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糖說完那句話, 就飛到樹下，撿起自己的小黃鴨，氣鼓鼓地走了, 從頭到尾, 看都沒看那隻小金鳥一眼。
    他很快跑回了家，低頭一看蹭到泥土髒兮兮的小黃鴨，越想越生氣, 鼓起腮幫子，變成了包子臉，胖尾巴也氣呼呼地在地上掃來掃去。
    等澤維爾回來，看到山洞裏小小一團的身影，有些意外，“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糖糖聽到爸爸的聲音，立即爬起來，啪嗒啪嗒跑過去，高高舉起小黃鴨玩具告狀：“它扔了我的鴨鴨！”
    “誰？”澤維爾冷臉。
    糖糖：“壞鳥！”
    澤維爾想起了糖糖之前說的話。他聽孩子分享趣事時，雖然話不多, 但都有在聽，並記到了心裏。
    跟在他後麵的格雷戈就不清楚情況了, 張口就說：“有鳥欺負你？這麽壞？那我們把它烤了！”
    糖糖愣了一下, 搖頭說：“那、那不要。”
    格雷戈笑了起來，摸摸他的頭, “誰讓它欺負我們糖糖呢？被烤了也是它自找的。”
    糖糖絞著小爪子, 支支吾吾：“小鳥沒，沒那麽壞, 它還是很好的, 就是, 扔我的玩具。它跟我道歉，我就可以原諒它。所以，不烤好嗎？”
    聽格雷戈這麽說，他反倒急巴巴地維護起了小金鳥，擔心家長真把它烤了。
    格雷戈揉揉他的小臉蛋，“這都不生氣，你太好欺負了。”
    糖糖板著臉，認真說：“我生氣的，我三天都不要理它惹。”
    格雷戈憋笑，“好好，不理它。”
    他牽起幼崽的爪子，就要帶他去洗玩具。但澤維爾攔住了他，冷道：“不是說打個招呼就走嗎？”
    格雷戈狡辯：“這玩具髒了嘛，不洗幹淨糖糖多難過，我帶他洗完就走。”
    “不需要，我會帶他去。”澤維爾也不多說什麽，直接一甩尾巴，把格雷戈扔了出去。
    一眨眼，麵前的大龍就少了一隻。
    糖糖眨巴眼睛，迷茫：“……格叔叔呢？”
    “他回去了。”
    澤維爾麵不改色，仿佛自己剛才什麽都沒做。他說：“帶上玩具，出去洗。”
    “好哦~”糖糖乖乖應聲，一下就被轉移了注意，抱緊小黃鴨，跟在爸爸後麵出門了。
    而格雷戈，癱在不起眼的地方，就像一條曬幹的鹹魚龍。
    糖糖像小跟屁蟲一樣，跟在澤維爾的後麵，一路來到了水潭邊。
    宛如一塊巨大的翡翠，幽深的綠，不見底。
    澤維爾寵愛孩子，但不會什麽都幫他做。他問：“能自己洗嗎？”
    “能。”糖糖肯定點頭。
    “要幫忙再叫我。”澤維爾這麽說了，就真坐在一旁，看一歲的兒子自己洗玩具。
    糖糖蹲下來，把小黃鴨扔進水裏，上上下下連涮好幾下，跟涮火鍋裏的肉一樣。蓬鬆柔軟的毛毛被水打濕，耷拉下來，鴨子一下變瘦了。
    涮了好一會，他又把小黃鴨拎起來，在空中來回狂甩抖水，傻乎乎地濺了自己一身。
    糖糖滿臉的水，卻笑了起來，感覺很好玩。
    旁觀的澤維爾：“……”
    這一幕，似曾相識。
    當初他給幼崽投喂乳香果，一不小心灑了崽一臉，就是這麽洗幼崽的。
    所以，糖糖是在……學他麽？
