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嚴铖這句話落下, 對麵林清朔似乎就意識到了什麽。
    “你？！”
    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便被一道輕微的開門聲打斷了。
    準確來說，不是打斷了。
    當喬安白推開書房門的時候, 嚴铖便將電話掛斷了。
    喬安白看見嚴铖掛斷了電話, 微微一愣, 有些心虛地道, “我、我是不是應該先敲門啊……”
    嚴铖看著喬安白一副惴惴不安的模樣，挑眉笑道, “你不需要敲門。”
    喬安白猶豫了。
    因為他突然意識到，嚴铖進入自己的房間都敲門的, 而且他還沒通過敲門的聲音, 辨別出來的人到底是管家先生還是嚴大佬。
    但是他在嚴宅中上躥下跳, 貌似從來沒有敲過門。
    喬安白腦海中瞬間閃過幾段關於書房偷聽機密的小說情節。
    嚴铖看著喬安白站在門口就走神了，仿佛知道喬安白的腦袋在想些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一樣，敲了敲他的額頭, 說道，“憑你……”
    “就算聽到了什麽不該聽的東西，估計也理解不了。”
    喬安白捂著自己被嚴铖敲過的地方, 頓時不服氣。
    怎麽把自己說得更小傻子一樣。
    他的目光閃來閃去，終究還是不敢在嚴铖麵前將自己的內心想法完全說出來。
    就、傻子就傻子吧。
    傻子不需要工作，沒有那麽多憂愁思慮, 遇到解決不了的問題隻需要不吱聲, 或者傻笑就行了，隻要會“餓餓, 飯飯”就能養活自己, 多好。
    喬安白走神了, 可他想著想著, 頓時感覺這些操作怎麽那麽熟悉？
    喬安白陷入沉思，但是他拒絕繼續往下想。
    “回神。”嚴铖又拍了拍喬安白的腦袋，強行將喬安白從自己的思緒中拽出來，說道，“剛剛恰好是事情談完了。”
    “你有什麽事情嗎？”嚴铖看著喬安白的眼睛，問道。
    喬安白的眼神似乎又迷茫了一下，支支吾吾地道，“我、我也不知道。”
    “我就是想來找你。”
    喬安白看著嚴铖，語氣很不確定。
    “我就是不習慣……”
    嚴铖垂著眸子看著站在門口絞盡腦汁為自己的行為找著原因的喬安白，勾了勾嘴角。
    習慣啊。
    真是一個讓人難以捉摸的詞。
    嚴铖側了側身，讓喬安白拿著他的平板進了書房，而書房的布置，竟還同喬安白之前養傷時一模一樣。
    喬安白愣了一下，“你、你沒有把這些撤掉嗎？”
    嚴铖看著喬安白又小心翼翼地窩回來那個他專屬的懶人沙發，回到了那個屬於他的位置，心情愉悅。
    “為什麽要撤？”
    喬安白看著嚴铖，解釋道，“我一直以為、以為這些是為了讓我安分養傷，呆在書房方便你監督我，但是我的腳已經好了。”
    “我、我不是很打擾你工作的嗎？”喬安白憋了很久，終於把自己最想問的問題憋出來了，“每一次我都會睡著，還、還不老實。”
    喬安白突然想起來自己當初直接躺到了嚴铖的腿上去了，不知道為什麽當時他沒有任何反應，但是現在提起來，他就覺得有點不太好意思。
    “沒有。”嚴铖否認道，他張了張嘴，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來證明，但是他發現自己無法準確地形容自己的感覺。
    他享受喬安白天天在書房陪著他的那段時間，喬安白在他的視線範圍裏，在他能感覺到溫度、呼吸、心跳的範圍裏，這種認知讓他無比愉悅。
    不厭煩，甚至有點……上癮。
    嚴铖搜羅著一個形容，但是失敗了。
    喬安白又窩到了沙發上，看著嚴铖難得在走神，沒有認真工作，瞬間激動起來，仿佛抓到了嚴铖什麽巨大的把柄。
    “啊哈！你沒有在認真工作！”喬安白從嚴铖身後的肩膀處突然冒了出來，伸出一隻手指著已經成為待機狀態的電腦。
    “嗯？”嚴铖一偏頭，嘴唇就擦過了喬安白的側臉。
    喬安白瞬間就紅了臉，愣了兩秒發現自己沒有辦法無視剛剛到意外，幾乎是落荒而逃又跑回了沙發上，將自己整個埋了起來
    嚴铖看著喬安白的臉，莫名地覺得可口。
    “怎麽了？”嚴铖掩蓋住眸子裏麵翻湧的情緒，壓下心頭莫名騰起的躁動，故作若無其事地道。
    “嗯？”
    喬安白將自己縮得更小了。
    嚴铖笑了笑，本也隻是覺得喬安白的反應似乎有點大，便逗了逗喬安白，沒想著慫唧唧的小貓會回答。
    “親……”
    喬安白埋在沙發中，聽見了嚴铖的疑問。
