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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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分?”嚴铖的眼中出現一絲疑惑。
林駱看好友這副模樣, 歎了口氣,便知道這事情急不來。
他是知道具體情況的,在離開林家之前, 圈子裏每家幾乎都會有那麽一點公開的“辛秘”, 而嚴家在他們眼裏, 都是避之不及的家族。
或許對於其他家族掌權人來說, 與嚴家交好可以獲得無法想象的利益,但是相對的, 與虎謀皮就要時刻做好付出代價的準備。
而他們這種無法得到繼承權的“紈絝”二代,唯一的用途就作為聯姻對象。
而圈子裏麵默認的一條同嚴家聯姻, 還不如放棄這個圈子的生活, 趕緊隨便找一個私奔, 永遠都別回來。
一開始還有人覺得這是危言聳聽,直到嚴铖的出現。
嚴铖當時是做為嚴家的天才長孫,八歲第一次出現在大眾視線之中, 在此之前,許多人都是隻聞其名,不見其人。但嚴铖從小便是其他的同齡人無法企及的對象, 連“別人家的小孩”都望塵莫及,更別提生出追趕、一較高下的念頭了。
但與嚴铖天才的名聲一同傳遍整個圈子的,還有他們家族培養繼承人的方式。
嚴铖當時才八歲, 遇到一切問題都十分理智, 可以將利益最大化,可以將損失減到最少。
他的所有考慮都是絕對理智的, 一切為了家族為了家族公司的利益著想, 為了最優的解決方案, 任何人都可以成為棄子。
他理智冷漠得仿佛沒有感情, 沒有任何情感可以打動他。
在他父母的葬禮上,他也沒有掉一滴眼淚,甚至可以說他父母的死亡,都是他按照當時嚴家掌權人老爺子的意思,放任導致的。
那時嚴铖也才十歲。
從那時起,所有人看嚴铖的目光不再是神童、天才,更帶上來一絲怪異,更像是……怪物。
所有人都怕他,可他又是嚴家培養出來的人才,依舊讓所有家族趨之若附。
林駱看著陷入沉思的嚴铖,笑了笑。
但嚴家怎麽也沒有想到,自己最得意的作品,最“理智”的繼承人,最後會選擇“叛逃”。
嚴铖的“叛逃”是瘋狂的,就意味著他不再理智,意味著他被感情所支配,甚至是極其極端的感情。
沒有人知道他獨自一人計劃了多久,也沒有人知道在嚴家那些堪稱洗腦的培養方式裏,嚴铖又是怎麽找回本心,怎麽堅定自己,怎麽一步一步掙脫下來的。
然後在18歲那年,徹底脫離了嚴家,並且一舉站穩腳跟,讓嚴家都有所忌憚。
而現在,他還遇到了一個讓他理智和瘋狂都束手無策的人。
林駱見嚴铖還在思考,幹脆趕人道,“這個我說了有什麽意思,相信你自己可以找到答案的。”
“老板,我這裏可是按小時計費的。”
嚴铖見林駱這樣說,隻是淡淡瞥了一眼,“這個月的獎金翻倍。”
林駱見嚴铖這麽財大氣粗,頓時喜上眉梢,好意提醒道,“老板可以回去對著你家小金絲雀想,不急的。”
“那就祝老板早日開竅。”
林駱嘴上說得可好了,可心裏想的卻是老板家的小金絲雀也有十九歲了,看著病情越來越好,再過個幾年小金絲雀也該情竇初開,對象卻不是嚴铖,那時候嚴铖就算是再不懂也該懂了。
林駱看著嚴铖離開的背影,摸了摸下巴,看著這個連名分都沒有給人家,還霸占著不放的家夥,他怎麽就那麽期待呢?
林駱再次打開病曆,嚴家世世代代都是重利的家夥,沒有逃離成功的所有人幾乎都是利益聯姻,嚴铖這還算頭一個,長期在那種家庭裏,嚴铖的感情觀本就異於常人,再加上嚴铖的病,這一時半會或許還真的開竅不了吧……
嚴铖不知自己的心理醫生對自己的不看好,他回到嚴宅,一進門就看見了坐在沙發上抱著抱枕等待著自己回來的喬安白。
喬安白看著大門有動靜的那一刻,下意識縮了縮腦袋,本能地想要找個地方躲起來,但是當他看看嚴铖身影進來的那一刻,瞬間雙眼放光,伸著脖子越過沙發靠背,越過餐桌,越過玄關的屏風朝著大門望去。
“你回來了!”
喬安白雙眸亮晶晶地,坐在沙發上,抬頭看著嚴铖。
他們兩個吃完早餐是九點左右,他沒有想到僅僅十點出頭,才一個小時左右嚴铖就回來了。
“嗯。”嚴铖揉了揉喬安白腦袋,“今天休假。”
聽見“休假”兩個字,喬安白更開心了。
“在這裏等我?”嚴铖問道。
喬安白點了點頭。
“要是我沒有回來呢?”
喬安白伸出三個手指頭,晃了晃,說道,“也、也就三個小時。”
嚴铖聽見喬安白的說法愣了一下,他試探著理解道,“等三個小時?”
