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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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醒了就很難睡著。
北條夏樹吞下一粒褪黑素, 半小時過去,仍然清醒無比。
一閉上眼睛,他就會看見海水與火焰, 還有少年黑澤。
這個夢真實得有些過分了, 如果不是黑澤先生還活得好好的, 他會忍不住相信這是切實發生過的事。
他起身,趿拉著拖鞋走到門口。
電腦在書房, 出門的動靜絕對會吵到黑澤。夏樹轉而坐到桌前旋開台燈,準備做點什麽消耗精力。
柯南被不懷好意的人盯上了, 不如給他做一件防身用的武器。
阿笠博士的麻醉針跟足球腰帶隻能限製壞人行動,沒辦法在緊急情況下幫柯南完成反殺。
北條夏樹抽了支鉛筆,開始畫草圖。
必須考慮到柯南僅六七歲的身體,盡可能降低後坐力。武器要體積小, 便於藏匿和使用……
思前想後, 他設計了一把後坐力堪比大水槍的迷你手槍。
北條夏樹滿意地抖了抖圖紙,準備明天起來再做實物, 忽然聽到門外有動靜。
那聲音極輕, 但深夜實在太過安靜, 所以被他捕捉到了。
他屏住呼吸,正欲去摸壁櫥裏藏著的槍, 門卻被人敲響。
“是我。”黑澤說。
緬因貓幾乎是立刻起身, 警覺地盯著門板。
“……哦。”北條夏樹收手, 起身走去開門, “黑澤先生, 這麽晚還不睡嗎?”
對方穿著一襲黑衣, 身上籠著幾分披星戴月的寒氣, 顯然剛從外麵回來。
他反問:“你呢?”
北條夏樹:“我做噩夢嚇醒了。”
黑澤輕輕挑眉:“什麽夢?”
北條夏樹:“……”
說出來會被笑的吧?
“我記不太清了。”他轉移話題, 回去拿圖紙,“黑澤先生,你幫我看看這個。”
夏樹不願意提,黑澤陣也就寬容地不深究。
他接過草圖,打量了會,從結構和設計上猜到八成是給那個叫……記不清名字的男孩做的。
黑澤問:“子彈呢?”
“這就是我想問你的。”北條夏樹猶豫地說,“這個口徑的迷你子彈,隻有靠填充物的毒性才能造成傷害。我是給工藤做的,讓他拿去對付那個給他灌毒藥還上門挑釁的人……”
要用毒藥嗎?還是麻醉劑?
黑澤陣將圖紙丟還給他:“用氰化物。”
雖然他不覺得赤井秀一會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孩殺死,但萬一呢?
夏樹:“啊?可是直接把人弄死的話,就沒辦法拷問了。”
“隨便你。”黑澤漫不經心地說,“反正不是我用。”
“哦……”
北條夏樹正準備開口說那我睡覺了,黑澤卻盯了他一會兒,左手扶著門框,用肢體動作無聲表明自己還要有話要說。
片刻後,他開口了:“……你離那人遠點。”
夏樹:“哪個?”
黑澤:“給小鬼灌藥的那個。”
夏樹迷惑:“可是我也不認識他啊?”
黑澤重複道:“離他遠點。”
見對方態度如此堅決,北條夏樹隻好點點頭,表示自己會照辦的。
他總覺得黑澤先生可能對自己有什麽誤解,他沒有旺盛的好奇心和堅定的正義感,幫助工藤也隻是出於稀薄的同伴情誼。
他把東西收好,重新躺回床上,卻發現貓背對著他,正在鬧別扭。
大概是剛才和黑澤說話,它生氣了。
居然沒有憤怒拆家以表控訴!
北條夏樹大為感動,伸出手臂,想要把它抱回來,卻被緬因貓一個輕盈的走步躲過。
他開始哄貓:“別生氣了,你是我最喜歡的小貓咪。”
緬因貓不為所動,耳朵卻悄悄豎起來。
他已經很習慣說這種肉麻話了,接著說:“就喜歡你一個。”
“……”
“真的。”
“……咪。”
……
第二天,北條夏樹把組裝好的迷你手槍帶給江戶川柯南。
“你試試看。”他信心滿滿地說,“它的後坐力非常小,但殺傷力很大。”
江戶川柯南對著牆上掛著的飛鏢盤開了一槍,驚了:“好輕!真厲害。”
盡管迷你,這把槍的外形同樣複古而優雅。江戶川柯南愛不釋手地把玩,將子彈卸了又裝,對這件來自夏樹的禮物滿意得不得了。
他走過去觀察彈孔,推測道:“這麽小的子彈……是外殼塗了東西嗎?否則很難……”
夏樹解釋道:“彈頭刺破皮膚的時候尖端會裂開……”
柯南露出一個了然的微笑:“原來如此,在裏麵放了麻醉劑。”
夏樹糾正:“放的是氰化物。”
柯南:“??”
他打開彈匣,仔細嗅聞了一下,還真有一絲似有若無的苦杏仁味夾雜在金屬特殊的氣味中。
江戶川柯南抽抽嘴角,把槍遞回去:“這就不用了,你能換成麻醉劑嗎?”
