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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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條夏樹迷惑:“他很擅長這個嗎?”
    對方沒有回答,譏諷地笑了一聲,叫人摸不準想法。
    回去之後,北條夏樹洗了個澡,失去定型摩絲支撐的黑發耷拉下來,柔順地貼在額前。
    銀發男人正半躺於沙發,投影屏幕裏播著馬龍白蘭度的電影,客廳光源也隻剩下這麽昏暗的一麵。
    “這樣順眼點。”琴酒說。
    夏樹:“?”
    “頭發。”
    北條夏樹有些納悶,將額發捋上去:“我晚上的造型不好看嗎?”
    特地請了日本頂級的造型師,光弄頭發就花了一個多小時。參加宴會的女性,視線都會在他臉上多停留幾秒,說明對於異性來說具備一定的吸引力;難道在同性眼裏不是這樣麽?
    琴酒言簡意賅:“醜。”
    “我不相信。”夏樹略起了點逆反的心思,“連女明星都主動……”
    他剛開了個頭,琴酒的表情就驀然沉了下來,目光像閃著銀光的利劍一樣射向他。
    夏樹被他盯得一激靈,下意識改口:“……不過我不喜歡她,如果不是任務需要根本不會有聯係。”
    “我說了。”琴酒冷淡道,“交給諸星大。”
    夏樹:“真的……?”
    “怎麽?”琴酒的眼神頓時變得更恐怖了,“你很想去?”
    夏樹立馬搖頭:“當然不!”
    看來任務真的可以丟給諸星大了。
    北條夏樹開心之餘,又覺得有些對不起他。
    出於責任感,他盡可能地搜集情報,想要幫助對方減輕任務負擔,甚至為此刷了好幾個小時論壇。
    前些天諸星大加入組織之後,他能刷的帖子直接變成了28個,也開放了收藏夾分類的功能;北條夏樹深受感動,覺得波本君真是上天派來拯救他的大好人。
    他決定要多在琴酒麵前吹捧諸星大,好讓對方多接一點任務,早日取得代號。
    夏樹是真的好奇發帖記錄裏被和諧的內容。
    遊戲探索度很高,支線無數,因此論壇裏的攻略貼五花八門,涉及什麽任務的都有。北條夏樹篩選很久,終於鎖定了一個可疑的組織,玩家們稱之為“花組”。
    【求助】黑方卡,花組怎麽過啊
    【樓主|搜你輸入法:救救,感覺很高大上的樣子】
    【1:我又看了眼標題確定是黑方卡,你認真的嗎?沒打錯嗎?】
    【2:笑死了,黑方卡的花組不就是送成就點來的】
    【3:認真答,躺贏就行】
    【樓主|搜你輸入法】
    回複3:【為啥這麽說?感覺鋪墊了挺多的,不應該是個重要任務麽】
    【6】
    【回複樓主】:【鋪墊是紅黑通用劇情,對紅方卡的話是蠻重要的,能加不少成就,黑方直接躺就好了,大哥會帶你飛】
    【樓主|搜你輸入法】
    回複6:【?!有這種好事】
    【8】
    回複樓主:【昂,因為他們盯上書包了,所以會直接被大哥送走點煙)然後紅方卡就需要在大哥發怒送走這個組織之前,把花組頭目逮住】
    【樓主|搜你輸入法】
    回複8:【我好像開始明白為什麽這麽多人磕情書了,這就是官方按頭磕吧x)】
    原來“花組”會盯上他,看起來是有驚無險的樣子。他有點好奇,不過……難道要去cp樓裏找線索嗎?
