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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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信是從信原城那邊寄在宗門來的, 信原城裏,有專門負責聯係太清仙宗的信坊,供那些有親人在外的太清仙宗弟子同家中來往所用。
    隔著群山, 凡人要上太清仙宗實在麻煩,像姬泠雪妹妹那樣,有金丹修士隨身保護的,極為罕見。
    來信人自稱是她的親戚, 有極重要的事情尋她。
    江魚抿著嘴,思索了一會兒,招呼灰鷹過來,帶著那封信去了劍峰。
    她本來就是劍峰弟子,在這裏生活了許多年,一路找到楮靈香住所的時候,還是有幾名弟子認出了她, 神色訝異。
    不過她和姬泠雪那事已經過去好一些日子, 那些弟子也隻是好奇地看她一眼, 就各自去忙自己的事情。
    楮靈香收到她的消息,匆匆忙忙地回來, 顯然很驚訝:“師姐,有什麽事?”
    江魚就將那封信遞給她,有點不好意思:“靈香,你知道以前的事情我都不記得了。麻煩你幫我看一看,這上麵說的, 可是真的?”
    來信人自稱是她一位堂姐的後人,家裏有急事, 實在沒辦法了, 想起家中長輩曾提起, 有一位拜入太清仙宗的老祖宗,故而跋山涉水來到信原城,來碰一碰運氣。
    江魚之前聽楮靈香提到過原身家中境況,原身是家中獨女,父母早已於多年前故去,在這個世上,稱得上是無牽無掛了。
    她拜入太清仙宗的時候,不過十來歲光景,楮靈香更小。
    楮靈香細細思索了好一會兒,才說道:“小時候,我記得你好像是有一位伯父,家中是賣茶的,就住在離咱們一條街的巷子裏……”
    她一理順,記憶便逐漸清晰起來:“你是有一個堂姐,咱們叫她玲玲姐,經常給我們買糖吃!”
    她問江魚:“師姐,你要去見一見麽?”
    江魚想了想,點頭:“去吧,如果真是堂姐的後人,隔了這麽久,這麽多年都沒來找過我,想來這次真的是遇到了大難處。”
    而且,連楮靈香都記得這些,明顯原身小時候和那位堂姐關係很不錯。
    楮靈香便道:“我陪師姐一起去!”
    寫信的人就住在信原城的客棧裏等消息,江魚沒有耽誤,當即就去往了信原城。
    信原城,一家客棧之中,餘庚麵色忐忑地在房中來回度步。
    他此前都不知道,家中還有一門如此不凡的親戚。而且,家中長輩也並沒有見過這位祖宗,究竟是真是假,他心裏也沒底。
    可想起家中之事,他也沒辦法了,隻能來賭上一把。
    房間裏還坐了一人,是個十三四歲的布衣小郎君,被他來來回回頭都晃暈了,忍不住喊道:“三叔,三叔,您坐下休息一會兒吧。”
    餘庚歎氣:“我哪裏坐得住!你大哥現在那個樣子,我隻盼著,你祖母說的事情都是真的,而且,願那位老祖宗,還記得咱們。”
    他正說著,房門被敲響。
    坐著的小郎君連忙去開門,見是太清仙宗門下的信使。
    對上叔侄二人希冀的目光,信使笑道:“宗門的江仙子收到了來信,已經到了。”
    他說著讓開身,讓出後頭的位置,二人才見後麵有兩個年輕女子。
    兩人從未見過這樣清麗出塵的仙子,年紀小的少年一下子紅了臉,不敢多看,餘庚家中已有妻室,倒是穩得住,忙請二人進來。
    那信使將人帶到,知他們有話要說,十分識趣地離開。
    餘庚望著二人,實在看不出什麽痕跡,隻得恭敬地詢問:“請問二位仙人……”
    江魚微笑道:“我是江魚,這是我的師妹。”
    餘庚雖然心中已經有所猜測,可真正聽到眼前的年輕女子說自己名諱,還是心中震撼。
    這、若按照家中長輩所言,這位可是已經一百餘歲了呀!
    他連忙拉著旁邊的少年跪下來:“鳳陽郡長留縣餘庚,並侄子餘益,拜見老祖宗。”
    江魚沒料到他們說跪就跪,反應過來立刻用靈力將二人扶起,說道:“不必如此。”
    餘庚道:“按輩分,您是我曾祖母的妹妹,這是我們小輩該跪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從隨身小包袱裏,拿出幾樣東西,雙手遞到江魚麵前:“老祖宗,這是咱們家的族譜,並幾樣曾祖母她老人家當年的陪嫁物品,您看一看。”
    顯然這些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身份。不過別說江魚不是原身,就算是原身,怕是也認不出百年前堂姐的物品了。
    她看了一眼,是一對鐲子,一枚玉佩,看模樣,被保存得極好。
    那族譜倒是記得極為詳細,江魚翻開看了看,問他們:“你們此次尋我,有什麽事?”
