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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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氣預報顯示這兩天有雨,始終沒下,天快黑了,還是悶熱得慌。
    盛棲側目,見溫瀲低頭走著,眉目低垂,好似籠在即將迫近的夜色裏,跟小七的歡快形成鮮明對比。
    她刻意揚高了些語調,“怎麽會,沒有不高興,隻是沒時間看書。”
    “最近很忙?”溫瀲抬頭,目光靜得濃稠,凝成一團,彷佛有重量。
    “對啊,那邊催得急。我忙起來就不想出門,也沒時間看書。”盛棲欲蓋彌彰地解釋。
    無論如何,她不想看到溫瀲在她麵前難過,所以多說幾句假話也沒事。
    小七快樂地跑在前麵,左嗅嗅右蹭蹭,完全不理會人類世界。溫瀲牽著狗鏈,再次陷入無言當中。
    她有很多天,沒有跟盛棲聊天了。
    她不明白為什麽,每次盛棲外出見過朋友和家人,回來對她都很冷淡。
    這種冷淡不像冰雹般砸在臉上,讓人難堪的冷淡,它悄無聲息地進行著。讓你明知道它的存在,卻沒有解決的辦法,隻能陪著裝傻。
    還要看盛棲的心情,上次喝兩天酒就過去了,這次連著幾天不見她。
    準確地說,上次的情緒也沒有過去,隻是酒醒後,盛棲又開始禮貌地對待鄰居。
    這幾天溫瀲有想過直接敲門,像上回一樣,直言不諱地說想看她。
    但做不到,她怕惹惱盛棲,她明知道忙是借口。
    原以為這樣的狀態還要漫長地持續下去,但晚上時,盛棲忽然發信息,想要那本書。
    溫瀲換了身衣服,拿上書準備送去。
    韓箬華坐在客廳裏看電視,見她朝外走,一句也沒多問。
    幾天沒過去了,她想著這次會多聊一會再回來,結果門才關上又打開。
    盛棲站在走廊等溫瀲,接過書說了句“謝謝”,就自己回家了。
    溫瀲回到家裏,表情仍舊安安靜靜。
    自己的女兒自己了解,韓箬華看出她近來心情糟糕,在今晚終於到達鼎盛。
    她似乎想做個深呼吸,費力地將空氣吸了一大口後,卻沒一下子呼出來。而是頓在那兒,自己跟自己較勁,好半天才放鬆地恢複正常呼吸。
    韓箬華觀察著她,輕聲打斷她的沉默:“檸檸,媽剛洗了提子,吃不吃?”
    “不吃。”
    溫瀲蹲下看小七,消磨了會,又聽她媽說:“來坐著看會電視吧。”
    “不看。”說完她朝房間走,小七邁著小步跟過去,照例被關在門外。
    ……
    溫瀲推薦的書,盛棲喜歡它墨藍色的封麵,設計感足,封麵上有句:“人一旦開始躲藏就很難停下來了,這點我始終深信不疑。”
    翻開,扉頁寫著購書日期,八月初買的,
    溫瀲的字跡已經不是高中時期的正楷,飄逸漂亮的行楷,每個字的筆畫結構都像一副水墨畫。
    字如其人,溫瀲就像一幅濃淡適宜的水墨畫。
    在扉頁上寫日期的習慣是韓箬華定的,所以溫瀲家的書不存在盛棲這種隻買不看的情況。
    盛棲更多的是對封麵感興趣,擺在那好看,至於內容,她沒耐心去翻。
    溫瀲則會老老實實讀完,盡管她媽現在不會再去查她有沒有讀書,用了多久讀完,但習慣一旦養成就很難改。
    盛棲跳過代序,她不喜歡先讀這個,直接從正文開始。
    手機在一旁進行著十分鍾倒計時。
    溫瀲既然給她做了規劃,她也樂得按部就班。
    打破倒計時的是成涓打來的電話,約她明晚吃飯,盛棲毫不猶豫地答應。
    她需要找個人聊天。
    她跟成涓雖然不算知己,但現在誰還能陪她好好聊聊呢。
    吃飯的地方定在成涓家裏,盛棲第一次來,給她帶了瓶酒。
    家裏裝修得簡單,沒有多餘的擺件或家具,看得出主人是個實用主義。
    跟盛棲不一樣,成涓不會亂花錢,不會購買無用物。
    她家裏情況難些,父親一人勞動,母親多年臥病,姐妹三人都要讀書。
    盛棲奶奶在時,常去成涓家,送點吃的喝的,陪她母親說說話。
    盛棲倒不常去,她不喜歡柳家的氛圍,總有藥味和潮濕感。也不知道要做些什麽能幫助到別人,讓自己心裏好過些。
    “怎麽突然請我過來吃飯?”盛棲在電話裏答應得爽快,來了才問。
    成涓跟她開玩笑:“如果我說我有求於你,你還吃嗎?”
