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紅色繡花鞋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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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寧想要搖頭, 手腕忽地傳來一陣疼,她瞳孔微放大,對上林少如意味不明的眼神, 他竟然捏自己?
但礙於角度問題,距離稍遠的人看不見。
謝寧皺起眉,許扶清也不知道看沒看見,他指若青蔥的手壓住了她的手指,借著緋色衣裳遮掩一根一根掰開。
啪嗒,茶杯墜下。
破碎瓷片散落, 一塊飛濺起劃過林少如衣擺,溫熱的茶水灑地,他感受到小腿處被碎片劃傷, 臉色微變, 鬆了手,往後退了一步。
許扶清揚眉,掏出帕子給謝寧擦了擦手,指尖不經意間撫過她指縫,笑吟吟道:“真是不小心呢。”
謝寧見在場的人都看過來,訕訕地接過帕子,自己擦, “謝謝,我來就好。”
他也不拒絕,直接鬆開了手。
應如婉看著這幅具有詭異和諧的畫麵, 不自在地挪開了視線,這般瞧, 許扶清當真是對謝寧有異於常人的感情。
如此一來也好, 她也曾跟自己說過想讓他喜歡她。
相較於應如婉的不自在, 衛之玠倒是顯得淡定很多,因為自認為還算了解許扶清,畢竟都是一起長大的關係,同死裏逃生過。
這個人,沒心的。
他行事雖在外人看來毫無章法,但皆有自己的理由,所以衛之玠知道許扶清應該不是對謝寧生了什麽感情,而是她身上一定有他要的東西。
衛之玠想弄清楚許扶清跟謝寧是不是達成了什麽交易。
不管怎麽樣,當年被抓去殉葬一事,若是沒有許扶清,他也不會活到現在,盡管對方並不是特意救自己的。
但結果都是他活下來了。
這是毋庸置疑。
所以衛之玠不希望看到許扶清以後還是活成行屍走肉的模樣,一點兒正常人的感情也沒有,從小到大毫無變化,喜怒哀樂仿佛皆是別人的。
與他無關。
衛之玠自問還是有常人的情緒,雙手沾滿鮮血之時,腦海裏會浮現那些死去的人,他們麵目猙獰地來找他償命,妄圖拉他下地獄。
每每到這個時候,衛之玠都會無法入睡,將自己浸在冰冷的水裏,透過喘不過氣的窒息感令腦子清醒,同時還非常地羨慕許扶清。
他從來不會這樣的。
他天生的冷情無愛。
可衛之玠最後想通了,萬分慶幸自己還有心,行走在江湖之中,見過不少溫馨的人,他竟逐漸地生了向往,也期待能夠像平凡人那樣活著。
隻因隨著年齡的增長,衛之玠慢慢地明白,原來最慘的不是他,而是沒有任何情緒起伏的許扶清。
這樣的人跟傀儡有何分別?
衛之玠揮去往事回憶,站起來圓場子,“林姑娘,你沒事吧?”
林少如微微眯起眼睛,回到主座坐下,又給自己倒了杯茶,神色自若道:“無事,我就是對謝姑娘一見如故,想給她斟杯茶罷了。”
一句話帶過剛剛突兀的行為。
鬼才跟他一見如故,謝寧在心裏翻了個白眼反駁,擦完手後,自然而然地把許扶清的手帕放進了袖子中。
沾了茶漬,總得洗幹淨再還給人家。
衛之玠沒看其他人,時刻牢記著攬天書院給予的任務,“對了,不知林姑娘有沒有審問過府中下人,若是你堅信殺你父親的凶手在林府,那麽怕是得審問一遍府中下人。”
林少如將茶杯裏的茶水一幹而盡,抬眼瞧他。
“在你們來之前,我都審問過一遍了,並沒有得到什麽有用的線索,倘若你們想,也可以親自去審問一遍,我現在便可召他們來。”
衛之玠頷首,“有勞林姑娘了。”
不知想到什麽,林少如放茶杯的手一頓,目光放到大廳外,眼神有些飄忽不定,“不過。算了,你們還是先審問下人吧。”
等他們一一審問過林府下人後,已經是晚上了。
謝寧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能一天不吃東西,隻喝些茶水,不過此刻餓得前胸貼後背,險些想不管不顧地去林府後廚偷吃。
應如婉見她貼著柱子站著,走過來問:“謝寧,你怎麽了,我看你好像不太舒服的樣子,是不是太累了?”
夜色彌漫,林府點燃了掛在屋簷的大紅色燈籠。
時辰不早了。
之所以應如婉感受不到餓,是因為未進攬天書院之前,曾試過幾天沒吃過東西,習慣了,也就沒往這方麵想,第一時間懷疑是不是她太累了。
“不是,我就是......”謝寧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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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嘴。”屬於許扶清的聲音從天而降地打斷她。
謝寧下意識地聽話,一隻熱乎乎的包子被他塞進了她的嘴巴,牙齒一闔,咬破包子的皮,濃濃的汁液滲出來,灌滿口腔。
香甜得很。
腮邊被包子塞得鼓鼓的,謝寧像隻小倉鼠,用手拿下包子,嘴裏還含著尚未吞下去的包子,吐字不太清。
“小夫子?”
