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破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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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 喬安年睡得好好的,身體忽然抖了一下。
喬安年驚醒過來, 他迷迷瞪瞪地睜開眼, 倏地去看邊上的小團子。
小團子背對著他,身上被子都沒蓋住,這一回, 無論手腳都沒挨著他。
喬安年替小家夥把被子給蓋上,緩緩吐了口氣。
艾瑪,他這是被踹怕了啊。明明睡覺睡得好好的,都驚醒過來。
昨晚上,他跟小團子商量,讓他睡著的時候別踹他,小家夥故意不搭理他, 他就撓小樓的咯吱窩。小家夥報複地把被子都給卷走, 他總不能缺德地去跟小孩兒搶被子, 隻好求饒。哄了好久, 小家夥才把被子給還回來,他又賣了會兒慘,比如真的好冷呀,手腳好冰呀, 小家夥才不說話,他悄摸地靠近時,也沒躲。
喬安年唇角微勾,看著很不好親近, 又渾身帶著刺, 其實還是很暖的嘛。
昨天晚上睡得早, 喬安年醒了也就不大能睡得著。
喬安年看了眼窗外, 有關透過窗簾,光線挺亮的,今天的天氣應該不錯。
喬安年拿起手機看了眼,七點十五分,他這生物鍾,醒得可真夠早的。
冬天早上起床,沒有點勇氣在身上,是絕對沒有辦法離開被窩的。
幸好衣服昨天他就給放在了床頭邊,喬安年他把毛衣、外套、褲子都給穿上,這才下了床。怕太亮會把小團子給弄醒,喬安年微稍微拉開了一點窗簾,果然,外麵有太陽,是個大晴天。
就是不知道冷不冷。
喬安年轉過身,意外瞧見小團子也醒了,坐在床上,在揉眼睛。
喬安年揚起唇角,他走到床邊,“醒了?是我把你給吵醒了?”
賀南樓仰起頭,視線落在少年唇邊的笑容,冷著臉,去拿放在他左手邊的衣服。
毛衣的領口有點緊,小孩兒的腦袋卡主住了。
喬安年忍住笑,他繞到床的另一邊,幫忙把毛衣套過小團子的腦袋,“不要故意不理人。我跟你說過的,當有人跟你說話,並且問你話的時候,你應該怎麽回應?”
毛衣的領口總算穿過小家夥的腦袋,喬安年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
喬安年把他昨天晚上脫下來的外套遞給他:“看我也沒有用。要說出來。小樓,你要學會用語言來表達你自己的心情跟想法,而不是靠別人去猜,或者被動地等別人理解你,明白嗎?”
他不需要別人理解。
賀南樓冷著臉,下了床。
喬安年瞧著小團子的背影。
嘿。
這小破孩。
…
賀南樓去洗手間,他站在坐便器前,解開褲子。
洗手間的門被推開,賀南樓戒備地轉過身,冷聲道:“出去。”
“出什麽去?這洗手間許你用,不許我用啊?而且寶貝兒,你要搞清楚,這裏是我外婆家,不是你外婆家噢。”
手在小家夥臉蛋上捏了下,喬安年施施然走到盥洗台前。
賀南樓抿起唇。
“小朋友不要憋尿,對身體不好。”喬安年睨了小團子一眼,提醒了一句。
正要把褲子穿上好出去的賀南樓:“……”
把牙杯接滿水,喬安年漱了口水,隨手把接好水的牙杯,還有擠了牙膏的牙刷,過來洗手的賀南樓。
賀南樓洗了手,接過去,喬安年握著杯子,沒鬆手,睨著小孩兒問道:“我給你接的水噢,你要跟我說什麽?”
賀南樓把漱口杯裏的水倒了。
少年臉上的笑容變淡。
水杯裏的水隻剩二分之一,賀南樓指尖攥著水杯的把手,小臉緊繃:“謝謝。”
喬安年一怔,然後笑了,“我剛剛還以為你是寧願把水給倒了,也不肯跟我說謝謝呢。我本來還挺生氣。看來,是我以小人之心,度我們小樓之腹了。我們小樓真是越來越棒了!”