    北條夏樹頓時猶豫了。
    他思考了三秒鍾,還是決定相信未來代號成員的能力。
    就交給你了,波本。
    ……
    次日,赤井秀一收到了琴酒的指令。
    說是指令其實是過分美化了,銀發男人的伯.萊塔抵在他太陽穴側,冷森森道:“組織不需要廢物,三天內找到東西,否則就殺了你。”
    ——他是認真的。
    赤井秀一知道他看不慣自己,畢竟他也是一樣的看不爽琴酒,從第一眼開始就知道彼此氣場不和。
    琴酒想殺他,他也想要琴酒的命;赤井有種預感,這種宿命般的殺意將糾纏他們彼此很久,結局必定你死我活。
    但目前來說,他還隻是個籍籍無名的行動組成員,在琴酒麵前隻能盡可能收斂脾氣,最多不溫不火地反諷幾句。
    赤井掃了眼任務內容,不動聲色地應下了,當晚去了魚龍混雜的紅燈區。
    好在黑衣組織不會太關注成員的任務過程,有些成員是神秘主義者,甚至拒絕寫任務報告,隻要最終結果是令人滿意的,組織就不會計較太多。
    霓虹燈變幻著曖昧的粉紫色光影,像是一場迷離喧囂的夢。
    醉鬼靠在街邊大聲說著下流話,濃妝豔抹的女人對他拋媚眼,在街邊攬客的也不乏清秀忸怩的男性。
    赤井無視了所有打量的、渴望的目光,徑直走向一間情人酒店,然後側身晃入一條小巷。
    金發女人手裏挾著煙,藍灰色眼睛在昏暗中熠熠生輝。
    她彎起紅唇笑了下:“潛入挺順利?赤井君的魅力,果然男女通殺。”
    “把東西給我。”赤井秀一說。
    貝莉安娜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嘖,還是那麽無情。”
    她指尖一彈,指甲蓋大小的芯片便在空中擦出一道弧線,穩穩的墜到赤井伸出的掌心。
    赤井隨意打量了下,收進前襟口袋。
    “是什麽?”他問。
    “部分研究記錄。一項有些異想天開的研究,據說十幾年前是黑衣組織的s級項目。”貝莉安娜嗤笑了聲,“——能夠預測未來的全知程序。”
    赤井聞言,微微挑眉,顯然也是有些難以置信。
    預測未來?
    “黑衣組織的boss應該用來預測自己什麽時候被逮捕。”赤井冷淡地低笑了聲,又問,“你看過內容麽?……比如,預測的準確率?”
    “一部分是加密的,正在解。據我看過的、未加密的內容,好像程序確實具備合乎常理的推測邏輯和算法,以大數據為基準,在部分事件上還是有一定準確性的——起碼實驗記錄是這麽表現的。”
    赤井點頭,換了個問題:“知道了。水原麻衣呢?東西是她們拿走的麽?”
    “她們”指得是貝莉安娜潛入調查的組織,成員多以薔薇科的花名作為代號。
    近年來迅速崛起的日本犯罪團體,在神奈川紮根,漸漸和原有的黑.道組織對立,試圖掌控關西裏世界的話語權。
    “水原麻衣也是‘薔薇科’的人。”貝莉安娜耐心地說,“瓷瓶裏的芯片一次性的,閱後即焚,自動銷毀。不過水原麻衣有超憶症,內容完完整整地拓下來了。”
    “原來如此。”赤井斂目。
    眼見著赤井準備離去,貝莉安娜冷不丁地說:“她們的目標是北條夏樹。”
    他停下腳步:“哦?”
