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想要空空和這個小機器人鏈接, 或許還需要一定時間。”嚴铖道，“不然能做到的，其實和一個內置專線的語音連線沒有什麽區別。”
    喬安白點點頭。
    “沒、沒關係的。”
    嚴铖看著喬安白, 突然問道, “那關於你曾經的那個機器人。”
    “是什麽樣的？”
    嚴铖看著喬安白都眼睛，試圖在裏麵窺道一些關於喬安白的那些曾經過往, 那些他不曾知道的事情。
    喬安白神色猶豫, 閃過的記憶七零八落，支支吾吾不知從何說起。
    “我……”
    被勾起的記憶, 越是想用力回憶, 就越是模糊。
    喬安白的臉上出現了片刻的迷茫，接著便是焦慮和不安。
    嚴铖捏了捏喬安白的後頸, 喬安白瞬間回神，放鬆了下來了, “沒關係。”
    “若是你想說, 隨時都可以。”
    “現在去吃飯。”
    嚴铖拿起喬安白的手腕，往房間外帶著走去。
    現在喬安白對一樓大廳基本已經適應得十分良好了, 但是喬安白依舊極少會主動下來。
    而二樓已經徹底被喬安白劃分為自己的日常活動領域了。
    喬安白乖巧地被嚴铖牽著走下了樓梯, 看著一樓客廳中精心準備的美食, 似乎也沒有了往日那般的興致。
    哪怕依然大口大口吃著，也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模樣。
    當兩人吃著晚餐的時候，管家突然走了過來, 站在一旁對嚴铖說道。
    “先生，有一位客人想要見您。”
    喬安白一聽, 吃東西的動作明顯一頓, 仿佛瞬間警惕起來了。
    嚴铖卻神色不變, “無約不見。”
    管家下去轉告嚴铖的態度了, 但很快便再次回來，對嚴铖說對方的態度很堅決。
    當管家的話剛剛說完，喬安白就拉了拉嚴铖的衣服，小聲說道：“我、我吃好了。”
    說完，又看了一眼嚴铖，便急匆匆地跑回了樓上。
    嚴铖看著喬安白逃走的背影，轉過頭繼續使用手中的刀叉，對管家說，“我知道外麵是誰。”
    “讓他進來吧。”
    “那麽多雙眼睛盯著他，還能回來得悄無聲息，也是難為他了。”
    當管家領著一位看起來風塵仆仆的年輕青年過來時，嚴铖依舊還在吃著晚餐。
    那位青年也毫不客氣，直接走到了嚴铖的麵前，似乎想要立刻詢問些什麽，但嚴铖麵前的幾樣細節很快就吸引到了青年。
    “……兩份餐具？”青年語氣稍微有些驚愕，“他的？”
    嚴铖盯著麵前這位毫不客氣的青年，放下手中的刀叉，冷冷道，“你把他嚇跑了。”
    青年被嚴铖懟得一噎。
    兩方相對沉默了許久，青年才緩緩走到了沙發旁坐著，低聲感慨，“還好還有你……”
    嚴铖聽著青年如此道，眸色微沉。
    “是，還有我。”
    “也隻有我。”
    “你的出現，不合適宜。”
    ……
    當嚴铖過了半小時來到喬安白的房間時，門一打開，喬安白就從被窩裏麵鑽了出來，看著站在門口的嚴铖。
    “你、不是有客人嗎？”
    嚴铖倒了一杯牛奶放到了喬安白的床旁桌上，回答道，“沒有。”
    “我把他趕走了。”
    喬安白聽見那個人已經離開的時候，明顯鬆了一口氣。
    “你就這麽害怕？”嚴铖坐到喬安白的床邊不經意地詢問。
    喬安白神色迷茫，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不知道。”
    “我、我覺得這樣挺好的。”喬安白突然抓著嚴铖的袖口，沒頭沒尾地說道，“我不想改變。”
    嚴铖看著喬安白，笑了笑，“我也覺得挺好的。”
    “不會改變的。”
    嚴铖看著喬安白，緩慢，輕聲，卻很肯定地說道。
    喬安白甚至一時都沒有聽清楚這句話。
    嚴铖看著喬安白靠著抱枕玩電腦研究小機器人玩到昏昏欲睡，他放下手中的書，看了看時間，將喬安白的東西拿開，默默將喬安白卷進被子裏麵去。
    嚴铖做好這一切時，本應該離開了，但腳下卻如同生了根似的，怎麽也不能移動。
    黑暗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嚴铖正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感覺到一股輕微的拉力，喬安白的手滑出了被子，輕輕勾著嚴铖的衣擺。
    嚴铖眸色沉了沉，一把抓住了喬安白伸出的手腕，然後再次坐下，沉默地等待著喬安白的開口。
    “我、我好像夢見他了。”
    “扣扣。”
    “那個一直陪著我的……小機器人。”
    喬安白閉著眼睛輕聲道，但輕微顫動的睫毛卻出賣了喬安白。
    “不想說可以不說。”嚴铖捏了捏喬安白的後頸，試圖安撫。
    “但是……我發現我快記不起來了。”喬安白的聲音有點顫抖，帶著難以控製的不安和驚慌失措。