喬安年豎起大拇指,在小團子白淨的額頭輕摁了下,笑眯眯地蓋了個章。
賀南樓的臉色更冷了。
…
張家的洗手間小,兩個人同時站在盥洗台前,胳膊碰著胳膊,刷牙漱口時,兩人的腦袋還不小心撞到了一處。
南樓臉色微沉,喬安年哈哈大笑。
“艾瑪,這洗手間太小了。剛剛是哪裏被我撞到了?我看看,疼不疼?”
喬安年撥開小家夥的劉海,隻是有點紅,“幸好沒事,就是有點紅。”
賀南樓:“你額頭腫了。”
“啊?”
喬安年轉過身,對著盥洗台前的鏡子,看了看他自己的額頭,還真是,腫了一個小山包。
喬安年驚著了:“寶,你練過鐵頭功吧?”
賀南樓冷聲道:“別碰瓷。”
他撞的是喬安年的左邊的額頭,喬安年的右邊額頭又怎麽會腫?
“你這哪兒看的啊?碰瓷這個詞都會?以後用ipad少刷視頻知道嗎?”
喬南年毛巾架上拿下毛巾,聞言,啞然失笑,他把毛巾沾了水,擰幹,先給小團子洗臉。
賀南樓往後站,被喬安年給拉住了胳膊:“你躲什麽?”
賀南樓盯著喬安年手裏的毛巾:“你的毛巾是不是擦過腳?”
喬安年:“!!!”
他這是洗臉毛巾,怎麽就擦過腳了?!
喬安年故意道:“擦過,不僅擦過腳還擦過屁股呢!”
說著,不由分說地把毛巾往小孩兒臉上擦。賀南樓躲,沒躲掉,他手臂被拉住,走脫不了 ,喬安年一邊給小孩兒洗著連,一邊粗聲粗氣地道:“哼!我看你這下往哪裏躲!”
“年年,小樓,你們兩個怎麽起這麽——年年,你在做什麽?”
張倩柔睡覺醒來,就聽見兩個孩子說話的聲音。出了房間,她尋著聲音,走到洗手間門口,就看見年年拽著小樓,還拿毛巾捂著他的口鼻!
張倩柔嚇壞了。
她疾步走進洗手間,強行分開兩個孩子,神情嚴厲:“年年,你太胡鬧了!”
張倩柔牽著賀南樓離開。
賀南樓站住,沒動。
張倩柔以為小孩兒被嚇到了,她勉強笑著,彎腰對小孩兒道歉道:“小樓,對不起啊。是阿姨沒有教好哥哥。我……”
賀南樓:“他很好。”
張倩柔愣住,她的眼神有幾分茫然,“小樓?”