    “吃啊,鴻門宴都吃。”
    盛棲悠閑地笑:“可我什麽都不是,真能幫到柳大設計師的嗎?”
    成涓彎腰給她倒了杯酒,再坐下,歎了口氣:“陪我說說話就行。”
    盛棲笑了:“這個簡單,我話最多了。”
    成涓含笑表示讚同,“所以我以前對你既羨慕又嫌棄。”
    “啊,還有嫌棄?”盛棲瞪大眼睛,手掌放在耳後,做出傾聽的樣子來。
    “十幾歲的時候,沒有小孩會不羨慕你。比如我啊,羨慕你無憂無慮,沒有煩惱,快樂得招人嫉妒。你奶奶、姑姑、表哥,那麽多人寵你一個,你什麽都不缺,永遠光鮮亮麗地從我麵前路過。運氣也好,初三努力努力,就能跟我一起考上一中。”
    盛棲嘴角的笑容仍掛著,是啊,連她自己都羨慕那個時候的盛棲。奶奶活著的時候,她是真的沒心沒肺。
    “嫌棄什麽呢?”她想起溫瀲對她說過的話,成涓也不外是那幾點。
    “你好像把什麽都想得特別簡單,總是任性,還有些傻氣。跟你講不通道理,勸你好好學習,你說學不進去,餓不死就行。”
    成涓那時候就想,盛棲大概不知道,很多人如果不努力,是真的會餓死。
    任性,幼稚,不思進取。果然是這幾樣。
    “那時候被慣壞了,不缺吃喝,以為錢源源不斷。我奶奶真的能一輩子陪著我,照顧我,生病了也會好起來。現在一想,我太蠢了。”
    溫瀲說得對。
    成涓看著她,“但你離開後,我壓力越大就越想你,想看你沒心沒肺地笑。說幾句招人嫌棄又好玩的傻話,別人沒這個本事。”
    成涓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家裏不容易,正是因為這樣,她抗壓能力足夠強,習慣了在艱難裏往上攀。
    盛棲是她貧瘠生活裏為數不多的亮光,像書中人物,能調節她的心情。
    盛棲的表情頓時微妙,她現在沒以前那麽蠢了,很多話一聽就知道潛台詞。
    看著滿桌精致的菜,杯裏的紅酒,還有成涓臉上淡淡的懷念和惆悵,又想拿包跑路了。
    千萬別。
    “成涓。”盛棲做作地捂住嘴,支支吾吾:“你不會……要跟我表白吧?”
    成涓毫無防備,愣了一下,不可思議地問:“你在想什麽?”
    “純友誼地回憶是吧,那沒事了。”盛棲鬆一口氣,她現在可就這麽一個朋友了,不想事情變複雜。
    被她一打岔,柳成涓也沒有想說的了,酒倒是一杯杯地下肚。
    盛棲問她,“成涓,你有過喜歡的人嗎?”
    “你猜。”
    “估計有的。”
    “哪看出來的?”
    盛棲得意地顯擺:“你衣領下有草莓印,剛剛彎腰倒酒被我看到了,哈哈!”
    成涓:“……”
    怎麽就能做到說話這麽招人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