    “我、我都記不起來了。”
    喬安白露出一聲嗚咽。
    “你幫我記著好嗎……”
    “好。”
    嚴铖沒有任何猶豫地回答。
    然後喬安白停頓了許久，當情緒似乎穩定了，才接著道，“扣扣陪了我好多好多年。”
    “可是我都不記得了。”
    “扣扣總是傻傻的，一個指令要重複很多次。”
    “他沒有空空那麽厲害。”
    喬安白的聲音越來越小。
    “但是扣扣也會說早上好，還會說歡迎回家。”喬安白閉著的睫毛再次顫了顫。
    “後來、後來扣扣會哄我睡覺，給我念故事，很多很多故事。”
    還有很多小說。
    喬安白想起來自己為什麽看了那麽多小說了。
    因為扣扣特別喜歡給自己念故事，還學會了自己連接網絡，在自己的數據庫裏麵下載了好多網絡小說和段子。
    扣扣似乎覺得這樣就能顯得自己有用點，能讓喬安白更開心一點。
    “我也想他像空空那麽厲害。”
    “我就幫他。”
    “我看了好多書，扣扣也看了好多書，就顯得沒有那樣傻傻的了。”
    “我不能像扣扣一樣傻傻的。”
    喬安白說話顛三倒四，想到哪裏說到哪裏，但他的記憶好像真的十分模糊了，來來去去就說了那麽幾件相同的事情。
    但明明……
    明明扣扣是陪了他快十年的小機器人啊。
    怎麽會隻有這麽點可以說的事情？
    喬安白陷入了迷茫，來來回回重複著那幾句話，就好像被魘住了一般。
    嚴铖有一搭沒一搭的繼續捏著喬安白的後頸，聲音微沉，“嗯，那它還能修好嗎？”
    喬安白安靜了幾秒，聲音更輕了，好像一陣風就能吹散。
    “不知道……”
    “我再也看不見他。”
    喬安白緊閉著的羽睫顫抖得越來越厲害。
    “我……”
    我把他一個人丟在了那個世界了……
    黑暗中，嚴铖將喬安白抱在了懷裏，輕輕安撫著喬安白的情緒，即使還是不安，喬安白依舊在熟悉的氣息中睡去。
    嚴铖伸手將喬安白睫毛底下隱藏的淚珠輕輕擦拭掉，擁抱的力度越來越重，仿佛要將喬安白揉進血肉，和自己融為一體。
    他盯著喬安白的麵容，視線掠奪卻又帶著不敢觸碰的小心翼翼，最後緩緩閉上眼，在喬安白的眼睛上落下了一枚又輕又克製的吻。
    “他們沒有照顧好你。”
    “那就我來吧。”
    ……
    當喬安白醒來後，下意識看向了昨晚嚴铖坐的地方，他沒有看見嚴铖。喬安白眼裏的失落比以往更加明顯了。
    他總感覺昨晚嚴铖一直在這裏，在這裏守著自己一宿。
    喬安白說不上來那是什麽感覺，他的理智告訴他這很奇怪，他又沒有生病，不太可能發生這種事情，可當他早上起來真的沒有看見對方的身影的時候，他又感覺少了點什麽。
    喬安白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頰，想讓自己清醒一點，然後準備下床。
    可他剛轉動自己身體，一隻腳才接觸到地麵，他床頭桌上的小機器人突然發出聲音。
    “早上好，喬喬。”
    喬安白看了過去，恍然想起自己好像又有了一個新的機器人，熟悉又陌生地打著照顧，“早上好。”
    喬安白嚴铖的聲音響起。
    “早。”
    喬安白看著那個小機器人一愣，“早、早啊……”
    說完，喬安白才意識到這個機器人最主要的功能還是監控，不知道為何，空著的那個地方一下子就被填滿了。
    喬安白走神地想，他好像還是第一次聽見大佬和自己說早安哎。
    感、感覺和大佬平時的風格都不太像了。
    “嘻嘻，喬喬猜猜我是誰？”那道機械音突然有了波動。
    喬安白愣了愣，試探道，“是空空嗎？”
    “是我哦喬喬。”
    喬安白的精神瞬間飽滿了很多，他捧起機器人說道，“真可惜看不見你。”
    “沒關係，空空可以看見喬喬哦。”小機器人彎了彎他機械笑臉上的眼睛。
    “喬喬好久都沒有來找空空玩，空空要傷心了。”
    喬安白愣愣地說聲抱歉。
    接著他便聽見了嚴铖吩咐空空幹活的聲音。
    “空空是還沒有鏈接上這個小機器人是嗎？”喬安白詢問。
    嚴铖說，“嗯，聰明。”
    “它通過監控畫麵和你對話的。”接著嚴铖一個視頻打了過來，“要看看它嗎？”
    喬安白很自然地接受了通話邀請，畫麵一接通，喬安白就看見了滾著小輪子在整理資料的半身高機器人。
    喬安白看著占據了大半畫麵的空空，又看了看隻出現在畫麵中一小部分的嚴铖的側臉，注意力莫名又被拉走。
    喬安白突然又明明其妙想起了那句早。
    他喊了喊嚴铖的名字。
    嚴铖轉過頭來。
    喬安白呆呆地詢問道，“你、你是不是剛剛跟說了早？”
    嚴铖勾了勾嘴角，“嗯。”
    “可以再說一遍嗎？”喬安白突然道。
    嚴铖看著畫麵中的喬安白，語氣含笑。
    “早安，喬喬。”
    喬安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