賀南樓不喜歡解釋,在他的認知裏,旁人對他的評價或者感官,無關痛癢,他從不費任何心力去解釋。至於其他人要是被誤解,更是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我們剛剛隻是在鬧著玩。”他的嘴好像根本不受他的控製,又解釋了一句。
賀南樓皺著眉,把嘴巴閉上。
張倩柔一怔,她轉過頭,去看喬安年。
“嗯,就是像小樓說得那樣,我們倆就是在鬧著玩。您要是不信,以為他是受了我的威脅才這麽說,那我也無話可說。”
這話,喬安年是笑著說的。他的臉上沒什麽憤怒的表情,甚至連委屈都沒有。
張倩柔的心髒卻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掐住,就連喉嚨都變得很幹,“年年,對,對不起……媽媽……”
…
喬安年明白,信任從來也不是一天就建立的,懷疑是人的天性。
所以說啊,這人就不能做壞事,一旦壞事做多了,身上就會被貼上標簽。
他如果還隻是看文的人,如果書裏有這麽一個情節,他大概會覺得原身活該。
現在的他卻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曾經發生過類似的誤會?原身不過是在跟小團子鬧著玩,因為大人過度的反應,原身也就破罐破摔。
你們不是總擔心我會欺負賀南樓麽?那我還真就欺負了,大家都別想好過。
小孩子的思想往往很簡單,也因此,很容易走極端。
就好像是他小時候,有一次過年,去舅媽家拜年,表弟的壓歲錢不見了。
大人們都在幫忙找。
小表妹用清脆的童聲,指著他,說她見過他手裏拿著紅包,跟二表哥一模一樣的。
那一瞬間,房間裏每一個人看著他的眼神都變了。
他們沒有人說是他偷了紅包。
舅媽說算了,也就是五六十塊,錢也不多,不見就不見了,讓大家都不用找了。
表弟哭著鬧著,不肯,說那是他的壓歲錢,他還等著過了年,拿壓歲錢去買玩具。
屋子裏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他到現在,都還清楚地記的,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
新年的宴席按時開始,大人們依然在酒桌上各自說著孩子的成績,獲得的獎項,他看著舅媽放在桌上的紅包,有那麽一刻,確實動了想要把紅包順走的心思。
因為那個時候如果他順走了,大人們是絕對不會再懷疑到他的身上的。
太想要看他們發現紅包不見時著急的模樣,想要看他們相互指責,相互懷疑,他甚至想過,把從舅媽那裏偷的錢,想辦法塞到表弟的口袋裏。
到時候一定更精彩。
那天,他在腦子裏演習過一遍,又一遍,最後還是沒有付諸行動。
不是別的什麽原因,就是因為他舅媽把紅包給收起來了。
人一直防著他呢,他壓根沒找到機會下手。
他被羞辱到身體都在發抖,往嘴裏塞了很多吃的,一道菜的味道都沒嚐出來。
因為一下子吃得太多,那天還拉肚子,上吐下瀉,沒去看醫生,他也沒錢看醫生,外婆給他的壓歲錢,他要存起來交學費。
肚子疼了一晚上。
他小時候,奶奶經常跟他說,做壞事是會遭到報應的,他那會也小,以為是老天爺知道他存了壞念頭,懲罰他,讓他肚子疼,又驚又怕,熬到天亮肚子沒那麽疼才睡著。
他覺得自己都好像是死過一回了。
當時他肚子都疼成那樣了,他心裏頭想的也是,怎麽就沒能趁早下手呢,弄自己又疼又受罪,那些冤枉了他的人一點事也沒有。
看,作惡其實根本不需要經過多激烈的心理掙紮,真的就是一念之間的事。
所以,這會兒他真的挺能更原身共情的。
理解,並不代表認同。
當身邊所有的人,都將自己往碎裂的冰塊上走的時候,自己更加自救。
不要想著通過自己的落水,會讓身邊的人後悔,或者是落水前,將冰砸向岸邊的人。
沒有意義,因為那些舉動並不會讓自己獲救。
…
“年年……”
喬安年長時間沒有說話,張倩柔不安極了,她試圖去牽他的手。
喬安年不動聲色地往後退了一步,笑了笑:“我肚子餓了,家裏有早餐嗎?”
其實他更想自己去做,那樣對自己的口味更好把握一點,隻是這裏畢竟是張家,他不大方便。
張倩柔眨去眼底的水汽,立即道:“媽媽去給你做!”
一行三人下了樓。
張倩柔站在冰箱前,打開冷凍的隔層:“有速凍的水餃,餅麵,可以做雞蛋餅,冰箱裏也有烏冬麵,你們想吃什麽?”
喬安年:“烏冬麵吧,最好不要放蔥。”
速凍水餃裏大都有放蔥,雞蛋餅是不放蔥就沒有那種香味,小團子不喜歡吃蔥,烏冬麵是相對而言最好的選擇。
喬安年說完,又不大確定地跟小團子確認了一遍,“麵你吃的吧?”
