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情定六
字數:4694 加入書籤
衛之玠貌似受了很重的傷, 聽言,麵色又蒼白了幾分,喉口一股腥甜湧上來, 他猛地咳嗽, 咳出些血沫, 看著頗狼狽。
謝寧真的擔心衛之玠就這樣死了, 脫口而出:“慢著!”
能當攬天書院夫子,實力不會差,衛之玠若是全力以赴,未嚐抵擋不了一陣子, 可他沒有,他似甘願死在許扶清劍下。
隻要許扶清想。
經過這麽多事, 她看出來了。
不得不說,衛之玠太過於重情重義了, 就因為小時候許扶清順手救了他一把這件事, 也算不上是順手。
當年殉葬那晚,許扶清充其量隻是把所有想殺自己的人殺掉罷了, 而衛之玠卻足足記了這麽些年,對方三番四次無理由地想殺他,他愣是沒半句怨言,
謝寧覺著, 要是在原著裏沒有主角光環, 衛之玠怕是早死了。
可能是作者偏愛男主衛之玠,最後寫死的卻是毫無弱點、本該為原著裏最大贏家的男配許扶清,畢竟他太聰明了。
聰明到不可思議的地步, 怎會輕易殞命於二十九歲。
就連那些站男主衛之玠的讀者也不管是否會劇透, 直接在第一章發出了質疑的評論, 可沒用,作者把他寫死就是寫死了,不是奇幻小說,複活不了。
不知為何,謝寧心裏有些許不好受。
許扶清沒聽她的話,手腕正要用力,一雙小手便從側邊緊緊地攥住他,少女的嗓音很低,語調暗含祈求:“小夫子,算我求你,別殺他。”
謝寧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她應該是在許扶清心中有那麽一丟丟的地位,能感受得到,可那又如何,事到如今,他會聽自己的嗎?不確定,很懸。
突然,謝寧耳邊傳來劍落地的哐當聲,許扶清側臉原來也多了一道血痕,臉色死白死白的,像常年不見陽光的那種病態白,襯得血痕很是突兀。
待他徹底地轉過頭來,她才看見,“小夫子?”
他,也受傷了?她愣住。
也是,許扶清忽然對衛之玠發難,衛之玠又不是木訥之人,一開始肯定會反抗一兩下,後麵見他殺意已決,放棄掙紮。
謝寧望著許扶清的臉,攥住他的手一鬆。
少年蒼白的麵孔染了一縷血紅,襯得他五官愈發妖冶精致奪目,盡管麵上帶血看上去依舊十分怪異,但卻多了一絲破碎的美感。
他彎下了腰,她眼睜睜地看著許扶清越靠越近,心口狂跳,像是要跳出胸腔般,隨著距離縮短,對方身上的血腥味愈漸清晰。
沾的血腥味不知是林府下人的,還是衛之玠的。
謝寧踉蹌了一下,腰肢立即被人扶穩。
冰涼的觸感透過腰間那幾層輕薄的衣料傳進她的身體裏,
許扶清薄唇似要貼到謝寧耳垂,指尖輕輕地貼在腰背,桎梏著她,不讓往後退,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道:“那我可不可以求謝寧不要喜歡他呢?”
這話怎麽聽著怪怪的?
難不成他想殺衛之玠的原因,有一小部分跟她有關!?