“可以是可以,但這不好嗎?”北條夏樹困惑道,“你確實有生命危險,很可能陷入敵人不死你就會死的困境裏。”
柯南斬釘截鐵地說:“我不殺人,我沒有權利剝奪任何一個人的生命。”
在之前的相處中,他其實對北條夏樹那看似遵紀守法實則法外狂徒的本性十分清楚了,對方拿出這個,江戶川柯南也沒有太驚訝。
“你應該尊重法律。”柯南再次強調,“雖然麵對的是壞人……”
北條夏樹最不想聽他重複這一套,於是歎氣道:“我懂,我知道了,如非必要我不會犯法的。”他把擺在桌上的另一個盒子收進包裏,輕飄飄地說,“那麽這個自動隱形的粉末追蹤器你肯定也不要了吧。”
江戶川柯南長篇大論剛到喉嚨口,霎時咽下去:“……要。”
北條夏樹:“?”
夏樹迷惑:“工藤,你這是什麽彈性遵紀守法?”
柯南哽了一瞬,接著炸毛:“我又不是為了害人……快讓我看看!”
……
江戶川柯南收下了追蹤器,並且再次嚴詞拒絕手槍。
北條夏樹沒有辦法,隻好把槍帶回去,考慮改造。他躺在沙發上,輕輕撫摸線條冷銳美麗的手槍,實在想不明白工藤為什麽會舍得拒絕這麽優秀的武器。
“——你在幹什麽?”
“我……”
北條夏樹抬眼,發現黑澤一臉陰沉地出現在麵前,動作迅速而粗暴地奪走他手中的槍。
“疼。”他吃痛地喊了聲,捂住手指,控訴道,“黑澤先生,你為什麽突然……”
黑澤將槍反手丟到地上,金屬撞擊瓷地板,聲音刺耳。
他閉了閉眼,竭力壓抑著不斷膨脹的怒火,扣著北條夏樹的手腕,問:“你呢?”
——是準備自殺嗎?
這個認知是忽然冒出來的,並且霎時間主導了黑澤陣接下來的行動。在看到夏樹拿著那把手.槍的那一刻,疼痛從他的胸腔一路躥湧到天靈感,化作不甘與慍怒的烈焰,灼得他丟棄所有的理智。
前所未有的的不安,以及,強烈到幾乎想要殺人的憤怒情緒。
黑澤深吸一口氣,冷冷地說:“回答。你想做什麽。”
“我……卸子彈啊。”北條夏樹剛生出點火氣,被他眼中慍怒的嚇到,怯怯地回了一句,又因痛意而咬著牙提高聲音,“黑澤先生,你弄痛我了,鬆開!”
但黑澤陣紋絲不動,將冰冷目光凝注在夏樹的臉上,很輕微地抽動了一下唇角,似乎恨不得將他殘忍得撕成碎片,生吞活剝,連皮帶肉的吃下去。
對方的力氣大到恐怖,北條夏樹開始奮力掙紮,發現無用後,惡狠狠地一口咬在黑澤的指骨上。
他實在很痛,因此也完全沒收斂力氣,舌尖幾乎立刻嚐到血腥味。
這一舉動終於讓黑澤陣放鬆了對他的桎梏,北條夏樹迅速抽回手,捂著手腕,警覺地看著對方。
黑澤看著自己掌背和指節上的牙印,冰霜似的麵色終於稍許放鬆了一點。
“你是狗麽。”他問。
“……哈?”北條夏樹驚呆了,他盯著黑澤看了幾秒鍾,忽然氣笑了,“我原本躺在沙發上拆自己做的槍,你忽然衝我發火,差點把我手腕捏碎了,現在又在說什麽呢?”
他瞪著黑澤:“你必須向我道歉。”
黑澤不屑地冷哼了聲。
北條夏樹胸膛起伏兩下,簡直要被他氣暈了。
他絞盡腦汁,搜腸刮肚地想著罵人的話,聲音都在抖:“你怎麽能這麽無恥啊?”
黑澤皺著眉望過來,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些什麽。但他看到夏樹紅腫的手腕,又突然噤聲,佯裝平靜地移開視線。
黑澤陣這輩子沒說過一句軟話,此刻正在艱難地組織語言,想以一種並不示弱的姿態哄人。
而對方的沉默,在北條夏樹眼裏就是犯了還死不悔改的意思。他莫名其妙被黑澤凶了一陣,手腕也很痛,生氣又委屈,罪魁禍首還完全不覺得自己有錯,越發雪上加霜了。
夏樹閉了閉眼,卻怎麽樣都沒辦法勸說自己冷靜。
他坐起身,不準備再和黑澤陣這個討厭的家夥多說一句話,然而黑澤卻忽然蹲下來,微微抬頭仰視他。
“別氣了。”他平靜地說著,目光凝在夏樹的手腕上,對傷情做出判斷,“……塗個藥,兩三天就能消腫。”
夏樹怔愣幾秒,又氣笑了,喉嚨都被憤怒灼燒得幹澀。
他說:“你……”
不可理喻!神經病!瘋子!
但夏樹什麽都沒說,在情緒恢複之前,他實在不想和黑澤交流了。
黑澤嘖了一聲,忽然將他另一隻手拽過來,貼上自己的側臉。
而北條夏樹指尖觸到他溫涼的麵頰,驚得立刻收手,卻又被黑澤鉗製住,動彈不得。
夏樹再一次愣住:“……?”
——為什麽?
“讓你打回來。”黑澤硬邦邦地說,“……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