別回頭麵都端上來了,小團子又因為不合胃口,隻吃了幾口就放下,那樣太浪費了。
賀南樓:“嗯。”
“知道,小樓不吃蔥,也不吃香菜,胡蘿卜、香菇,他也都不喜歡。”
張倩柔把一包烏冬麵從冰箱裏取出,轉過頭,對兩人道:“那你們兩個人稍微等一下啊,你們出去玩一下吧,別跑太遠,等麵好了,我叫你們。”
對小團子的忌口知道得一清二楚,卻不知道親生兒子乳糖不耐,喬安年在心底歎了口氣。
原身對小團子那麽瘋……估計多少也是存了報複的心裏吧。
應了一聲,牽起小團子的手往外走,“走!年年哥哥帶你玩!”
賀南樓眼底閃過一絲探究。
正常人麵對誤解跟懷疑時,第一反應一定會是憤怒。
他為什麽還能笑得出來?
…
喬安年牽著小家夥的手出了門。
有陽光,風不是很大,至少比昨晚上暖和多了。不過風吹在臉上,還是有點冷的,特別是脖子那裏,風一個勁地往裏鑽。
喬安年先是替小團子把他羽絨服的帽兜給戴上,扣上扣子,這才把他自己的帽子給戴上。
昨天,他們到的時候是夜裏,什麽景色都看不清,喬安年現在才看見,張家的左邊有一個菜地,菜地邊上,有一大片荒廢的池塘,現在池塘上是一大片蘆葦。
遠處,兩層樓或者是三層樓的低矮房屋。
張家的前麵,也是一片菜地,菜地跟對麵的河岸之間連著的是一座陳舊斑駁的石橋。
陽光灑在河麵上,波光粼粼。
電瓶車開過,經過不平的路麵,發出咣當的過坑的聲響,像是一段緩慢吟唱的舊時光。
喬安年太喜歡這個地方了,比起城市裏林立的高樓,來自小鎮的他對這些尚未遭受太多城市化影響的地方更加有天然的好感。
要是昨天傍晚抵達的這裏就好了,他就能早一天,欣賞到這裏的景色。
半空中,蘆葦絮飄若飛雪。
喬安年唇角維揚。
“小樓,你在這裏等我一下,別跑開,千萬別跑開啊!”
賀南樓眼露不解。
喬安年一路小跑,他跑到荒廢的池塘邊上,折了兩支蘆葦,興奮地將其中一支遞給小團子,“給。開花的蘆葦,是不是很好看?你看啊,像是這樣……”
喬安年把他手裏的那根蘆葦輕輕地晃蕩了幾下,蘆葦絮就迎風飄灑。
喬安年轉過臉:“看!是不是很像雪花!好不好玩?”
賀南樓:“……“
這人對好玩兩個字,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
喬安年跟賀南樓的手裏,一人拿著一根蘆葦,沿著田邊散步。
“喬安年平時工作忙,他已經很久都沒有像現在這樣,無所事事地在一個冬天的早晨悠閑地散著步。他一邊走,一邊拿手機拍風景。
感謝人類偉大的智慧,記憶有一天會褪色,但是卻可以永遠地保存在鏡頭裏。
“我想去拍一下那座石橋,要跟我一起去麽?”
賀南樓順著喬安年的視線,看見了不遠處的那座又破又舊的小橋,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嫌棄。
一座破橋而已,他實在看不出有任何取景的價值。
小家夥的嫌棄明明白白地在臉上掛著,喬安年笑道:“你要是不喜歡,我先送你回去,我一個人去……”
手被扯住。
盡管他教了很多遍,希望小樓能夠學著用語言來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不過很顯然,見效沒這麽快。
喬安年隻好試著猜測小家夥的意圖:“嗯……嗯,你是不想要進去?想要跟我一起去那邊的石橋,對嗎?”