喬安白再次點點頭。
他本來沒有抱希望這個工作狂魔會因為去看醫生而請假,但是他想著反正他在客廳的話,管家先生是不會輕易打擾的,而九點距離下班的十二點隻有三個小時了,隻要他在沙發上稍微打發一下時間,就能第一時間蹲到大佬下班啦。
喬安白的想法特別簡單,簡單到嚴铖一下就理解了。
他隻是不敢確定。
“其、其實我每一次都有等哦。”喬安白小聲說道,“那個窗戶可以看見的。”
嚴铖一聽,就瞬間聯想到了之前他在監控中,看見喬安白時不時下床往窗外看兩眼的舉動。
所以每一次他去喬安白房間的時候,喬安白都是乖乖坐在床上,看著他推門而入。
嚴铖隻感覺心口瞬間滿滿的,他捏了捏喬安白後頸,“這麽乖?”
“喬喬想要什麽獎勵?”嚴铖問著,一手撐著沙發彎下腰,一手還扶喬安白的後頸抵住了喬安白往後退的動作,他水平注視著喬安白的眼睛,距離近到兩人的鼻尖仿佛即將貼上。
溫熱的吐息噴灑在喬安白臉頰,掠過他的耳畔,喬安白不自覺的又開始發燙。
喬安白的睫毛顫了顫。
他、他為什麽感覺最近大佬很奇怪。
明明……
明明一開始大佬喊自己“喬喬”的時候,也沒有這種奇怪的感覺。
感覺心裏癢癢的,像是有羽毛在上麵微微撓著,若即若離,又像是錯覺。
喬安白一時陷入了迷茫,嚴铖的手從後頸轉移到了喬安白的耳垂,摩挲著那抹粉色,看後看著那抹粉色蔓延到臉頰、脖頸,甚至有往全身發展的趨勢。
嚴铖拿自己額頭和喬安白額頭貼了貼,然後拉開了距離,摩挲耳垂的那隻手稍微施加了一點力度,“小貓,回神。”
喬安白像是被嚇了一跳,瞬間往後倒去。而那抹粉紅也趁機從嚴铖的手中溜走。
嚴铖感覺到指腹間溫度的流逝,心下失落。
嚴铖看見喬安白眼底微微的慌亂,意味不明地笑了笑,然後突然指著喬安白的耳垂道,“這裏打個耳釘怎麽樣。”
喬安白瞪大了眼睛,瞬間用兩隻手捂住了自己被點了點的那隻耳垂,拒絕道,“不要!”
“好疼的!”
嚴铖被這個“疼”字拉回了理智,將自己的失望全部藏起,說道,“也是,小貓那麽嬌氣,肯定會哭的。”
喬安白看著嚴铖如此詆毀自己,忍不住嚷道,“才不會!”
“你才會哭!”
喬安白罵人的詞匯在嚴铖麵前瞬間匱乏得可憐。
“我就、就是怕疼!才不會哭!”
嚴铖看著喬安白蒼白的辯駁,笑了笑,眸子裏滿是認真,像是輕聲哄著喬安白,又像是小聲對自己警告般,說道,“嗯,喬喬怕疼。”
喬安白對嚴铖這想一出是一出的很是不滿,他膽大包天地伸腳踢了踢站在沙發邊上的嚴铖,卻反而被嚴铖一把抓住了那隻腳的腳踝。
“幹壞事?”
喬安白輕輕掙紮了一下,發現嚴铖並沒有鬆手的打算,心虛地轉移話題道,“你今天找醫生幹什麽呀?”
“想知道?”嚴铖反問。
“就、就是關心一下……”喬安白的話說到一半就卡殼了,因為他不太確定後麵的尾綴一個加一個什麽詞。
現在他和嚴铖的關係有點奇怪。
喬安白心想,因為從嚴铖對自己的態度和所作所為,說隻是飼養員是不是太無情了點呢?而且他似乎已經被慣得太過分了,有時候爬到大佬頭上作威作福都習慣了。
但是他又說不上來兩人之間的關係算不算得上是朋友。
因為大佬也沒有說過,他自己也不知道怎麽判斷。
喬安白一時犯難。
嚴铖似乎也明白了喬安白沒有說完了那一部分是什麽,他看著喬安白陷入了沉思,也不催促。
他也莫名很想知道,自己在喬安白心中,到底算什麽呢?
喬安白想了很久,似乎他所知道的人類關係中,並沒有很恰當符合很能概括他和大佬之間的詞。
喬安白試圖思考。
喬安白思考失敗。
“嗯?”
嚴铖看著喬安白卡住了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個字,忍不住有點著急。
他在小貓眼裏到底是怎樣的存在?
這很重要嗎?
有個聲音在心底問他,而嚴铖也毫不猶豫地感覺得到答案。
這很重要。
看著喬安白雙眼漸漸迷茫,嚴铖突然想到了今天林駱說過的那句話,突然明白了那句話的意義。
“喬喬。”嚴铖一隻手勾起喬安白的下巴。
“我不會在你心裏還是沒名沒分的?”
喬安白愣了一下。
這個詞……
是這樣用的嗎?
他怎麽在大佬毫無波瀾的語調中感覺到了一股子委屈的味道?
嚴铖誘哄道。
“那喬喬現在給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