    他本想裝傻裝過去的，但是聽見嚴铖再三詢問，便探出了半張臉，吞吞吐吐竟然開了口。
    “親、親到了。”
    喬安白說完，整張臉瞬間紅了三度，但他濕漉漉的眼睛依舊露在外麵，滴溜溜地看著嚴铖。
    嚴铖沒有想到喬安白會是這種反應，他盯著喬安白的一舉一動，指尖無意識點著桌麵。
    “然後？”嚴铖好半天才憋出來兩個字，才發現自己的聲音變得極其沙啞。
    但是喬安白沒有注意到，或許注意到了也並不知道那意味著什麽，他隻是瞪著小鹿般的、現在還有點氤氳的眼睛，有點迷茫地懵懂思考，還試圖說著自己的感受。
    “有、有點燙。”
    喬安白眨了眨眼睛，組織著語言，“還、還有點……”
    “有點什麽？”
    “喜歡。”
    嚴铖聽見那兩個字，心頭仿佛震了一下。
    他聽見自己下一次確認地問道，“什麽？”
    喬安白眼睛依舊亮晶晶的，他這一次很迅速地回答了他，“喜歡。”
    “喜歡什麽。”嚴铖再次開口。
    喬安白思索了很久，“喜歡親親。”
    “還有抱抱，貼貼，我都喜歡。還有這裏。”
    嚴铖在那一瞬間幾乎要壓抑不住自己內心突然湧起的情緒。他就像是深淵裏的怪物，將獵物叼回來老巢，對著獵物露出了尖牙利爪，但是他的獵物卻完全不害怕，還告訴自己，他喜歡。
    在那一瞬間，偽裝了十幾年正常人的嚴铖甚至不知道喜歡的定義是什麽了。
    他怎麽會喜歡呢？
    “……你覺得喜歡是什麽？”
    喬安白歪了歪腦袋，試圖說出自己的感受，“就是得到了很開心，然後還想要。”
    嚴铖的喉結滾動著，語氣深深，“誰告訴你的。”
    “沒有誰告訴我。”喬安白很驕傲地說，“是我自己學會的，連扣扣都不知道！”
    “我之前沒有得到過抱抱。”喬安白認真地回憶，將自己的老底頓時掀得幹幹淨淨還不自知，“也沒有親親。”
    “扣扣不會抱抱，也不會親親，他一直沒有學會。”
    “但是扣扣的貼貼我不喜歡。”喬安白皺起眉，“又硬又冰，不舒服。”
    喬安白的話，讓嚴铖瞬間又找回來理智。
    獵物喜歡的，是野獸偽裝出來的平和。
    但是喬安白的話，卻讓嚴铖想到了之前他一直沒有想到的詞——
    “喜歡。”
    這個詞在此之前對於嚴铖來說沒有任何感覺，甚至從前為了偽裝，說了不少遍，從未有過什麽特殊的含義。
    可……
    一到了喬安白的嘴裏，這個詞似乎就變得格外特殊，特殊到讓嚴铖有些迷茫。
    嚴铖突然感覺到自己似乎品嚐道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情緒。
    很平和，不像那些極端，也不像理智後的寡淡，卻有很澎湃，好像從他心底瞬間炸開。
    嚴铖喃喃自語，“喬喬覺得這就是喜歡麽？”
    喬安白聽著嚴铖自語，點了點頭，卻沒有發現嚴铖的注意力已經不知道飄到了什麽地方。
    “那……便是喜歡吧。”
    嚴铖看著喬安白，再一次念著這個詞，似乎像是要在上麵打上什麽獨特的印記。
    喬安白雖然不太明白嚴大佬指的是什麽，但是他還是附和地點了點頭，分享著自己的經驗，“嗯嗯嗯，就像巧克力和遊戲，零食和奶茶，都是擁有了就會很開心，並且明天還想再來一口。”
    “這些我都很喜歡的。”
    說完喬安白臉上原本稍微退下來一點都緋色，又開始蔓延，加深，他看著嚴铖，目光之中帶著點期待。
    喬安白不知道哪一句話又將嚴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看著喬安白，然後笑了一聲，語氣意味不明，“喬喬有這麽多喜歡？”
    喬安白不明所以，但還是點了點頭。
    嚴铖走到喬安白的身邊坐下，詢問，“喬喬還喜歡什麽，說說？”
    “零食、電腦、遊戲機，還有這個沙發，還有廚師先生做的菜……”喬安白巴拉巴拉數著手指說了一大堆，然後，在紅著臉補充，“還有抱抱貼貼親、親親。”
    嚴铖聽著喬安白瞬間就說了一大堆，眸色暗了暗，他捏了捏喬安白的後頸，問道，“還記得我之前說過什麽嗎？”
    喬安白想了想，點頭，“記得。”
    “你說你不想當第二。”
    “要獨一無二的。”
    嚴铖見喬安白將自己說過的話記得牢牢的，笑了笑，“乖。”
    然後他看著喬安白的眼睛，伸手蓋住，輕輕在喬安白的額頭上落下一吻，誘哄道，“那喬喬的喜歡，可不可以分我一個獨一無二的？”
    嚴铖瞬間感覺到喬安白的眼睛在不停的眨著，長長的羽睫掃過他的掌心，然後一抹極其豔麗的紅色，從喬安白耳根暈染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