小團子沒否認,喬安年就知道他猜對了。
過了對麵窄小的水泥馬路,就是菜地。
冬天露氣重,田埂有點濕,部分泥土還沒有幹透。
賀南樓的腳遲遲沒有邁下去。
“怎麽了?是不是田埂太窄,不太敢走?沒事,我牽著你走。”
喬安年先踩在了田埂上,賀南樓低頭,視線落在喬安年鞋底的黑泥。
“小樓,過來呀。”喬安年把手伸給小團子。
賀南樓嘴唇緊抿,一隻手捏著蘆葦,另一隻手握上少年的手。
…
賀南樓盡可能不讓自己注意到腳下的泥,平視前方。
前方除了河跟田地,就是那座破橋。
賀南樓的臉色更冷了。
“河邊很危險,你就站在這裏等我,千萬不要亂走。我就去拍個照,馬上就回來。”
還沒有走到河邊,喬安年就不讓小團子跟著他繼續往前,他讓小家夥待在田埂邊等他。
怕小家夥亂走,喬安年特意讓他站得離河邊遠遠的。
“我去一下,馬上回來啊,呐,幫我保管下。”把他手裏的蘆葦給小家夥保管,喬安年去了橋邊。
不放心小團子,喬安年總是拍一張,就往回看一眼,確定小家夥站在原來的地方才放心。
匆匆拍了幾張,喬安年就往回走。
一轉身,不見了小團子。
仿佛一腳踩空,喬安年的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
“小樓——小樓——賀小——”
風一吹,有蘆葦絮從前麵飄來。這附近沒有蘆葦,喬安年趕緊往前麵走去,蹲身在用雜草擦著鞋邊泥漬的賀南樓站起身,他的手裏那兩根蘆葦絮已然折了,卻還是被他緊緊地捏在手裏。
喬安年走到小家夥的麵前,臉色蘊著薄怒,怎麽不應我一聲?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嚇死我了?”
賀南樓皺著眉頭,“我的鞋子還沒擦幹淨。”
太髒了。他已經盡可能不走濕的地方,鞋子上還是沾了泥。
喬安年差點被氣個倒仰,“賀南樓,你覺得這是理由嗎?你回應我一聲,耽誤你擦……”
連名帶姓的稱呼,勾起賀南樓不太愉快的回憶。
上一次在劇本殺的店,少年這麽喊過他之後,就不再主動跟他說話。
“對不起。”
稚嫩的道歉聲,打斷了喬安年未說完的話。
喬安年一肚子的氣頓時被人用木塞給強行塞住,出不去,堵得慌,他繃起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是嗎?”
賀南樓臉色轉冷。
他明明已經道過歉。
喬安年難得生了氣:“沒覺得自己有錯是吧?合著你剛剛的道歉原來是在敷衍我呢?我就知道你一點也沒把我放心上,就更不要說是把我的話給放……“
賀南樓把手裏的蘆葦遞過去,放在少年的手心裏,又攤開他的手,給喬安年看,他的手心。
喬安年起初沒明白,小團子這是什麽意思,愣了好幾秒,才知道叫家夥是給他看他掌心的汙漬。
小團子有潔癖。
這蘆葦對他來說很幹淨,對小團子來說,恐怕還真未必。
可他摘給小團子時,小團子沒拒絕,就連剛剛低頭擦汙漬時,這兩根蘆葦也一直捏手裏,沒扔。
如果小團子不是心理已經接受了他,不可能會接過他的蘆葦,更不可能會握了這麽久,甚至不會跟著他來這篇菜地。
喬安年忽然就被小家夥的舉動給整破防了。
拚命地抑製自己想要上揚的唇角,喬安年板著臉,“下不為例。知道了嗎?”
得讓小孩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否則難保還有下一次。
賀南樓冷著臉,許久,抿著唇,“嗯。”
煩人。
喬安年為什麽這麽煩人?