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安白看著嚴铖, 許久，隻是輕輕搖了搖頭，乖巧極了。
    嚴铖看著沉默的喬安白, 寧可他哭一哭鬧一鬧。
    他用自己的額頭貼著喬安白的額頭，輕聲問道，“真的什麽都不需要？”
    嚴铖停頓了兩秒，便接著道，“要抱抱嗎？”
    喬安白吸了吸鼻子, 伸出手一下子就撲到了嚴铖的懷中。
    嚴铖瞬間將喬安白緊緊攬住。喬安白陷入昏迷後，明明沒有離開他半步，他卻感覺喬安白是好不容易才回到自己的身邊, 生怕稍不留神, 喬安白就真的消失不見了。
    兩人緊緊相擁, 喬安白抓著嚴铖的手, 而嚴铖一隻手搭在喬安白的後頸上一下又一下的安撫著。
    “沒事了喬喬, 我在。”
    嚴铖低聲說著, 像是說給喬安白聽的，又像是說給自己聽的。
    “喬喬不想說就不說。”
    “先吃點東西, 然後睡一覺，什麽都不去想，什麽都忘掉。”嚴铖在喬安白的嘴角落下一吻，“我會陪在喬喬身邊。”
    喬安白聽著嚴铖的話，抬起頭, 輕聲問道，“那夢裏呢。”
    “也會在的。”
    喬安白沒有回答, 隻是沉默著點了點頭。
    嚴铖將熱好的粥端了上來, 還是熟悉的味道, 喬安白一口就能嚐出來這是嚴铖親手做的。
    喬安白將粥喝得幹幹淨淨，一點都沒有剩下，然後眼巴巴地看著嚴铖。
    喬安白的心思永遠是那麽好懂，嚴铖知道喬安白是不想讓自己再擔心。
    他輕笑了一聲，像誇讚小朋友那樣，誇道，“喬喬真棒。”
    喬安白的耳尖一下子紅了一片，坐在床上，乖乖地看著嚴铖收拾好東西然後收拾好自己，掀開被窩躺到了喬安白的側麵。
    在這個過程中，嚴铖走到哪裏喬安白就要跟著去到哪裏，哪怕嚴铖反複將喬安白抱回床上，也沒有用。
    喬安白看著嚴铖躺好了，慢慢地將自己塞進了嚴铖的懷裏，再拉過被子，將兩個人一起蓋好，不露出一絲縫隙。
    在這個過程中，喬安白又黏人又固執，但他的沉默讓嚴铖依舊緊繃著一根弦。
    兩人相擁著，卻前所未有的沉默，隻能聽見彼此的心跳聲和相互重合、糾纏的呼吸。
    正當嚴铖以為喬安白已經睡著，稍微一起身，就瞬間感覺到喬安白摟著自己的手臂更緊了。
    “喬喬？”
    嚴铖試探著輕聲喚道。
    雖然喬安白沒有回答，但是嚴铖在那一刻便明白了喬安白根本沒有睡著，他隻是緊閉著雙眼，故意均勻了呼吸。
    “喬喬和我聊聊天，好不好？”嚴铖見喬安白翻轉著麵向自己，從眉心開始吻起，一直落到喬安白的脖頸。
    “喬喬不要不理我。”
    嚴铖一遍說著，一遍吻上了喬安白的耳垂。
    “我會哭的。”
    嚴铖每說一句話，喬安白的眼睫便重重的顫抖一下，隨後一滴淚不自覺滑了下來，落到了嚴铖的手背上。
    “我……”
    喬安白一出聲，便是哽咽。
    嚴铖輕輕拍著喬安白的背，任由喬安白的哽咽聲音越來越大。
    “我是個壞人——”
    “我不是真的喬喬——”
    喬安白一邊哭，一邊吐露了自己埋藏已久的秘密。
    “這就是喬喬的之前的秘密是嗎？”嚴铖安撫著，語氣依舊，絲毫沒有因為喬安白的話而改變半分。
    喬安白點點頭，他本以為嚴铖會說其他的，比如關於真正的喬安白。
    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嚴铖第一個問題竟然是，“那當時我讓喬喬麵壁思過，喬喬是打算告訴我這個秘密了是嗎？”
    喬安白仔細回憶了一下，然後猶豫著還是點了點腦袋。
    嚴铖瞬間就笑了。
    喬安白看著嚴铖的反應，有些愣愣的，他望著嚴铖，哭完了的眼睛帶著一層水霧，他就這樣就蜷縮在嚴铖的懷裏，小聲地將所有的事情說了出來。
    “我不是原來的喬喬。”
    “我來自另一個世界。”喬安白說道這裏，聲音顫抖一下，但他依然繼續說道，“我是一個孤兒。”
    “沒有家人，也沒有朋友。”喬安白說著，便陷入了回憶。
    喬安白穿書之前，就是一個孤兒，無父無母，性格內向……不，簡直能用孤僻來形容，要不是長得可愛，得到了老院長的喜愛，早就被餓死在孤兒院哪個無人問津的角落。
    老院長也不是沒有為喬安白尋找過領養，但是都被喬安白用沉默拒絕了。
    比起孤兒，喬安白更像是徘徊於人世間的幽靈，喜怒都很少很淡，在老院長麵前卻極其乖巧。