    糖糖左右晃腦袋，甩著尾巴，抖掉身上的水，跟隻小狗勾龍一樣。然後，他還轉頭對澤維爾彎起眼睛，笑得天真無邪，“爸爸，我洗得好不好？”
    澤維爾低頭扶額，這下更確定了，幼崽真的是在學他，學的還不是好的。
    糖糖認真地給小黃鴨搓澡，洗毛毛，把鴨子臉捏扁成各種形狀。雖然鴨子看起來有些生無可戀，但好歹算是洗幹淨了。
    陽光落在水潭上，泛起粼粼波光，似漂浮著數不清的細碎鑽石。
    糖糖下意識伸著爪子，去撈水裏的亮晶晶，但隻碰到涼涼的水，而且一下就從爪縫間溜走了，淅淅瀝瀝滴回到水裏，蕩漾開一圈圈的漣漪。
    視線順著落到水潭裏，糖糖發現——“爸爸，這裏有個龍崽崽！”
    澤維爾看都不用看，“那是你。”
    水裏倒映出的，是一隻火紅色的小奶龍，渾身都布滿了鱗片，頭頂長著兩個短小的角角，肚子又鼓又肥，身後肉嘟嘟的尾巴翹起來，努力地刷著存在感，背後還有兩個小小的翅膀。
    糖糖動了動尾巴，水裏的小奶龍也同樣晃了晃尾巴。
    “哇哦——”糖糖驚奇地張嘴，雙爪托著自己的臉，擺出個鬼臉。
    水裏的小龍崽也張嘴，做出一模一樣的可愛表情。
    他專心欣賞了好一會，認真點頭，“爸爸，我長得很好看，對嗎？”
    澤維爾嗤笑一聲。
    不愧是龍族幼崽，不僅天生強大，也承襲了同樣的自戀。
    糖糖沒有聽到回答，歪頭看去，托著自己的臉，又問了一遍。
    澤維爾忍笑，敷衍點頭，“是是，你最可愛了。”
    糖糖這才滿意地笑了，對著水潭照鏡子，又臭美了好一會，才抱著濕淋淋的小黃鴨朝澤維爾跑過去，水滴了一路。
    澤維爾看著，把鴨子提溜起來，用魔法一下烘幹，再塞回到糖糖懷裏。
    糖糖卻一下愣住，突然哭了，“不是，我的鴨鴨，嗚嗚……”
    澤維爾皺眉，“怎麽了？”
    糖糖哭唧唧，聲音含糊，“濕的，不是幹的……”
    澤維爾有些無語，“濕的幹的不都是同一隻嗎？”
    糖糖還在哭，眼裏滿是淚水，“我不要……”
    澤維爾無法理解，被哭得腦殼疼，幹脆把鴨子扔進水裏再次打濕。
    糖糖抱著濕鴨子，終於不哭了，還緊緊抱著，用臉蹭蹭小黃鴨，滿足地笑。
    回到山洞。
    艾倫正站在門口等，手裏拿著幾個又大又圓的漿果。
    糖糖見到，快步跑過去，眼巴巴喊：“哥哥。”
    艾倫想都不想，就把漿果投喂到他嘴裏。糖糖吃得美滋滋，眯眼笑，“謝謝哥哥~”
    艾倫也高興起來，都忘了說，這是他在山洞口發現的，就放在一片大葉子上，漿果旁邊還有好幾朵漂亮的鮮花。
    兩小隻沒一會就把漿果分吃完了，牽著小爪子一起出去玩。
    剛走出兩步，艾倫突然“哎喲”叫了一聲，摸自己的腦袋瓜。
    糖糖疑惑抬頭，“哥哥怎麽了？”
    艾倫也一臉茫然，“好像有什麽砸到我的頭了。”
    兩小隻一起抬頭看樹，以為是有果子掉下來了。
    他們都沒怎麽在意，繼續往前走。
    啪。
    啪。
    艾倫又被砸了兩下。
    糖糖邁著小短腿跑過去，蹲下來，撿起了地上的一個小果實，黃褐色的外殼，近似球形，頂端還長著細小絨毛。
    “是榛果！”
    糖糖眼睛一亮。
    之前米婭跟他們科普過，這是一種好吃的堅果。
