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情定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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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寧驚訝地坐著不敢動作, 低眼看著許扶清溫順又白皙的玉麵,她一開始還往外緩慢地滲一點兒血的掌心逐漸止血了。
“小,小夫子。”
說話都結巴了。
許扶清聞聲抬起頭, 唇瓣殷紅,緩緩地鬆開謝寧,站了起來, 背對著她,垂下來的紅色衣袖遮住了那隻瘦削的手,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不可控製地發抖著。
她......這是為他受傷的。
一股又一股的快感接踵而來,燃燒著他的神誌, 可隨後又想起謝寧也曾為衛之玠受過傷, 那抹快感一點一點地降了下去, 化為嗔恨。
手還在抖。
卻不再是因為她為自己受傷而產生的興奮、愉悅,而是因為想殺了衛之玠的病態狂熱, 唇角往上勾了勾,又露出雲淡風輕的笑。
那就殺了吧。
攬天書院可一向沒有成文規定,不允許夫子之間互相殘殺, 反而在他們小時經常組織對戰那種活動。
雖說許扶清算不上喜歡, 但也不討厭。
至少在把劍插進他們的身體再抽出來、用手擰斷他們的脖頸時,近乎要泯滅靈魂的顫栗感使得他有一瞬間的喜悅。
可很少很少。
這是他難得感受到常人情緒的機會。
謝寧望著許扶清的背影,瞥見那抹緋色衣袂輕輕地晃動, 像是在發抖, 他在發抖?想到這個詞,又覺得不太可能。
她神情困惑得很, 等了一會兒, 半句不提他用舌尖舔舐自己傷口的事, 問道:“小夫子,你不是說給我包紮嗎?”
如果可以,她還真的想自己給自己包紮算了。
可是不能,原諒她單手打不了結。
許扶清回到謝寧身邊,臉色什麽的早已變回平日裏那樣了,坐到她一旁的椅子,長腿曲著,膝蓋時而似不經意地碰到她。
謝寧不是很自在,無緣無故覺得有點兒熱,挪了挪腿,卻沒能挪開,反而一不小心地被夾在了他腿.間,向左不得,向右也不得。
她匆忙抬頭看他神情,沒變化,恍若沒看到一樣。
要不要提醒他一下,鬆開自己的腿呢?
算了,還是別動了,等上完藥,他們總得要分開的,謝寧不想再揪著這些小事情不放了。
從窗戶灑進來的陽光照在許扶清側臉上,細小的絨毛清晰可見,謝寧近距離足足看了幾秒,也沒能找出一絲瑕疵。
膚色和唇色都很是自然的那種,極為賞心悅目。
不過謝寧倒是十分理智的那種,平時欣賞一下是可以的,關鍵時候還是謹記得保命為主,有什麽能比性命更重要呢?
她看了一眼他黏成一縷一縷的發絲,還有時不時滴下一滴水的緋色袖角,忍不住地道:“小夫子,你怎麽不換一套衣裳?”
許扶清抬了抬眼,似笑非笑地反問道:“現在嗎?”
當她沒問行了吧。
謝寧眼神閃爍不定,腦海裏閃過他脫開衣裳後,露出精瘦腰腹的畫麵,臉頰霎地一紅,卻還是道:“若是小夫子想的話,我也可以等等再包紮傷口,沒事的。”
該死的,喝酒醉後該記得的不記得,不該記得的倒是記了一大堆。
他又是輕輕一笑,不說話了。
謝寧摸不準許扶清的心思,沒再故意地尋找話題、不讓場子冷下去,暫且愛咋地咋地吧,她現在腦子也亂得一批。
等今晚仔細地捋一捋往後該怎麽走的思路,或許明天就好點兒了。
她總覺得這次上藥的過程很漫長,視線無聊地飄忽著,隨後又一次落到了他認真上藥的漂亮手指上,跟他腕間醜陋傷疤形成了鮮明對比。
銅鈴鐺的小鈴鐺之間有間隙。
隻要看過去,還是隱約能看到的。
很是破壞美感的一道疤,腦海裏又浮現一幕畫麵,是那晚她取下銅鈴鐺後,好奇地用手一寸寸地撫摸而過疤痕,而他在她耳邊一聲一聲地喘.息。
心髒狂跳,怎麽盡記得這些亂七八糟的了。
謝寧視線轉移到許扶清的側臉,白玉無瑕莫過於此,怎麽可以頂著一張看似溫良、謙順的皮囊,殺伐果斷的呢。
人不可貌相這一句話非常適用在他身上。
不知何時,上好掌心的藥了。
許扶清看著謝寧微微失焦距的眼眸,抬手到她跟前晃了晃,銅鈴鐺也跟著晃花了她的眼睛,“謝寧,你盯著我作甚?”
語氣帶笑,似在調侃。
若是隻看他這容貌和聽說話的平靜語調,誰也沒能想到就在前一陣,他手起手落地殺了林府的所有下人,包括林少如。
謝寧莫名其妙一陣毛骨悚然,是的,即便知道許扶清貌似對自己有一絲特殊的感情,不會傷害她,更不會殺她,還是怕的。
懼怕是人類的本能。
她也不例外。
謝寧迅速地挪開眼兒,看向別處,腦子一抽,說了句比較幼稚的話,“你不看我,怎麽知道我在盯著你?”
