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占有欲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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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寧連推開許正瀾也忘了, 隻是愣愣地看著前不久還不顧自身安危去救別人的他。
此時成衣鋪的鋪主正在二樓招待別的客人。
一樓除了正在掃灰塵的夥計,沒有其他人了,而夥計見他們好像認識, 也就沒過來幹涉,反而離得遠點兒。
“你, 你在說什麽?”她仿佛聽不懂許正瀾的話一樣, 表情微木訥。
他笑了笑,鬆開謝寧了,又恢複以前的溫和善良模樣, 撐著拐杖後退幾步,接著不甚在意地甩了甩白如雪衣袖上虛無的灰塵。
許正瀾柔聲道:“開個玩笑兒罷了,嚇到謝姑娘了?”
這番樣子又跟以前沒什麽區別了,似乎還是那個樂於助人、不求回報、不怨不艾的俊俏道長。
卻給她感覺對方有兩張麵孔,來回切換。
就在謝寧準備說話的時候, 許正瀾眼眸似十分溫潤, 似笑非笑, 話鋒一轉地道:“該嚇到的人是我才對,以前寧寧曾說過非我不嫁。”
謝寧啞口無言,她不知道原主還跟他有這等糾葛, “我......”
“噓。”許正瀾抬起修長的手指置於顏色淺淡的唇瓣上,眸色盈盈,笑著作了個噤聲動作, “我知道謝姑娘不是我認識的謝寧, 但我的侄子可知曉?”
“據我說知,我那侄子平生可是最恨別人欺騙了。”
他又笑了, 不急不慢地繼續, “我想, 你一定因為此事騙過他,怎麽辦呢,他若是得知真相,怕是會一劍殺了你,不怕?我跟你說件事吧。”
以前在許府因為秦姝,許正瀾的確也接觸不多許扶清。
可也並不是一無所知的,記得許府某次大擺筵席的一天,他作為見不得光的私生子是絕不能出去拋頭露麵的。
用許夫人的話來說,就是讓他留在許府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別癡心妄想那些虛的,否則收拾東西走人。
許正瀾倒也習慣嘴巴不饒人的許夫人,聽了也沒多大反應。
幾乎所有人都在前院熱鬧著,唯自己在其他沒什麽人的院子裏閑逛。
月色飄渺,許正瀾竟看到了七歲的許扶清冷眼旁觀掉進水池裏的一名小廝,顧不得細問他們為何不在前院吃席,匆匆地跑過去。
那時候他雙腿還是健在的,立刻就跳了下去救人,無論是小廝還是在許府眼裏高貴的客人,在自己眼裏都沒區別,人命最是重要。
幸好救上來後,人還是活著的。
許正瀾鬆了一口氣,不理會濕淋淋的衣裳,走到小許扶清麵前蹲下,看著他,薄薄的白玉臉皮因薄怒生出一絲紅。
“扶清,人命關天,你怎麽可以隻是這樣站著什麽也不做?”
小許扶清長得過於精致,難辨男女,臉上倒是沒亂塗什麽,穿的衣裳卻也是可以模糊性別的。
他看著自己這名義上的小叔父,說話簡略,“他騙我。”
許正瀾還是不理解,難道就因為別人騙了你,你就可以去殺人了?他不敢苟同,難得以長輩的身份教訓。
“他若是騙了你,你可以用別的方式懲罰他,你是他的主子,奴才做錯事、欺騙,有懲罰無可厚非,可總不能殺人。”
小許扶清眨了眨眼,無論他說什麽,都隻是沒感情地重複說:“他騙我。”
這件事最後還是不了了之了。
雖說許正瀾知道就算謝寧欺騙了許扶清,他也不會以這種方式去傷害她,但謝寧心虛啊,她會有所顧慮。
謝寧動了動嘴,覺得喉嚨幹巴巴的,“小夫子不會一劍殺了我的。”
怎麽可能?許正瀾怎麽可能知道?
