男子道謝的聲音跟謝寧今早聽過的那道聲音重合。
謝寧猛地頓住腳步。
她睜大了眼,望著渾身濕透地坐在岸邊的男子,他的臉色不太好,白得不正常,麵容俊美,看不出真正年齡,即便是冠發淩亂、道袍緊貼在身上,看著也不覺失儀。
許是謝寧這道視線過於炙熱,男子一邊撿起地上的帷帽和拐杖,一邊抬起頭,看過來。
那眼神一開始有些不聚焦。
爾後又記起什麽,眼神又變了變。
在她看清他容貌的那一刻,呼吸和心跳仿佛都要停止了,謝寧倒不是認識他,而是男子長得跟許正卿有五、六分相似,但敢肯定的是,絕不是許正卿。
因為隻要見過許正卿一麵就會清楚地記得他的長相和氣質,那是常人所無法模仿。
救小孩子上來後,擠在橋邊的人怕再出剛剛的事,瞬間少了一半。
男子持著拐杖走路很慢地朝謝寧走來,她不自覺地朝後退了一步。
“好久不見。”他突然說話。
這話嚇得謝寧一激靈。
她揪緊衣袖,腦子飛速運轉,什麽叫好久不見?他們認識嗎?好奇怪。
退了幾步,謝寧不小心踩到一顆石子,趔趄一下,站穩後,剛想開口說話,一隻冰涼的手從後麵環上她的腰,扶住了,少年的黑色靴子踩過地麵的雜草。
溫柔的嗓音隨之傳入她耳畔,咬字清楚,輕飄飄二字,卻足以震撼人心,“叔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