    信中隻是說家中出了變故,並沒有具體提到。
    她這話一出,餘庚麵色戚然,又要跪下。
    江魚抬手攔住,皺眉道:“我已入仙門,不拘這些俗禮,往後不必再跪我。”
    餘庚隻好站著,將事情原委說出來。
    他們餘家世代經商,在長留縣也是家境殷實的富貴人家。這一代餘家的家主,是餘庚的兄長餘鴻,膝下有二子一女,長子餘肅,次女餘瑤,三子餘益。
    長子餘肅一年前同長留縣另外一戶讀書人家周家的小姐定了親,兩家本是世交,孩子們知根知底,又是青梅竹馬,本是一樁極好的姻緣。
    餘庚沉聲道:“本來,六月就是肅兒的婚期。可前不久,縣裏張家忽然大張旗鼓登上了周家的門,要替那位年過五旬的張老爺,娶周家的侄女做繼室。”
    周家自然不願意,餘家也不願意。
    誰知那張家蠻不講理,且不知從哪裏招來一群厲害的打手,將當日餘家上門的人全都打了個半死,周家人也沒例外,周老爺當場就被打暈了過去。
    “不知道那些人用了什麽手段,現在肅兒還在昏迷不醒,隨他一起去的幾個家仆,有一個醒來之後性情大變,竟說什麽張老爺看得上周家,是周家的福氣。並不顧家中親眷都在餘家,直接跑了。”
    餘庚說起來都覺得心中發毛:“最駭人的是,周兄醒過來之後,竟也同意了要將女兒嫁過去!”
    江魚皺眉:“此事奇怪。你們可查過,有沒有可能,是張家人暗中用了什麽動人的條件,打動了周老爺?”
    餘庚搖頭:“這不可能,周老爺同我兄長是好友,是個極有風骨的讀書人。他素來疼愛女兒,怎麽可能舍得將侄女嫁給一個比自己年紀還大的人做繼室?”
    接下來的話他有些難以啟齒,但頓了頓,還是說道:“我那周兄,平日潔身自好,可自從醒來之後,連納了兩房妾室,我打周府門前路過,都能聽到府中笙歌之音。”
    他麵色難看:“哪裏還有半分書香門第的樣子!”
    江魚同楮靈香對視一眼,單憑敘述,都能察覺出不對。
    楮靈香道:“大周七十二郡皆有太清弟子駐守,就是為了防止有修士凶獸作亂。那張家如此反常,你們沒請鳳陽郡的太清弟子去府上查看麽?”
    餘庚澀然道:“請過,來過一位仙人。可仙人並沒有察覺出不對。”
    楮靈香狐疑:“修士也沒察覺出不對勁?難道真的隻是你們那世交平時將真性情藏得太深?”
    餘庚麵色慘然:“仙人也是這般說的。可我們兩家相交數十年,叫我如何相信周兄是這樣的人?現在,周夫人和侄女都被軟禁在家,我那侄女,在我出發來信原城前一日,千辛萬苦叫婢女送了口信出來,求我們救她。她說她的父親已經不是她的父親了。”
    “還有肅兒,一直昏睡不醒,請了多位大夫,都瞧不出任何問題。”
    餘庚衝著江魚深深彎腰作揖:“老祖宗,您入了仙門,我們本不該再打攪你。可實在是沒辦法了。肅兒數日滴米未進,生死不知。周家嫂子和侄女身陷囹圄,再過幾日,周家侄女就要嫁進張家。我看著他們長大,實在是、實在是沒有辦法……”
    他紅著眼睛,實在說不下去,以袖掩麵。
    江魚問他:“修士查不出問題,你們可有試過報官?”
    餘庚放下衣袖,搖頭,雙目通紅:“周老爺是侄女的父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最多隻能算周家無信。”
    “世上竟有這樣的事。”楮靈香氣得不行,扭頭看江魚,“師姐!”
    江魚沉吟片刻,道:“我隨你歸家。不過我得先回宗門一趟,處理一些事物。明日,我來此處找你。”
    餘庚大喜,不等江魚說話,直接跪下,深深給她嗑了一個響頭:“多謝老祖宗!”
    江魚:“……”
    她無奈將他扶起來,說道:“這稱呼我不太習慣,你換一個吧。”
    餘庚訕訕道:“那,我稱您為江仙人?”
    江魚其實想說你直接喊我名字就行,可見叔侄二人惴惴不安的模樣,在心裏歎了口氣:“好吧。”
    離開客棧,不論是江魚,還是楮靈香,都長出了一口氣。
    楮靈香道:“師姐,我明日找長老告個假,陪你一道去鳳陽郡吧。”
    若是以前的師姐她倒是不擔心,可換成現在的師姐,她實在是有點不放心。
    江魚自己也不太相信自己:“那,要麻煩師妹一趟了。”
    楮靈香嗔道:“我們之間說什麽麻煩?而且,玲玲姐小時候給了我不少糖呢,她的後輩出事,我幫上一幫也是應該的。”
    回到靈草園,江魚先去靈草田看了看,好在之前種下的大部分靈草和靈米都熟了,隻剩下幾片高階靈草田。
    她去拜訪姬長齡,言明自己有事需要離開宗門幾日,拜托他照看一下靈草田。
    誰知姬長齡都沒問有什麽事,直接道:“我陪你一起去。”
    江魚一愣。
    姬長齡無奈:“師妹,你忘了我之前說的話了?”
    江魚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姬師兄先前說的,往後負責保護她的話。
    她訕訕:“我好歹也是個修為不錯的修士,又和靈香師妹一起,去親戚家處理一點小事而已,不必麻煩師兄吧。”
    姬長齡的回應是,當著她的麵放出了一個傳訊紙蝶。
    不多久,寧淳真人就來了。
    姬長齡道:“我與江師妹明日要離開宗門幾日。江師妹的靈草田,還需麻煩長老照看一二。”
    寧淳真人關注的重點是:“發生什麽事了?”
    江魚就說是自己有個親戚家裏出了事,趁機提到了周家的事情,詢問二人:“長老和師兄見多識廣,可知這是什麽情況?”
    寧淳真人眉心擰成一個川字:“瞧著像是奪舍,可修士怎麽會奪舍幾個凡人?若是用傀儡術控製,宗門的弟子不應該看不出來。”
    他麵色有些凝重:“讓長齡跟著你去看一看,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