“嗬,你真信任他啊。”像是能逮住她的心事,他緩緩說:“我知道你還想問什麽,我是如何得知你不是我所認識的謝寧?”
許正瀾笑容微斂,難得有一絲不算虛假的表情,卻不容易捕捉到,慢悠悠地道:“你一開口我便知道你不是她。”
隨後,他用平靜的語氣問:“她死了?”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許正瀾在道觀生活的時候,曾遇到過一名癡嗔、可憐之人,那名男子有一妻子,死了,但他堅持跟道觀的住持說她沒死,隻是暫時離開了而已。
還說不管花多少銀子,隻要算得出她在何處,想要什麽,他都可以給。
哪怕是命兒。
聽住持說,男子還是從隔壁國慕名而來的,長相猶如謫仙,卻骨瘦嶙峋,一看便知患病已久,似下一秒就會駕鶴西去般。
但他青白的眼底始終有執拗,揮之不去的瘋狂執拗。
可向跟男子過來的下人打聽,對方卻說他們家的郎君從來沒有成婚過,也不知從何時起,嘴裏總是念叨著不存在的妻子,滲得慌。
住持最終還是熬不住男子的哀求,算了算,說出來的話跟男子的下人差不多,男子口中的妻子壓根不可能存在,生辰八字詭異得很。
換做以前,許正瀾一般不會多看這種人一眼,也不會多管這種事。
可不知為何,他破天荒地派人去跟著那名失魂落魄地離開西京城的男子。
爾後,許正瀾也沒太留意了,直到有一天,派出去的人回來告訴自己,男子的妻子回來了。
他那時候很早就開始準備複仇了,所以一向不會費太多心思去好奇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
不過許正瀾一改從前,難得的劇烈好奇心驅使著自己還是去了一趟隔壁國,想親眼地看一下住持曾道並不可能存在卻又在某一天出現了的女子。
那女子的一言一行確實奇怪。
許正瀾情不自禁地想起了自己在異聞錄裏看過的一些類似的故事,以前一度覺得荒謬,可隨著深入了解,越發覺得不簡單。
礙於自己還有其他事要辦,這些事就沒再管了,畢竟他還要誘引從攬天書院出來的他們去接觸那些與當年許府滅門一事有關聯的委托任務。
一樁樁一件件皆跟那段日子還遠在東京城道觀潛心誦道的許正瀾脫不了幹係。
天助他也,柳如葉果真對秦玉還念念不忘。
許正瀾本來打聽到柳如葉在攬天書院過著醉生夢死的日子後,有過遲疑,怕她早已放下了秦玉,不利於接下來的行動。
是以,後麵用委托玉笛任務試探。
試探完確定一切都在計劃內,唯有謝寧被卷進來是意料之外,他不知道她在離開西京城、離開自己後,竟進了攬天書院。
可謝寧不是謝寧更是意料之外的意料之外。
當然,謝寧不是自己認識的謝寧是許正瀾近日跟她有過接觸才知道的,她不會用那種眼神看他,更不會稱自己為許公子。
麵對許正瀾的問題,謝寧沒說話。
但許正瀾在她沉默間得到了答案,神情也沒多大變化,還是淡淡的,恍若任何東西也無法真正地觸動他的心。
安靜一瞬,許正瀾看向穿在少女身上的紅色婚服,眉梢微揚,要笑不笑的,似自言自語,“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良久,謝寧忍不住了,“你不怪我?”
許正瀾笑得恣意,手指在被摸得表麵光滑的拐杖上輕輕地蹭了蹭,“我怪謝姑娘作甚?怪你奪走了寧寧的身體,還是怪你要嫁給我的侄子?”
一字一句,有理有據,叫人容易相信。
“怎麽會呢,生死有命,逆改不了,按我曾閱過的異聞錄,上麵有相關記載,若不是寧寧本就死了,你也進不了她的身體,我既是道觀中人,又豈會摻不透這個道理?”
“哦?”一道清冽悅耳的嗓音插進來,紅衣少年長腿邁過門檻,笑聲凝聚殺意,“所以呢,你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