他們審問下人的時候,許扶清並不在,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但衛之玠和沈墨玉又沒說什麽,沒人管,謝寧更加不可能開口問了,如今他突然出現,手裏還拿著一袋熱騰騰的肉包子,著實詭異。
那一袋肉包子放到了她掌心上,溫度透過紙傳進皮膚。
許扶清嗯了聲,半句不提自己今天去了哪兒,若有所思地看著外麵,也拿了一隻咬一口,氣質與生俱來的優雅,吃相斯文好看。
謝寧識相地不問,道了聲謝,分了一隻給應如婉,就安安靜靜地啃包子,吃得速度很快。
應如婉這才知道她是餓了,而不是累了。
這時,林府下人過來打手勢,讓他們去偏廳用食,她看不懂手語,看得懵懵的,又不好意思打斷林府下人。
恰好衛之玠整理好了下人們的口供,走過來轉達。
原著裏沒提到過衛之玠會手語,今天一開始審問下人的時候,謝寧就覺得奇怪了,他們都是讓下人寫在紙上的,隻有他直接看手勢。
“衛夫子,我能問一下你為什麽會看得懂嗎?”
衛之玠點點頭,倒是不忌諱提起這種往事,表情如常地簡單解釋兩句:“我母親不會說話,我父親教我的。”
“哦。”她怕問多對方會反感,及時收住。
許扶清視線在他們兩人之間徘徊,琥珀色眼珠子有些迷離,爾後又收回視線,麵無表情,緩慢地咽下最後一口包子。
好像。
又不好吃了。
用完晚食,謝寧肚子撐得很,沒有立即回房,而是跟應如婉在偌大的院子中慢慢地逛逛,下人收拾好偏廳的碗筷後又消失了。
林府種了各種各樣的花兒,夏天百花齊放,花香飄滿院子。
借著掛在屋簷的紅燈籠投下來的光線,夜晚也能看得仔細。
應如婉彎下腰,用手指輕輕地碰了碰豔紅色的花瓣,湊鼻子過去聞了一下,很香,花兒很多,有些從來沒見過,叫不上名字。
她思忖一會兒,忽問:“謝寧,你跟他近來如何?嗯,就是,他有沒有跟你說過收到帕子和信的感受?”
想了想,應如婉還是決定用他這個字來代替許扶清。
不然一個不留神兒被別人聽了去就不好了,尤其是衛之玠和沈墨玉。
要知道攬天書院可是禁止夫子和弟子生出不該有的感情,他們若告知掌教柳如葉該如何是好,許扶清興許沒事,但謝寧就不一定了。
他?
謝寧腦子一時轉不過彎兒,聽到帕子和信就想起了,應該說的衛之玠,“啊,沒有,他沒跟我提過這些,應該沒什麽用,我覺得。”
而且當時衛之玠對她的好感值也沒升,反倒是許扶清的無緣無故地掉了。
可真夠奇怪的,謝寧至今還是想不明白。
應如婉直起身子,聯想起她跟許扶清近段日子的相處方式,不太相信,忍不住說出自己的想法,“沒用?我看還是挺有用的。”
看著許扶清待她有些特別。
“?”謝寧雙眼稍稍睜大,剛想問她從哪裏看出來挺有用時,衛之玠忽走了過來,他溫和地對應如婉說:“應姑娘,我有事要同謝姑娘單獨聊一下。”
“好。”應如婉見到他遲疑了下,“那我先回房間了,謝寧。”
謝寧也猜不透衛之玠為什麽會來找自己,“嗯,你先回房間吧。”
等應如婉走後,衛之玠看了她半晌,終於轉到正題,開門見山地問:“謝姑娘,你跟你的夫子許公子是不是達成了什麽交易,最近我看你們似乎跟以前不大一樣。”
此時此刻,屋頂上的紅衣少年側臉柔和似水,垂著眼皮看向院中。
他們皆沒發現。
許扶清漫不經心地揭開一片琉璃瓦,指腹撫摸著它。
話間一頓,衛之玠像是提醒道:“不管你們之間發生了什麽,還是得注意一下,萬一讓掌教知道夫子和弟子私下有交易,怕是不會善罷甘休。”
難怪他能當原著男主,心底還是善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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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還特意地來提點她。
可謝寧絕對不可能跟衛之玠說許扶清跟自己發生的事情,過於難以啟齒和荒唐了,於是裝傻充愣,“夫子你多慮了,我怎會跟小夫子有私下交易呢。”
衛之玠見她不願多說,也不勉強,淡淡道:“如此甚好,若無意外,完成此次任務,我們便要回攬天書院了。”
“嗯。”謝寧還挺想回攬天書院的,起碼不用整日整夜提心吊膽。
衛之玠本想說完這句話就離開的,餘光掠過她掩在淡綠色衣袖的手腕,念起山林那些事,“你那次被燈籠砸到的手腕徹底好了?”