說完,她都想挖個洞把自己給埋了。
許扶清麵上笑著,放拿來包紮的白布到桌麵上,回:“是啊,我看你才知道你盯著我,難道我不能看謝寧?”
言罷,少女的裙擺被冰涼的指尖輕輕地撩起,露出細白細白的小腿、膝蓋。
這......這是!?
謝寧愣了一秒,用沒受傷那隻手拉住,瞪大雙眼地看著他,眼底的驚訝不言而喻,尾音帶顫,“你為什麽要掀開我的裙擺?”
許扶清指間還撚著薄薄的幾層布料,見她如此排斥,微斂笑意,另一隻手則探到她膝蓋彎,不重不輕地一按。
她輕吟出聲,有點兒疼。
原來膝蓋彎磕傷了,謝寧後知後覺,應該是在院中跌下的時候磕到躺在地上那些屍體附近的劍柄什麽的,然後有了淤青,不按是不疼的,按才會有感覺。
畢竟當時場麵比較混亂。
不過她本人都沒留意到,沒想到他居然注意到了。
謝寧還是不願讓他在光天化日、自己還是清醒的情況下觸碰比較隱秘的地方,下意識地收了收腿,卻把他的手指夾在了膝蓋彎。
她表情扭曲了一瞬,飛快地又鬆了鬆腿上的力度,許扶清微微抬眼,指尖抽出來時,不經意地刮過皮膚。
謝寧咬了咬牙,忍住奇怪的感覺。
“這裏是我能碰到的地方,你把藥給我塗就行。”她坐在椅子上,裙擺被揭到膝蓋上方,保持著一個詭異的姿勢伸手過去,準備拿藥。
半途被許扶清搶先一步,他把藥握在手裏。
“我來吧,你一隻手不方便。”
“?”這有什麽不方便的,隻是擦個藥而已,又不用包紮,他來幫她上那裏的藥才不方便吧,謝寧躊躇了幾下,“好吧。”
許扶清得到她的允許,指尖挑了些透明的膏藥,彎下腰,竟半跪在地上,一隻手微微托起她的腿,讓膝蓋彎能看得更清楚。
謝寧惶恐到手忙腳亂,整個身子都是僵化的。
少年湊過去,另一指腹又探了過去,發帶和他濕透的長發墜落,掃過她,帶過一輪又一輪的酥癢,頗為難以言喻。
與他體溫不太相符的炙熱呼吸也落到了她的身體。
膏藥被輕柔地揉開,暈化在她磕傷的地方,謝寧心髒怦怦跳,每一次地撫摸擦藥動作,仿佛都帶著別意。
她再開口,聲音有點兒啞了,“可以了嗎?”
聽見自己的聲音,謝寧也嚇了一跳,咳嗽幾聲,清清嗓子,緩聲問:“那個,弄好了嗎,我想去找他們了。”
許扶清垂著眸,答:“快了,再等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謝寧簡直是度秒如年,如坐針氈。
正當許扶清要再沾一點兒膏藥之時,好像沒拿穩,裝著膏藥的小瓷罐掉下地,哐當哐當地滾了幾圈。
他傾身過去撿,薄唇擦過她的小腿,謝寧反射性地一抖腿,失去輕重地撞了一下許扶清的唇角,迅速地紅了一小片。
謝寧低頭看了看他的唇角,“你沒事吧?”
想說我不是故意的,但還是咽了下去,不用說,他也一定知道,總不能是她故意撞一下他。
許扶清舔了一下微紅的唇角,撿起來膏藥,放回桌麵,似被撞到的那個人不是自己,而是與自己毫不相幹的人一樣。
他慢條斯理地道:“沒事啊,你又不是故意的,那麽緊張做什麽?”
謝寧安靜了。
對方都說無所謂了,她還巴拉巴拉地道歉一大堆實屬沒必要,興許其他人說沒事是客套話,但許扶清說沒事,那就是絕對不在意。
因為他要是在意的話,會直接抹了你的脖子,不多說一句話。
謝寧說了解他,又不了解,說不了解他,又好像有些了解,有時候她自己也被自己繞進去。
膏藥不像藥粉那樣會灑。
它還是穩當當地待在瓷罐裏麵,所以撿起來還能用,他又勾了一點兒膏藥,熟練地塗抹上去,力度輕柔,卻似極致纏磨。
終於塗抹完了,謝寧呼了一口氣,剛想抬手拉下裙擺,卻見許扶清又先自己一步,拉著層層疊在腿.間的裙擺,緩慢地往下拉。
裙擺隨著他視線寸寸地沒過她的膝蓋、小腿、腳踝。
徹底蓋上了,他微帶薄繭的指腹擦過她外踝骨,似乎還流連了幾下,恍若很是喜歡她凸出來的這塊骨頭,想擁有一般。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總感覺這個動作有那麽幾分色氣和幾分危險。
許扶清鬆開了謝寧的踝骨,卻沒離開她,指尖轉而落到了她的腳背。
因為鞋子也濕掉了,穿著走路濕噠噠的,謝寧換衣裳時,順便脫掉了,沒太多講究,他瘦長指骨驀然地握住了她的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