    有好吃的，艾倫和糖糖就都沒有在意被砸的事，反倒握住榛果用力擠壓，壓碎果殼，撿裏麵酥脆可口，味道香甜的果仁吃。
    吃完地上撿起的幾個榛果後，他們還有些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轉頭左右看。
    艾倫咽口水說：“怎麽沒果子砸我了？”
    語氣頗為可惜，就盼著被砸多點。
    背後偷偷砸龍的小金鳥氣得跳腳，渾身的羽毛都炸起來了。
    要被氣死了。
    但艾倫毫不知情，等了一會，沒等到砸他的榛果，就不等了，拉著弟弟去玩。
    玩到一半。
    糖糖蹲在地上，一動不動，被凍住了一般。
    艾倫回頭發現，奇怪問：“弟弟，你在幹什麽？”
    糖糖沒有回答，反而抬起小爪子，輕輕搖了搖，示意哥哥別說話。
    艾倫意會，悄咪咪踮著腳走過去，才發現，原來弟弟的鼻子上停了一隻藍紫色的蝴蝶，漸變的顏色，花紋豔麗，漂亮極了。
    艾倫下意識屏住呼吸，也慢慢蹲了下來，兩眼亮亮地盯著蝴蝶瞧。
    兩小隻相視一笑。
    過了許久，龍家長過來，看到石頭似的兩個幼崽，正要說話。
    艾倫卻忽然瘋狂擺爪子，表情誇張，並噓了兩聲，讓他們別出聲。
    龍家長走近一看，才明白是怎麽回事，同時覺得這畫麵過分可愛，不忍心打破，就也蹲下來，陪幼崽一起看蝴蝶。
    龍家長來一個，蹲下一個。
    不知不覺就圍著幼崽蹲了一圈。
    澤維爾遲遲沒看到幼崽回來，去接的龍一樣有去無回，覺得奇怪，就也來了。他動作很快，帶來一陣風，驚得蝴蝶一顫，揮動翅膀飛走。
    眾龍齊齊歎氣，並回頭怒瞪澤維爾，看你幹的好事！
    澤維爾一頭霧水，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蝴蝶飛走了，糖糖有些可惜，但沒有太難過。他飛快撲到爸爸懷裏，指著自己的鼻子，激動說：“爸爸，剛才有隻蝴蝶停在我這裏了！它喜歡我！”
    澤維爾這下明白了，點頭，“嗯，它當然喜歡你。”
    而且，不隻是蝴蝶。
    在眾龍的注視下，兩團小小的火球在空中輕盈飛舞，轉了個圈，飛到糖糖身邊，圍繞著他打轉。
    糖糖好奇地瞪大了眼睛，“這是什麽？”
    湊近了，才看清，原來小火團不是單純的火，而是長了翅膀的小人，長著尖尖的精靈耳朵，穿著火紅的衣服，身後還有一對半透明的紅色翅膀。
    “火元素精靈。”澤維爾回答，正要跟他解釋一下元素精靈是什麽，怎麽相處，獲得它們的喜歡又有什麽好處。
    糖糖卻已經忍不住伸出小爪子，試探地碰了一下火精靈，對方沒躲，反倒很親近地跟他貼貼。
    糖糖開心地笑了，沒忘記另一隻火精靈，也輕輕摸了摸對方，發自內心真誠誇讚：“你們都好漂亮呀。”
    火精靈周身的火焰瞬間膨脹，更加明亮耀眼。
    它們愉悅轉圈，更親昵地蹭著糖糖的爪子，喜愛之意不能再明顯。
    糖糖抬頭，快樂地笑著說：“爸爸，我好喜歡它們~”
    澤維爾：“……”
    好吧，根本不用他教，他兒子早就是個端水大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