身為夫子的自己不保護弟子也就算了,還讓弟子反過來保護自己。
對此,他感到愧疚。
雖說攬天書院的規矩是任務比任何人都重要,而下山的夫子是為監督弟子的,甚至可置他們性命於不顧,但衛之玠並不是這麽想的。
正因為他小時候死裏逃生過一回,才更加地明白性命的重要。
一提到手腕,謝寧腦海裏就閃過林少如因為她不喝茶而捏自己的畫麵,惡寒得很,“徹底好了,夫子不必放在心上。”
她說著與心中所想截然相反的話。
謝寧巴不得衛之玠一直記住自己幫他擋燈籠的那件事,這樣的話,好感值就一定不會往下降,還有可能繼續往上升呢。
“那就好。”衛之玠話鋒一轉,“可是用了我給你的藥?”
藥...壓根沒能用上,叫許扶清拿走了,現在不知在哪兒,謝寧想著想著,被唾沫嗆到,猛地咳嗽了幾聲,小臉瞬間咳得通紅。
他上前一步,出於禮節關心:“你沒事吧?”
待咳嗽下去她才擺了擺手,又不可能實話實說,隻得睜著眼睛說瞎話:“沒事,多虧了夫子的藥,不然都好不了那麽快呢。”
衛之玠聽言止步,還想回房間重新看一遍那些下人寫的口供,總覺得哪裏有問題,“如此甚好,倘若用完的話可以再來找我拿。”
謝寧了然,“那就先謝過夫子了。”
她看著衛之玠要離開的身影,猶豫好幾秒,張了張嘴,欲言又止的樣子:“夫子,那個,帕子和信......”
聽到聲音的衛之玠又轉過身,麵對著她,俊臉染上疑惑,“還有事?”
“沒什麽了,夫子,你慢走!”
謝寧垂低腦袋,手指楸著葉子,還是不敢向收到帕子和信後無動於衷的衛之玠再提起此事,麵對麵的,也忒尷尬了,“明天見!”
既然送帕子和信不能提升好感值,那她以後就不做這種令人難堪的事了唄,換別的法子,反正又不是時日無多。
衛之玠不明就裏地看了她一眼,終究是沒說什麽,直接離開了。
啪嚓,琉璃瓦砸了下來。
琉璃瓦四分五裂。
正欲回房的謝寧顫抖了下,停下步子,不由自主地看了看不遠處的琉璃瓦碎片,然後一抬頭便看見了倚坐在屋頂上的紅衣少年。
不是許扶清是誰?
他如畫的麵容隱在黑夜之中,微泛朦朧。
她對衛之玠說了帕子和信這四個字,許扶清聽見了,他無意識地用蒼白骨瘦的手覆上自己的胸口,輕輕地捂住,有種很古怪的感覺,就連語調也變得古怪了。
“謝寧。”
謝寧心咯噔一跳,緊張不已,如果能不考慮後果真想拔腿就跑,許扶清什麽時候在上麵的!那她跟其他人聊的話是不是都叫他聽了去?
不對,她也沒說什麽啊,怕什麽,淡定淡定有錢剩,謝寧深呼一口氣,安慰著自己。
四處靜謐無人。
卻不想一陣帶著鬆木香的風忽然拂來,謝寧腦子一片空白,天旋地轉,整個人倒向了院中的草地,壓根反應不過來。
她腰間被冰涼的手環住,腦後勺也是。
有溫熱的呼吸從謝寧正上方打下來,她的視線逐漸變得清晰,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跟許扶清兩人雙雙地滾到草地最裏麵,位置隱蔽。
“謝寧,你真令人討厭。”
好感值不掉反升,係統難得出來匯報,原因是隻要好感值升的幅度一次性超過十才會主動地提醒宿主,否則得謝寧問它。
【恭喜宿主,許扶清好感值升十,目前為十五。】
謝寧聽完係統報好感值,瞳孔驟縮,十!這是怎麽回事?懵了,望著許扶清的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真的,很討厭你。”
少年說著,俯低頭奪取著屬於謝寧的呼吸,撫慰著自己莫名瘋狂想殺人的心,微涼的風自她鋪疊開來的裙擺往上吹,緩緩撫過小腿肚。
謝寧要傻了,唔唔了好幾聲。
她心一急,牙齒竟磕破許扶清的薄唇,一縷一縷血腥味盡數渡過給她,銅鈴鐺叮當叮當地響,滾過她的腰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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