    老院長想讓喬安白去上學，但喬安白對學校不感興趣，對同學交際不感興趣，他接觸到了信息課，接著便一發不可收拾。
    喬安白自學了很多關於計算機的事情，還買了許多的書籍，隨著他技術發展，喬安白接觸到了網絡背後更多更深層次更黑暗更複雜的東西。
    “我之前做的那個夢，我想起來了。”喬安白小聲的說，“是老院長最後一次來勸我回到學校裏麵去。”喬安白猶豫了一秒，還是將自己是猝死的而穿越，並且這個世界是一本書的內容隱瞞了下來。
    反正……
    穿書和穿越兩者之間也差不太多，就不要說這些了。
    嚴铖會傷心的吧。
    想到這，喬安白心揪了一下。
    嚴铖靜靜地聽著，為了安撫喬安白輕拍背部的手從未停下來，甚至節奏都沒有變化。
    “可是我沒有聽他的。”
    “然後老院長就再也聯係不到我了。”喬安白失落地想，這裏他能瞞著，可要是自己猝死的消息傳到了老院長的耳朵裏，他會不會也很傷心？
    喬安白的講述十分混亂，像是想到哪裏就講到哪裏，但是喬安白發現，自己的那些經曆和身份，翻來覆去，也就那麽短短的幾句話。
    他曾經的生活，真的那麽無趣嗎？
    在那一刻，喬安白忍不住懷疑。
    他絞盡腦汁，最後發現他真的沒剩下什麽，他就連那個世界是什麽樣子的，都沒有辦法給嚴铖講清楚。
    他隻記得孤兒院的圖書館還有自己那昏暗的房子。
    因為在那些記憶中，每一天做的事情重疊率都那麽高，而且因為他不在意白天黑夜，有時候他連時間都會搞混亂。
    喬安白心下越發失落，他就是一個很糟糕的人，可是這裏的喬安白，有疼愛他的父母，有關心他的哥哥，就連——
    “就連你也認識之前的喬喬。”
    喬安白說著，眼眶突然一酸，又忍不住眼淚，“沒有一個人是真的屬於我的。”
    “我、我就像一個小偷。”
    “偷走了別人的身份，別人的家人，別人的人生。”
    嚴铖沉默地伸出手，擦了擦喬安白的眼淚，可當他發現根本擦不幹淨時，便再次吻上了喬安白的唇，堵住了裏麵即將冒出來哽咽，然後順著淚痕，一點一點舔舐過眼淚，吻上喬安白的眼睛。
    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帶著無法忽視的珍重，讓人從心底就能感受到他的寶貝程度。
    “我是屬於你的。”
    嚴铖在喬安白耳邊道，“我是屬於喬喬的。”
    一個人，完完全全。
    “喬喬不要糾結是哪個喬喬，誰在我懷裏，就是誰。”嚴铖親吻著他懷中的人，“我是不會認錯喬喬的。”
    “喬喬相信我嗎？”
    喬安白再次落淚，他沒有回答。
    他真的很想很想相信。
    嚴铖見喬安白又在偷偷的哭，似乎是歎了一口氣，打開了一旁暖黃色的落地燈，然後對喬安白道，“喬喬伸出手。”
    那暖黃色的落地燈光線不是很充足，但足以照亮床頭的這一片角落，嚴铖從床頭拿出了一支筆，打開筆蓋，筆尖落到了喬安白的掌心。
    隨著嚴铖圖案的進展，喬安白由半蜷著手掌到完全舒展開，他的手掌被嚴铖牢牢握在了手心中，嚴铖越畫，喬安白的雙眼就瞪得越大。
    那是一個不知是樹枝還是藤蔓互相糾纏，環繞組成的一個字母。
    是大寫的字母“q”。
    嚴铖畫得近幾乎一模一樣。
    “這是喬安白的‘喬’，喬就是q。”嚴铖說道，“喬喬很喜歡用這個字母當昵稱，是嗎？”
    喬安白傻愣愣地點了點頭。
    確實，他在之前的世界裏，用的就是這個字母q來當網名，而當他來到了這裏後，他還是下意識選擇了這個熟悉的字母，注冊了一個賬號。
    “喬喬明白了嗎？”嚴铖說道。
    喬安白看著自己手心中的圖案，呼吸急促起來，他顫抖著聲音，想問卻又不敢，隻是不聽的呢喃地“扣扣”兩個字。
    他的扣扣，最底部也有這樣的一個圖案。
    一模一樣的圖案——
    嚴铖將落地燈關上，將喬安白重新擁入懷中，說道，“喬喬之前不是說，自己有一個機器人叫扣扣嗎？”
    嚴铖再次低頭親吻喬安白帶淚的眼角，“喬喬剛剛還沒有講自己和那個機器人之間的事情。”
    扣扣被嚴铖提起，喬安白竟然一時半會不知道從何講起，“我、我……”
    “扣、扣扣是別人送我的。”喬安白有些恍惚，他看著嚴铖道，“是老院長送過來的。”
    “我看見了那個花紋，給它取名叫扣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