謝寧偏了偏頭,許扶清雖是笑著,但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他見她久久不答,唇角弧度也慢慢落了下來。
又喚:“謝寧。”
這一聲謝寧喚回了她,“可以。”說完,又情不自禁地補一句,“不是,我從來沒喜歡過他啊。”聲音一樣很小,除了他們兩個,其他人聽不見。
許扶清凝視她良久,“好,我相信謝寧。”
頓了幾秒,他又笑道:“我暫時不殺他。”
就在此時,門口多了一個人,正是從外麵歸來的沈墨玉,他回到林府一看到院子裏尚未來得及處理的屍體,便知道出事了。
於是沈墨玉快速地找遍整個林府,終於在後廚這裏聽到一些聲響。
殊不知一進來看見的卻是這樣的一幅畫麵:衛之玠和應如婉一看便知受製於人、無力反抗,而許扶清則跟謝寧舉止親密,手還摟著她的腰,根本就是兩個不同的畫風。
“衛公子!”沈墨玉快步過去扶起跌坐在地的衛之玠。
眾人聞聲看去。
大家在攬天書院相處這麽多年,沈墨玉還未見過衛之玠這般狼狽的模樣,目光掃過染著血、安靜地躺在地上的長劍。
那是許扶清隨身攜帶的長劍。
正當沈墨玉想質問許扶清之時,衛之玠仿佛猜到他想幹什麽,看了許扶清一眼,開口打斷道:“我沒事,勞煩你扶我回房了。”
沒提發生了什麽,沈墨玉欲言又止,到底還是聽衛之玠的話,扶著他往外走,越過許扶清旁邊時,還怕對方出手阻攔。
然後並沒有,他隻是形同旁觀者地看著。
恍若傷人的人不是自己。
許扶清眼皮微微垂著,眼神似帶著尋常人對傷者的憐憫,又似帶著嘲諷,謝寧也看不透他的眼神代表的是何意。
好吧,謝寧承認自己素來看不透他。
與此同時,蠱蟲似得到了命令,乖巧地從應如婉身體裏離開,她行動恢複如初,但隻是站在一旁,絲毫不敢輕舉妄動。
之前是覺得許扶清性子古怪,卻不曾想古怪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反正應如婉是怕了。
自己剛跟衛之玠做好飯菜,他就走進來了,恐怖的是還麵帶著和善的微笑,許扶清抽出劍刺向衛之玠的那一刻,她整個人還是懵的。
完全弄不明白事情怎麽會演變成這個程度。
分明他們在院子裏還是好好的,不過才過了一會兒而已。
現在一想起那蠱蟲往自己身體鑽的場景,應如婉頭皮都是麻的,重獲自由後,下意識地想靠近謝寧尋找半點兒安慰。
可許扶清又在她身邊,自己幹脆就跟著沈墨玉他們走了。
謝寧既然能勸得住許扶清,那麽說明他們關係的確匪淺。
應如婉知曉無須擔心謝寧的安危,該擔心的是衛之玠的傷勢,差一點兒,就差一點兒,他就死在許扶清的劍下了。
出攬天書院後,衛之玠一直對她們多有照顧,跟攬天書院的其他夫子不一樣,應如婉自然是打從心底裏尊敬他這位夫子的。
眼下看來,他們大抵還有話要說。
她在此不太好,話說,目前來說也隻有謝寧能安撫住許扶清了,想著想著,應如婉不由自主地想到別的地方,心莫名地咯噔了幾下。
可萬一,萬一謝寧有一天不在了呢。
應如婉搖了搖頭,揮去亂七八糟的想法,深深地看了看謝寧與許扶清,走出去的腳步微亂,像是被自己剛才所想嚇到。
謝寧見衛之玠平安地離開後廚,緊繃的心緩緩地鬆了鬆。
下一秒,心髒驟停,她被許扶清毫無征兆地抵到了門板上,冰涼的唇瓣順著她耳畔,落到脆弱的脖邊,把控著她腰的長手就沒鬆開過,這般姿態叫她喘不過氣。
門板承受著兩人的重量,輕輕地晃動了好幾下。
如此一來,許扶清渾身的血腥味也沾了她一身。
窒息,撲鼻而來的血腥味令謝寧的窒息感瞬間達到巔峰,卻聽他似低喃耳語地忽道:“謝寧,世人皆可欺我、騙我、厭我,我全不在乎,可你答應我......千萬不要這樣對我好不好?”
多年來,他站在刀刃上舔血。
至今還活著,也不知為的是什麽,更沒想過這個問題,興許是好玩兒,興許是想把從小到大看不順眼的人都殺盡,興許、興許是......
可自從他嚐到了刀刃上混著糖的血後,看著謝寧,好像找出了一個在他心裏比較像樣的理由。
他還活著,興許是,還想多吃幾顆糖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