    “因為這個項目原先是他父母負責的,北條夫婦在大約十五年前去世。而北條夏樹在加州理工就讀時發表的幾篇論文,在大方向上對這個項目有幫助。薔薇科認為他私下在繼續研究,可能已經取得一些成果。”
    “但是據我所知,北條夏樹本人並沒有在組織研究所工作的經曆。”赤井皺眉,陷入沉思,“藏拙,或者是……”
    貝莉安娜若有所思地說:“……也許是那位top kier不讓他接觸這些。”
    女人天生對親密關係有種奇妙的預感,貝莉安娜作為horap的高手,第一眼就發現這兩個人的關係很微妙。
    她假扮成缺錢的應召女郎,被企業家送給了琴酒。
    對方吃著她遞來的水果,也默許她倒酒,目光卻從沒在她身上停留過一秒,貝莉安娜懷疑琴酒完全沒記住她的臉。
    相對的,琴酒一直在關注夏樹。像是惡龍緊緊盯著自己的財寶。
    但那位黑頭發的小帥哥完全沒意識到。
    他看起來可真乖……長了張聰明又風流的好皮相,卻還是個懵懵懂懂的小朋友。
    貝莉安娜甚至生出了幾分莫名的憐惜。
    他會被欺負到死吧?
    “我覺得。”貝莉安娜有些猶豫地說出了自己的推測,“琴酒在保護他。”
    赤井頓時否認:“不可能。”
    他也沒過多解釋,對她做了個道別的手勢,快步流星地離開了。
    東西已經拿到,他現在要裝模作樣地補充一下任務過程,避免被琴酒懷疑。
    比如先接近那位女明星,假裝是靠horap取回了芯片。
    隻要能順利證明水原麻衣的身份,組織一定會把目光投向不懷好意的薔薇科,疏於關注他在其中如何渾水摸魚。
    赤井盤算著如何接近水原麻衣,腦海裏又忽然響起貝莉安娜的那句“琴酒在保護他”。
    他臉上頓時露出了帶著幾分譏諷的笑容。
    ……
    在醫生的診所,赤井第一次見到了北條夏樹。
    對方進入辦公室後,他收起刻意擺出的懵懂神色,轉而一臉冷峻地摁上耳麥。
    “初步接近順利。”赤井從沙發上起身,背著吉他包往外走,低聲匯報道,“他戒備心很強,應該要一段時間才能拿下。”
    “好。”電話那頭的人說,“我們這邊情報工作也取得了一些進展,關於他那位前戀人。”
    赤井:“有更多個人信息麽?”
    “據我們推測,他的前男友有可能是身亡的公安臥底,名叫津島修治。津島六年前潛伏進入組織,三年前身份暴露,上了g的清理名單。目前行蹤不明,日本公安已將此人的檔案按殉職處理,全部銷毀。”
    赤井恍然大悟,難怪彼時醫生說“這個人沒有照片和信息留下來,全部銷毀了”。
    回想起剛才北條夏樹聽到自己說到‘三年前因事故失憶’時瞬間怔愣的表情……現在想來,估計是因為聽見‘三年前’這個時間,想起了去世的前男友。
    他先入為主地這麽認為,因此沒有往“是因為自己與某人相似的綠眸與夏樹對視了,所以他才會愣神,跟自己說的話完全沒關係”這個方向猜測。
    原來如此。
    赤井領悟了醫生的深意。
    北條夏樹是將他當成了前男友津島修治的代餐。
    ‘諸星大’假裝失憶的時間,正好能對上津島失蹤,能給予他某種心理安慰。
    因此,他會對‘諸星大’產生移情。
    “如果有機會,利用仇恨策反他也是不錯的選擇;他為g工作那麽多年,手上一定留有很多證據。”
    電話那頭的人肯定道:“無論怎樣,他一定恨透了g。”
    ……
    “我恨g。”北條夏樹想。
    他手裏握著杯熱美式。
    而眾所周知熱美式是一種精神汙染,盡管和它的兄弟冰美式共享同個名字,但兩者根本就是雲泥之別。
    他感冒了,還有做不完的工作,拜托伏特加買杯冰美式,對方卻提來了一杯熱的。
    伏特加聲音誠懇:“抱歉抱歉,但咖啡店沒有冰塊了,將就一下吧。”
    夏樹:“你別演了,是g囑咐過你吧。”
    伏特加藏在墨鏡下的眼神微動:“……”
    夏樹:“果然如此。”——這個混蛋。
    伏特加心裏苦,但他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